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到此處便是家
身到此處便是家
風很大,狂烈的風吹走了在天空一直飄蕩的厚重積雲,難得地讓天空撒下稀薄的月光和星輝,半腰的草叢不斷被吹起一層一層的波浪,掩蓋下了草叢中淡淡的殺機。
一群巨角麋鹿結隊正結隊穿過草原,草原的中央有一個不大的淡水湖,幾乎沒有受到污染,附近的野獸都在那邊飲水。
結隊的巨角麋鹿對于捕食者來說非常困難,變異後的巨大鹿角成戟狀,銳利,堅硬,能夠輕易撞碎岩石,而發達的腿部肌肉讓他們的奔跑可以輕易超過時速一百二十公裏。
但是這個新世界,耐心代表着生存。
不斷起伏的草叢裏,幽幽的碧色光芒若隐若現,那是饑餓的顏色。
針尾鬣狗,叢林裏最卑鄙的捕獵者。
光禿禿的尾巴只有骨質和角質,猶如一根輕便的打樁機,可以在近距離刺破鐵質的護甲,雖然力量和速度不突出,但是他們最卑鄙的地方便是成群結隊地圍剿,尾部的突刺冷不丁進行偷襲,讓人防不勝防。
鬣狗開始聚集,追逐着鹿群,而頭鹿嘶叫着,将鹿群聚在一起,雄鹿在外圍站成三角,和鬣狗對峙着。
雙方相互低吼,恐吓。
這場捕獵并沒有持續太久,頭鹿撞死了7只鬣狗後,終于讓它們突破了防護圈,三只小鹿和兩只母鹿被撲到咬死,頭鹿自己也是傷痕累累。
最後,頭鹿勉強掩護着鹿群逃離,留下了足夠豐富食物的鬣狗不再追趕。
鬣狗們興奮地圍在一起,打算開始享用晚餐。
突然,一只短箭襲來,貫穿了最前面的那只鬣狗的頭顱!
箭雨落下,鬣狗們龇着牙,狼狽躲閃,敵人很遠,鬣狗沒有辦法立刻發覺敵人的位置,又留下8,9具屍體後,它們終于倉惶地逃跑了。
在這個新的世界,獵人真的非常容易就變成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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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都巡邏完了”一個帶着塑料面具的男人走近,他的手上平端着一把□□。一道暗紅色的疤痕從面具下的縫隙延伸出一截,印着月光閃爍。
“報告,完全清理完畢!”後面一個戴帽子的男人向他彙報。
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狗屍還有鹿,男人把面具推到頭頂,露出一張滿是傷疤的臉:“這些意外收獲很不錯,都帶回去!”
他背後,七八個男子走上來把麋鹿和鬣狗一同捆起,抗上,一隊人開始返程。他們笑罵着,大聲讨論晚上去哪個酒館喝酒,或是醫院新來的護士有多漂亮,時不時伴随着叫聲和挖苦,他們的腳下的路延長,露出了遠方。
那裏名叫曙光,燈火通明,與寂靜的荒野格格不入。
那是聚集地,建立在廢墟上的城市。
穿過高大的混凝土圍牆,就可以看到破舊的街道。這裏勉強保持着它原本的摸樣,沿着石塊新鋪成的道路彎彎區區往前,路兩旁是各種簡陋的商鋪,販賣着食物,工具,藥品。
再往中間,就是比較顯眼的兩棟小樓,一個是這裏的酒館,裏面供應着基本餐和廉價的酒。另外一個是醫館,能擁有醫療資源的聚集地少之又少,這裏能夠提供常見的藥品,甚至可以做簡易的外科手術。
路的盡頭,是兩座巨大的建築。
左手邊陳舊破敗的高層寫字樓,是獵人公會的所在地,所有的來到這座聚集地的獵人都要在這裏登記,接取或者提交任務,置辦必需品,上繳材料和信息等等。
右手邊則是一個工廠,兩道熔爐管道從頂端直刺蒼穹,那裏常年濃煙不斷,人類生存和自衛的工具都是出自那裏。
這座聚集地有五個巡邏隊,管理和保衛都有指定的人選,擁有強大的保證能力和充足的資源,更何況還入駐着一個獵人公會的分基地,在附近,這是少有的大聚集地。
這裏延續着最為傳統的按勞分配,只要能做出一定的貢獻,就可以獲得基礎的免費食物和補助,工作的額外收入,除了象征性上交一些稅收外,基本可以用以采購生活和生存用品。
聚集地大多數福利,是供應給獵人和守衛的,曙光的物資雖不緊缺,可也不是十分富足,最好的資源當然要用在最關鍵的人身上。普通人如果想要私有,則需要付出大量的財富,比如洗澡,儲糧和裝備。
在高大的水泥圍牆後面,人類勉強能夠過上安穩的生活,這裏是人類的避難所,生存的聚集地。
天剛蒙蒙亮,人們就紛紛從居所走出,開始一天的忙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為了生存忙碌,這和舊時代似乎沒什麽不同。
灰暗的天空裹着一塊一塊的卷給雲,混雜着工廠那兩根沖向雲端的煙囪所噴出的濃濃灰煙。
一個中年人正單腿翹在破舊的集裝箱上,用力打磨着手上的甲片,那是某種生物的鱗,锉刀锉過的地方勉強看出幾道劃痕,可見這鱗片是有多麽堅固。從男人臉上厚厚的眼袋來看,已經忙活了半個晚上。
锉了一會,男人直起腰來喘了口氣,滿是锉灰的右手在松弛的肚子上擦了擦,從屁股後面摸出一根卷好的煙。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很慢很慢地從鼻孔裏面噴出來,煙草在這個時代雖然算不上稀有品,但是依然不便宜。
正當他打算美美地享受這根煙的時候,地平線的另一端闖入了一個黑影。
遠遠看上去,那好像是一堆石頭在移動,但是離近了,才會看清那其實是一個堆滿岩石的推車。
“這臭小子。”低低地罵了一句,男人當然知道是誰來了,這個聚集地也只有一個人每天會做這種無聊的鍛煉。
他掐滅了煙頭,戀戀不舍地把剩下的半根塞回屁股口袋,然後開始收拾挫過的鱗片。
“咚!”推車把手被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個滿身大汗的少年從高高的岩石堆後面走了出來。
那年輕的身體遍布糾結凝實的肌肉,雖然看上去不發達但是卻充滿爆炸性的力量,肌肉上遍布交錯的傷痕,根本無法讓人想象那是受過多重的傷才能留下這種猙獰的疤痕,這只是一個少年,但是這個身體比誰都身經百戰。
“早上好,老莫。”少年搖搖晃晃地走過男人身邊,頭也沒擡,半閉着眼睛打招呼,“陶老頭呢?”
“我說,雖然你從小在荒野長大,但是對長輩還是要有點尊敬啊...”莫分生很無奈地搔搔頭,“去調整室吧,你的新刀昨天已經做好了。”
霄眼睛微微睜大,什麽話也沒說,“刷刷”幾步竄進了工廠,只留下莫分生真一個人苦笑。
曙光的人們已經習慣了霄的性格,或者說,對于剛到曙光的霄來說,現在的他已經很有禮貌了。
那一天,就是霄背着受傷的李老一步一步走進曙光的那天,剛進曙光的大門,就斬下了一個想要過來幫他的男人的一只手,并且重傷了兩名巡邏隊員以後才被守衛隊長夏侯澤制服。
那個時候的他,被三名壯漢按在地上,不住地刨土和嘶吼,像極了一只暴怒的野獸,人類在他眼中,也不過是荒野上無數生物的一種而已。
他來自荒野,生于荒野,也融入着荒野。那裏才是他的世界,而這個圍牆裏的東西,在他眼中只是一群異類,而不是同類,它在意的,只有那個躺在地上的老人。
聚集地的矛盾越來越激化,夏侯澤甚至不顧李老的反對,強行把霄鎖在地窖裏,才讓居民們不安的心稍微落定。在這種無奈的情況下,李老傷一好,就帶着他離開去了獵人總部。
一年以後,重新回到曙光的霄,用獨自一人解決曙光南面最大的隐患,證明自己有資格回到這裏。
那是一個大型的金鬃虎族群,在非正規的統計裏數量就已經超過了七十頭,雖然只是C級的貓科野獸,但是過多的數量讓曙光無法下定決心用大量的傷亡攻堅這個地方。
只有每次當夏侯澤親自帶隊的時候,才會去那裏把外圍的金鬃虎清理一些,以免這個隐患變大。
這是一個讓人難以忽視的威脅。也是時刻威脅曙光的一顆定時炸彈。
才剛剛拿到獵人徽章的霄,背着一把厚重的合金大刀,就這麽當着守衛和獵人的面走出了曙光,面向南方。當時的落日将他的影子拉出一個完美的劍型,打在關閉的大門上。
一周以後,霄拖着五只雄虎的屍體回來,合金大刀只剩下短短一截,插在一只雄虎的背上,而他的手上握着一只長長的劍齒,一步一挪地走回來了。
歸來的男孩渾身浴血,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鮮血在皮膚表層結了厚厚的一層,就像是一套血做的盔甲。
開門的守衛慌張地呼喊醫生,同時小心翼翼地靠近,而霄依然一言不發,随手将老虎丢在地上,徑直往前走,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走到了獵人公會的辦公大樓,将一張的任務單拍在吓白了臉的接待小姐的面前,上面清楚地蓋了一個血掌印。
那一次任務以後,霄正式被曙光的人們所接受,這件事情上報給了獵人公會,會長的信函也同時來到了分部部長的手上,上面只有兩個字:荒野。
荒野,荒野的霄。這是他的稱號
也是在那以後,霄作為曙光的常駐獵人在這裏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