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随着黑色碳素筆在白色寫字板上寫下三個字, “高風險”。
羅煦涵再次開口分析說:“這是我所說的第一點。那麽第二點就是張娟的生活環境。燈泡廠員工宿舍生活的大多是當初江城第一燈泡廠的老員工,雖然各家各戶離開工廠的時間不同,但是相互之間一般都相對熟悉。另外, 宿舍樓所在位置并不偏僻,人口稠密, 附近治安良好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惡性犯罪。選擇這樣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犯罪,同時還沒有經過充分的事先準備, 兇手從選定受害者到作案再到逃脫整個過程進行的無比順利,甚至還沒有被任何人目擊到。這又代表着什麽?”
“兇手就住在案發地附近,甚至有可能就在燈泡廠宿舍。”曲嫮幾乎是脫口而出, 話說出口略微有些後悔。
可是擡頭看到羅煦涵雙眸中充滿善意的微笑時候, 忽然間又覺得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了。
羅煦涵點點頭, 贊同說:“好巧, 我也是這個看法。”
曲嫮微微抿嘴,想了想開口說:“聊聊張娟身上的刀傷和字跡吧。這是其他幾具屍體沒有的部
分,而且我懷疑裏面是否包含着什麽深層次的含義。”
羅煦涵點頭, 繼而在寫字板上寫下一個阿拉伯數字“2”。
“我個人的看法是, 兇手殺人的順序首先是王月娥, 之後是張娟,再之後是盧雪花、楊洋。或許成功殺害王月娥之後令兇手內心産生極大的滿足感甚至膨脹欲,在這種欲望的驅使下他急需要去證明自己,而恰巧在這個時候,兇手遇見了張娟。”
“那麽按照羅先生的意思,兇手殺死王月娥是在預謀之內的咯?但是之前你不是說他殺死張娟并不是在他的計劃之內?”
羅煦涵點點頭,承認說:“其實這并不矛盾。甚至可以說不僅僅是王月娥, 就連盧雪花和楊洋都在他的計劃之內。成功殺死王月娥帶給兇手極大的滿足感,這種滿足感促使他必然會再次行兇, 只不過張娟并不是他事先選擇好的殺害對象,只是一個意外。”
曲嫮點頭表示理解,同時再次提出相反意見。
“可是……”曲嫮略微沉吟,“我們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是通過調查我們并沒有發現
四名死者之間有任何的相互聯系。”
羅煦涵目光深沉:“這也許需要換一個角度思考。比如說,單向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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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曲嫮幾乎驚叫出聲:“你的意思是說……”
不過羅煦涵顯然并不準備繼續讨論這個話題,快速變換讨論方向:“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先回到張娟身上的傷痕上面。”
“從現場得到的照片我們可以确定以下幾點:第一,兇手是在擊昏甚至殺死張娟之後才将她捆綁的,同時我之前提到過,他應該是趁受害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迅速從背後動手偷襲成功。這就意味着兇手內心充滿幻想,無法正常與女□□往,甚至內心自卑。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先虐待受害者,之後再将其殺害。”
對于羅煦涵所說的這一點曲嫮有不同的看法,當即指出:“可是兇手切掉了張娟的□□,這也是虐待的一部分。”
“但是,”羅煦涵當即反駁她說,“兇手切到受害者□□是在受害者死亡之後,并且兇手還曾經玩弄過受害者的性!器官,但是奇怪的是在受害者體內并沒有發現□□,這就證明兇手在性方面不成熟,甚至功能低下,以至于他只能利用手的方式滿足內心幻想。我推測扭曲捆綁以及虐待可能源自于某種色情讀物。”
曲嫮快速翻看案件相關卷宗,指出:“法醫曾指出在張娟的屍體上發現極少量精斑痕跡。”
“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那一定就是兇手留下的。”
“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曲嫮說到一半微微皺起眉頭。
羅煦涵面孔平靜古井無波:“我記得卷宗中有寫到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是一名青春期的男孩。”
“羅先生難道是在懷疑宋浩哲?”
“并不。”羅煦涵搖頭,重申,“別忘了我昨天已經給出的犯罪嫌疑人可能的年齡範圍,任何小于或者大于這個範圍的我都不認為他們會是兇手,這一點我很有把握。”
還真是,吹牛皮都不帶臉紅的。
曲嫮壓下心頭的不滿,冷冰冰說:“請繼續。”
羅煦涵似乎根本不介意她的态度,繼續說道:“在這起案件中手!淫,首先标志的就是這是個有性!功能障礙的男人。另外,屍體的擺放、耳環的擺放同時預示着這名兇手擁有強迫性人格,同時內心極度焦慮。”
“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他以一種屈辱的方式擺放屍體又代表着他在釋放自己內心強烈的恨意,但是很顯而易見的這種恨意的起源并不來自于受害者。這也就是為什麽他用內褲遮蓋住受害者的臉,這樣一來就可以使受害者的屍體變得和其他任何一個人的屍體沒有別的什麽不同的地方,兇手完全可以自由的将受害者想象成為任何一個他所痛恨的人,繼而更加肆無忌憚的傷害、蹂!躏,這一點從受害者被打碎的頭骨、打掉的牙齒以及傷累痕痕的屍體上都可以看出來。并且為了更加釋放出內心的憤恨,兇手又用受害者自身的血液在受害者的身上寫下侮辱、挑釁的文字。”
聽羅煦涵的講述令曲嫮覺得不寒而栗,她甚至可以在腦海中重現出當時那種恐怖畫面,感受到受害者內心的絕望、痛苦……
當下,曲嫮打了個冷顫。
羅煦涵的目光逐漸變得鋒利,痛苦:“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否則每一次的犯罪都會令他得到更大程度的滿足,從而促使他不斷尋找新的受害者。更多無辜的人将會慘死在他……”
“不要再說了。”曲嫮驟然打斷羅煦涵,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生怕自己的态度令羅煦涵誤解,曲嫮低頭片刻重新開口:“我的意思是說,可以講講你為什麽認定兇手的家庭結構的?以及,他的工作……”
“認定其實并不複雜。”羅煦涵回答說,“假設任何一個擁有正常工作需要全職工作的人,早上無一例外需要趕往公司工作,一般來說沒有時間也沒有閑心放着工作不做而在半路上随便找個人殺。除非殺死這個人是早在他計劃之中的事情。但是我們知道,這種情況并不存在。”
“這點我同意。”曲嫮附和說。
羅煦涵朝她點點頭,又繼續說:“反向推理,兇手沒有固定工作,那麽他可能是小時工,或者是從事某種夜間工作,同時收入應該并不固定、甚至較為微薄,無法自己養活自己,所以兇手為了生存也只能和他放家人住在一起。而這個家人最大可能就是他的父母,如果更幹脆一點的說,就是和他的單親母親。”
曲嫮思路快速跟随羅煦涵運轉,不得不說的是,在很多時候他似乎擁有絕對說服別人的能力。
緊接着,曲嫮看到羅煦涵用黑色的碳素筆再次寫下第三行字“3 沒有全日制固定工作,缺錢,和家人住在一起”。
“另外,我還要再大膽的做出一點推測。”羅煦涵忽然又開口說。
曲嫮頓時失笑,脫口而出:“羅先生太過自謙了,您做出的推論哪一點不大膽呢?”
羅煦涵露出思索表情,沉思片刻之後才回答說:“事實上我對自己之前的推論都相當有把握。但是下面的這一點相對來說我并沒有太大的把握。鑒于兇手曾經出現在城區舊工業區和市郊郊野公園兩個相距較遠的地點,我認為兇手未必會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前往,太不利于隐藏身份。所以他經濟雖然拮據卻仍然擁有一輛代步車,買車的錢或許是貸款,也或許是父母贈予。總之,他所開的應該是一輛橙紅色的雪佛蘭沃蘭多,十一萬左右的價格,相對其他同價位車比較小衆,還是外資品牌,有利于滿足他的虛榮心。”
曲嫮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給出這樣的一個推論,當即驚訝的幾乎合不攏下巴。正準備就兇手究竟有沒有車,以及為什麽會是橙紅色的雪佛蘭沃蘭多多詢問兩句,就聽到羅煦涵又開口說——
“還有一點是我之前遺漏的。”在寫字板上寫完有關兇手開的車的結論之後,羅煦涵又寫下一個數字“5”。
“那就是受害者身邊用衣物掩飾的,兇手留下的糞便。這可能也是他內心幻想的一部分,同時也可以解釋為他對受害者的蔑視、對女性的蔑視,以及對任何發現他罪行人的嘲笑。”
……
圍繞張娟天臺陳屍案的一些列疑點分析完畢,羅煦涵優雅的放下手中的碳素筆,略微呼出口氣,面上挂出一貫的略微幾分傲氣的表情,看向曲嫮的目光卻是友好而善意的。
曲嫮低頭沉思,修長的脖頸微微彎曲如同天鵝優美的頸,她的睫毛很長,尾端微微翹起,從羅煦涵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低垂的、纖長的、微微顫抖着的,如同蝴蝶的翅膀,愣是帶出一股我見猶憐的脆弱感覺。
沉默好一會兒曲嫮才擡頭,語氣比最開始時候平和許多:“羅先生,雖然你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是這一切還是建立在你的主觀推論之上,在沒有破案之前都無法令我信服。”
羅煦涵嘴角上勾,淡淡開口:“正常,世界上任何的事物如果想讓別人接受都需要時間。另外曲副隊長,你應該知道我在今後一段時間将長期待在江城,這也是工作的需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不如來打一個賭。”
“咦?”曲嫮聽完就是一驚。
“賭什麽?”
“就賭案子是不是如我所說。如果我贏了,希望日後曲副隊長能配合我工作。”
“不必!”曲嫮忽然一擺手,大聲說,“配合你工作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即便不打賭我也會配合。我們就賭如果你贏了我曲嫮從今之後唯你馬首是瞻,但是如果我贏了,你必須要把當初在民宿的事情一五一十給我解釋清楚,還有就是……”
“如果我輸了,我唯曲副隊長馬首是瞻。”
“好!”
羅煦涵微笑颔首。
兩個人四目相對,一瞬間寂靜無聲。
而就在下一秒鐘,“哐當”的一聲巨響史俊風風火火推門而入,進屋之後扯着嗓門直接大聲嚷嚷出聲:“不好了頭兒,兇手又作案了!”
聽完,曲嫮和羅煦涵瞬間面色都是一變。
兇手居然這麽快,又開始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