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為師
第22章 為師
黎止閉關中不覺得如何,出來後見弟子們如往常一般上課修煉,出雲宗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光景,這才驚覺時間一晃而過,拜師大會結束已有十幾日。
距離南院不到三公裏,黎止停下了腳步。
他怎麽忘了,謝時宴已經從學院畢業,現在人應該住進昭羽峰了。
黃運對他煉器一事頗感興趣,黎止問他要雪嶺蔓草,這東西很容易就會逃脫,想全須全尾的弄來也不簡單,黃運為此費了不少勁。黎止不是修真界人,沒有尊者理應受的概念,有了成果就來告知他一聲。
沒成想出了草木閣以後,走着走着竟然來到了南院。
自從那日謝時宴在拜師大會上中了引識術暈倒以後,算算黎止也已半月有餘沒見過他了。
可能是擔心接下來有什麽新展開吧,黎止自嘲一笑。
雖說主線早已經亂七八糟。
黎止正想回去,鼻尖忽然傳來一點的鏽斑味。
味道很輕,換了旁人興許就聞不到,但黎止對這種氣味很熟悉,煉器開爐的步驟裏,一個不小心就會産生這種味道。如果進到新手煉器師的房間裏,甚至能被熏個跟頭。
因為有炸爐的風險在,外門弟子只能在白日的課上練習,學院不允許私下做煉器或者煉丹的活計。
就這麽一會,鏽斑的味道似乎又重了些。黎止眸色微緊,向着來源走去。
南院的房屋陳設沒有變過,然而試煉後,弟子之間的情況卻發生了些變化。
往日最熱鬧的地方此時變得有些蕭條,黎止推開門,牆角放了把搖椅,看樣子最近都沒有人躺了,滿山虎的一點葉尖已經探到了地步的弧形竹杆上。
“什麽人。”
Advertisement
沙啞的聲音自斜後方響起。
黎止擡起頭,左邊的房間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這人五官尚算俊朗,然而眉眼間的陰翳感很重,他半垂着頭,額前的發絲淩亂,一雙眼睛狼狽中透着股狠勁。他身上穿的弟子服不舊,下擺處卻被利器劃開了一道很長的口。
“你不認識我?”黎止心中轉念,他多半是沒有參加拜師大會。
面前的人有點不耐煩:“我怎麽知道你是誰?”
不知怎的,黎止總覺得這人莫明眼熟,他道:“那換個問題吧,你是誰?”
這人聞言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來我這裏,不知道我是誰?”
黎止斂去玩笑的神色:“你開爐的方法不對,再燒下去就要炸了。”
他驟然瞪大眼睛,臉上血色盡失。
黎止卻不再與他争論,徑直上前幾步撥開他進到屋裏。濃重的苦藥味混着鏽斑的味道鑽入鼻腔,黎止蹙眉,揮手滅了房間中正在燃燒的煉器爐。
先前的人匆匆忙忙趕過來:“你…我……”
“你這是違反門規,我現在幫你處理了,你應該謝謝我。”黎止替他說。
“多謝。”想來他也知道自己是在闖禍,漲紅了臉道,“在下學院四級弟子杜蒙,您是?”
黎止只說:“清寂峰。”
“是清寂峰的師兄?”杜蒙神色一動,連忙沖着黎止很深地鞠了個躬,“我這條命也是清寂峰救下的。多謝師兄!”
被誤認成弟子,黎止并沒有反駁,而是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這才終于回想起來。
在武試第二場,那個被席洛打得半死不活的原來就是他。
黎止問:“為何要違反院規。”
杜蒙咧了咧嘴:“說來慚愧,弟子靈脈受損,于修煉一途是沒指望了,這才想試試其他路子。”
“靈脈受損?”
杜蒙:“是。在武試裏被人廢了主脈與三條支脈。”
與他不同,如果說黎止的靈脈是兜了重物以後變得薄而不堪一擊的破布,那杜蒙幹脆就是被剪開的碎布。
盡管當時就已經知道結果,但現在親眼看着一個原本仙途明朗的弟子到此地步,黎止難免覺得惋惜。
他想了想,還是問道:“武試不禁死鬥,但也多是點到即止,難不成對方是來找你尋仇?”
杜蒙的神情有些黯然,說話間擡頭遠遠看了眼對面的空房間:“我不知道。”
“他就住那,武試那天早上還打了招呼。我怎麽知道他…”拳頭捏緊又松開,杜蒙眼裏帶了些茫然。
一座院裏三間房,右邊那間是席洛,那中間…黎止神色恍了一瞬,杜蒙竟然是謝時宴的舍友嗎?
這也不怪他,主角周圍有一群好友圍繞再正常不過,挨個能記住名字才怪。
無論是臨時換成請他來修青霧環,還是出手打傷杜蒙,席洛的行為很明顯已經偏離了原書的軌跡,而且黎止始終記得趙平航定罪的那一晚,他出現在了昭羽峰。
想不明白,黎止索性不去想。
視線落到房間正中那只已經不用的銅爐上,轉而問杜蒙:“起爐是跟誰學的?”
話題跳躍太快,杜蒙愣了一下才答:“是微元峰的師兄。”
“他們這麽教你的?”
黎止又看了一眼失敗品,這個樣子多半起手式就是錯的,不如說杜蒙能成功燃起來也算一種本領。
“是。”杜蒙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他們都說不外傳,求了很久才願意告訴我…”
嗯,聽起來更像是被糊弄了。
黎止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只小銅爐:“來,你再試一次。”
杜蒙真正動了手以後,黎止才發現,那幾個所謂的師兄倒也沒有特意騙他,大致的步驟沒問題,但不走心也是真的,很多關鍵的地方根本沒有強調,所以自己回來實踐才會是一團糟。
但他的學習能力和模仿能力都很強,黎止只簡單提點了幾句,中間的步驟就完善了許多。
橙金色的火焰徐徐燃起來,杜蒙鼻尖一陣發酸,當即沖着黎止一撩衣袍跪了下來,連哭帶喘地說了一大串,恨不得要為黎止肝腦塗地的架勢。
黎止沒制止他,等他自己緩過來一些,才問:“想好了?”
杜蒙點頭:“我這副靈脈微元峰多半是不會收,以前我沒入宗門的時候,受過一些小門派的招攬。”
他沒往下說,但是黎止明白,很多人都會選擇一條路。
“師兄。”杜蒙眼裏帶了些希冀,“待我離開門派前,師兄願意再教我一些嗎?”
黎止挑眉。
“我認識不少外門弟子,師兄有什麽需要,我……”
杜蒙話還沒說完,忽然被院子裏傳來的聲音打斷。
“杜蒙,你——”
兩人齊齊轉頭,見謝時宴左手食盒右手藥包站在門口,看着他們微微瞪大了眼睛。
黎止也有些日子沒見過謝時宴了,對方換下萬年不變的弟子院服,改穿了一身素白色。他看上去清減了一些,唇色都淡了許多。
杜蒙臉上倒是終于出現了一絲暖意:“謝兄,今日來這麽早?快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
“仙尊。”謝時宴沒等他說,而是自己喚了一聲。
黎止:……咳。
杜蒙的表情先是空了一瞬,随後逐漸變得茫然,他像機械玩偶似的一點點把頭轉過來,最後大驚失色:“您是清寂仙尊??”
黎止沒說話,算是默認。
反正他一開始只說了清寂峰,是杜蒙自己理解錯的。
現在一個兩個都跟被定身似的不動了,黎止心中好笑,唇角揚起來了才先看向謝時宴:“東西拿着不重?”
謝時宴斂眸,走了進來。
随後黎止看向杜蒙:“先前說的,我可以答應你。把傷養好來清寂峰找我就是。”
杜蒙反應了片刻,随後連連道謝。
有老師在場學生放不開,黎止也不準備在這影響他們的舍友情,當下就要離開,誰知一擡頭卻見謝時宴寬大的袖袍下露出一點黑色來。
因為要把東西放到櫃子上,謝時宴手擡得很高,袖袍滑落,通體漆黑的青霧環松松挂在雪白的手腕上,最上方的晶石剛好抵着凸起的腕骨。視覺上的反差讓黎止忍不住心裏啧了一聲,怎麽能把法器戴的跟鐵铐一樣。
謝時宴放藥包的過程只有幾秒,注意到黎止的視線後迅速垂下手。
黎止莫名有點不爽,笑了笑故意道:“靈級法器?看來昭羽峰待遇不錯。”
聞言,謝時宴卻道:“并非如此,這是您門下的賀師兄贈予我的。”
黎止:?
黎止:“誰?”
謝時宴看起來還有幾分不自然:“賀長風師兄,今日一早他就托了靈寵送來。”他神色逐漸變得認真,“我今日會親自去向他道謝。”
黎止脫口而出:“不必。”
謝時宴的神色有些驚訝,黎止輕咳一聲打補丁:“其實他昨日就下山了,你現在去恐怕見不到。”
這邊兩個人僵住,杜蒙嗓門适時響起:“靈級??謝兄!靈級????”
他一嗓子吼得怕是方圓幾裏都能聽到,謝時宴連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杜蒙,小點聲!”
杜蒙眼睛瞪的像銅鈴,恨不得貼到謝時宴手腕上去看。
謝時宴對黎止說:“抱歉,他有些激動。”
黎止沒說話,謝時宴又道:“今日多謝仙尊告知,既然如此,我等賀師兄回來再去拜會就是。”
深夜,清寂峰。
烤架下的火焰熊熊,黎止伸手,把堵在錦烏嘴裏的棉布抽了出來。
“我不就是送的時候被他發現了嘛,那怎麽辦?我總不能說是清寂仙尊給的賀禮吧?”
黎止當然明白。
如果換成清寂仙尊,謝時宴別說寶貝地戴上,能不能收都是個問題。
他敷衍地一擡手,錦烏撲棱棱從烤架上方飛下來:“竟然要烤我吃!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黎止深深吸了口氣:“你就祈禱賀長風一直回不來吧。”
作者有話說:
掉馬倒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