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不出意外,曲嫮順利在前廊上找到正獨自一個人看雪景的朗新科。
“新科。”
聽到她的叫聲朗新科當即扭頭,面上随即展露出溫和笑容,“你怎麽也來了?過來,坐這邊。”
曲嫮乖巧的依照他所說坐在他的身邊,仰仰頭,微笑說:“雪比我們剛過來的時候小多了,希望明天早上能停。”
朗新科嗯了一聲,目光溫柔如水般旖旎緩緩朝曲嫮看過來,喉結上下滾動似乎正準備将憋在胸膛中許久的傾訴……卻又唯恐會驚擾到她,正可謂柔腸百轉千回不知該從何說起。
反觀曲嫮,此時此刻正微蹙着眉頭,牙齒微微咬住下嘴唇,似乎正在為什麽事情煩惱。
朗新科一時間有些猶豫,就聽見曲嫮忽然開口:“剛才我去客廳只看見孔姐和趙雨,羅煦涵和章一斌他們兩個人幹什麽去了?”
朗新科沉默了一瞬,擡頭,笑了,不自覺的口氣上帶出幾分的揶揄:“合着你就沒想想其他人?”
這話說得,簡直指向性再直白不過了。
統共民宿裏就這麽兩個巴掌能數的過來的人,除去包哥包嫂以及還窩在房間裏面的史俊,以及在客廳裏聊天的兩個女孩,剩下的也只有一個……
曲嫮向來通透,朗新科話音才落就全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唇角彎彎,笑了:“我這不是過來找你了嗎?”
問沒問姑且先不論的,但是我人親自過來找你了。
朗新科聽她說完也樂了。
背悠閑的朝後靠去,眉眼平和嘴角帶出一抹慵懶笑意,手指不緊不慢在自己的大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着,過了許久,久到曲嫮以為兩個人會一直這麽沉默的坐着聽雪落下的聲音的時候,朗新科終于率先開口出聲:
“小嫮”,他這一聲昵稱叫的百轉千回,若是仔細分辨必然能聽出其中的萬種柔情,“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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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嫮當即就是一怔,恍惚間又回到當初十五、六歲的青蔥歲月,那個時候她和其他同齡的女孩相比并沒有太大的區別,關心學業、關心時尚,還有的就是關心班級裏、學校裏長得好看幹淨的男孩子,而唯一和別人不同的是,別人是博愛,而她是專一,注意來注意去的也只有那唯一的一個人。
那時候時光真的過得很慢,哪裏料想的到轉眼的功夫十年的光陰匆匆而過。
想到這裏,曲嫮露出微笑,回答說:“挺好的,你呢?”
她扭頭,目光盈盈朝坐在自己旁邊的年輕男人看過去,他側臉完美,依稀可以看出少年時候模樣,“當演員,好玩嗎?”
風聲仿佛在一瞬間變得溫柔,墨藍通透的天幕悠悠揚揚飄下鵝毛般的雪片,往遠處看滿目黝黑,是起伏的山巒大片的林地。前廊燈火依稀,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并肩而坐,平靜而又祥和,仿佛是前世注定的緣分。
在這漫天飄雪蒼穹之下,心心念念的姑娘長發披肩近在咫尺,明明不施粉黛更沒有華服美衣,卻美好的恍若芳年重現,依舊是清澈明亮的雙眸,依舊是燦若桃李的面頰,唯獨眉宇間間多出一股陌生的英氣。
然而那一抹的英氣并未消抹去她的美好,反倒令她與他所見過的所有的女人劃分開來。
這些年來他身邊并不是沒有過其他的女人,尤其是進入娛樂圈之後,朗新科見過太多美麗的顏容,天然的、修整後的,每一個都沉淪于物、欲沉浮,看的多了再美的面孔都變得麻木,反倒是年少時候遇見的面容愈發的深刻,念念不忘……
在這般靜谧如畫的夜晚朗新科的心就這麽不經意的沉淪,早就不是不知人事的毛頭小子,這種心動的感覺他懂。
而面對她提出的問題的時候,他也只是淡淡回答:“剛開始的時候覺得挺新鮮有趣的,但是時間長了也就那樣。通告一個挨着一個的,總是天南海北滿處飛。有時候我特別希望能有一個地方讓我一個人好好休息一下、靜一靜。小嫮,”
忽然間,他聲音微微高挑,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叫出聲來,“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想起咱們讀高中的時候。”
曲嫮的心猛的就是一顫。就看見朗新科雙臂撐在座椅兩側,一張精致的臉微微揚起,眼角眉梢都是濃的化不去的回憶,唯獨嘴角勾起淡的幾乎随時可以抹去的笑意,“那個時候,真好呀!”
他淡淡的一句話仿佛瞬間扣開曲嫮塵封已久的記憶之門,忍不住唇邊勾起甜笑,下颌微微朝內收斂。
“是啊,那個時候真的很好。”
“你有男朋友嗎?”冷不丁的朗新科忽然發問。
曲嫮當即被他問的愣住,旋即一笑,歪着腦袋反問回去:“你呢?一定有好多好多的女朋友吧?別跟我說你沒有啊,娛樂圈裏面那麽多的美女。”
朗新科頓時被她逗笑,低頭從兜裏面摸出一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裏面,卻不點燃反而将盒子遞到曲嫮面前,“要嗎?”
曲嫮搖頭,“我不會。”
朗新科也不勉強,就那麽斜斜的叼着煙,透出一抹玩世不恭的頹廢氣質,仿佛瞬間的功夫便換做另一個人,并不令人反感還隐隐的有幾分的勾人,他歪起一邊的嘴巴笑道:“你這可就不講理
了,明明是我先問你的。”
既然他都說自己不講理,曲嫮反倒是決定将這個不講理坐實,理直氣壯反駁說:“可是我是女的呀!”
朗新科失笑頓時被她氣的沒了脾氣,沒有辦法只能無奈笑笑,實話實說:“有過,一個。”
心仿佛在一瞬間傳來碎裂的聲音,曲嫮的表情有那麽一霎那的呆滞,随後很快又重新舒展開來。
她并不是他的誰,從來都不是。即便是當初深藏在少女心中的那點小小的心思也不過是從未說出口的小小的心思。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她才會選擇聽從母親的話留在江城,而沒有跟随他遠赴京城;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她才能在日後分開的歲月逐漸将他存在過的痕跡一點一點的抹去,假裝他從來都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
所以她無權過問……,只是扭頭靜靜的看着他,平和而又安靜。
朗新科目光專注的看向前方,平靜的就像是在講述其他人的故事般:“那個時候還年輕,想忘卻所以就談了,可是時間越長就越覺得有些事情反而越是忘不了,既然忘不了幹脆就不忘了。有些東西我給不了她,于是索性就分了。”
心頭仿佛有某種真相呼之欲出,曲嫮卻不敢多往深處想,于是問:“那之後呢?”
朗新科笑笑,無所謂說:“後來工作忙,通告也忙,時間一長心思反而就淡了。”
在這樣一個注定不平凡的夜,明明再普通不過的言語,可是從他的口中婉婉道出卻顯得尤其的不同尋常,幾分的感動,幾分的惆悵,幾分的動人。
“那你呢?”像是并不想容她逃避一般,朗新科再次開啓之前提出的問題。
這一次再也容不得曲嫮逃避,她含笑搖搖頭:“我嘛……從沒有。”
“為什麽?”就像是貪戀着糖果的孩子,朗新科緊追不舍。
曲嫮的臉頰漸漸染上一抹紅暈,夜色茫茫那紅暈淡的令人無法察覺,“學習忙,工作也忙。到後來就更……”
墨藍色的蒼穹深邃得仿佛沒有盡頭,夜色如此旖旎,在皚皚白雪的映射下仿佛是一場永遠也不願醒來的迷夢,朗新科竟是看得呆住了。
原來人與人之間竟真的有前世注定的相逢,忙忙碌碌兜兜轉轉,人這一輩子總會遇見那樣的一個人,不經意間的一個笑顏便深深印在心底成為永恒。初見時候也會在不經意間錯過,等到終于明白,卻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怕再也來不及,他又是如此的幸運,跨過漫漫歲月留下的溝壑,終于與那個人重新相逢。
朗新科緩緩閉上眼睛,任憑清冷的雪花飄落在自己的面頰,靜靜聽雪落下的聲音,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便是他這一生最好的的風景。
“我一直在等一個人”朗新科輕輕的說,聲音低沉悅耳如梵婀玲奏出的柔情樂章,“的出現”。
風将他的話吹散,支離破碎,卻仍然飄進曲嫮的耳中。
曲嫮只覺得身體攸然一顫,心忽然劇烈的跳動,懂的,她真的都懂,但是……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變得膽怯,不敢相信他話中所指的就是自己,甚至不敢扭過頭去直視他那雙明亮到一塵不染的眼。
嗫嚅着,思索着,過了好一陣子才喃喃開口:“你一定,一定會等到……”那個人。
“是啊,一定會等到的。”其實已經等到。朗新科點頭,微笑,扭頭靜靜的看她,看她粉嫩的臉頰,看她明媚的雙眸,看她嫣紅的嘴唇,想要将她緊緊的擁抱在懷裏,想要狠狠的親吻她,不想在松開抱她的雙臂,一起相擁到天荒地老,一起相擁到鶴發雞皮。
在這樣一個冰冷的天,在這樣一個荒野的山,在這樣一個迷人的夜,在這樣一個……天蒼蒼野茫茫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這樣的念頭令他覺得焦慮不安,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經意間就會吓到她,他不願意,不願意再浪費和她的下一個十年。
“小嫮,”朗新科聲音沙啞輕輕叫她的名字,眼簾低垂,身體漸漸朝她探過去。他本就長得比她高大,擋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陰影,這個時候竟是略帶着幾分的俯視,充滿濃濃的占有、侵略,“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朗新科說。
曲嫮反而在這一瞬間鎮定了下來,平靜的盯着他的眼眸,仿佛要一直看到他內心深處。身子微微向後躲閃。
“你看……”她說,嘴角扯出一彎笑笑的弧度,身子随即從座位上站起,“天晚了,該、該休息了。”
到底面對着是朗新科,并不是其他任何一個別的人,曲嫮始終做不到真正的冷靜,即便是假裝出來也還是……
眼瞧着曲嫮轉身就要離開,朗新科忽然反應過來,連忙伸出一只手朝她手腕抓過去……
“小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