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然而令曲嫮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 朗新科緊接着的下一句卻是：“我知道你工作忙，但是為了工作累壞了身子那可不成。”
曲嫮臉刷的就是一紅，門牙偷偷咬着自己下嘴唇。她就知道！她一早就知道！一定是她想多了。
不過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假如說朗新科真的對自己有意思，而自己又拒絕他的話, 搞不好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反而變得尴尬，就像現在這樣, 可以一起聊天一起吃飯，保持好朋友的狀态，就是最好不過的。
想到這一層, 曲嫮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趙嫂家的上菜速度很快, 味道也還是當年的滋味。
朗新科抽出兩雙一次性筷子, 掰開, 細細的磨去毛邊，先遞給曲嫮一雙，之後用自己那雙夾起快三鮮豆皮到她面前的餐碟裏。
金黃色豆皮閃閃發亮, 混合豆香肉香的濡糯味道一個勁的往人鼻孔裏蹿。曲嫮被美食勾引, 險些垂涎三尺, 當即夾起放入嘴中，只覺得入口酥松嫩香，餡料豐富的唇齒留香。
邊吃邊忍不住大聲贊嘆：“好吃，簡直是太好吃了！我好久沒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了。”
朗新科看她吃的香甜，眼睛笑彎成兩道新月，笑着又給她夾了只蝦仁到碟子裏，“慢點吃, 又沒有人跟你搶。”
曲嫮吃的開心，知道朗新科不會介意也就不顧上吃相大快朵頤起來, 吃東西的間隙還不忘自嘲般的笑笑：“你是不知道，幹我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有大案，一旦忙起來昏天黑地的別說是吃飯了，連睡覺都顧不上。仔細算算一年到頭吃的最多的東西就屬方便面了，別的不敢說，我估計整個江城市也找不出幾款我沒吃過的方便面來。”
明明搞笑自嘲的一句話，聽在朗新科的耳朵裏卻是說不出來的辛酸。
他眼簾漸漸垂下，聲音變得有些悶：“小嫮，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麽辛苦……”
“嗨，習慣了就不算什麽的。我們這裏不出事沒關系，出了事就是大事，我們不往上頂誰頂。”
曲嫮無所謂的回答說，笑眯眯的給自己舀滿一大勺的湯，有滋有味抿一下口，美味的當即眯起眼睛，貪吃的貓兒一般。
朗新科越看她這樣子越覺得心疼，不住的給她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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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光顧着我啊，你也吃啊。”曲嫮生怕他不吃似的，催促說。
朗新科笑笑，修長手指捏着筷子，優雅的夾一只玲珑剔透蝦仁放入自己口中，輕嚼幾口緩緩咽下，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開口說：“看你這狼吞虎咽的樣子就知道最近一定是沒有好好吃飯，又出大案子了？是什麽案子，說出來聽聽？”
聽他前面說的話還不覺得什麽，但是後半句話……
曲嫮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味，舉到半空正準備夾菜的筷子也停了下來順勢架在菜碟邊，認真說：“新科，這個我還真不能給你講。”
朗新科并沒有發現她的異常，笑呵呵的拿過湯勺準備給她舀湯，“不過就是個案子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就說說呗。”
“新科，”曲嫮沉聲叫了一句，聲音冰冷的幾乎可以結冰，“你不要逼我犯錯誤。”
直到這個時候朗新科才察覺出不對勁來，擡頭看她驚訝開口：“小嫮，你這是……怎麽啦？”
曲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作為一名刑警，她有她自己做人的原則。案件，尤其是惡性殺人案件，只有局裏面允許向外公告的，手裏面正在處理的案件絕對不能向非相關人員透露半分。
除了并肩作戰的戰友，誰都不可以！
這也就是為什麽一直以來面對朗新科她會猶豫、會躊躇的原因之一。作為一個局外人，朗新科未必可以體會幹她們這一行的艱辛，還有必要時候不得不的隐瞞。兩個人之間永遠無法真正的坦誠相待，無形中就等于在兩個人之間埋下一枚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這是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
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那還不如不要開始……
朗新科呆呆的張了張嘴巴，像是終于意識到什麽一般，沉默良久才終于開口：“小、小嫮，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曲嫮手心朝外向上擡起手，點頭、道歉：“抱歉，是我太緊張了。我、我這些日子睡眠有些緊張，抱歉……”
一句話頓時化解開兩個人之間的尴尬氣氛。
朗新科重新恢複春風和煦表情，繼續完成給曲嫮乘湯的動作：“那就更要好好休息，等吃完飯我開車送你回家，你再好好睡上一覺。女人卻覺容易老。”
說完将盛好的湯碗遞到曲嫮面前，笑道：“對吃點，你工作太辛苦，看你比之前又瘦了。”
曲嫮低頭喝一小口湯，笑着揶揄他說：“按你這說法我該是老太太咯？”
“你不會。”朗新科笑着搖頭，“你在我心裏面永遠是最美的。”
曲嫮的心又是“咯噔”的一聲，再一次覺得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朗新科倒是渾然不在意模樣，獨自溫柔開口：“其實上一次在民宿的時候我就想跟你講，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
曲嫮手一頓，心裏面默念：來了，來了，躲不過去的果然還是來了。
這個時候她說什麽都不好，只能是保持沉默裝傻充愣。
就聽見朗新科清澈的嗓音如溫水一般流瀉而出：“你看，現在我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這些日子以來我都在想，青春時候的歲月果然是最美好的，那時候的事兒也好，人也好，都是這輩子最美好的記憶，所以我想……”
曲嫮最怕的就是他真的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拒絕一個人，尤其是自己少女時代曾經喜歡過的一個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只能幹巴巴笑笑，接話說：“是啊，尤其是高考。都過去十年了，我有時候做夢還會夢見自己參加高考，試卷都發下來了可我還什麽都不會呢，瞬間就急出一身的冷汗。你說可笑不可笑？”
“是挺可笑的。”話雖然是這麽說的，可是從朗新科面上卻看不出來有任何覺得可笑的地方。
曲嫮放下筷子拍拍肚皮，笑望向他，“新科我吃好了，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感謝你，這頓就算是我請了啊。”說着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拎出兩張紅色的鈔票放在桌面上。
朗新科的臉瞬間就挂不住了，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你這是幹什麽，看不起我？”
曲嫮連連擺手，解釋說：“不是不是，你千萬別多想。如果是我私事找你幫忙，就算你讓我請客我還未必呢。但是今天的事情是公事，為單位辦事而已，才不讓他們占我的便宜呢！”
說完笑笑，從座位上站起身，拎過放在旁邊椅子上的公文包，朝朗新科點點頭：“那個……我最近有些缺覺就先回了啊，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說着轉身就要走。
朗新科等她人走到包廂門口，這才施施然叫出聲來：“小嫮，你等一下。”
曲嫮扭頭，面露驚訝。
朗新科笑，無奈般說：“你呀，我永遠拿你沒有辦法，這輩子算是栽到你身上了。”
曲嫮張張嘴巴，豁然覺得發音困難：“你……”
朗新科溫柔的凝視着她，絲毫不掩飾雙眸中情愫湧動：“你這個人總是愛逃避，小的時候是，沒想到長大了還是。算了，看來你今天一定是不願意聽我說的。”
曲嫮頓覺赧然，想要為自己辯解兩句：“我、我不是，我沒有……我、我只是……”
朗新科手一揮止住她的話頭，溫言細語道：“其實我本該早點告訴你的，上次不是跟你将我經紀人幫我接了個戲嗎？下周就要開拍了，我後天的飛機去劇組，估計這一次至少要在劇組裏面待三個月。這三個月就算是給咱們兩個人的緩沖期，你也好好想想，我希望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你能給我一個明确的答複。”
曲嫮幾乎被他一番話驚呆，喉嚨裏幹巴巴的半天擠不出聲音。
朗新科于是又笑，反問她說：“怎麽，也不祝我一切順利？”
“對對，祝你一切順利、一路平安。”曲嫮連忙說，不住的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
“那，那我就先走了啊。”
“好的，下次見。”
曲嫮再次朝朗新科點點頭：“下次見，一切順利。”
真正離開時候的覺得腳步仿佛有千金之重，最後曲嫮猶自聽見朗新科在她背後幽幽的嘆息一聲，
“小嫮，我們不能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的荒廢下去……”
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回頭。
一頓飯吃得尴尬，食不知味。
不知道為什麽，曲嫮始終覺得有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擋在她和朗新科之間，她沒有辦法走過去，他也不可能走過來。
然而也正是因為有這麽一層看不見的阻礙才令她真真正正的意識到一點她總是不願意相信的事實——那就是，十年之後朗新科終于不再是當初的青蔥少年郎。
而她與曾經的朗新科，也終于消失在十年前的那一場寂寞無聲分手之中。
現在的她是刑警曲嫮。
而現在的朗新科是明星朗新科。
十年的光陰，當初的女孩、男孩終于還是走散了。
即便再次重逢……，她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別着紅發卡的女孩，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穿着白襯衫的男孩。
不記得是從什麽地方讀到過：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曲嫮嘆息，低頭盯向手機屏幕，她幾分鐘前預定的網約車終于緩緩行駛到她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