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問漁【修】
第10章 問漁【修】
半妖血脈？
這故事的走向，倒是出乎問漁的意料之外了。
“姑娘肯定好奇吧？”小二一臉嘚瑟，仿佛拿捏住了問漁的表情。
而問漁一臉淡然，“理論上講，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而王家家主又不是妖族，孩子又是他親生的話，那麽有問題的應該就是孩子的娘，所以王家家主這時候才發現孩子的娘是妖族？”
小二愣住。
“繼續合理推測，當初為了不讓王家家主發現孩子是半妖，所以真假少爺的戲碼是孩子的娘一手操作的？”
小二頓時笑出了聲：“姑娘可真厲害，這就猜得差不多了。”
“我還能猜到，能讓這個故事跌宕起伏到你們都覺得熱鬧，大概是那個真少爺，半妖孩子過得并不好？”
小二嘆了一口氣，“哎，這可真不好說。雖然在問聆宗老祖宗當年的極力撮合下，人類和妖族和睦相處這麽多年，但牙齒還有嗑到舌頭的時候，何況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種族，你說對吧？”
問漁點頭，“小二哥懂得可真不少。”
這說話的方式就不像是沒見識的，當個小二大概是委屈他了。
“畢竟是在這陵城混的，多少還是見過一點大小場面的嘿嘿嘿。”小二哥笑了一陣，手裏也沒歇着，麻溜打包好了剩下的食物，整齊放在食盒裏。
人類自己都存在鄙視鏈，何況是對于不同血脈的異族。半妖這種尴尬的種族，大部分都因為血脈的原因身體孱弱很難活到成年，卻也有少部分天賦會突破某種界限，變得更加強悍。
只不過在注重血脈的妖族內部，半妖的存在一直都是不尴不尬的，實力強悍的勉強還有一席之地，底層妖族都受歧視的地方，脆弱的半妖更是生存艱難。
“那雛菊夫人當時确實想着将孩子送走，換了人類嬰兒，但沒想到孩子會在半路丢失，手下人害怕被懲罰，硬是這麽多年都沒告訴雛菊夫人孩子的事，一直欺騙她孩子在妖界挺好的。誰知道假少爺的事情會突然暴露，她才知道她的親生孩兒出了意外……”
說到這裏，小二的表情就有些不對。
“雛菊夫人？那位夫人，居然是花妖？”
小二嘆道：“确實是花妖沒錯。姑娘你也知道，這花妖相比其他妖族，更為脆弱，得知孩子出了意外，當時雛菊夫人就失去了理智。”
問漁還真不知道花妖脆弱，但這失去理智，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王家差點都被拆了，幸好問聆宗的仙長還沒走，這才勉強把雛菊夫人封印下來。”
問漁：“……”
好吧，大家對“脆弱”的理解似乎有些偏差。
“孩子也在問聆宗仙長的幫忙下找了回來，結果那孩子這些年受了不少苦，到現在連人形都無法維持，看着就可憐……”
聽小二哥這語氣，就像是見過那孩子一般。
小二哥像是讀懂了問漁的表情，頓時讪笑着：“這，嘿嘿，大家多多少少還是見過雛菊夫人的。”
雖然沒見過那位剛找回來的半妖小少爺，但都是多少見過雛菊夫人的，人淡如菊，卻有着濃烈的魅力，溫柔又可親，深得王家家主的喜歡。
問漁把食盒往儲物袋一塞，“故事安排得不錯，下次有機會再來光顧。”
“啊？姑娘不相信啊！”
“信啊！”問漁拍拍手，以示鼓勵，“事情是有這麽一回事，重點是誇獎小二哥你講故事的能力，這節奏把握得不錯，請繼續保持喲！”
小二：被誇獎了，但不是特別高興的樣子。
問漁原本以為只是在酒樓裏聽了一個不相關的故事，卻沒想到自己還會跟故事的後續遇上。
有寬背仙鶴作伴，回問聆宗也很快，到山門前的時候，也就傍晚十分。
按理說，快要入夜，廣場上人應該不多才是，但這會兒有一隊車馬鮮明的客人，車頭小旗上标了個很明顯的王字，讓她突然就想到了今天剛聽到的故事裏的王家。
“鶴兄，下去看看？”
寬背仙鶴十分給面子地在天上轉了一個圈兒，落在了廣場上。
因為很少見到寬背仙鶴跑到外面來，廣場上的弟子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問漁已經湊到旁邊的小攤上，買麻辣燙的同時打聽着：“這位師兄，那邊是什麽情況呀？看着陣仗還真不小。”
麻辣燙師兄笑道：“那是陵城王家，聽說這段時間家裏遭了不少事，老的老小的小都倒下了，上山來求醫問藥的。”
“求醫問藥啊……”問漁點點頭，完全能夠理解，“多謝師兄。”
“歡迎下次再來呀！”
問漁其實也就對那位雛菊夫人好奇，這不是沒見過妖族，更沒見過半妖嘛！
走近了，就看到那中年男子正在與值守弟子交涉。
“好了，你也別太着急，既然師兄允了你帶人上山求醫，這事問聆宗就管定了，自去安排好的客舍休息就是，守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病人也休息不好，對吧？”
值守弟子很有耐心的解釋着。
但實際上來訪的客人沒有正式的邀請函也是不允許進入問聆宗的，問心路倒是随便走，但是山門那一關就過不去。其他地方有宗門大陣護着，一般人也闖不進去。
有拜帖也只是安排在山門外院，要想進入宗門前山，需要宗門內弟子前來接引才行。
中年男子額頭上全是冷汗，抹了一把這才笑道：“我不着急不着急，我就是覺得有點熱，在這裏吹吹風。”
廣場上的風偶爾還挺大的，但是要說熱，這裏的溫度從來沒怎麽高過。
值守弟子嘆口氣，“那你也先帶家裏人過去休息休息呀！都是病人呢！”
“沒事沒事，他們在車裏呆着也可以，就不挪來挪去的麻煩了。”
路過馬車的時候，問漁就感受到馬車裏傳來的特別氣息，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掩藏不住的妖族失控的味道。
既然是來求醫問藥，又是兩輛馬車，問漁合理懷疑這位王家家主将家裏兩位妖族都帶來了，被封印着的雛菊夫人就不說了，半妖小少爺倒是可以有其他的安排。
“其實也不用一直在這裏等着，小少爺身體沒什麽大礙的話，可以直接去叩山門的。”
除非王家家主并不希望這位半妖少爺拜入問聆宗。
問漁話音落下，清癯狼狽的王家家主才意識到問漁是在跟他說話，眼睛瞬時一亮。是啊，他怎麽忘記了，還有這條路可以走？
但是——
“多謝這位仙長。”王家家主彎腰行禮。
雖然問漁沒有穿着弟子服飾，看起來也沒什麽修為的樣子，但她那張臉很具有欺騙性，而且腰間還挂着問聆宗弟子特有的青玉玄木銘牌，足以說明她的身份。
王家家主只是沒有修為天賦的普通人，見誰都喊一聲“仙長”，總是沒錯的。
“只是小兒身體情況實在特殊，又沒什麽天賦，只怕這山門……”
問漁嘴裏叼着一串麻辣燙，是香噴噴的靈獸肉，似乎漫不經心卻口齒清晰地說：“試試不就知道了，問心路而已，山門又不會吞了他。”
走不過去，大不了就是回到車上再等等。但是走過去，成為問聆宗的新人預備，那待遇就不一樣了。
王家家主還沒說什麽，那馬車裏已經傳來一道細弱的聲音：“父親……孩兒想試試……”
聞言，王家家主頓時熱淚盈眶。
同時那馬車的門簾掀開，露出一張稚嫩的少年臉蛋，正色道：“既如此，懇請父親讓孩……我陪弟弟去吧！”
哦豁，齊活。
問漁饒有興致地偏頭看着馬車門口的少年，看起來十二三歲的稚齡，卻已經是一臉沉穩，抿着唇裝嚴肅的樣子看起來反而有些好小，眼睛細長，眼尾上挑，挑眉看人的時候，還挺有威嚴的。
少年看着問漁，也是微笑示意，“多謝這位仙長。”
王家家主已經在抹淚了，“好好好，就是委屈你了，這就抱你弟弟出來吧！”
抱？
這個字眼有點意思。
問漁又選了一串蔬菜叼在嘴裏，擡眼就看到從馬車裏被抱出來的，唔，那位半妖真少爺。
也不怪那小二哥提起半妖的時候，神色頗為奇怪，因為不能維持人形的半妖看起來确實很奇怪。
這位真少爺其實勉強還維持住了上半身的人形，至少那張臉能看出人類的五官，雙手也是人類的模樣，只是那皮膚看着就像是老樹盤根的青皮，甚至布滿了植物特有的粗糙溝壑。
他的腿，看起來就像是植物的根系交錯在一起，勉強構成了他的下半身。
小小的少年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頭，瘦削單薄，一副營養不良弱不禁風的模樣，分外可憐又乖巧。眼簾低垂，半點也不敢與外面的人對上目光。
卻在問漁打量他的時候，掀開眼簾偷偷看了問漁一眼，對上目光的瞬間，又如受驚的小獸，縮回了自己的洞穴，低垂着頭，手指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襟，柔弱又無助。
問漁看了一眼小小少年頭頂上那兩片葉子的小綠苗，笑道：“加油哦！”
聞言的瞬間，少年捏着衣襟的手指更加窘迫。
擦身而過的時候，問漁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音，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他一定會加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