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晴天霹靂時

晴天霹靂時

傍晚時分,落地窗外的天色将暗未暗,套房裏卻顯得比白晝還要明亮——朵朵搖曳的燭光如同白日螢火,綻放出微弱卻爛漫的光芒,撒了滿地的玫瑰花瓣将地板徹底覆蓋,更因開門的動作而卷起來一陣小小的花雨,發出撲簌撲簌的輕響。

而在燭光與玫瑰的包圍中,琳琅滿目的禮物盒子在茶幾上堆成了整齊的心形,正安靜的等待着被主人拆開。

謝千言僵在門口,只覺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他真的是謝秋,或是任何一個凡間女孩,被又高又帥又有錢的追求者如此獻殷勤,百分百會忍不住動心……

可之于謝千言——他只能幹巴巴的轉回頭問道:“呃,慕言……擺這麽多白蠟燭,設靈堂嗎?”

慕言本來神色間帶着些期待,聞言也僵住了:“靈堂?”

謝千言輕咳一聲,他不是不懂慕言是想給他制造浪漫,但他對這孩子完全沒有那方面的好感,所以并沒有感到驚喜,反而只覺得驚吓,“嗯,那什麽……我想起我們還沒有吃晚飯……”

“晚飯,我來做,”慕言睜大眼睛直視着謝千言,誠懇地道,“謝秋,我馬上叫人來把蠟燭收起來,但是那些禮物都是我前兩天精心挑選出來的,你拆開看一看好嗎?”

謝千言猶豫了兩秒,因為慕言的表情太乖巧了,他有點不忍心再傷害他,便道:“那好吧,謝謝你了。”

慕言聞言長松了口氣,臉上重新帶上了笑意:“好的,那你先坐到沙發上等一會兒,我去做飯。”

謝千言看着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廚房走去,挂斷電話後更是撩起袖子戴好圍裙,架勢看起來十分娴熟。

這麽賢惠又乖巧的孩子……如果是女人的話,倒真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謝千言懷着複雜的心情走到那一堆禮物前,坐下來開始慢慢拆。不過慕言就算喜歡男人,今後應該也挺好嫁人的……等等!打住!

謝千言用力揉了揉額角,心想自己怎麽才來到這個世界十來天,就連觀念都變得不太對勁了。

他解開第一份禮盒的蝴蝶結,裏面是一件睡袍。面料是絲綢的,黑色的布料上繡着暗紅色的牡丹花,看起來華麗又涼爽。

謝千言:嗯,自己确實沒準備換洗的睡衣。

第二份禮盒看起來挺精巧,打開後是一只白金手表。款式低調,做工精致,一看就價值不菲。

謝千言:雖然很中意,但自己這麽戴出去……怕是會被搶吧?

第三份禮盒是方方正正的一個盒子,拆開後謝千言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麽,再把內包裝也打開,才發現是某果的超輕薄款筆記本電腦。

謝千言:好吧,這個算是剛需?

第四份、第五份……直到九份禮物全部拆完,謝千言不得不承認,慕言确實是費了很大心思在選這些禮物,每一樣要麽是自己喜歡的,要麽就是自己眼下必需的,而且他顯然是刻意在挑最貴最好的買,似乎生怕分量不夠。

只是,作為剛剛認識沒幾天的“朋友”,這些禮物未免太燙手了點。

謝千言掏出手機挨個搜出禮物的價錢,将之記在了自己的賬上。查價格時,他的心中再次浮現起了一絲疑慮,慕言到底會不會是他的舊識?甚或是……前世喜歡上自己的那些人中的某一個?

不是謝千言自吹自擂,他身為一只天生就能幻化成人的古怪狐貍,“紅顏禍水”、“看起來就不正經”這些奇奇怪怪的詞兒他小時候幾乎每天都能聽見,後來他開始修煉學會了壓制妖氣,才終于看起來像個正經人了。

只是,被自己吸引的女人還是很多……說不定裏面也有一兩個男人?!不不不,那個世界的大家才沒有這麽彪悍,戀慕同性是絕對天理難容的。

謝千言終歸還是個筆挺的直男,再次擺正了自己的心态。并且再次與真相失之交臂。

“師——謝秋,來,你嘗嘗?”謝鸩将做好的三菜一湯端上餐桌,給謝千言盛好了飯,然後坐到自己師父對面,悄悄捏緊了手指觀察謝千言的表情。

只見少年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面無表情的咀嚼片刻後,眼梢微微上挑道:“嗯?還挺好吃的。”

謝鸩彎了彎眼睛,感受到了巨大的滿足感,努力繃着表情道:“那就好,那你多吃點。”

“辛苦你了,”謝千言說着,筷子一停,疑惑的問道,“你怎麽不吃?”

謝鸩這才發覺自己還沒有盛飯,連忙道:“馬上就吃。”

執起筷子,飯菜的香味混着熱騰騰的蒸汽彌漫在眼前的空氣中,謝鸩覺得自己的臉大概又有點紅了。

能給師父做飯,能與師父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能整天整天的和師父呆在一起……簡直跟自己心魔幻覺中浮現的那些場景一模一樣。

謝鸩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手腕內側鑲嵌的清平珠,并沒有熟悉的刺痛傳來。

真的不是幻想。實在是太好了。謝鸩再一次在心中默念,這樣的日子,一定不能結束。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徐袤放歸的地點也确定了下來,是當年考察隊發現它的那片山林——也就是徐袤呆了數百年的老巢區域。

當天淩晨時分,謝千言便支開了慕言,與巫爾涯一起驅車提前趕往放歸地點。

趕到時正是山間薄霧未散的時分,潮濕的地面上滿是沾滿了露水的野草,兩人最後埋伏在了一棵榕樹的樹梢上。

在野外也不用太過顧忌,巫爾涯給二人施了隐身術加浮空訣,除非徐袤主動外放靈力探查,否則沒人能發現他們。

謝千言與巫爾涯盤腿并肩而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打發時間。

先開口的是巫爾涯:“死狐貍,這幾天和那小孩兒進展得怎麽樣啊,我看你們動靜有點大啊,什麽玫瑰花啊,蠟燭啊,搬來搬去的,啧啧啧,真是不環保。”

謝千言撐着下巴,漫不經心的試探道:“你還有臉說我,倒是你——要不要先和我解釋解釋你跟你師父到底在搞什麽?”

巫爾涯一噎:“我跟他能搞什麽?你沒事不要想太多!你找到徐袤後,就準備去找謝鸩嗎?直接去B市?”

謝千言想了想道:“看徐袤吧,而且我找他幫忙,指不定他要開什麽條件呢。”

巫爾涯冷笑道:“說的也是,那個懶成狗的家夥,估計還舍不得離開動物園呢。”

待晨光漸漸将山林照亮時,一陣汽車的聲響由遠及近傳來。

山間的土路并不那麽平坦,且越往山林深處走越是崎岖,很快車輛們停下,攝影師率先扛着設備下來了。

“嗷——嗯——”裝着熊貓的籠子被工作人員費勁的擡下來,小心翼翼的打開後,工作人員們連忙撤退。

圓滾滾、毛茸茸的大熊貓緩慢的從籠子裏走了出來,象征性的往前挪了兩步後,就轉了個身往回走去。

然而參與這次放歸計劃的工作人員們都是訓練有素的,連攝影團隊都健步如飛地趕回了車裏,只留了一臺監控DV在路邊,便發動汽車迅速消失了。

隔着挺遠,謝千言都看出了那張熊臉上的無奈。

“嗷——”只見徐袤原地嚎了兩聲,然後便不甘的往山林深處走去。

大概是估摸着自己已經徹底走出了DV的拍攝範圍,徐袤身體微微一躬,原地化作了一個身着白衣的高大男性。

他取下身上的GPS定位環,随手招了招,便見另一只胖胖的大熊貓從樹林深處跑了出來,屁颠屁颠的被徐袤戴上了定位環。

等他搞完了這一切,謝千言與巫爾涯交換了個眼神,從樹梢上躍了下來。

還沒落地,一道引霧訣便将方圓數十米都籠罩了起來。

只聽巫爾涯冷哼一聲,手臂化作黑色鴉翅,乍然間狂風驟起,吹散所有霧霾。

然而白衣男子卻已然消失無影蹤了。

“徐袤——你給我住腳!艹!你他媽敢不敢停下來看看我身邊是誰!——”巫爾涯氣急敗壞地吼道。

“能是誰?你的新跟班兒?”

謝千言無語地嘆了口氣,聽這缥缈的聲音,徐袤這家夥怕是已經跑出兩三裏路了。“我——謝千言——”

“謝?!誰?那個死狐貍活過來了?——”

謝千言正想回答,卻眼前一花,直接出現在了徐袤身旁。

身量與巫爾涯差不多,但臉頰卻有點嬰兒肥,長相莫名可愛的男人沖他笑了笑:“千言,真是你?”

謝千言點了點頭,“徐袤,你倒是會選地方藏身——等等!你、你成年了?!”

徐袤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萬年從容帶笑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尴尬:“呃、這個、我們倆單獨說!先把二丫甩掉——”

說着,他袖子一卷,謝千言意識到他原地挪移後又設了個徹底隐匿的陣法。

徐袤的修為比巫爾涯高出一個境界,看來巫爾涯暫時是找不到他們了。

稀疏的竹林中,徐袤擺出從乾坤袋裏摸出沙發和茶幾,示意謝千言先坐下。

……這家夥還真是與時俱進,謝千言看着與竹林格格不入的布藝沙發哭笑不得。

兩人用如出一轍懶散坐姿相對而坐,謝千言率先交代了一遍自己的信息,随即提出希望徐袤幫自己找到謝鸩、并伺機奪回身體。

徐袤道:“嗯,謝鸩的話——他三年前的住處我知道,在B市郊外的別墅區中,那會兒他的修為已經穩定在了煉虛初期。而我的話……是在三年前剛剛進階到煉虛期的,距離境界穩固還需要五六年的時間。”

謝千言點了點頭:“跟我猜想的差不多,徐袤,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有一定的危險,但我目前沒有其他朋友可以拜托了。你需要我今後怎麽報答,盡管開口。”

徐袤捧着手裏的白瓷茶杯,遲疑片刻後,道:“嗯,比起今後報答……我可能有另一件事更需要你幫忙……”

聽到徐袤有求于自己,謝千言反而松了口氣,端起手中的竹葉青抿了一口,笑道:“行,你說,不管什麽事,我一定幫忙。”

徐袤見謝千言答應得這麽爽快,臉上揚起了溫和的笑容:“咳,那我就直說了,麻煩你先耽擱幾天,幫助我追求一下二丫。”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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