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臺裸屍（六）
第28章 天臺裸屍（六）
對于時節古人研究的向來通透，二月春風似剪刀，曲嫮被凍的忍不住縮縮脖子，用力裹緊大衣衣領，從鼻子、嘴巴裏呼出大團大團的白霧。
白天出來的忙忘記戴上圍脖，轉眼的功夫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整整十幾個小時的忙碌，曲嫮帶着人手基本上将張娟的生活軌跡捋清楚，并且初步将和張娟有交集的人篩查過一遍。包括張娟的父母、鄰居、同事，甚至她工作學校外小賣鋪老板。
從衆說紛纭中曲嫮基本捋清楚張娟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基本上來說張娟性格溫和、善良、有禮貌，平時從來都沒有和人發生過口角，對待自己的學生的時候尤其有耐心，屬于學校裏深受學生歡迎的那種年輕女教師。而在張娟的父母以及鄰居眼中，張娟都是一個十分聽話、孝順的乖乖女。
同時，張娟的個人生活可謂簡單的令人咋舌，平時除去上班之外，其餘時間她即便都宅在家裏面。可普通常見的那些宅女一樣，撸撸劇、吃吃零食、看看小說，平時最喜歡的明星是王依搏，因為社交圈較窄一直都沒有交到男朋友。
沒有任何的感情糾葛。
另外，張娟父母全都退休有養老金，平時生活也不需要張娟支應，甚至平時還經常能貼補張娟。張娟是事業編，個人收入不低，平時也不需要給家裏面生活費，可以說掙到手的錢全部屬于個人零花錢。也就是說，她沒有也不存在任何經濟問題。
同時從警方在天臺上找到的張娟的衣物可以看出，張娟本身就是個生活樸素衣着簡單的女孩子，周身上下所有的衣物加起來也不超過二百塊錢。
不存在仇家、沒有感情糾葛、為人低調簡樸。重重特征混合在一起令人恍若深陷謎團，按理說像張娟這種普通而又低調的女孩，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她成為犯罪分子下手的目标，還是以那樣一種殘暴而又變态的方式被殺害而死？
另外還有一點也是令曲嫮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那就是張娟的死亡時間。
按理說每天清晨七點到九點鐘這段時間正值上班高峰期，道路上人流稠密，犯罪分子究竟是在什麽地方、怎麽弄暈的張娟，并将她帶到天臺之上的呢？
一個謎團緊接着另一個謎團，曲嫮筆尖重重的頓在筆記本上，只覺得這一次自己仿佛撞到個光溜溜硬繃繃的圓球上面，每一個可能的線索全都被掐斷，愣是連入手的縫隙都找不到。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一溜煙的功夫終于開回警局。
曲嫮才下車走進辦公樓大門正巧遇到從裏面急匆匆出來的許揚。
兩個人當即面上都是一愣。
曲嫮略微揚起下巴開口問：“回來了，有什麽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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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揚面上一滞，眉頭微微蹙起，說話的語速顯得比平常有點快：“也、也不能算沒有吧。曲姐，資料都在阮瑩瑩那裏，我去食堂給大家買點吃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曲嫮才意識到自己足足十來個小時水米沒打牙了，胃袋餓的一陣陣抽搐，忙從随身帶的公文包裏掏出自己的飯卡硬塞進許揚手裏，交代說：“用我的卡，給兄弟們多買點硬菜。”
許揚本來想要推辭，但是看曲嫮态度強硬這才勉強應下，而後一溜煙的跑掉。
史俊和曲嫮白天分頭行動，曲嫮進辦公室的時候正看見史俊抱着大搪瓷缸子往嘴裏一個勁兒的猛灌水。
見曲嫮進來史俊這才放下缸子，不在乎的用袖子抹了把嘴邊的水漬，說：“喲回來了，吃飯了嗎？我剛讓許揚去食堂打飯，你等着我讓他多買份回來。”說着就去抓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曲嫮連忙攔下他說：“別打了，我剛在樓門那裏遇到他了。”
史俊“哦”的一聲，點點頭。
曲嫮問：“有什麽收獲？”
史俊皺眉，嘆了口氣，抱怨說：“老子兩條腿都遛成蘆柴棒了，愣是半點線索都沒找到。頭兒，你說這兇手他是會飛還是怎麽的，隔空殺人啊！還他媽的拉泡屎惡心咱們。”
曲嫮也累得夠嗆，放下公文包擡腳去飲水機處接了杯水，溫熱的水杯捂在手心，這才覺得人稍稍舒服了些。
正準備開口就看見阮瑩瑩抱着一大堆文件走進辦公室。
阮瑩瑩見到曲嫮就是一喜，脆生生的叫了句：“曲姐，我還想着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曲嫮問：“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麽收獲？”
阮瑩瑩搖搖頭，回答說：“我和許揚哥先去的交警大隊調監控錄像，但是因為燈泡廠屬于危改老舊小區，很多配套設備就不完善，小區附近的攝像頭一共只有五個其中三個都是壞的。剩下的兩個基本上距離小區都很遠，不能保證嫌疑人一定會被監控到。我和許揚哥把兩個攝像頭拍攝到的內容都看了，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對于阮瑩瑩彙報上來的內容曲嫮并不感到意外，畢竟之前第一次去現場的時候曲嫮就注意到，案發小區人口稠密車流量很大，但是社區老舊破損不堪，不但整體社區規劃跟不上，就連應有的監控設備都數量稀少，案發樓下更是根本沒有。畢竟張娟被殺過程中失血量不算大，兇手身上沾染到血跡的可能性自然降低，而且即便當時兇手身上沾染到血跡，只要換身衣服就可以完美掩飾。
這也就是說……
許揚買飯回來的時候看見辦公室裏的幾個人正讨論的就是這件事情。
史俊問：“瑩瑩，你和許揚有沒有去周圍小店看看，萬一人店家有安裝什麽攝像頭的？”
不等阮瑩瑩開口許揚搶先接話：“史哥，別說周圍都是些小商小販的，就算人店家安攝像頭，你就确定兇手一定進店，還買包煙抽抽。”
史俊一怔，随即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确實有纰漏，當即不好意思笑笑開口說：“我這不是着急嘛。都打什麽菜回來了，餓死你哥哥我了。”
許揚手腳麻利的把飯菜擺在四個人面前，“今天食堂菜色不錯，麻婆豆腐、地三鮮、紅燒獅子頭、夫妻肺片，幾個菜我都打了。”
提到“夫妻肺片”的時候小眼神還幽幽的朝阮瑩瑩那邊瞟了半眼。
只可惜阮瑩瑩的注意力全部被飯菜吸引過去，根本沒注意到許揚的那點小心思。
“呀，還有紅燒帶魚和蒜蓉上海青啊！我最喜歡了！”
飯吃的并不安生，曲嫮腦子裏面翻來覆去都在考慮案子的問題，她總覺得一定有什麽地方是自己疏漏了的。不過到底是什麽地方呢？
為了能幫助自己理清思路，曲嫮邊吃飯邊在筆記本上梳理死者張娟的人際交往關系。其中包括張娟的父親、母親，以及……
很快她想起來一件事情，據說張娟高中時候曾經有一個閨蜜，叫做……而這個閨蜜正式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宋浩哲的表姐。如果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着他們應該……
曲嫮想着在“宋浩哲”三個字上面拉出一條長長的引線，引線另一頭寫上“表姐”兩個字，并畫上大大的一個問號。
全警局裏面阮瑩瑩最崇拜的人就是曲嫮，本來嘛全警局上上下下那麽多人，刑偵支隊裏也那麽多出類拔萃的好手，其中最出類拔萃的就屬曲姐一個！而且曲姐還是個女的，年年破案數量都高居江城公安系統第一人，是大家公認的“江城福爾摩斯”，多厲害！多給咱女人長面子！
要是她也能夠向曲姐這麽厲害，那該多好啊！
所以有意無意的阮瑩瑩就總喜歡追随着曲嫮，學習她的一舉一動。
這時候看曲嫮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忍不住心癢偷偷伸長脖子去看，随即“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曲嫮被她“啊”了一跳，扭頭瞪她：“大呼小叫的怎麽了？”
阮瑩瑩驚叫：“曲姐，我忽然間想起來一件事情！”
“什麽事？”曲嫮直覺意識到阮瑩瑩想起來的事情極有可能會成為案件的突破口。
果然，就聽見阮瑩瑩說：“我記得在十四號的監控錄像裏面曾經看到宋浩哲，我記得當時他出現在錄像裏的時間是早上七點一刻。”
“七點一刻？”曲嫮重複道，眉頭随即微微蹙起。
按照宋浩哲自己的說法他每天六點半出家門，之後習慣去天臺抽支煙然後再去上學。可是六點半到七點一刻之間整整四十五分鐘，時間會不會拖的太長了？
很快她就又聽見阮瑩瑩說：“而且我記得當時宋浩哲嘴裏面好叼着根煙。”
“叼着根煙？”
“對對對，我也記得确實有這麽個畫面，瑩瑩不說的話我險些忘記。”許揚嘴裏嚼着口飯連連點頭。
火光電石之間，一個念頭将所有的線索都串到一起。
“按照張娟家人的說法，她是在十四日早七點出的家門。那有沒有這麽一種可能，張娟出家門不久就遇見兇手，甚至都來不及離開單元樓就被兇手殺死？”曲嫮邊思考邊将自己的想法說出，“假設我的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麽張娟遇害的第一現場就應該還在員工宿舍樓，而殺害她的兇手也應該是樓內居民。”
她說完擡頭，目光中閃爍出急切的渴望。
史俊激動的一拍大腿，瞬間大叫出聲：“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這麽一來的話兇手甚至都不用外逃，監控錄像上自然看不見他人影啊！”
曲嫮快速往自己嘴巴裏面扒幾口飯，嚼嚼咽下，笑道：“我的意見是趕早不趕晚，不給犯罪分子任何可乘之機。對整個員工宿舍挨家挨戶調查，排查犯罪嫌疑人。另外要進行全樓排查，盡快确定第一案發現場。”
話說出口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話衆人必定要忙個通宵。
大家渴望盡快破案的心情全都是一樣的，沒有一個人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臨出發時候許揚忽然攔住曲嫮，躊躇一陣才終于說：“曲姐，我有一個想法。我記得宋浩哲家單親，就他和他父親兩個人，你說會不會有他們父子二人協同作案的可能性？”
曲嫮聽他說完略微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