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于蕭騎車去了海城郊外的別墅區，在一棟二層小洋房門口停下，剛想按門鈴，門就被人從內拉開，“老遠就聽見你那引擎聲了，進來吧。”
霍至鳴年近五十，身姿還是一如既往挺拔，手裏竟然還端着個高腳杯，悠哉悠哉地領着于蕭到樓下的私人小花園。
“坐。”霍至鳴說着躺在一旁的藤椅上，手裏還拿着個蒲扇，頗有種要提前退休養老的意思。
見于蕭一直沉默不語，霍至鳴也不着急，悠悠晃着扇子，随口問：“節目準備得怎麽樣？”
“快開拍了。”
“把你們制作人檔期表發我一份。”
于蕭疑惑：“你又要找他拍戲？”
“幹什麽？我一手帶起來的演員我還不能用了？人家也算我小徒弟。”
于蕭搖頭，“方予同整整半年沒有通告，為什麽之前不找他？”
“首先，這半年我有片子壓在手上，沒空。其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半年的情況，別說找他試鏡，光是有點消息傳出來就能帶他上熱搜，我要是再去找他，這孩子路人緣真要沒了。”
“晏陽去處理了，今晚就能澄清。”于蕭淡淡道，“你可以找他去試鏡，什麽類型的劇？”
“懸疑正劇，內容暫時保密，感興趣的話你可以來當執行導演。”
于蕭點點頭，沉默一陣，突然問：“他過得好嗎？”
這五年方予同的生活于蕭不曾參與分毫，但霍至鳴不一樣，方予同跟着霍至鳴從配角演到主角，演技一點一點磨出來的，霍至鳴最清楚。
“演技是越來越好了，拿下影帝也是實至名歸，後續資源能跟上的話，大滿貫是早晚的事，可惜啊，沒什麽後臺。”
“師父，”于蕭打斷他，“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霍至鳴在于蕭和方予同之間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和于蕭關系更近，卻親眼看見方予同一點點改變。
“他啊，你讓我從哪說呢……”
霍至鳴的目光變得悠長，像是在回憶。
在影圈摸爬滾打多年才有如今的成績，見過太多人情世故、利益、勾心鬥角，可他很久也忘不掉五年前方予同的眼神。
幹淨、純粹，卻又執着堅定。
可這樣的眼神，自從于蕭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哪怕是在角色裏。
“于蕭啊于蕭，”霍至鳴放下手中的杯子，“小同對你做什麽都是該的。”
于蕭眨了下眼：“我知道。所以他過得不好嗎？”
“看起來沒什麽不好的，兢兢業業，踏踏實實，從來不和別的演員炒作，一心一意地撲在演戲上。”霍至鳴舒了口氣，“可是于蕭，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嗯。”
“我不知道你這次回來想幹嘛，但如果只是單純為了幫他解決被半封殺的現狀，你完全可以不去招惹他。”
于蕭搖頭否認：“我後悔了。”
後悔當初一聲不吭地離開，後悔把那一捧愛意灑向空中。
“可是我不知道……”于蕭聲音幹得厲害，本身就不善言辭，這會兒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腦子都是剛剛看到的畫面。
不是朋友，不是陌生人，唯一存在關系就是那一紙合約。
于蕭沒怕過什麽，哪怕重逢後也從來不掩飾，可現在卻擔心驚擾方予同原本平靜正常的生活。
如果是這樣，那他寧可再也不要出現。
霍至鳴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麽，沉聲道：“于蕭，別又想一走了之。”
“沒有。”
“孩子啊，”霍至鳴語重心長，“身為成年人，就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不管小同對你是什麽态度，你自己做錯的事情，就要自己彌補。”
這些話很少有人對于蕭說，所以他在人情這方面一直很淡漠，但即使是這樣，他也能明顯感覺到方予同的特殊。
這也是于蕭決定回國的原因，之一。
“他現在過得好不好誰也不知道，但是他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助理都能看出來，而這些變化可都是因為你啊于蕭。戴面具活着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彌補什麽，就把當初的那個方予同找回來。”
“解鈴還須系鈴人，”霍至鳴說道，“這件事只有你能做。”
“師父，”于蕭像是突然下定決心，“你可以準備聯系他試鏡了。”
“不都和你說了嗎？現在資本還盯着他呢。”
“我來處理。”
-
方予同關上燈回到房間，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拉上厚重的窗簾，而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發呆。
嘴上和方與齊說了狠話，其實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方予同将那張SD卡從衣服裏拿出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仔細看。
五年前，于蕭給方予同拍了各種各樣風格的寫真，備份全部在這張SD卡裏。
可是于蕭出國前這張卡就壞了，還沒來得及去修，于蕭又删掉微博裏的所有內容。
那些照片再也找不回來了。
方予同花了很長時間适應這件事，強迫自己在拍戲時放空大腦，可在導演喊卡後還是回不過神。
有人說他入戲，其實不然。
他只是陷在回憶的浪潮裏，走了很久也走不出來。
正想着，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亮起，照亮一室黑暗。
方予同回過神，屏幕上顯示出林木的來電。
“喂？你睡了沒啊，快看熱搜，又爆了！”
林木的語氣格外激動，方予同拿出登着微博小號的那個手機，一點開就發現私信炸了。
“又怎麽了？”
方予同順口問着，點開熱搜榜，接連兩個詞條後面跟着爆，下面還有幾條相關聯的。
＃方予同視頻
＃方予同澄清
“不知道是晏陽還是于導，把你在體育館後臺怼人的視頻發出去了，還做了字幕。結果以前的黑料營銷號都沒動靜，反而綁着粉絲澄清的微博上熱搜了。”
林木還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方予同深吸口氣點開第一條，置頂的就是那個視頻。
畫面中只有方予同的背影，那幾個的臉都被打上一層薄馬賽克，并沒有把站在方予同身後不遠處的于蕭拍進去。
半個小時之前發的微博，評論的條數已經過萬，方予同的指尖在空中懸了兩秒才點開。
[救命救命救命，好他媽的帥！！（PS：非粉勿杠）]
[卧槽，純路人！這一段話說得也太有邏輯太有道理了吧，我反正信了。]
[原來高嶺之花罵人是這樣的……見識到了，哥哥能不能來罵我！！]
[我直接斯哈斯哈，太辣了吧！沒想到小影帝還有這樣的一面！高冷大美人，我直接愛住了！]
方予同一怔，又仔細掃過這些評論。
他是太久不上網了嗎？網友怎麽都變成這樣了？
再往下翻，突然翻到一張截圖，內容是之前年初狗仔偷拍的“方予同”，說是他跟着某個公司老總上豪車。
[方予同不是被錘死了嗎？怎麽一段視頻就洗白了啊，說不定是自導自演呢]
[你好，方予同不羅圈腿]
[你好，方予同也不駝背]
[你好，方予同一米八三]
[你好，方予同發量王者]
……
粉絲非常有默契地在下面回複，順便還有人貼出做的身形疊圖，照片上的方予同是某次電影節的生圖，身材比例簡直把狗仔拍的那個人影吊着打。
[這長相……硬要說不是，粉絲不是睜着眼說瞎話嘛？]
[你好，你要是這A/V畫質保證雌雄莫辨]
[笑不活了朋友們，小影帝火的時候多少蹭小影帝長相熱度的帖子？某些人通稿都還沒删，我可截圖了啊，你們說是吧低配小影帝n號，別逼我疊圖啊]
[澄清詞條就在下面，你還在這按頭，不是睜着眼說瞎話嗎？]
方予同無奈地勾了下嘴角，繼續往下翻。
[哎，這張圖總是方予同了吧？和導演牽手這個]
[完了，UU圓圓的神仙友情要瞞不住了]
[小影帝老粉都知道……這倆人出道前就認識了，考古還能找到倆人的合照]
[和朋友牽手怎麽啦？你沒有朋友的嗎這麽大驚小怪……]
[正主蓋章的友情噢@Ussee]
方予同一愣，點進于蕭的微博主頁，發現他半個小時前剛發了一條微博。
文案簡簡單單兩個字：海選。
配圖是方予同的側臉，一束陽光正好打在他的眼裏，構圖幾乎和五年前于蕭在酒吧拍下的那張一模一樣。
甚至連眼神都很像，只不過打在方予同身上的霓虹燈換成了陽光。
“你看到了吧？幸好你和于蕭的事沒太多人知道，現在網友都以為你們倆是朋友，風向挺好的。”
沒得到方予同的回應，林木嘆口氣，繼續說道：“喂？我把那些營銷號的資料打包發給于蕭聯系的律師了，要不要告诽謗？”
方予同聽見于蕭這個名字時才猛地從微博中回過神，眸光一閃，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攥住胸口的那張SD卡。
“告。”方予同毫不猶豫。
“喲？假休夠了啊方影帝。”林木有些意外。
“對。”方予同從床上起身，眼裏映着窗外的燈光，微不可察地輕笑一聲，“我不能辜負于導一片好意。”
挂了電話，方予同又撥通一個號碼。
“陳叔，我是方予同。”
“拜托您幫我查一下，年初那些不實消息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名單越具體越好。”
“對，是公司就列公司，能具體到人的話，就具體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