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話音落下, 後面的鬼魂是一個都沒動。
祁知辰實在是不知道這個江月酒店怎麽走,無奈問道:“為什麽不走?”
卷毛鬼猶豫地看了眼盛煙,又看了眼祁知辰, 小聲嘀咕道:“真的要去嗎?那可是劉家……”
他聲音太小, 祁知辰沒聽清, 不過去不去還是看當事人意見:“你不會不想報仇吧?”
怎麽可能不想呢?
盛煙心想,在死後的第一年裏,無論是那些折磨她的夢魇, 還是看到摯友痛苦的淚水,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利刃割在了她的心頭。
然而,無論她做什麽,無論她如何痛苦, 都無法影響到那個人渣一分一毫。
很快她就意識到, 以她們的力量,永遠沒有辦法面對那樣的敵人。
所以她不敢, 甚至都不願意升起報仇的念頭, 無法實現的願望只會帶來痛苦。
她只能一遍遍說服自己,已經過去了, 她已經死了,一切都已經……沒有關系了。
她不想再去連累別的人了。
盛煙試圖讓自己看上去輕松一點:“我……沒事的,我都已經忘記了,我現在挺好的,真的。”
如果不是聲音都有點抖的話, 可能還有那麽一絲說服力。
祁知辰嘆了口氣。
“你們這群鬼魂,之前又是閻王冥界地府的, 看來小說沒少看,”他緩慢道, “怎麽不多想想,小說裏還寫了,壞蛋最終會死在主角的手下。”
Advertisement
傍晚的晚霞,通紅宛如血色,照進空蕩蕩的網吧。
祁知辰靜靜地站在網吧門口,身形帶着幽魂特有的透明感,雖然人世間的一切都影響不到幽魂,但晚霞卻仿佛依舊在他周圍描了一層鮮紅的光暈。
“放心吧,”他的聲音很輕,“我還挺厲害的,就算我打不過,明天我也能給你搖個……更厲害的同事過來。”
#
晚上七點半。
江月酒店。
作為江城最大的連鎖酒店,每一處裝飾都彰顯着有錢的氣息,車輛往來不停,就連門口迎賓的服務員顏值都高上不少。
酒店門口巨大的噴泉後邊,一堆鬼魂發出了貧窮的感嘆。
從小網吧趕來大酒店耗費的時間,比祁知辰想象的快了将近一個小時。
他大概知道江月酒店是在隔壁區中心位置,想着就算大家卯足了勁飄,也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結果,卷毛鬼熟門熟路地帶着他們……上了地鐵。
“一號線三個站,轉五號線再坐四個站,出地鐵A口拐個彎就到了。”
衆鬼魂飄過閘機,飄進地鐵,還好人不多,不然擁擠的車廂裏,可能就會出現人鬼重疊的場景。
祁知辰內心有點複雜。
想他遵紀守法二十多年,人生第一次地鐵逃票,居然是這種場景。
江月酒店很大,祁知辰對自己方向感有深刻的認知,室內比室外更差。
曾經他在地下商城的時候,想找一家店鋪,結果手機導航信號又弱,愣是繞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目的地。
于是他示意盛煙打頭陣,美名其曰此為報仇前的儀式感。
單純的鬼魂沒有任何懷疑,她在大廳中環顧四周,很快找到了宴會場地所在。
這個時間點,宴會大廳內已經來了不少人,來來往往的服務員步履匆匆,都穿着統一的白襯衫黑馬甲,身形挺拔高挑。
花襯衫鬼頓時雙眼發亮,目光緊緊地盯着不遠處擺香槟塔的服務員,心花怒放:“那個人好帥,眼睫毛居然那麽長,腿也好長,這脖子以下都是腿吧。”
衆鬼魂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倒不是為了欣賞美男,只是想看看腿到底有多長。
盛煙:“……!!!”
盛煙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驚呼道:“這、這這這人不是我閨蜜嗎!?”
卷毛鬼張大嘴巴:“所以你一直說的是個男閨蜜?”
“不是!什麽男閨蜜啊!”盛煙怒道,“女的!她是女的!”
花襯衫深沉道:“所以你之前說她經常離開江城,其實是去變性——”
盛煙面無表情一腳踹飛了花襯衫,後者在空中旋轉翻騰三周半才暈暈乎乎落了下來。
“完全看不出來,”卷毛鬼謹慎開口,用詞準确,“怎麽看都是一個帥氣的小哥哥,你怎麽認出來的?”
盛煙理所當然:“我和她同吃同住了十幾年,随便把我倆任意一個放人群裏,另一個掃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卷毛鬼:“……”
卷毛鬼唏噓:“相信我,這絕對不正常,我先磕為敬。”
一直行蹤不定的閨蜜,卻突然僞裝成男性,還出現在劉炎赫生日宴會上,怎麽看都是要搞事的節奏。
盛煙飄到了僞裝成服務員的閨蜜身旁,又是懷念,又是焦慮。
她定定了看了好久,輕輕地伸出手來,落在了好友眼角的一道疤痕上。
宴會要到八點才正式開始,正常來說,劉炎赫作為生日宴的主人公,怎麽也該出現了。
祁知辰把大廳飄了個遍,人渣沒找到,倒是發現了不少返祖者和異能者。
也可以理解,只要是個人,就免不了各種利益糾葛,返祖者和異能者也是要吃飯的,劉家別的不說,至少很有錢。
祁知辰對人臉辨識度可太高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劉固。
劉固的相貌,還是卷毛鬼半路中指着路邊貼着的海報告訴他的,他也沒想到,劉固居然對外還有個成功學大師的身份。
怪不得那麽能忽悠。
劉固此時穿了一身人模狗樣的正裝,胸前別着一個造型奇特的胸針,似乎是一個盤旋着的蛇,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也都別着同樣的胸針。
之前返祖者論壇上提到過,返祖者聯盟的标志,就是一只盤旋着的蛇。
劉固的眼神,也透露着毒蛇般的陰冷和精明,他和旁邊人低聲交談着什麽,那雙眼睛卻一直在場內掃視着。
然後視線流暢地掃過了祁知辰,以及其他幾個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左看看右摸摸的鬼魂們。
根本就沒有看到。
“他大部分時候都看不到我們,”盛煙道,“我們去找他的時候,會主動讓自己亮一點,這樣他才能感覺到。”
真弱啊。
作為純正的幽魂,祁知辰能感知到劉固身上那絲若有若無的力量,怪不得需要吞噬鬼魂。
“阿塵她——就是我的閨蜜,她叫廖塵,剛剛突然不見了,也不知道去哪裏了,”盛煙有點着急,“她到底去哪裏了,該不會——”
“別擔心,”祁知辰目光掃視全場,“只要我們先下手,不就——嗯?”
他的目光突然停住。
不遠處的角落裏,站着一個足有一米九高的男人。
男人的身形在純黑西裝的包裹之下,顯得格外挺拔好看,在一群或是陪着笑臉攀談,或是帶着算計游走的人群中,他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漫不經心的疏離感。
居然是陸黎。
#
“你來了,”特異局財務部部長錢延一身精英氣質,金邊眼鏡泛着冷光,“我以為你會叫手下的人過來。”
“當然是因為我體恤下屬,是個溫柔受人愛戴的好領導。”陸黎在拒絕了第三個上來攀談的人後,索性走到角落裏,杜絕一切無聊社交。
他看着手中香槟:“倒是你,財務部業績壓力這麽大嗎?部長都要親自出來跑外勤了?”
錢延很平靜:“哦,我是來相親的。”
陸黎上下打量片刻:“我以為你會和鈔票或者財務報表結婚?”
錢延沒回答。
他從路過的服務員那裏,随手拿了杯紅酒,非常熟練地往旁邊走了兩步,站在了大廳攝像頭的死角處,傾斜紅酒杯,直接潑了自己一身。
陸黎:“……”
陸黎摸上了手機,“需要幫忙在闫部長那裏預約一個精神科的床位嗎?”
錢延面不改色地随手将空了的高腳杯放好:“怎麽了?雖然是來相親的,但是宴會中途,不小心弄髒了衣服,只好回去更換,因此錯過了宴會——對此我非常抱歉,但是不可抗力,也沒有辦法。”
對此,陸黎沉默片刻,然後鼓掌:“你來特異局當個財務部部長是,實在是屈才了,明天就去劇組報到吧,賺了錢後,特異局明年的財報一定非常漂亮。”
錢延颔首:“過獎。”
他正準備按照自己完美劇本離開,卻看到一旁的陸黎眼眸中紫白色的光芒倏然一閃。
細小的電流順着陸黎垂下的指尖鑽入了地板,以一種堪稱可怕的速度瞬間穿過整個大廳,卻完美地将力量控制在适合的程度。
錢延一頓:“怎麽了?”
陸黎平靜地收回力量,喝了一口杯中的香槟,神色倒是有點古怪:“應該是錯覺——我總感覺有人在看着我。”
這樣說着,他卻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體,甚至還将頭頂一根翹起來的頭發抹平,頗有一種孔雀開屏的感覺。
錢延:“你現在是在幹什麽?”
“男人的第六感,”陸黎也不知道這種莫名的感覺從哪裏來的,“總感覺,得表現得好一點才行。”
#
不誇張的說,祁知辰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正裝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服裝,它可以讓一個人氣質大變,而放在陸黎身上,就多了幾分禁欲的氣息,那扣緊的扣子,讓祁知辰莫名生出一種……想要一粒粒解開的沖動。
冷靜,冷靜。
沖動是魔鬼。
況且你一個幽魂,解什麽扣子,解完了又能幹什麽。
祁知辰努力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讓腦子裏多一點正經的事情。
比如,陸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宴會上?
劉家組織的這場宴會,來的基本上都是江城上層圈子的人物,祁知辰本來以為陸黎只是家境好一點,現在看來,居然也是來自某個大家族的嗎?
那以後他的追求之路豈不是會充滿了坎坷,比如給你五千萬離開我的兒子——
打住,別想太多,至少先等能成功變回人類再說。
不過自己現在,應該也挺厲害的,後邊找特異局交易點東西,應該也能成為一個小富豪。
真要不行的話……要不然他變個吸血鬼惡魔這種,直接把人擄走算了。
不行不行,現代社會了,大家要講究你情我願,怎麽可以強迫別人呢。
祁知辰面無表情,靜靜地飄在大廳角落,看上去仿佛在思考生死存亡的大事。
而實際上,腦海裏已經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畫面了。
再看一眼。
就一眼。
祁知辰這樣想着,又悄悄地将目光落在了陸黎的身上。
#
時間終于到了八點整,宴會正式開始了。
而劉炎赫終于是姍姍來遲,仔細一看,他內搭的衣服領子居然有點皺,能看到脖子上兩三個新鮮的草莓印。
距離十二點只剩四個小時了,等會坐地鐵還得半個小時,飄回家順利沒迷路的話,還得半個小時。
時間緊急,祁知辰活動了下手腳,想着是和之前一樣,喚起亡者的怨氣。
畢竟劉炎赫十年前就能做出這種事情,受到他傷害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但這樣的仇恨,會不會讓本人親自出手會解氣一點?
祁知辰正準備去喊盛煙,突然一聲極巨穿透力女高音刺破了宴會祥和的氣氛。
“啊——”
不遠處,一位身着華麗禮服的女子瞪大了雙眼,幾乎腿軟腳軟地往後退去,手指顫抖:“殺、殺人了啊!”
宴會現場瞬間陷入一片嘩然和混亂。
僞裝成男服務員的廖塵——即盛煙的那位閨蜜,原本正端着紅酒從劉炎赫身旁走過,劉炎赫完全沒有察覺到異常,帶着輕浮的笑容拿了杯紅酒。
也就是在這一刻,廖塵掏出一把匕首,快準狠地直接捅了過去!
危急時刻,一道攻擊遠遠地打在了廖塵的手腕上,使得原本對準的心髒的攻擊偏離了些許,穿透了上腹部。
“快!快來人——”
有人很快反應了過來,大廳外的保镖迅速出動,手持防爆盾牌和電棍,剛要上前,細細密密的冰霜卻飛速蔓延開來,直接凍住所有保镖的雙腳。
一群人順着慣性,紛紛噗通一下跪了下來,行了個大禮。
居然是個異能者?
一旁的卷毛鬼目瞪口呆:“你閨蜜這麽厲害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盛煙目瞪口呆,“難道是這幾年,所以她其實一直都在……”
這些年,廖塵從來沒有放棄過。
劉家在江城地位非凡,盛煙死後,所有的痕跡都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又因為是孤兒,屍體很快就被火化,一點證據都找不到。
案發場所附近的監控奇妙失靈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證人神秘失蹤了,面對劉家重金請來的律師團隊,廖塵意識到,常規的手段,是沒有用的。
或許天無絕人之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她終于獲得了力量。
“快!快來人!”劉老爺子年紀大,聲音也大,他驚慌道,“返祖——你們不都來人了嗎!?快點救人啊!”
呼喊間,真有兩個異能者站了出來。
細小的冰霜在廖塵身旁浮現。
她的僞裝,在動用起異能力的那一刻就已經失效了。
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個短發高挑的女子,她眼角有一道近乎貫穿了半張臉的疤痕。
刺穿腹部,死不了。
廖塵深知劉家的能力,如果沒法直接将劉炎赫殺死,他們總有辦法把他救回來。
她眼神一淩,手中的匕首上蔓延出了厚厚的冰霜,霎那間生成一柄閃着寒光的冰刀,毫不猶豫地向劉炎赫直直地劈下——
噌!
另一把長刀險而又險地擋住,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廖塵掀翻了出去。
半空中,她手心射出一道冰霜凝成的鎖鏈,鈎住大廳立柱後借力一蹬,身後無數懸浮的冰刃幾乎在同一時刻飛射而來!
前來支援的兩個異能者,一人持長刀,另一人握着把槍,朝着廖塵沖了過去。
這邊戰鬥的如火如荼,大廳內其他無關人士已經慌忙退場。
陸黎也不動聲色地找了個空擋跑到酒店後的花園裏納涼。
“劉老爺子急火攻心,大喊特異局的異能者快點來幫忙呢,”錢延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戰鬥部的隊長都不去嗎?”
“特異局又不是警察局,我們對付的是污染,又不是人類,”陸黎看着一朵開的正豔的月季,“倒是後勤部那兩個傻缺……是時候整頓整頓了。”
錢延淡淡道:“劉炎赫要是真死了,後面麻煩不少吧?”
“人渣死了,也不足為惜,況且劉家,”陸黎輕輕觸碰一朵花的花瓣,“算了,不提這個,你怎麽還沒走?怎麽?有相中的對象了?”
“劉固來了,”錢延換了身幹淨的新西服,“我……有點事,想要找他。”
#
轟隆!
廖塵重重地在牆上砸出一個大坑,這一擊直接對準她的心髒,霎時間眼前一黑,渾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冰霜失去控制後在逐漸消散,被凍住雙腳的保镖也飛速圍了過來。
以一敵二,還是太勉強了。
劉家珍藏的寶物很多,其中包括從返祖者聯盟采購的人魚眼淚,劉炎赫腹部的傷口很快便止住了血。
他強忍着疼痛,捂着肚子走了過來,保镖們紛紛為他讓開一條道路。
“又是你,”劉炎赫扯了扯嘴角,笑容帶着一絲玩味,“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還想着給你的那個朋友報仇?”
“我早就跟你說過,死了這條心,”他上前兩步,半蹲醒來,眯着眼睛笑道,“有些鴻溝,可不是努力就能夠跨越的……我看你長得倒還不錯,呵,既然你這麽忘不了你那個朋友,倒不如和她一樣,讓我先玩玩——”
說着,他伸出手來,對準廖塵的衣領就要扯開——
突然間,劉炎赫僵住了。
一雙指甲鮮紅,手指泛着青白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放開她,”詭異而凄冷的聲音,在大廳內重重疊疊地回蕩着,“放開她!”
所有的窗戶在同一時間啪的一下關閉,大廳沉重的大門轟然合上,氣溫陡然間降低,絲絲近乎于入骨的寒意彌漫在每一處角落。
“劉炎赫……”那聲音忽遠忽近,又仿佛在耳邊直接炸開,“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撲通撲通。
圍着的保镖一個個倒了下來,就連前來支援的兩個異能者,都感覺到渾身都仿佛被凍僵了一樣,無法動彈,無法說話。
劉炎赫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都凍結了。
他喉嚨發緊,渾身僵硬到幾乎無法動彈,目光卻無法控制地盯着那只手。
漸漸的,那雙手到手臂,再到頭和身子,逐漸清晰了起來,但這并沒有讓他放松一分一毫。
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位身着紅衣,雙目赤紅的女子。
那女子身形帶着股奇異的透明感,面無表情地漂浮在半空之中,臉色慘白到幾乎像個死人,她帶着微笑,擋在了廖塵的身前,手指輕輕一用力。
“啊啊啊啊啊——”
劉炎赫鼻涕和眼淚一同流了下來,那哀嚎聲幾乎都已經破了音,因為他的手腕被生生地捏碎了。
“你也會感覺到痛啊,”盛煙笑了,她慢條斯理地看着眼前人狼狽而痛苦的表情,“怎麽了?你就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嗎?”
沒等劉炎赫回答,眼睛便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他幾乎痛到失去了嚎叫的力氣,只能哀求道:“……對、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啊啊啊啊啊啊!”
盛煙在輕描淡寫地挖出劉炎赫的眼珠子後,想了想,手指凝聚出來幽綠色的火焰,然後輕輕一彈。
劉炎赫那寶貝的下半身,頓時化為了焦炭。
#
十分鐘前。
在注意到劉家真的喊到兩個異能者來支援後,祁知辰就打算出手了。
廖塵雖然覺醒了異能,但能感覺到,她對能力的運用還有點生疏,二打一的話不一定能打過。
他正準備喚起萬鬼怨氣,突然間,一旁死死地盯着占據的盛煙,身上居然冒出了絲絲縷縷的紅色。
這是進化了?
祁知辰仔細看了好幾眼,确認盛煙确實進化了。
進化在鬼魂中其實很少見。
在幽魂的記憶裏面,他們一般會挑選有進化資質的鬼魂,作為手下來培養。
至于到底怎麽進化,大概就是個運氣問題。
進化後的鬼魂,就可以擁有戰鬥的能力了,至于到底能有多少力量,一方面需要鬼魂自己好好鍛煉鍛煉,另外一方面,幽魂可以直接幫助鬼魂,增加他們的力量。
既然這樣——
祁知辰上前,按住了盛煙的肩膀,洶湧的力量向着她體內灌入。
“去吧,我覺得,你應該更喜歡自己動手,”祁知辰道,“鬼魂的力量形式,更多源于內心,按照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礙事的人,就由他來解決了。
比如說——
祁知辰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劉固身上。
盛煙現出身形的那一瞬間,在場的劉家人就明白,這是一場鬼魂作亂。
“劉固,”劉老爺子沉聲道,“雖然你只是旁支的人,但劉家可沒少給你幫助,你在返祖者聯盟能站穩腳跟,那可是我們幫你打點的!”
劉固臉色難看:“這些我知道,但你們好好看看,這是普通的鬼魂嗎?常日現形,這已經是厲鬼了,你們知道嗎!”
“你不是幽魂返祖者嗎?鬼魂不都聽你的話嗎?”衣着精致的婦人忍不住開口,她眼眶含淚,“你快點讓她停下啊!快點啊!小赫、小赫他還是個孩子,他就算做了錯事,我們不都已經賠償過了嗎?”
“厲鬼又怎麽了?厲鬼不也是鬼嗎?”婦人上前推搡着劉固,“快點啊!小赫要是出了什麽三長兩短,你以後絕對不要再想從劉家拿到一分錢!”
随後,她又對着一旁的人道:“快把所有庫存的人魚淚珠都拿出來!我可憐的小赫,他怎麽這麽慘,快點去啊!快點!”
劉固深吸一口氣。
他雖然是幽魂返祖者,但是對鬼魂的了解并不多,更是從來沒見過這等能夠現形,還能夠傷人的鬼魂。
然而此刻他卻不得不上。
劉固硬着頭皮,緩慢運轉起了體內屬于幽魂的能力。
眼前逐漸彌漫起了淡淡的霧氣,劉固掃視全場,在大廳邊緣看到了幾個鬼魂。
普通的鬼魂,劉固心想,他又将目光放在了紅衣女鬼身上。
這些年,他也從鬼魂身上弄來了不少靈魂力,力量也精進了不少。
劉固深吸一口氣,手中緩緩凝聚一團微弱的白光,正欲攻擊——
突然間,一道聲音響徹了整個大廳。
“不可以,”那聲音和女鬼凄厲幽怨的聲音不同,顯得奇異而飄渺,“劉固,你作為幽魂,本應該和鬼魂,建立起友好的聯系。”
“然而你自私自利,為了自己,騙取鬼魂的力量,”那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感情,仿佛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你已經沒有作為一個幽魂的資格了。”
“誰?誰在那裏?”劉固差點沒能維持住力量,他努力将幽魂能量聚集到雙眸中,猛然睜眼,卻只看到一個修長的背影。
那人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俯視着下方的這一場混亂。
注意到劉固的視線後,那人緩緩地擡起一只手,掌心處,璀燦如星光的力量凝聚而成。
劉固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你到底是——”
“作為懲罰,”那道聲音平靜地宣判,“從此以後,我不允許你使用,任何有關幽魂的能力了。”
手中凝聚的星光瞬間崩散開來,其中有一道鑽入劉固的體內,另外的無數光點則化為屏障,以劉炎赫為中心,周圍十米都圈入其中。
“在這件事情結束前,”那道聲音淡淡道,“誰都不可以打擾。”
這道屏障宛如不可跨越的天塹一般,無論劉家花了多大代價,請了多少返祖者或者異能者過來,別說跨越屏障了,就連觸碰都極為艱難。
而劉固,在被那個神秘之人宣判之後,他感覺到體內的力量突然一滞。
“怎麽回事?”劉固慌亂極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運轉自己的力量,卻每每都在最後一刻,突然被奇異的力量給瓦解。
“我、我的力量呢?我是幽魂返祖者啊,我體內有着尊貴的血脈,怎麽可能——”
越嘗試,他的內心就越發惶恐,因為他深知,自己如今的財富和地位,都是靠着幽魂返祖的力量實現的。
“劉固!”似乎是返祖者聯盟的人走了過來,焦急道,“你快看看,這附近還有沒有跟那個女鬼一起來的鬼魂。”
“有的話,你快點把它們控制住,到時候拿來要挾那個女鬼,”那人煩躁道,“劉固?劉固!”
劉固沒說話,不知道何時,他的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那人不耐煩:“你到底怎麽了?平時磨磨唧唧也就算了,現在這個時候,你快點看啊!”
劉固哆哆嗦嗦,他不敢說。
但眼前這個人的返祖能力與精神有關,他不說也得說:“我失去力量了。”
“什麽!?”
劉固驚恐道:“我——我不知道怎麽了,我看不到了,也用不了——啊!”
一記飛踢直接将劉固踹飛了數米遠。
“廢物,看樣子是退化了吧,”那個返祖這聯盟的人冷冷道,“真沒用啊,你們幾個,把他直接拖回實驗室吧。”
“沒用的東西,偏偏這個時候掉鏈子。”
劉固捂着肚子,痛到渾身蜷縮了起來。
但很快有兩個人上前,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出了酒店,塞進了酒店外的一輛車上。
“不、不要這樣,我還有用的,我只是有點累了而已,再讓我試一試,求求你們了,”劉固忍着疼痛拍打着窗戶,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我——”
極致的恐懼中,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那個身影。
那個神秘的、強大的人,只是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讓自己的能力消失的一幹二淨。
劉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強大的返祖者嗎?
#
盛煙的折磨還在繼續。
她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性格,而且由于常年沉迷追劇追小說追動畫,對其中主角一槍解決反派的行為覺得非常不爽。
怎麽可以這麽便宜就讓壞蛋死掉呢?
每次看到這樣的情節,盛煙都會想,如果是她,就算不複刻一下滿清十大酷刑,那也得一點點折磨到壞人跪地求饒生不如死,才算解氣。
而終于有了這樣的機會,她也确實這樣做了。
整整一個小時,在察覺到那位幽魂大人似乎給了道能量,幫忙治療廖塵的傷勢後,盛煙就毫無顧忌了起來。
什麽刀割火烤無所不用其極,怎麽痛苦怎麽解氣怎麽來。
劉家人不是沒想過去救劉炎赫。
但是那個神秘聲音留下的屏障,死死地攔住了所有想要上前的人,于是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身着精致的婦人幾乎要哭得昏死過去。
她只覺得,自己的兒子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她怨恨而不解,卻從來沒有考慮過,那些死在他兒子手下的女孩子,也遭受了同樣的痛苦。
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
“結束了。”
折磨到最後,盛煙心中隐藏了十年的怨氣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她捏碎了劉炎赫的心髒,看着他失去了呼吸。
身後,廖塵扶着牆站了起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還是十八歲時的模樣,卻多了幾分氣質上的成熟,一身紅衣很漂亮。
她記得,紅色是盛煙最喜歡的顏色了。
“阿煙,”廖塵都不敢大聲說話,“是你嗎?”
盛煙緩緩地轉過身來。
大概是久別重逢時的膽怯,她可以冷笑着折磨劉炎赫一個小時,卻不敢直視廖塵的雙眼。
那個似乎非常兇殘的紅衣厲鬼,此刻突然變成了小紅帽一樣,小聲道:“……嗯,是我。”
廖塵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有好多話想說,好多問題想要問,還沒等她說出口,突然間,盛煙的身形猛然抖動了兩下。
她一身的紅衣像是融化一樣,流淌着鮮紅色的液體,劇烈撕扯般的疼痛湧起。
盛煙無法控制地痛呼一聲,捂住心口,整只鬼的身形竟然有崩散的趨勢。
廖塵驚呼:“阿煙!”
她奔上前去,試圖扶住盛煙,卻撲了個空,只能焦急地看着盛煙的軀體上飄起淡淡的紅色氣流。
“大概是,我犯了殺業吧,”盛煙努力笑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擦去廖塵的眼淚,“我已經是厲鬼了,不為世間所容,恐怕要消散了。”
廖塵仰着頭,任由眼淚滑落:“你傻不傻,讓我來殺了他啊,你為什麽要自己動手。”
她胡亂抹了把眼淚:“有沒有辦法,可不可以用我的靈魂來換你的——”
“阿塵,”盛煙輕輕地俯下身,給了她一個無法觸碰到的擁抱,“我已經很滿足了,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永遠都——”
“不好意思,”祁知辰繞場一圈,确認沒有什麽異常後,剛一回來,就看到一場感天動地的告別,“打斷一下。”
他按住盛煙的肩膀,幫這個傻不愣登的鬼梳理好體內亂七八糟亂竄的能量:“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剛進化後的力量要悠着點用,這下好了,岔氣了吧。”
盛煙:“……啊?”
廖塵:“……啊?”
為了讓廖塵也能理解,祁知辰學會了局部摩擦空氣發聲。
于是傻不愣登組成員又多了一個人。
盛煙愣愣地擡起頭:“我不是變成厲鬼了嗎?”
祁知辰無語:“你電視劇看多了吧,哪裏來的厲鬼,你的力量一小部分是進化得來的,然後我幫你暫時放大了而已。”
盛煙感受了一下突然就被撫平了的痛苦,遲疑道:“所以我只是力量岔氣了?”
祁知辰點點頭。
盛煙腦子還有點懵:“可是我殺了人。”
祁知辰:“哦,真可惜,不過目前還沒有針對鬼魂的法律。”
盛煙:“……”
盛煙眼睛一點一點亮了起來,她激動的想給幽魂大人一個擁抱,然後被面無表情的祁知辰吓退。
她轉而湊到了廖塵旁邊:“阿塵,我不用消失了,我還可以繼續活着——哦不是活着,我還可以繼續死着——等等好像也不太對。”
情緒宛如過山車,大喜大悲再大喜交替,廖塵都有點恍惚。
但是她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變成了鬼,還可以和她對話,交談。
眼看着小姐妹敘舊又要開始,祁知辰覺得自己像個棒打鴛鴦的:“敘舊的話改日,盛煙一時半會不會消失,倒是你,已經有很多人圍過來了,我攔住了他們,你還是先離開吧。”
廖塵也不知道是加入了哪個組織,但不管怎麽樣,被抓住的話都不太好。
哪怕心中萬千不舍,廖塵還是把情緒壓在了心底,她朝着祁知辰道了聲謝,飛速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你也是,把顯形的力量收一收,”祁知辰看向盛煙,“還有這一身紅衣……”
理論上鬼魂進化後的力量,多數來源于自己的想象,看來盛煙對于鬼的認知,有着非常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盛煙乖乖收了力量,祁知辰也收回了攔住衆人的能量。
劉炎赫已經看不出來什麽人形的身體很快被收攏了起來,一時間哭喊聲和怒斥聲不斷。
不過這些都影響不到祁知辰一分一毫了。
#
深夜。
今晚的月光不錯,哪怕沒有路燈,眼前的小路也非常明亮。
大概是在心中隐藏了十年的仇恨,終于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結果。
盛煙飄起來的時候,都高一會低一會,差不多就等于人類蹦蹦跳跳的模樣。
其他的鬼魂都離開了,祁知辰尋了個差不多的方向,準備盡量直一點的飄回家裏。
他跟盛煙道了聲再見,剛準備離開,身後突然傳來緊張的聲音。
“幽魂大人,”盛煙不由自主地飄高了兩寸,“我、我以後可以跟着您嗎?”
祁知辰轉過身。
月光透過他的身軀,照在了地上,甚至沒有留下一個影子,這就是幽魂,游離于世間之外的存在。
他沒有問原因,只是說:“你真的想好了嗎?”
盛煙認真道:“我想好了,我想跟着您,也許對您來說,今天做的這些事情,都很簡單,但是對于我,以及對于這附近其他的鬼魂來說,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吧。”
“我雖然也不厲害,但還是希望,可以給您幫幫忙,哪怕做點雜活也行,”盛煙說到後面,都有點不好意思,“我沒上大學,死的時候剛成年,但死後這十年裏,我還是學了不少東西的。”
說罷,她深吸一口氣,等待命運的審判。
祁知辰不知道她心理那些彎彎繞繞,他思考了一會,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哦。”
盛煙精神一振:“沒關系的,我很能吃苦的,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哪怕是殺人放火,只要是壞人,我都——”
“倒也不是這樣,”祁知辰打斷,這都什麽跟什麽,他們又不是恐怖組織,“你現在的話,還不能成為組織正式成員,可以先和其他臨時成員交流一下,不過住所可能有點簡陋,而且——”
祁知辰語氣陡然嚴肅了起來。
盛煙也心頭一緊。
祁知辰道:“而且目前,是沒有工資的。”
心中已經閃過一百零八個恐怖猜想的盛煙:“……啊?”
盛煙茫然:“……只是沒有工資嗎?”
祁知辰沉重道:“而且也沒有五險一金。”
盛煙:“……”
#
“所以,”樂逸強忍着恐懼,聲音顫抖,“這次是帶回來了個……鬼!?”
祁知辰重新回到派大星身體裏,盛煙則鑽進了一旁的八爪魚玩偶。
八爪魚伸出一根爪子,友好地打了個招呼:“嗨!”
雖然她已經努力表達出友好,但是鬼魂的聲音再怎麽輕松活潑,聽上去依舊是帶着混響的那種幽怨感。
樂逸還沒發育完全的小翅膀驚恐地扇了扇,飛到一半啪唧落地,像個撲騰不起來的小母雞。
“好啦,就先這樣吧,”祁知辰道,“盛煙這麽小小一只,也不會占多大場子,而且也不用吃飯的。”
一旁,木桃若有所思:“那我們要燒點冥幣香火什麽的嗎?”
“……”祁知辰覺得,木桃想的還是非常周到的,不過他還是說,“不用,如果真的想做點什麽,可以多買點不同種類的玩偶回來。”
樂音認真點頭:“我明白了。”
一旁樂逸簡直目瞪口呆:“你、你們就這樣接受了!?”
“哥哥,冷靜一點,”樂音道,“我們倆不也是被流肆大人撿回來的嗎?”
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特色,說不定流肆大人所在的組織,愛好就是撿人。
一提到流肆,樂逸就跟被叼住了後頸的小貓崽一樣安靜了下來。
他嘟囔着:“随便你們,但是,為什麽流肆大人一直都沒有來呢,他傳輸給我的知識,我都有好好學的,他……”
他是不是已經忘記我們了呢?
“流肆嗎?他上午還跟我提起你們了啊,”祁知辰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說了,你能這麽快激活血脈,說明天賦很不錯,樂音也是,血魔的血脈,應該已經在激活中了吧?”
樂音小聲道:“嗯。”
“他特意跟我說,你們很不錯,”祁知辰道,“很有潛力,看來有認真努力過了。”
樂逸原本耷拉下來的尾巴,此刻嗖的一下豎了起來,像一只興奮的小狗:“真的嗎?”
祁知辰點頭:“真的。”
于是兩只小惡魔瞬間高興了起來。
真好哄啊。
無良的成年人這樣想着。
#
與此同時,遠在江城郊區,某個因年久失修而灌木叢生的廢棄公園裏,
于嘉木蹲在一顆大樹的枝杈上,憂傷地啃着一個酸澀的小野果。
旁邊卷過一陣局部龍卷風,又有幾顆小野果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
“謝謝,”他的聲音中,一半帶着感激,一半難免有些悲涼。
一天了,整整一天了。
他忽然變大又忽然變小,忽然被刮上天,忽然又落下——落在各種電線杆子和樹杈上。
別的不說,于嘉木覺得,下次再去坐過山車的時候,自己一定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一直把他卷來卷去的微風,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不管在找什麽——于嘉木忍住想哭的沖動,看向手裏的野果。
好餓啊。
好想吃大米飯,嘤。
#
今天一天,還挺忙的。
淩晨大戰人販子,上午見了暗戀對象,後面給傻大兒收拾了爛攤子,下午當了回許願精靈,晚上大戰渣男,順帶着給空殼組織新增一鬼,可喜可賀。
生命從來沒有這樣豐富多彩過。
祁知辰趕回家的時候,運氣還不錯,距離十二點還差十五分鐘。
貓大爺和大胖蒜已經睡熟了,一貓一蝙蝠團成了兩個團子,在冰箱頂上做了窩。
還好幽魂不用睡覺,一般也不會感覺到疲憊,不然這一天折騰下來,鬼都得沒了半條命。
屋內一片漆黑,祁知辰沒開燈,反倒是從抽屜裏翻出來了兩根蠟燭,點燃後放在了鏡子前,又拿了之前買的無火香薰,插上擴香條,放在蠟燭中央。
橘紅色燭光搖曳,在黑暗中像兩只幽深的眼睛,中央是香氣悠長的擴香條,不仔細看的話,倒有點像上墳。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祁知辰滿意地看着這宛如給鬼魂上供的場景。
他心想,自己也是幽魂,給幽魂上供,這運氣怎麽也得好點吧?
可惜家裏只剩一顆洋蔥,不然擺點水果上去——
嗯,洋蔥也不是不行,也沒規定必須得水果。
于是僅剩的一顆洋蔥也被擺了上去。
曾經異族與人類共存時代的無數幽魂前輩們保佑,讓我抽到一個至少可以解決居住問題的異族吧。
祁知辰誠懇祈禱,随後在手機上搜了個随機數模拟器點開,引入眼簾的便是——
520。
居然是520哎。
比起幽魂的741,520這個數字的寓意也太美好了。
祁知辰懷揣着激動和期待輸入了520這個數字,然後美滋滋地等待着變身時刻。
金光閃過,熟悉的酸軟感傳來,幽魂那無影無形的身軀逐漸凝實了起來。
祁知辰直接在鏡子前不走了,他看着鏡中逐漸顯現出來的身軀,正常的臉,正常的身體,正常的手腳,居然都很正常——
等等,頭上怎麽多了個光圈?
不僅如此,身後有種毛乎乎的感覺,感覺好像多了個可以操縱的器官,這感覺,好奇怪——
祁知辰下意識抖了抖……翅膀。
在他的背後,是一對潔白的羽翅,哪怕只是張開了一半,比成年人張開雙臂都要大。
這次變身的是天使。
居然是個光明向的種族。
和惡魔的翅膀不一樣,天使的翅膀存在感實在是過于強烈了,如此巨大的翅膀,根本不是套件寬松衣物就能藏起來的。
這對翅膀上滿是層層疊疊雪白的羽毛,仔細看去,每一根羽毛無論是從形狀還是柔順度,都極其完美。
這麽多羽毛化成的翅膀,哪怕只是靜靜地擺在那裏,都像一個精致的藝術品。
祁知辰輕輕摸了一下羽毛,手指觸及的瞬間,只感覺到一股非常難以形容的酥麻感傳來。
他腿一軟,差點沒直接撲到。
危急時刻種族自帶的天賦啓動,天使下意識張開翅膀,振翅而飛——
轟隆!
祁知辰頭頂的光圈,連帶着他的腦袋,直直地穿透了天花板。
天使的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所以受到傷害的是他家的天花板和樓上的地板。
祁知辰癱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睛,還不忘記把自己身體亮度調到最大。
天使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是可以發光的,據說被稱為聖光。
為了隐藏自己的臉,祁知辰索性把整個腦袋的光都調到了最亮。
看上去,像一顆發光的雞蛋。
等會要怎麽解釋自己大半夜以頭鑽地板的行為呢。
也不知道樓上住着什麽人,他記得好像是個喜歡種小蔥的年輕小夥,年輕人心髒應該好一點——
沉穩而警惕的腳步聲停在了不遠處。
祁知辰看向來人,頓時呼吸一滞。
原本就亮的光芒頓時又亮了好幾度。
樓上住着的……居然是申光樂!?
不對啊,他見過樓上住的那個小夥子,之前還打過招呼,而且這周圍環境——
同一棟樓上下層的格局基本相同,他是在衛生間竄上來的,那也應該是個衛生間,但是這周圍的景象,卻截然不同。
一排排宛如快遞站的貨架上,放滿了和返祖者專用小手機一模一樣的手機。
不僅如此,半空中還有一個懸浮着的屏幕,上面明顯就是論壇頁面。
天使的視力很好,祁知辰随便一眼就看到,上面顯示的是版主頁面。
标題似乎是“談談最近江城新出現的神秘組織”,發帖人就是傳說中發明了這個手機并建立了論壇的……火之高興。
祁知辰陷入了極度的震驚。
申光樂——你居然就是那個火之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