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九章
裴晗注視着沈聽瀾，臉色微微一變，但随即，他又恢複了謙遜溫和。
“裴钰是哪位？沈隊長的朋友？”
“不是。”沈聽瀾湊近他的臉，仔細的觀察了下，“GW總部現任執行總裁。”
裴晗轉過臉，扶了扶臉上的眼鏡，将他的眼睛遮擋住，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尤其是沈聽瀾的氣勢，過于有壓迫感和侵略性，讓人招架不住。
“好像聽說過。不過我能确定，應該不認識這位總裁。”
沈聽瀾又看了一眼他，心中這種熟悉的感覺久久揮之不去。
相同的姓氏，還有說話舉止間的矜貴，這種溫文爾雅又笑裏藏刀的感覺，除了之前委派之前見過的裴钰和GW總裁裴泰和之外，還并沒有其他人能給他這樣的感受。
“最好是這樣。”
沈聽瀾轉身走到洗手臺旁，淨了淨手。
周圍的壓迫感散去，裴晗呼了口氣，稍微放松了下心情。
剛才就不應該主動招惹沈聽瀾，發生沖突不足為懼，但要是暴露了身份，尤其是在餘瑄面前，那就不好了。
趁沈聽瀾洗手的間隙，裴晗整理了下衣着，轉身想要離開。
沈聽瀾可不想讓他走，他邁步擋在了裴晗面前，“裴先生看起來器宇軒昂，有女朋友了嗎？”
裴晗不想和他糾纏，“沒有。”
“那我給裴先生介紹個女朋友怎麽樣？”沈聽瀾得寸進尺，步步緊逼，“我姐姐是B大的高材生，現在主要做用戶體驗方向的，長相嘛，看我這張臉也能知道個大概了。裴先生要不要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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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聽瀾這個想法所謂是一石二鳥，既能把這個潛在的情敵處理掉，又能把家裏那個找不到對象的姐姐處理掉。
什麽？把姐姐往火坑裏推？
不好意思，在火坑裏待了21年的沈聽瀾直接現身說法，到底是誰把誰推到火坑裏還不一定呢。
裴晗無奈的扶了扶額，這家夥是真的想把一切因素都扼殺在萌芽之中。他以前是真的沒想到，鼎鼎有名的瀾神，在愛情面前，也不過是個小學雞。
不過他既然這麽擔心自己撬他牆角，那麽應該對餘瑄也是喜歡的很吧。
裴晗不想再繼續這些沒營養的對話了，餘瑄應該等不及了。
“不好意思啊，沈隊長，我暫時還沒有想找女朋友的意思......”
“不試試怎麽知道合不合适？”沈聽瀾打斷了他，臉上的表情無比的誠摯，“我真的覺得你和我姐姐很登對。”
“那我真是謝謝你啊，不過我覺得不需要！沈隊長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先走了。”
沈聽瀾的腳微微伸出，擋在了裴晗的面前。
“你到底想怎麽樣啊！”裴晗怒了，低聲怒吼。
裴晗徹底裝不下去了。他發現總有人能讓他文質彬彬的面具裂開，一個是餘瑄，一個是餘瑄看上的這位。他原本還覺得，餘瑄看上的，就算不是萬裏挑一，也還算不差，可沒想到還真是萬裏挑一啊......
萬裏挑一的難纏！
“我不想怎麽樣。”沈聽瀾看着他，“我只想你離餘瑄遠點。”
“哈？”
他不屑地搖了搖頭，行啊，既然你不讓我好過，我也沒必要退讓。
“瑄瑄是單身，任何人都有追求他的權利，更何況我是瑄瑄的好朋友。沈隊長，你這麽說，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不許叫他瑄瑄！”沈聽瀾從牙縫裏寄出這句話，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裴晗絲毫不示弱，反而輕巧的避開他的鉗制，笑的像個偷了腥的狐貍。
“沈聽瀾，你不會是怕了吧？”
“你閉嘴。”
他又想上手，卻被裴晗輕松抓住，一個反手，扣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裴晗算是看出來了，“餘瑄”這兩個字就是沈聽瀾的降智開關，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只要提及餘瑄，他立刻就會化身毫無理智的低能兒，一個勁的向前沖。
“沈聽瀾，我不想在這裏和你浪費時間。”裴晗不繞圈子了，言行舉止依舊很溫和，“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因為我今天就要回老家，再也不會回來。”
“裴晗，你不繼續裝了？”沈聽瀾眯着眼。
“裝什麽？”
“文質彬彬的溫柔人士。”沈聽瀾嘗試着動了一下，卻發現這人的手勁有些大，“承認了吧，你和裴钰是一家的。”
被摁得死死的，沈聽瀾反而變得更加理智了，一腳就踩中了他的痛腳。
裴晗手上微微用力，臉上依舊是笑眯眯的，
“沈隊長。”他恢複了對沈聽瀾的稱呼，“你替我保密，我不打擾你攻略，我們互不相欠。”
說完，便松開了他。
“裴晗，你為什麽要來這邊，明明在總......”
“噓。”
裴晗一根手指貼在唇邊，制止了他後面的話，“沈隊長還是要記得，裴晗只不過是初出茅廬的精英賽冠軍罷了，而且很快就會消失在大衆面前。”
說完，他收起身上的鋒芒，變回了那個謙遜的文靜男。
沈聽瀾跟在他的後面，“最後一個問題，你怎麽我在你們後面的？”
“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您那敵意的眼神。”裴晗聳了聳肩，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能被您當做假想敵，這也算是我的一種榮幸了吧。”
“裴晗，你真的要回上海嗎？”沈聽瀾站在原地問道，“雖然我不希望你繼續在北京晃悠，但......但不可否認，你的天賦，的确不應該被埋沒。”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總部那邊，我可以去說。”
裴晗笑了，現在他算是明白了。像餘瑄這種性子的人，為什麽會看上沈聽瀾。
的确，像他們這種不拘泥于常态的人，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被正直的人吸引，就像沈聽瀾。
他明明應該落井下石，卻因為心中懷着的是對游戲、甚至是對人性無比正派的三觀，讓他不屑于做出這種事情。
裴晗邁過他的腿，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過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戲谑。
“謝謝沈隊長的好意。你有你的觀念，我也有我的承諾，所以不必替我惋惜，畢竟你是我不打游戲，也過着比絕大多數人優越的生活。”
望着他的背影，沈聽瀾喃喃道：“但是，優越不等于快樂。”
等裴晗回到餐桌旁，菜已經上齊了。
餘瑄很懂禮貌，并沒有提前夾菜，而是乖乖的等他回來。
不過這酸菜魚的味道過于酸爽，香味直沖沖的往他的鼻子裏鑽。餘瑄沒忍住，拿筷子輕輕沾了點湯，放到嘴裏舔了舔。酸辣的感覺立刻在味蕾之間炸開，讓人迫不及待想要大快朵頤。
裴晗看到了小饞貓偷吃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抱歉啊，人有點多。菜已經上齊了，快趁熱吃吧。”
看裴晗回來了，餘瑄再也忍耐不住，夾起一塊魚肉放入碗中，歡快的吃了起來。
“嗯！這家魚真的很好吃！裴晗，你快嘗嘗！”
餘瑄的臉充的鼓鼓的，像只小倉鼠一般，吃到美味的食物，眼睛亮亮的，招呼裴晗也嘗嘗這魚。
“好。”裴晗拿起筷子，夾向表面的那塊魚。
筷子還未觸及到魚，便被捷足先登了。
沈聽瀾不知何時坐到了餘瑄身旁，手拿着筷子，夾起從裴晗那邊搶來的魚肉，放進了嘴中。
“隊長，你怎麽在這？”
餘瑄既驚喜又驚訝，他本以為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假想，沒想到真的實現了。不過沈聽瀾這出場方式，着實有些尴尬。
“我剛剛在衛生間碰到裴晗了，這才知道你們也選的這裏。”沈聽瀾顧左右而言他，“你們選的這家店真不錯，這魚很嫩，很好吃。”
餘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裴晗，他沒想到沈聽瀾真的會跟過來。
“沈隊長，我好像沒邀請你一起就餐吧。”裴晗避重就輕，心裏已經吐槽一萬遍了。
這個幼稚鬼，就不能不在自己面前晃悠嗎？他想自己剛剛在廁所裏表述得已經夠清晰了，為什麽空氣中還彌漫這一股子醋味。
“如果你想吃魚，我可以送一份一模一樣的到你的餐桌上，不過現在，能不能請你先離開。”
“裴先生。”沈聽瀾放下筷子，“我剛剛好像忘記問了，你要回老家，老家是哪兒的啊？”
裴晗心裏一驚，面上還是雲淡風輕，“一個不出名的小地方罷了。”
“呵。”沈聽瀾的手，輕輕地敲擊着桌子，無形之間帶了些壓迫感，“這不出名的小地方，該不會是上海吧。”
裴晗擡起頭，二人目光交彙，一個面色嚴肅，一個嘴角帶笑。
這就是威脅上了？呸，幼稚園的小孩子都比你會追人好吧。
裴晗無奈地嘆了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沈隊長看看菜單吧，有什麽想吃的再加點。”
“好，那就再加條魚吧，餘瑄喜歡，我也喜歡。”
餐桌上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餘瑄看這二人之間暗潮湧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埋頭吃飯。
好在這魚的确好吃，幾個人對此贊不絕口，氣氛也算是稍微緩和了一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裴晗抿了口烏龍茶，眼神在二人之間徘徊。
不能再這樣僵下去了，看他們之間隔着那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裴晗只覺得心裏難受。
但凡有一個有勇氣的，也不至于這樣。
“裴先生吃好了？”沈聽瀾注意到他的目光，迎着看了回去。
算了，他幫人幫到底。
裴晗端着杯子，笑了笑，“我在想，什麽時候能聽到你們倆的喜訊。”
“噗——咳咳咳——”餘瑄剛喝到嘴裏的果啤，全都卡在了嗓子裏，嗆得他不停的咳嗽起來。
“慢點。”沈聽瀾幫他拍着背。
“裴晗......”餘瑄終于平複了氣息，瘋狂的對他使眼色。
就自己這資歷、這水平，怎麽能配得上沈聽瀾。他想隊長應該也是這麽想的，昨天才沒有給自己答複吧。
他偷瞄了眼沈聽瀾，卻發現他的也在偷偷看向自己。
沈聽瀾在權衡。今天出來的太急了，完全沒有做任何準備，連給餘瑄買的禮物也被他仍在了自己的房間裏。
但是他已經做出了承諾，要在精英賽結束後給一個答複。
現在箭在弦上，他別無他法，只能單純的follow my heart，哪怕有些倉促，沈聽瀾也不願一直陷入自我的謎團中走不出來。
“
裴晗說的對。”
他微微皺了皺眉，嘴巴張了張，急切的想要說，但最終還是轉為了默默的喃語：“我曾經無數次勸說過自己，無數次給自己找理由，無數次在紙上寫下我們之間的不合适之處......”
“但無一例外，我都失敗了。”
沈聽瀾低垂着頭，淡淡的描述着。
“瀾神......”
餘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沈聽瀾，在他的記憶中，沈聽瀾是最耀眼的存在，永遠都那麽自信、自由、意氣風發，但是褪去了光芒，他也是會為世事感到痛苦，也是會，為了他而含羞垂首，不知所措。
“我漸漸的明白了。”沈聽瀾握住餘瑄的手，“我在變化，我變得不像我了。我不能在事事面前保持理智，尤其是涉及到你，我就會嫉妒、會對你有占有欲，還會為了你變得不理智，會為了你難以入眠......”
“我不知道這算什麽，但我覺得，或許，或許......”
“這可能是喜歡吧。”
沈聽瀾的腦袋很亂，說出來的話毫無邏輯，但是就像那晚餘瑄說的那樣，完全把自己交給情緒，只是單純的表達。感情不應該摻雜任何設計和排演，最真實的表達，往往更加的純粹。
若是能夠再早知道一點，再早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一點，大概也不會推移到現在，需要被別人催促，才能稍微表達點自己的心意。
“我曾固執的認為，只有性格上的契合、精神上的默契，才能成為最好的伴侶。”
“但這種想法在遇到你之後煙消雲散，我這才知道，有種吸引，不會受世間萬物影響，只因為是你，所以我才喜歡。”
沈聽瀾的心跳的飛快，他想說出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果啤，喝了一口，努力壓制一下心中的起伏。
終于要說出口了嗎？可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麽？說我愛你，說我喜歡你？可是所有的人都會這麽說，自己再這樣說會不會顯得太沒有誠意了？沈聽瀾無法抑制的胡思亂想起來，在酒精的作用下，思緒變得更加混亂了。
“餘瑄，我.....”
他抓住餘瑄的手，面前的人影逐漸變的模糊起來，“我......喜歡.....”
沈聽瀾砰的趴在了桌子上，沒有了反應。
“卧槽。”裴晗下意識的爆了句粗口，但又想到是在餘瑄面前，趕快轉移話題，“沈隊長這是怎麽？”
他快速來到沈聽瀾身邊，輕輕晃了晃他，又假惺惺的試了試他的鼻息，然後得出了一個确切的結論：
“沈隊長他......好像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