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壞蛋
有壞蛋
車子緩緩行駛在路上，喬林又一次從後視鏡朝後看。
他向來不喜歡麻煩，工作之時從不允許任何意外，更不可能容許帶小寵物的魏哥，竟然把那只幾天前宣稱‘不想養’的小寵物帶着一起。
還任由它貼着窗戶往外看，無意栽下來的時候還伸手把它扶上去站好。
這還是他動物絕緣體、冷酷敬業的魏哥嗎？
他恍惚一秒，正要再看，一束目光精準鎖定後視鏡裏的他。
他脊背一毛，急忙坐直磕磕巴巴辯解：“魏哥，前面好像堵車，我們換條路走？”
魏深嗯了聲，頭也不擡再次伸手把快滑下來的小松鼠提溜站穩。
窗外的林蔭大道一變，熟悉的商業街逐漸納入眼簾。
魏深眉頭一皺，伸手把貼着玻璃往外看的小東西提溜下來。
“吱？”
松玖莫名其妙，幹嘛？
伸手彈着豎起的耳朵尖，魏深随口道：“約法三章？”
約法什麽章？
松玖咻地提起心來，該不會你先提什麽讓鼠為難的條件吧。
我就是個小松鼠，你怎麽能為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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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下車後只準待在籠子裏。”
松玖大松口氣。
放心啦，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寵物，你上班我肯定不會打擾你，我就是想出來看看而已嘛。
窗外風景一晃而逝，距離昨天經過的車站越來越近。
魏深手掌落在小松鼠腦袋旁，擋住窗外風景，順便撥弄它耳朵毛：“第二，不許挖洞。”
松玖又羞又窘迫，都什麽時候的事了還提。
我又不蠢，才不會在大庭廣衆下挖洞。
“第三……”
車站一晃而逝，根本沒指望寵物能聽懂的魏深随口打發時間：“還沒想好，就這樣吧。”
說完，松玖就被無情再次扔到窗戶上。
他啪叽貼着窗戶瞪着外面陌生風景，狐疑把被弄亂的耳朵毛弄順。
他懷疑魏深在糊弄他。
但沒有證據。
車子穿過城市，二十分鐘後緩緩抵達大廈。魏深戴上口罩，彎腰下車。迎着光擡起眼簾，對着小寵物時慵懶的随性剎那被沉着代替。
大廈外，等候的人群快步趕來：“魏先生。”
“上個月慕名觀看了您的電影，恭喜再次拿到票房月榜冠軍，能邀請您拍這一期封面，真是榮幸之至，今天就勞煩您了。”
魏深禮貌握手：“客氣。”
“魏先生這邊請。”
總監熱情張開手。衆人将修長挺拔的男人簇擁在當中，像是迎接着國王一般朝大廳裏走。
有人推門、有人微微彎腰以示恭敬，有人滿臉崇拜、熱情尊敬，松玖被喬林提在手裏，從縫隙裏往前看。
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會崇敬的尊稱‘魏先生’‘魏老師’，人群中的魏深鶴立雞群，謙遜沉穩，每當回答一個人，對方都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這還是他認識的魏深嗎？
不對。
魏深這麽厲害？
電梯門叮一聲在18樓停下，魏深大步踏出，攝影棚早已準備恰當，所有人都在做最後的拍攝準備。
魏深環顧四周，眉梢微跳，目光又落在牆上時間表上。
此時十點，他因為堵車晚到了半小時，此時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總監眼皮一跳，忙解釋：“劉斯馬上就到。”
今天拍的是下一期月刊的半年一次重頭戲封面，主題是【現在與未來】
演藝界現在的代表除了魏深當仁不讓，誰也配不上半年刊的封面。
他們求爹告奶好不容易才請到魏深，擔任半年封的主拍，而‘未來’則被最近因為一部玄幻大戲爆紅的劉斯從幾個新人手裏搶到手。
不說咖位，懂點事的新人都知道先一步到，和各位前輩打好關系。但這位在最重要的半年封上玩兒卡點，證明地位？
誰不知道換衣服、化妝需要時間。
這大牌是耍給誰看呢？
人還沒到，在圈裏混跡多年的總監就把這個風頭正盛的新人心理把握得七七八八，但偏偏半年封最重要，他生怕惹惱魏深，忐忑的等待魏深回答。
魏深淡淡收回目光：“先化妝。”
總監大松口氣，正要帶路朝前走，魏深腳步突然一頓，轉身朝後面伸出手。
還有哪位重要的人跟着來，卻被自己給忽略了？
總監心頭一跳，急忙扭頭卻只看到了助理。
喬林受寵若驚，忙小跑上去：“魏哥，您不用特地等我，我跟得上……”
下一秒，他手裏的籠子被人提過去。
魏深看向一臉震驚的總監，抱歉道：“家裏養了只小寵物，膽小脾氣大，放在家裏容易出事，就冒昧一起提過來了。”
魏深竟然養了寵物？
數十雙眼睛唰地落在那只淺灰色的籠子上，隔着縫隙隐約看到了一雙滾圓的眼睛和橘紅燦爛的毛。
竟然是小寵物，不是狐貍、不是大丹犬這些顏值爆表、冷酷霸氣的昂貴寵物。
誰敢信魏深不僅養了寵物，養的還是可愛小動物？
總監錯愕回過神，笑容滿面：“恭喜魏先生您喜得愛寵，這小東西叫什麽名字，長得真可愛，皮毛順滑養得也好。”
後面的人也說：“一大早帶過來是不是還沒吃早餐，您這只小寵物喜歡吃什麽，我們這就去買。”
“我那裏還有水果，這就去切一盤。”
松玖張大嘴，傻呆呆的看着這群睜眼說瞎話的人類。
雖然一個兩個都伸長了腦袋好奇看他，但明明沒看到他到底長什麽樣，竟然能昧着良心誇他可愛。
雖然他的确很可愛。
但他皮毛順滑，是他保養得好，和魏深有什麽關系？
松玖厚着臉皮承受了恭維，被魏深提溜在手裏，暈乎乎發現，魏深好像身份有點厲害，大家都對他愛屋及烏。
化妝室很快就到，早就有人先清出一個放寵物籠的地方，不一會兒有個小姐姐還送來了好幾種水果拼盤。
這幾天天天吃堅果的松玖咕咚吞了口口水。
助理小姑娘雙眼亮晶晶把拼盤推到他爪子能摸到的地方：“喜歡吃什麽，不夠我再切。”
每一塊水果都剝了皮，切得花生米大小，剛好方便他拿。
貼心得松玖感動落淚，在熱情邀請下背對着魏深，悄咪咪抓了一小塊。
小助理按捺着激動蹲在旁邊，當看到小可愛探到籠子邊的全貌後，差點激動尖叫出聲。
女孩子除了喜歡猛獸、還喜歡萌寵，前者安全感十足，超帥，後一個軟乎乎可以随便親親抱抱舉高高。
魏老師的小寵物竟然這麽可愛，毛毛順滑、眼睛滾圓，五官漂亮又精致。
啊啊啊，真不愧是魏老師家小寵物，太好看了吧。
兩只小爪爪抱着啃水果也好可愛。
她得到魏老師寵物的第一手消息，心滿意足內心尖叫的離開了。
松玖心滿意足吃了一塊超甜的芒果，舔了舔爪子沒忍住又抓了一顆。
一顆接一顆。
甜得他爪子毛毛都溢滿糖漿，恨不得坐在籠子邊直接幹一盤時，閉着眼睛化妝的魏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
“夠了，不許吃了。”
松玖咻地縮回爪子，心虛又蠢蠢欲動想背着他再吃最後一塊。
“把盤子收起來，”
喬林哎了聲，殘忍的把盤子端起來，一看酸溜溜道：“吃得還真好，最近芒果、草莓可貴了，居然還有車厘子。”
嗚嗚，這年頭人不如寵啊。
魏深睜開眼：“你是暗示我工資給的低了？”
喬林忙解釋：“怎麽可能，您給的工資我滿意得不得了。”
魏哥大方，給的工資是圈內數一數二的高，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他再不滿意就白眼狼了。
魏深低頭瞥了眼盤子裏殘餘的水果渣：“拍完去買水果，你一半它一半。”
喬林受寵若驚又心情複雜。
他和那個眼饞看盤子的小東西原來一個級別啊……
幾人正有說有笑，房門被禮貌敲開。
去而複返的總監局促尴尬站在門邊，仔細看眉宇間壓着微不可查的怒火。
但很顯然這個怒火并不是沖魏深來的。
魏深換好衣服站起身：“開拍了？”
總監把劉斯罵了一百遍，滿含歉意：“讓您久等了，我們才知道劉斯是從機場趕來，那段路堵車，所以來不了。”
喬林放下盤子摸手機，喲嚯，不知不覺都快十點半了。
又打開手機地圖輸機場到這裏的地圖，一片綠色，兩個橘紅堵車點都沒有。
他笑嘻嘻道：“這位劉老師挺厲害，堵車堵到二次元去了。”
總監也惱怒不已，尴尬一笑。
沒錯。
随便編個一眼假的理由糊弄，這分明是耍大牌耍到他臉上。
作為頂級雜志刊總監，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這種情況。
更何況今天和魏深合作，那個新人這是耍給誰看擡咖位？
一個剛爆紅的年輕人給頂流甩臉？
要是萬一魏深甩手走人怎麽辦？
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好在魏深的敬業不是某些新人嘴上吹出來的，劃了助理一眼，起身：“先拍單人內封。”
總監大松口氣，感激不盡：“您這邊請，榮老師已經準備好了。您以前似乎和榮老師合作過，這次一定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為了半年封，他們請了頂尖的演員、頂尖的攝影師，到頭來誰都敬業，卻被一個新人甩臉上。
他憋着一肚子火，只等這次拍完再說。
魏深颔首，微笑：“有幸和榮老師合作過，再次合作十分驚喜。”
走到門邊，魏深轉頭看向籠子，不過一小時不到，就吃得肚子滾圓。
“乖乖睡覺，拍完帶你回家。”
知道啦。
松玖垂涎的看着桌子上的果盤，眼看拿不到才收爪，嗅了嗅爪子上香甜的芒果味，垂涎的吞了吞口水。
房門咔噠一聲關上，化妝室安靜得掉針可聞。
他好奇的看着周圍，旁邊的化妝臺大鏡子清晰得分毫畢現，桌子上放滿了讓人眼花缭亂的化妝工具。
化妝室不大，一溜煙就看完，他嗅着水果香甜的味道，吃飽了就有點犯困。
張嘴打了個哈欠，爬起來去睡覺。
都怪昨晚那個鬼片，害他睡太晚。
*
攝影棚，換了一身三件套純黑禮服的魏深緩步踏上聚光燈裏。
他和榮盛多次合作，配合默契。
簡單幾次交流，一張張效果爆棚的照片就新鮮出爐。
總監驚喜不已，勉強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
果然他選擇請魏深是最正确的選擇。
榮盛看着屏幕裏濃眉斜飛入鬓，五官深刻，影帝睥然氣勢撲面而來的魏深，雙眼一亮：“魏老師麻煩坐王座上，旁邊手杖拿一下，對，就這樣。”
聚光燈下，魏深單手随意撫着鑲嵌着寶石的手杖，雙腿交疊視線睥睨，呼之欲出的國王氣勢直撲而來。
他興奮得按下快門。
“砰……”
一聲清晰的撞門聲在安靜的攝影棚裏響起。
榮盛手一抖，完美的照片頃刻毀之一旦。
他臉一沉，就聽門口傳來熱情輕快聲：“各位老師拍攝辛苦了，正好給大家買了奶茶，都來接一接分一分啊，不用客氣，人人有份兒。”
總監陰沉着臉，看着劉斯雙手提着奶茶進入，手裏還抱着一箱。一副累得夠嗆，卻為了大家付出無所謂的灑脫模樣。
但身後的助理卻滿頭大汗，手都在發抖。
他大步走過去：“劉老師，攝影棚正在拍攝，還請聲音小一些。”
“多謝你的奶茶，待會兒等大家忙完一定喝。”
劉斯笑容一滞，遙遙看向最裏面的攝影棚，不好意思道：“是我來晚了，實在對不住，還好魏老師有單人封可以先拍，我這就去換衣服。”
總監皮笑肉不笑：“您請。”
對他暗含的那句話毫無反應。
只要魏深願意，他們不僅可以給他拍更多內封，一整期都能送給他。
劉斯将奶茶放下，虛僞客套了幾番，一轉身臉就陰了下去。
攝影棚內魏深收回目光：“繼續。”
對那位工具人副拍鬧出的笑話，毫無任何興趣。
有這功夫不如快些拍完，回去逗寵物。
*
“砰”
化妝室大門一關，劉斯一腳踹向椅子。木椅撞到地上，凳子腿咔嚓一斷。
助理慌了：“哥，這怎麽辦？”
“慌什麽。”劉斯對剛進來的化妝師滿含歉意道：“抱歉，剛才沒注意助理踹壞了凳子。”
助理驚慌失措，咬着牙沒吭聲，默認了這件事。
劉斯看向走廊對面，那間門上寫着魏深的名字，他笑得乖巧：“凳子一時半會兒不好找，魏哥好像也不需要用化妝室了，不如我們去對面？”
化妝師拒絕：“那怎麽行？”
劉斯懊惱道：“不如您去問問魏老師能否借用化妝室？凳子壞了實在是不方便。”
化妝師皺眉：“我去拿凳子。”
“何必這麽麻煩，适配高度的凳子一時半會兒也難找，還不如去對面來得快，畢竟拍攝最重要，要是因此耽擱了效果和時間就不好了。”
化妝師沒答應：“您稍等，我去問問總監。”
她氣得快步去攝影棚找總監解決麻煩，至于借魏先生的化妝室？
真當誰蠢呢，看不出這個一時爆紅的新人打的什麽鬼主意。
化妝室內，劉斯盯着對面的大門，直接走過去開門。
助理驚慌失措：“哥，化妝師還沒回來呢。”
“慌什麽。”劉斯輕描淡寫，環顧化妝室內。旁邊挂着的衣服都是頂奢品牌，還有桌子上擺的配飾、手表。
他眼底妒忌一閃而過，直接走進來：“魏深向來愛面子，借化妝室，還不是他的，怎麽會不答應。”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選剩的飾品，呼吸一熱。
“頂流就是頂流，贊助的品牌就是不一樣。”
他俯視着所有奢侈品，仿佛幻想自己成了他們的主人。
之前被魏深在攝影棚忽略的陰霾油然升起：“你算什麽，等我爬到同樣的高度，我也要……”
助理急忙打斷他的話，懇求：“哥，咱們先出去吧。”
“憑什麽。”劉斯臉色一沉，他在哪裏不是主角，萬衆追捧，憑什麽要給魏深作配，連借用化妝室都不行。
他手指刮過旁邊的絲綢襯衫，越來越克制不住嫉妒：“他不過是早十年入圈，在我面前裝什麽前輩，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他踩……”
“吱！”
一把忿滿叫聲突然傳來。
劉斯一慌急忙起身朝外看，确認沒人才松口氣，沉着臉看向角落。
只見那裏多了個寵物籠，籠子裏一只橘紅小松鼠瞪眼鼓着腮幫子看他。
“魏深的寵物？”
他錯愕，又一秒沉下臉。
“影帝就是影帝，工作帶個寵物還有人追捧。”他遲到一會兒，卻一群人對他擺臉色。
松玖更氣了。
胡說，不準你說魏深。你個下巴尖得能當針用的人憑什麽說魏深。
心裏又忍不住有點慌，難道魏深帶他來真的不好嗎？
劉斯靠近一步，嘲諷：“我以為養了個什麽，結果是個蠢兮兮小松鼠，原來魏影帝喜歡這種。”
松玖氣得尾巴炸開。
你閉嘴！
你才蠢，我可愛又漂亮，魏深憑什麽不喜歡我。
你這種鞋拔子臉只配喜歡陰溝裏的老鼠，臭老鼠！
劉斯臉一沉：“你沖我龇牙咧嘴？”
他不敢得罪魏深，還不敢弄一只小寵物？
他蹲下身伸手去抓，助理大亂：“哥，這是魏老師寵物，被發現怎麽辦。”
“他又沒看到，更何況它又不會說話，我把它弄個半死又怎麽樣？”
劉斯開籠子，将不滿發洩在了小寵物身上。這麽小，拔毛、掰斷幾根肋骨，恐怕沒人能看到吧。
他手伸進去，下一秒痛呼一聲急忙收回來。
只見手背上多了兩條鋒利的血痕。
他咬牙切齒：“我不把你弄個半死，讓魏深心疼我跟你姓。”
松玖脊背弓起，警惕炸毛。
來啊，沖小寵物發火的卑劣人類。
看我不抓你個滿頭包。
讓你罵魏深，讓你欺負我。
他龇牙咧嘴兇巴巴吱吱叫，鼠言鼠語罵得劉斯形象大失，卻不敢再伸手進去，怒氣上頭抓起籠子提到半空就要往下砸。
松玖一愣，焦急往外爬。
這個人類好不要臉，打不過竟然摔籠子。
但籠子門被人哐當壓住，劉斯冷笑着高高舉起，眼看就要摔下去。
“放下它。”
緊閉的大門被人踹開，一把冷得凍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