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臭耗子!

臭耗子!

寧淵抓住不老實的虎爪子,水做的般,握在掌心無骨似的,又軟又滑。

他不禁又捏了下,遵從吩咐:“好的,曜大人。”

金瞳眯起,耳朵尖抖了抖,這一聲從寧淵口中喊出的曜大人,十分悅耳動聽。

“所以請問才取了心頭血,又耗費了獸血和靈氣的曜大人,準備何時休養?人形雖需靈氣不多,但總歸不舒服。不如你先變回原形,等你身子養好了,到時候想看什麽都畫給你。”

“不行!”雲曜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我陪你一起變回原形?”

嗯?

和他一起變回原形?

雲曜有些猶豫,畢竟不耗費任何靈氣的原形确實更輕松自在。

沒等他回答,身下突然一空,雲曜為了不摔倒忙忙化出原形。

白絨絨的一整只挂在寧淵身上,腳不老實一蹬,又往上蹭了點。

毛茸茸的下巴成功搭在鼠頭上,似乎對自己這個鼠墊子感覺頗好,雲曜蹭了蹭鼠頭,調整了下姿勢,沒幾息就發出惬意的呼嚕呼嚕聲。

看得出來真的累狠了,化成原形還沒半刻鐘,寧淵就察覺背後的毛團子開始往下掉。

靈光微閃,如修竹玉立的人形再次出現,托着睡得正香的雲曜,寧淵小心放入暖和的衣襟中。

手指帶過流淌着暗紋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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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黑眸中寒意湧動,這上面流淌的暗紋正是梵文。更準确的說,是一種經文——為人祈福,祝願脫離苦難的經文。

經文是一等一的好,但可惜,是逆轉的。

原本帶着金光,全是美好祝願的經文詭異暗紅。

無數人發自內心地一遍一遍,一日一日念着這倒轉的陰毒經文,龐大信仰凝聚成實質,以鎖鏈為載體,全部紮根入雲曜體內,強行将神獸鎖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穴中。

其實在雲曜說了大部分後,加上這逆轉經文。寧淵已經對雲曜避而不談,最致命的原因有了猜測。

若真如此,不怪雲曜始終藏着掖着不願意全部說出。

懷裏白毛團子睡得沒心沒肺,全然不知自己被扒了個精光。

一覺睡醒,雲曜發現寧淵居然背着它偷偷化成人形,不服輸的他當即要跟着用人形。

寧淵及時抱起雲曜。

“你幹什麽?!”

雲曜正要跳下去,整只虎就被放到了頭頂。視線雖比不過他巨虎時期,但還是很高,最重要的是比寧淵高!

“尊貴的曜大人,這個高度你看可以嗎?”寧淵打趣。

雲曜滿意地拍了拍寧淵的腦門,虎心甚悅:“不錯!”

不過沒待到半刻鐘,寧淵頭發太滑了,趴成虎墊子都扒不穩:“我要下去!不在這裏。”

寧淵早算到般,笑着将白毛團子捧下來放在肩上:“曜大人,這裏怎樣?”

沒寧淵高,不過暖和又方便,雲曜踩了幾圈,總算安分揣爪趴下來,不鬧着要變回人形。

“這是二品聚靈陣?”雲曜一邊理着睡亂的白毛,一邊盯着地上新刻出的陣紋。這一看,他略有驚訝,這和印象中聚靈陣的模樣別無二致:“你這麽快就刻出二品聚靈陣來了?”

“只是刻出陣紋,效果尚且不知,還需試試。”

話畢,靈氣化刃割傷指腹,裹挾靈氣的獸血從陣紋而入,十二方位分別打入靈氣充當靈石,再激活陣心。獸血入陣,歡快地在陣紋中游動,于方位靈氣源源不斷推動下,轉眼流淌至整個陣法。

在抵達陣心那一刻,整個陣法光芒倏然大綻,洞穴游離的靈氣源源不斷往此處聚攏。

當真成了!

要知道記下陣紋本就不易,而陣紋時輕時重,布陣時一個不慎全陣皆毀。不知多少陣修,要布過成百上千個陣法後才能勉強成陣。而所布陣法,又因地而變,若靈氣、地勢不同,會導致陣紋皆有不同。

雲曜想起曾經他剛從界外界到修真界時,遇到個身後跟了烏泱泱一群人,貌似什麽大世家出來的少爺。

這少爺長得醜,說話難聽也就罷了,還不知死活擋在他面前,讓他跟着回去做少夫人,吹噓自己不過弱冠,就已是二階陣修,厲害的不得了。

二十年才勉強折騰出個二階,再看小黑鼠,哦,不,現在該叫寧淵,才幾個月就能刻出二品聚靈陣。

雲曜十分得意,不愧是他看中的鼠!

聚靈陣已成,寧淵引着聚靈陣內的靈氣悉數度到肩上毛團子中。毛發又柔和許多,但還是遠不及第一眼幾乎照亮整個洞穴的柔光。

“這點靈氣沒用,你還不如自己用呢。”雲曜很是不屑,垂在身後的尾巴卻悄悄的滿意地彎成了小勾。

他真想拽住以前界外界裏,那些嘲笑他丁點大的臭妖獸們看看。

瞧瞧!

他可不小!他還養了只小老鼠!養的小老鼠不僅長大成人了,一下就能布出陣法,而且布出來的第一個就是孝敬他的聚靈陣!

“你削掉它幹什麽?”還沒欣賞夠雲曜不樂意。

“狗東西不知何時會來,以我如今的化神修為縱然體內有你的心頭血但仍敵不過他。一旦讓他發現,若我死了也罷了,誰來帶你出去?”寧淵笑着道:“避免他發現端倪,類似陣法這種會殘留靈氣的東西,還是毀掉為好。”

我才不會讓你死!

雲曜想也不想,當即要護住自己的鼠!可話到口中,發現別說不讓寧淵死,他連自己都護不住。

尾巴煩躁地重重一拍,他罵道:“畜牲!狗東西!”

“狗東西體內有我心頭血,他來時我會有感應。不過他在附近設了傳送陣,等我察覺他來時,說明他已到了絕靈海。”

寧淵眸子一深,垂下眼,語氣平常地問道:“他沒能融合心頭血嗎?”

“他?哼,他也配!我的心頭血,他是個什麽玩意?”雲曜雙爪環起:“沒有我的幫助,他就是活個十幾萬年也別想融合我的心頭血。”

那為什麽謝雲璟沒有遭到心頭血反噬,爆體而亡?

寧淵一下抓住其中要點,只是稍稍深究,輕而易舉找到緣由的他,溫雅的臉神色沉了下去,只得轉移話題:“若我們出去,他能借助心頭血找到你的行蹤嗎?”

“不能。神獸心頭血有靈,會護主的。”

“這樣好辦許多。”

“那些呢?”雲曜指向他們地上好些個棋格:“這些要提前抹除嗎?”

“沒事,這些到時用靈氣一道沖刷便可。”

“聚靈陣只是聚攏靈氣,對周遭并無大影響。若想同時開啓兩個七品陣法炸碎玄鐵鏈,只有七品高階烈雷陣能辦到。可烈雷陣一使用,效用太大,再怎麽抹平都沒辦法掩藏痕跡。”雲曜想着,又道:“這裏靈氣也不夠你繼續修煉。”

此處雖乃絕靈海,因隔絕靈氣而聞名。連渡劫大能尚且渡不過此海,方圓百裏更是幾無靈物,與俗世相差不大。

洞中靈氣還得益于雲曜神獸之體,才勉強聚集而來。這對于煉體、築基期修士或許勉強夠,但對于化神的寧淵,要想修為再進一步根本不可能。

要想修煉,必須離開絕靈海。

“你要出去嗎?”雲曜直截了當。

“是。”寧淵不做猶豫點頭。出去是目前唯一的法子。

去多久?

直到能布出七品陣法才回來?或者幹脆再等到晉升出竅,合體,乃至渡劫或大乘?

念頭在心中只是一閃而過。

可笑。

去多久關他何事?即便不回來也無所謂。

他獨自在此不知多少個日夜,不還是過來了?

雲曜:“現在走?”

“自是越快越好。”

“那你愣着幹嘛?還不快出去!”雲曜從寧淵肩上躍下,去到以前他最喜歡待的洞穴最裏面,背過身躺下閉上眼,好像方睡醒的不是他:“正好我困了。”

“那我走了。”

寧淵應了聲,身後緊接着傳來出結界入水的聲音。整個洞穴再次安靜下來了,徹徹底底安靜下來了。

好半晌後,閉上眼的雲曜睜眼,耳朵往後一撇,捕捉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動靜。

真的沒有丁點聲音。

他起身,轉過頭。

整個潮濕的洞穴昏暗孤寂,一眼望去就能全部收入眸底。隔絕海水的結界發着幽藍淡光,雲曜透過結界看見外面黝黑的海水,已經找不到半點有人出去的痕跡。

走了。

真的走了。

只說了一句走了,就真的走了。

雲曜拽住旁邊的小石子狠狠沖着結界砸過去。

臭耗子!

髒耗子!

沒良心!

雲曜背過身,躺下睡覺,愛走走!跟誰稀罕似的。

大抵一盞茶。

無聲無息的洞穴內,扔在結界前的石子輕輕滾了下。

背對着他,臉沖着石壁的白毛團子一動不動。

寧淵唇角揚起:“曜大人,我回來了。”

白毛團子恍若不知,還是一動不動,耳朵尖卻顫了下。

“睡着了嗎?”寧淵明知故問。

雲曜才不理他。

寧淵笑着走近,單掌遮住白毛團子虎頭。

“臭耗子,你幹什麽?!”這下無法裝聽不見的雲曜罵罵咧咧伸爪扒拉寧淵的手。

後者掌心順着不大的力道落下,在視線清明那一刻,金眸不可置信睜大。

只見昏沉黯淡的洞穴中,無數一閃一閃發着熒光的小蟲在空中飛舞,像數千萬裏海外夜空之上的繁星墜了進來。

流螢們紛紛圍繞着這生來受萬物愛戴心悅的神獸。

一只螢火蟲大着膽子輕落在白毛團子嫩粉的鼻尖上,只見雲曜瞬間僵直了虎軀,小心翼翼地擡起兩爪,慢慢收攏。就在要捧住時,螢火蟲振翅,又飛了開。

看着茫然眨眼的白毛團子,寧淵笑而不語。

可下一息,雪發輕散,曳地白袍如花瓣重重撲灑而開,柔和的金眸倒映着漫天流螢。雲曜食指輕舒,先前飛走的螢火蟲又輕輕落在指尖上。

喜悅自眼底溢出,雲曜生怕說話驚走了這脆弱的小東西,只敢轉頭示意寧淵。

——你看!

寧淵微怔,雲曜見人遲遲沒反應,不滿地蹙眉,無聲張唇:你怎麽回事呀?

神智回籠,寧淵歉意地含笑颔首,而後認真回道:我看見了,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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