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餘瑄在隊伍裏被擠來擠去，就稍微拖拉了一點，走在了隊伍的末尾。

沈聽瀾沒有喝酒，更不喜酒味，隊伍的喧鬧和他格格不入，他故意和人群拉開了一定距離。不過看到餘瑄落在了後面，他也放慢了腳步，和他走在了一塊。

“吃飽了嗎？”

“嗯。”餘瑄點了點頭，整個人都蔫蔫的。

他本來現在沈聽瀾面前留個好印象，但現在好像......全被他搞砸了。

“好好休息，等明天正式開始訓練，就不會那麽輕松了。”沈聽瀾故意放慢腳步，走在他的身邊。

“哦。”現在餘瑄心裏那還有什麽訓練，全都是剛才狼吞虎咽、霸蠻吃飯的模樣。

“怎麽看起來蔫蔫的，飯不和胃口嗎？”沈聽瀾已經竭盡所能讓自己看起來溫柔些了，只是餘瑄好像還是有點怕自己，不敢和自己親近。

“瀾神，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嗎？”餘瑄望着他，眼睛睜的大大的，看上去倒是有點可憐巴巴。“那麽溫柔，那麽善解人意。”

溫柔？善解人意？喬洛洛第一個站出來表示不服。

沈聽瀾心下一動，“你，為什麽這麽問。”

“我不太喜歡瀾神對別人這樣。”餘瑄脫口而出，說完之後，他後悔了，扭扭捏捏地站在那兒，小聲地喃喃道：“要是瀾神只對我一個人這樣就好了。”

沈聽瀾皺了皺眉，心中不知是該給餘瑄加分還是減分了。

若是做朋友，這樣也無可厚非，可若是在進一步吧，這樣的獨占欲......

唉，沈聽瀾搖了搖頭，小孩子的脾氣，能遷就還遷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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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揉了揉餘瑄卷卷絨絨的小腦袋。

“我并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

餘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剛剛萦繞在心中的壞心情全部一掃而光。

“真的嗎？原來我還算是特別的一個呀！”他挽住沈聽瀾的胳膊，晃了晃，“我真的好開心啊！”

他的笑容極具感染力，連帶着沈聽瀾的臉上都帶了些笑意。

趁此機會，他轉過身，注視着餘瑄認真的問：

“餘瑄，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一行人風塵仆仆地回到了俱樂部，闵教練簡直操碎了心，一個個的卧室的敲門，看看他們安頓好了沒有。

還好，喬洛洛有賀昌黎管着，還有林逸在旁邊幫忙，沒什麽大礙。

賀昌黎把喬洛洛搬到床上，狠狠地呼了口氣。

“老子以後再讓喬二哈吃撐，老子就是狗！”

林逸在一旁翻看着手機，回了一句：“你早就是狗了。”

他的手指在一個頭像上停住了，他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停留了好久，這才繼續向下滑去。

餘瑄躺在客卧的大床上，掏出手機，今天一天都沒時間看一眼，現在總算閑下來了。

排在最上面的信息是剛剛被拉進的GW官方群，餘瑄順手給它置頂，想了想又取消了置頂，手指在手機上觸摸了幾下，一條好友申請發送了出去。

沈聽瀾很快就通過了。

餘瑄心中一喜，看着靜靜躺在好友列表裏的“TLan”，果斷把他置頂，然後發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包，是一個小苗苗從土裏探出頭來說Hi的表情包。他不懂這些，這還是夏清和加他的時候發的，也就順道發給了沈聽瀾。

不過沈聽瀾那邊，并沒有迅速回複，只有自己的小苗苗孤零零地站在對話框裏。

餘瑄有些失落，老是2G沖浪讓他的手機裏欠了不少消息。他返回列表，繼續往下看去。

下一條是夏清和的哭唧唧，小作文裏寫了這丫頭的心路歷程。

不得不說，這丫頭到還算是有寫網文的天賦，什麽杏花微雨下，擦肩而過，僅是驚鴻一瞥，便難以自拔。

餘瑄默默回了個抱抱，繼續往下翻。

然後就是是裴晗，和他的微信名一樣，除了溫柔還是溫柔，日常關心，今天不一樣的是多了一句：「恭喜，實現了願望。」

餘瑄回了句：「謝謝，你也會的。」

沒想到那邊秒回，「在俱樂部還習慣嗎？」

「雖然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大家對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

餘瑄正想問他最後去了哪只隊伍，一條消息突然彈了出來。

TLan給您發送了一張圖片。

餘瑄顧不得回他了，點進去一看，是一張烏龜顫顫巍巍從殼裏鑽出來的表情包，還挺可愛的。他把圖片收藏了起來，還沒想好說什麽，那邊轉而又發來了新信息。

「怎麽還不睡，明天早上還起得來嗎？」

「我現在躺在床上了，就算睡了。」

「歪理。」

餘瑄都能想象到沈聽瀾說歪理時的模樣，一定是嘴角有些微揚的輕笑，他猛地把頭埋進枕頭裏，臉又紅了。

「瀾神還不睡嗎？」

「卧室裏一股火鍋味，睡不着。」

“噗。”餘瑄沒忍住笑出聲來，他都能想象到沈聽瀾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噴清新劑的樣子了。想了想，他還是把晚飯時拍的火鍋照片發了過去。

沈聽瀾那邊回複的很快，「？」

「幫你去去味。」餘瑄翹着腿，一點點的把字打完，點擊了發送。

「小壞蛋。」

沈聽瀾笑了笑，嘴角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寵溺。

「你這人還有兩副面孔，之前不是還唯唯諾諾的嗎？」

餘瑄癟了癟嘴，隔着網線，也許自己就能更放得開一點吧。要不是嫌在網上說不太正式，自己可能就要和他表白了。

「那瀾神喜歡什麽樣的？」

沈聽瀾的手指頓了頓，腦海中想到的，是之前和餘瑄的對話。

“餘瑄，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餘瑄一愣，下意識的搖頭。他還沒有想讓沈聽瀾知道的意思。

“餘瑄。”沈聽瀾輕聲問道，“我們，真的沒見過面嗎？”

“沒有。”

“你确定你說的是真話，因為，我不會再問你第三遍。”沈聽瀾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本來就是冷面，不笑的時候看上去真的很兇。

餘瑄一下子就被唬住了，他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這一猶豫就給了沈聽瀾機會，“看來是見過的了。”

“我......”餘瑄不敢再瞞了，“瀾神，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青訓賽的時候......”

沈聽瀾看着他，卷毛的形象逐漸和記憶裏軟趴趴的小孩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三年前，GW剛剛組建，沈聽瀾作為第一場BTB國內比賽的MVP，受邀來到青訓賽指導新人。

那時的他剛滿19歲，還是一臉青澀模樣，只不過同青訓營裏那些15、6歲的半大小夥比起來，已經是大人了。

因為要準備亞邀賽，沈聽瀾并不常在青訓營這邊，偶爾來的幾次，也都是晚上。

本來他以為，青訓生的訓練會比職業選手更加偏重基礎、訓練量也會更大，但每次晚上想來看看效果，指導一下，卻發現整個訓練室空蕩蕩的，只能聽到微弱的鍵盤敲擊聲。

沈聽瀾靜悄悄的走過去，就看到26號機位上，一個褐色頭發的小孩正在做着基礎訓練。從旁邊顯示的數據來看，他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但是他依舊重複着鍛煉他的肌肉記憶。

沈聽瀾默默記下他的序號，并沒有打擾他訓練，退了出來。

第二天、第三天依舊如此，整個訓練室空蕩蕩的，只有26號青訓生在訓練。他的訓練內容，也從最初的手速訓練，逐漸轉位聯機訓練。

沈聽瀾站在他的身後，觀察着他的走位和操作。他發現這孩子還是很有天賦的，雖然手法略顯稚嫩了一些，但是，意識很好，處理突發事件的方法也比較老道，是個好苗子。如果好好訓練，未來一定不可限量。

可沈聽瀾太忙了，根本就沒有辦法系統的教給他什麽，只能稍微拜托了下青訓營的教練，同時有時間的時候就會來看看小孩練的怎麽樣。

不得不說沈聽瀾眼光毒辣，26號僅僅成長了一個月，操作意識什麽的就已經在整個青訓營嶄露頭角了，大家都争相和他學習。只是，每天晚上沈聽瀾來的時候，訓練室裏還是只有他一個人。

在沈聽瀾的印象裏，26號青訓生和自己并無交集，但是他又為何能夠記住他的正臉呢？沈聽瀾努力的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瀾神......”

餘瑄剛想說話就被沈聽瀾伸手制止住了，他能想得起來的，既然對這張臉印象深刻，就不可能毫無記憶。

對了！他想起來了！

在青訓生結訓賽開始的前一天，沈聽瀾接收邀請去給青訓生加油鼓勁。

在大禮堂裏，每個人都一臉憧憬的望着他，但從他們的眼中，沈聽瀾看不到一絲火花。他在人群中尋找着，獨獨沒有看到26號少年的身影。

他說了幾句漂亮話，草草結束了大會，來到了訓練室。

26號果然在訓練！他的手指快速的在鍵盤上移動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把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

沈聽瀾忍不住笑了，這才是真正熱愛這個事業的人，眼睛裏沒有火的人，又怎麽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電競選手呢？

也許是他的笑聲在空蕩蕩的訓練室裏有些突兀，少年擡起頭，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睜得渾圓，在頂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很好看。

沈聽瀾有些尴尬，像是偷窺被人發現了一般，沖他擺了擺手，說了聲：“Hi，我就是路過，路過......”

男孩盯着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現在想起來，倒是和餘瑄的笑容一模一樣，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沒有想起來。他好像很害羞，紅暈從脖頸一直向上攀爬，扭捏了好長時間，才弱弱地吐出兩個字：“瀾神。”

“啊，你認識我啊？”

沈聽瀾也不好在裝作路過，走了過去。男孩忙站起來，卻不小心将耳機線從主機上拔了下來，音響裏立刻傳來游戲的陣亡音效。

小孩手忙腳亂的關掉游戲，卻露出了下面重疊的網頁，裏面正在放BTB中國賽區的決戰。

這下小孩的臉可是徹底紅成了蘋果，他也不掙紮了，就委屈屈的站在那，低着頭，時不時的偷瞄他一眼。

沈聽瀾只覺得好笑，這小孩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啊。不過，他才多大啊，看起來小小的一只，頭發是自來卷嗎？翹翹的，上面還有一個小呆毛，看起來就很柔軟。

并不只是看着，沈聽瀾的手就這樣摸了上去，和他想象的一般無二，軟乎乎的，很舒服。

“你喜歡GW啊。”

小孩紅着臉，點了點頭。

“最喜歡GW的誰？”

他猛地擡起頭，眼睛裏全是沈聽瀾的模樣，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沈聽瀾見狀，也不好意思再逗他，剛要收回手，就聽到小孩細聲細氣的說到：

“最喜歡......瀾神了......”

沈聽瀾臉上的表情格外的柔和，腦中又浮現出那張可愛的面孔，雖然時隔三年，餘瑄長開了點，但從他的記憶之中他還是能清楚辨別，這就是餘瑄，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笑的那麽明媚開朗，讓他過目不忘。

思索了半天，沈聽瀾只回了四個字。

「早點睡吧。」

餘瑄撅了撅嘴，好吧，睡就睡。

「那好吧，我先睡了，瀾神就繼續和火鍋味奮鬥吧！」

然後又發了一張跳杆管舞的兔子表情包，就退出了微信。

“啧，小孩子脾氣。”

沈聽瀾放下手機，拿出空氣清新劑又噴了噴，只覺得這個味道彌漫在空氣裏，有些發酸，“下次換個牌子，你失寵了。”

可憐的清新劑啊，就這樣精準的被扔進了垃圾桶，成為了沈聽瀾變身酸檸檬精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