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修】

第33章 【修】

不待陸青殊諷刺系統幾句,一個女聲在耳邊哽咽道:“殊兒,這是參湯,你、你快喝些,哪怕是為了娘,你也喝一些吧……”

陸青殊聽出來,這是真定王妃的聲音,原主這次大病,小産可能只是次要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原主自己放棄了。

大概原主從小到大一直非常順遂,她的眼中,自己的夫君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們結成連理、恩愛無雙,是世人眼中最羨慕不過的幸福,有一天,這種幸福生活破滅在眼前,再加上小産的打擊,原主實在是無法接受吧。

陸青殊嘆了口氣,這些女孩子呀,明明有大好年華,不過只是偶然在個渣男身上栽個跟頭,怎麽可以放棄呢?

所以,她張口喝下參湯,原主大概只是困在這小小的天地太久,她既然得到了對方的身體,那就應該讓對方看到世界之大,人生的舞臺可不只有小小的宅院與後宮,還有遼闊的天下與遠方,更有摯愛的親人。

然後,陸青殊睜開眼,看到一張淚水打濕的溫柔面孔,見她醒來,面孔的主人摟住她,淚珠撲簌簌落下來:“殊兒!好孩子,不怕,娘一直在這裏,你放心好好休息。”

這具身體底子好又年輕,有真定王妃照料,不過七、八日,陸青殊就覺得體力恢複了不少,可以正常坐起,漸漸可以在侍女幫助下,開始繞床走動。

真定王妃本是不許,陸青殊卻是嬌嗔道:“阿娘,一直躺在床上,都要生青苔了,便讓我走走吧。”

真定王妃實是被她這場大病吓到了,她本是在真定王府,收到消息知曉女兒懷孕、女婿要征戰,也冒着烽火來照料,誰知才到宛城便收到消息,說是女兒小産,她連夜入城見到便是女兒命懸一線,若非是她帶着百年老參,只怕便要天人永隔,叫她這做娘的如何不後怕,無論如何也要女兒坐足雙月子。

待大夫來看過,道是屋內略微走走也無妨,真定王妃才許了她在屋內略微走動。

這日陽光正好,母女二人便難得在院中曬太陽,侍女卻來回話:“蔣夫人與西府夫人說來探望夫人。”

這位蔣夫人就是顧澤成的姐姐顧良妹,西府夫人自然就是方舜娘了。

陸青殊有點驚訝,她只把身體康複放在第一,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沒想到,對方卻先找上了門來。

真定王妃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但她畢竟是多年的當家主母,也是有城府的:“既是蔣夫人來了,自當相迎,旁的卻是哪來的阿貓阿狗,莫要進了門。”

陸青殊握住娘親的手微笑道:“阿娘,來都來了,便叫她們進來吧。”

Advertisement

真定王妃卻是擔憂地看了女兒一眼,她曉得女兒的心病,只是怕這外頭來的東西惹得女兒又難過,這可才出了月子,身子稍微好了點。

不多時,顧良妹同那方舜娘便進得院中。

真定王妃是長輩,且如今顧澤成雖說隐約有天下收歸袖中之勢,也只是隐約,還未正式稱帝,真定王妃便在爵位上,也壓了顧、方二人一頭,二人要先向真定王妃行禮。

顧良妹是顧澤成之姊,那陸青殊當然也是要見禮的。

問題自然出現在陸青殊與方舜娘之間。

甫一見方舜娘,陸青殊有些明白了顧澤成為何對這個青梅念念不忘,她和原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美麗,原主明麗耀眼,顧盼生輝,好似驕陽烈日,豔麗無匹;而方舜娘卻氣質溫婉清麗,溫柔如靜花拂水,讓人心生好感。

然而不待陸青殊說話,顧良妹卻是笑道:“青殊妹子,舜娘比你年長一歲,你便也喚一聲姐姐吧?”

陸青殊:……

什麽叫也喚一聲姐姐?陸青殊這麽稱呼顧良妹,因為她是顧澤成的長姐;她如果這麽叫了方舜娘,豈不是要承認方舜娘地位居長?

這兩聲姐姐可不是一回事,縱然陸青殊對眼前這局面不曾放在眼中,也對顧良妹這種明顯拉偏架的行為不甚感冒。

真定王妃已是勃然作色:“我只生得殊兒一個女兒,天下亦知真定王府只有一個郡主,哪裏來的姐姐?!”

顧家雖也號稱是什麽大晉皇室後裔,但到了顧氏姐弟幾個這裏,不知道是多少代了,一代代削爵下來,和普通農人并沒有什麽分別。

顧家父母早就過世,顧良妹作為長姐,既是地裏幹活的好手、又能做得刺繡補貼家用,靠着這股潑辣能幹才将兩個弟弟拉扯長大并接受教育,她自然不會是那種會畏懼強權的人,否則早在村裏被吃個骨頭不剩,哪裏能護得住全家。

她登時便反駁道:“王妃這話也未免太過難聽,阿成是我一手養大,我們原本就是普通莊戶人家,不也與王府做了親家麽?舜娘自幼與阿成一道長大,早早定下親事,便是六禮也只差親迎便過門了,若非是這殺千刀的世道叫我們一家人分開……沒準都三年抱倆了,如何當不得青殊的姐姐?”

她這邏輯也是強大,你王府看不起舜娘,不也把女兒嫁到我們顧家了嗎?憑什麽看不起舜娘!

真定王妃卻是冷笑一聲:“蔣夫人,顧家是顧家,方娘子是方娘子,好叫你知道,尊卑長幼之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論國法,青殊乃是郡主之尊,方娘子不過一介民女;論家規,青殊大嫁之時,十裏紅妝亦告族祠,令弟乃是明媒正娶,而這一位,六禮未成便不是正式過門,如何能與青殊相提并論?!”

顧良妹聽得這話登時氣急将手一叉:“真定王妃,我敬你是長輩才同你好好說理哩,我們莊戶人家沒有你那許多說道,只一條,我都打聽得明明白白了,青殊小産傷了身子,以後都不能生養,這七出之條裏面,無所出可是寫得清清楚楚,我顧家以後承嗣還要指着舜娘,就這一條,憑啥能讓青殊做大婦!讓她叫一聲姐姐哪裏冤枉了?!”

真定王妃氣得面色煞白,身子都在顫抖:“你!你!”

陸青殊連忙扶住她,真定王妃卻連忙轉頭看向陸青殊:“殊兒,不是,你莫要……”

陸青殊卻是哪裏會在乎以後會不會生養這種事,甚至思路打開,在這種醫療條件極差的時代,不能生養……可能是個福利也說不準,比如搞定渣男之後,還可以找找小鮮肉咳咳。

她只是鎮定地向真定王妃微微一笑,然後才轉頭看向顧良妹:“您方才所說,是顧澤成的意思嗎?”

陸青殊聲音溫柔,口氣不卑不亢,卻不知道為什麽,那眼神讓顧良妹縮了縮腦袋,她自忖論吵架十裏八鄉沒人是她對手,連這真定王妃不也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但這個陸氏連眼神都這麽平靜,實在是她吵架的對手裏面沒有過的。

而且,她說起阿成的名字,也絲毫沒有憤怒,沒有氣急,沒有畏懼……想到顧澤成那邊,顧良妹更是有了幾分懼意,她這次來尋陸青殊,确實是她的思量,她只是聽說阿成馬上要成了皇帝,皇後的人選卻沒定,那怎麽行!

可是想到弟弟素來頗有主意,卻不一定願意見她這樣行事,顧良妹就有些躊躇起來。

方舜娘也連忙拉着她勸道:“阿姊,我們今日本是來探望……夫人的,莫要生口角。”

她又向真定王妃與陸青殊行了禮:“阿姊本是為我不平,只是我知道自己出身寒門,并無意相争,還請王妃與夫人見諒。”

真定王妃見她這退讓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可是見多了後宅手段,上前斥道:“你倒是裝得……”

方舜娘連忙後退,一手護住腹部。

陸青殊連忙拉住真定王妃,不讓她娘上前,與方舜娘保持距離,她的視線也随之落在方舜娘肚子上。

真定王妃看到這一幕,氣急反笑:“六禮未成便這般急不可耐,好一個出身寒門!我道怎麽有這膽子上門來示威,原來是懷着這孽……“

陸青殊這次連忙捂住她娘的嘴,沒讓真定王妃落下口實。

可顧良妹哪裏猜不到她接下來的意思,立刻怒道:“就只有你女兒肚子裏出來的才高貴不成!可你女兒現在又生不了了!再者,你女兒雖是郡主,那也不過是前面那個假帝封的郡主,阿成馬上便要當皇帝了,舜娘懷着他的娃,到底誰比誰更高貴?!”

陸青殊這次沒再讓真定王妃說話,只站在顧良妹面前,略帶“傷感”和“難過”:“顧家姐姐,你今日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不必再說什麽探望我的話,顧澤成将要稱帝,這位方姑娘已經懷了顧澤成的孩子,而我們真定王府已經算不得什麽了,所以,你希望我向這位方姑娘低頭對吧?”

明明她就是這個意思,但不知道為什麽陸青殊說出來的話讓她覺得哪裏不對。

陸青殊平靜地道:“我知道真定王府也許在顧家看來算不得什麽了,但我畢竟是王府郡主,向人低頭絕無可能,既是如此,我會與顧澤成和離……你與這位方姑娘,恕我不送了。”

院門剛剛關上,陸青殊吩咐下人收拾東西準備回真定。

真定王妃便抱着陸青殊失聲痛哭:“我的兒,我苦命的兒,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聽你那殺千刀的爹的!”

陸青殊本來還在盤算,在她看來,這個顧良妹來得好啊,她的下一步棋終于可以落子,結果一看她娘已經哭個淚人,不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阿娘,你莫哭了……”

母女二人坐在屋裏,真定王妃見四下無人,咬牙切齒道:“你爹當初說這姓顧的必會龍躍于淵,非要将你下嫁,他當時有什麽?!一窮二白!若不是靠着你爹相助何來今日局面!我們真定王府必不能與他善罷甘休,他休想做什麽當皇帝的清秋大夢,你爹不反我定也要他反了!”

陸青殊一怔,登時心中酸軟……可憐天下父母心。

真定王妃抹着眼淚:“都怪我,沒能給你生個兄弟,否則你爹何至于将這天下拱手相讓,我的寶貝女兒,堂堂郡主,何至于被個村婦羞辱至此,不殺此村婦我絕不甘心……”

陸青殊給真定王妃輕輕擦拭眼淚:“娘,顧良妹也好,方舜娘也好,她們敢這般做,歸根到底,還是顧澤成給的底氣,所以,殺了她們也不能真正解氣呀。”

真定王妃聽着聽着,突然覺得哪裏不對。

便聽陸青殊心平氣和地道:“咱們既是要回真定了,當然要捅顧澤成一刀啦。”

說着,便有下人為難地來回話,方才夫人說的是全部打包帶回真定,有些笨重的家夥什實在太重,什麽黃花梨的家具,這些東西皆是王爺為了愛女花費巨資置辦,貴且重,實在不好帶,路有個磕碰,或是趕上雨水,都會有損傷……

陸青殊淡定地道:“城中不有幾家上好的當鋪,全部拿去當了。對了,當回來的銀錢也不必拿回來,你多帶些人手,在城中多支些棚子,先時随我守城的将士,有陣亡的,家屬可來領一千錢,重傷的,家屬來可領八百,輕傷的也可分五百錢,若是銀錢不夠只管來尋我。

你只管把話與這些将士和家屬說清楚,我雖不在宛城待了,可先時與他們同守城的袍澤情誼卻永遠都在。”

原主為了守城連孩子都沒保住,怎麽能叫她白白犧牲,渣男想坐享她守住的天下,做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