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好端端的一頓午飯最後還是鬧了個不愉快。

在幼崽稚嫩的生命歷程中,外婆就是最至高無上最重要的存在,足以讓整天喵嗚喵嗚的小動物變聲猛獸大聲咆哮。

而且要說的話也沒說什麽不禮貌的話語,只不過作為幼崽對于複雜大人們所擁有的潛臺詞一無所知,因此也就不明白為什麽在自己反駁之後,對面的大人怎麽突然陰沉下了臉。

不歡而散。

等到幼崽氣呼呼地氣過了,回想起對方陰沉沉的臉色開始思索是不是說錯了什麽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另外的猛獸們團團圍在中央,被揉搓得只能伸出爪子。

畢竟是一只幼崽。

雖然看起來不怎麽猛獸,似乎也沒繼承到皇帝的英明神武的樣子,但好歹是這個宮殿裏唯一一只幼崽,還是皇帝陛下的崽子,怎麽不讓人愛重。

“就是格溫裏安殿下到咱們這來的時候,也已經不是幼崽了呢。”

借着為小殿下吹毛的機會揉搓幼崽的年長女官說着,眼中露出了些許懷念的光。

格溫裏安?

哦,是那個奇怪大哥哥的名字。

獅獅并不是很想知道奇怪大哥哥是怎麽來這裏的,但差不多跟外婆一個年紀的老婆婆力道溫和地按着他的腦袋,聲清調和力道适度,軟乎乎一只小幼崽很快就被揉的暈暈乎乎在老婆婆的膝蓋上攤成一灘。

帶過好些只幼崽,連現在頂着個高冷殼子的格溫裏安也在她手上當過一灘獅餅的女官微微一笑,深掩功與名。

小幼崽被rua來rua去,歪歪頭很是懂得對方想讓自己說什麽地張了張嘴。

“格溫裏安不是從小時候就住在這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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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他從小就在外婆身邊一樣。

獅獅覺得這位叫做索西亞的老婆婆就像是外婆一樣……沒準她就是格溫裏安的外婆。

可是索西亞搖了搖頭,目光飄遠。

原來格溫裏安和獅獅一樣,都是被從外面帶回來的。

而且和在外面的時候還有外婆的他不一樣,格溫裏安據說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外面游蕩。

直到被他們應該叫做爸爸的那個人帶回來。

聽起來像是很可憐的樣子。

在格林星有很多這樣的小朋友。

他們或許是因為失去了父母,或許是被家人抛棄,一個幼崽流離失所在這顆荒蕪的星球,運氣好的話能夠被其他同為流浪者的人接納,運氣不好就只能流浪在外,磕磕絆絆甚至等不到長大的那天。

獅獅知道不少這樣的孩子。

在他剛到格林星的時候,在外婆的免費幼崽學校還沒有建立起來的時候,他抓住外婆的衣角怯生生地躲在外婆懷裏,同瘦骨伶仃、只有一雙迫切的眼瞪得極大的小朋友對視過。

剛拿到外婆獎勵的小果子的小朋友爪子頓了頓,咿呀唔呀遞出了果子。

獅獅同等地愛憐沒有從小和外婆住在一起的小朋友。

因此他決定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如果奇怪的大哥哥能收回他說外婆不行的那句話的話,他就原諒他。

作為友好的象征,把他的小蛋糕分一點給奇怪大哥哥也不是不行。

唔……只能分一點啦!

而格溫裏安并不知曉那只新闖入王宮的幼崽心中在想什麽。

他一如既往地在新的一天換上軍裝去往軍部,一如既往地頂着張父親同款的冷漠臉,一如既往地換好衣物準備上班……但今天似乎有什麽不太一樣的地方。

平日裏被他歸入“垃圾話”從而直接忽略的同僚的低聲私語傳來,讓白獅不由動了動耳朵。

“看!這是我家弟弟咬的齒印!雖然還是個幾個月牙都沒長齊的幼崽,但是已經能在我手上留下印記了耶!”

這樣吹噓着的士官高舉起手,炫耀着手上幾乎看不出痕跡的、像是小小的米粒一樣的齒印——如果非要說這玩意兒是齒印的話。

以格溫裏安的眼光,握拳時候在手心留下的指甲痕跡都比這一丁點來的重。

不過要是換成那小不點的話也說不定。

正在換衣服的青年捏着下巴思索了下,因為他拎小鬼都是拎的後頸皮所以沒能給對方咬上一口的機會,不然還能同同為猛獸的同僚比較一下。

不過就算都是猛獸,他們西裏爾一族也得比什麽豺狼虎豹更強才是。

耳朵不着痕跡地動了動,格溫裏安恍若無事并且一臉嫌棄旁人幼稚地離開更衣室,又在“不經意”間聽見其他人炫耀家中幼崽今日怎麽怎麽了的話語。

這家的今天在學校裏成功揍哭一個小朋友,那家的一口氣吃了三碗半,近來戰争的餘韻已過,帝國上下也逐漸進入生育潮,平日裏不留意也就算了,這時候一仔細聽,就發現幼崽們好像是從地裏長出來的一樣,到處出現在同僚們的嘴裏。

就連負責保潔的阿姨,也在念叨着自己家裏的幼崽小孫子。

而格溫裏安明明臉上擺着是不屑搭理某只跌跌撞撞闖入視線的幼崽,但到了這時候還是不由得去比較一番。

揍哭小朋友就算了,全皇宮也難找出第二只幼崽,可是吃三碗半?

格溫裏安思索半晌,終于從幼崽被氣哭的那頓飯裏得到了答案——別說三碗了,那小崽子連一碗飯都沒吃完。

一生要強的格溫裏安覺得小崽子不行。

兩人各懷心思,到了再度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表面上竟然也能說得上是一句兄友弟恭。

畢竟幼崽是一種不會記仇的生物,對于格溫裏安的怒氣能持續到現在也是因為涉及到了他最珍視的外婆,但在索西亞的神助攻之下獅獅也沒那麽特別特別讨厭格溫裏安,只是特別讨厭他了,因此也就沒垮着個小獅子批臉,甚至破天荒地扭了扭小屁股,試圖坐得離便宜哥哥更近一點。

而格溫裏安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

成熟的猛獸向來不同幼崽一般見識,而且他還有點重要的事情要觀察,因此在別別扭扭的小幼崽伸出友誼的小尾巴的時候他矜持地思索了下,想了想,偏頭讓侍從倒了杯香香的蜂蜜水擺在幼崽面前。

據說是幼崽對蜂蜜水極其喜歡,但因為不太适合幼崽飲用被唐恩限制了每日的攝入量。

因此,當充溢着花香的蜂蜜水擺放倒了面前的時候,獅獅的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起來。

他先是獅獅祟祟地看了眼格溫裏安,再左右張望觀察了下唐恩不在附近,耳朵高興地動了動,便捧着蜂蜜水呼嚕嚕地喝了起來。

“謝謝!”

喝完之前,也沒忘記跟奇怪大哥哥道歉。

格溫裏安難得沒怼他。

白發青年慢條斯理地垂眸進食,仿佛開飯前命人給獅獅上蜂蜜水的行為不過是一時興起。

索性獅獅也不是很在意這個奇怪大哥哥,不過一會就揮舞着刀叉同他的兒童套餐奮鬥。

因為獅獅還是小幼崽,所以他使用的一應餐具都做了相應的縮小,比起堆着大塊肉食的格溫裏安的餐盤要小上不少。

不過據格溫裏安所知其他猛獸家裏的幼崽也都用的是這種兒童餐具。

他忍耐了下來。

不知道被誰教的,吃個飯也能手舞足蹈的幼崽向來會吃很久。

上次不歡而散所以格溫裏安沒能見識到幼崽的這項“本領”,可這次他倒是見識了。

明明吃的就指甲蓋那麽一點(其實也沒有),但他都吃完了,那小不點也才吃半碗飯,倒是蜂蜜水被他咕嚕嚕地喝了一杯,看着小肚子都鼓了不少。

但格溫裏安不在乎。

吃完飯也沒離開的白發青年定定地注視着幼崽進食,直到吃得差不多的幼崽反應過來矜持地放下餐具,才收回目光。

兩碗。

白發金瞳的白獅垂眸,神色冷厲仿若在思考什麽國家大事,令來往的侍從都不由得放緩了動作放輕了腳步。

殊不知格溫裏安只在回憶幼崽慢吞吞進食的動作,并且得出最後的結論。

不僅沒有三碗半,甚至連三碗都沒有。

小蛋糕的一角被怼到了他的嘴邊。

正在思索的格溫裏安側過頭,同被唐恩抱起來才堪堪與他持平的獅獅對視。

并不知道便宜哥哥在想些什麽的幼崽歪歪頭,朝對方露出笑。

“蛋糕,給你吃。”

在某種程度上還記着仇的幼崽也沒叫哥,舉着小蛋糕準備還方才對方請自己喝蜂蜜水的人情。

他的便宜哥哥垂眸看了半晌,在舉着小蛋糕的幼崽那短短胖胖的爪子就要拿不住的時候,突兀地張口。

卻并不是去吃蛋糕。

冷若冰雪的皇子垂着眸,看着他不中用的便宜弟弟,得出觀察之後的結論。

“果然還是和父親一點也不相像。”

似乎是在嫌棄的模樣。

可是話剛說完,卻微微側過頭,含住了幼崽遞到眼前的一方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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