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度虛僞

再度虛僞

“蘇銘啊,叔今年有些事,過年不能陪你了。”說這些話,陳叔有些傷感。

蘇銘卻和沒事人一樣:“陳叔你有事要忙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孩子了。”

語末他還補充道:“今年我也有打算,要去H市一趟。”

蘇銘一想到宋逐原幫自己訂了20天的酒店就感到不寒而栗。

什麽腰疼嗓子疼的感覺全來了。

“是和朋友嗎?還是……”家人?

蘇銘覺察到陳叔的體貼,淡笑說:“朋友在那邊,邀請我過去玩,陳叔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紅花油要經常塗,泡腳也要勤快點。”

“知道了知道了。”陳叔摸了摸蘇銘的腦袋。

蘇銘臉上雖然不情願,倒還是任由對方摸了。

剛幫着陳叔把店打烊,就接到了萬理的電話。

“哥哥哥哥,今年除夕一起吃飯嗎?媽媽讓我打給你。”萬理稚氣的聲音軟糯可愛。

蘇銘到嘴邊的拒絕又咽了下去。

萬理則抱着電話撒嬌:“好哥哥,來嘛來嘛!斌哥哥出國談業務了,今年不在,你不用擔心和他見面不愉快。”

年僅十歲的萬理卻對成年人之間的問題清楚知曉,可他實在太想蘇銘了。

宋逐原給他訂的是年初一的機票,萬斌不在的話,吃個除夕飯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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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媽媽不會突然寒暄,他實在不習慣已經疏離的親情變得親昵,萬理已經成了他唯一渴望家人的羁絆。

至于其他,算了吧。

蘇銘起身走到窗邊:“好,除夕我過去。”

“耶!媽媽!哥哥說過來!”

聽筒中蘇銘能感受到萬理興奮的聲音,并連聲招呼媽媽這個好消息。

而他也跟着笑了起來,真是個小傻瓜。

*

萬振華很愛蘇銘的媽媽,若非萬斌不依不饒,或許蘇銘也能與他成為家人。

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蘇銘對萬家的态度已經無法改變,對萬振華最大的理解也只是停留在“叔叔”兩字上的認同。

蘇銘到訪萬家別墅時,買了鮮花和果籃,他知道萬家什麽都不缺。

“蘇銘,你來了。”

被蘇銘拒絕怕了,房纓見到蘇銘走進廳內,那顆懸着的心才落下來,他多擔心蘇銘說好了來最後卻沒有出現。

作為母親,他虧欠了蘇銘太多,無從彌補。

“嗯。”蘇銘只嗯了一聲,“萬叔呢。”

話音剛落,萬振華就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原來是去拿新年禮物了。

“蘇銘來啦!”萬振華面容清朗,氣色也不錯,“叔叔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這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鋼筆,一直想着送給你。”

蘇銘既然來了,自然不會把今天的氣氛搞砸,就算本意不想接受卻還是伸出了手:“謝謝萬叔。”

以為會被拒絕的萬振華真是又驚又喜,滿眼驚訝的看着一旁的房纓。

房纓也感到不可思議,向來不願意和他們有任何互動的蘇銘竟然收下了禮物,是蘇銘變了?還是時間終于讓一切有了轉機。

蘇銘也不知道自己轉變是為何,明明想說不需要的,可手卻不自覺伸了過去。

“別站着了,來來來,坐下吃飯。”

房纓拉着蘇銘的衣袖往座上引,蘇銘皺着眉,但沒有甩開對方。

萬理則纏着蘇銘不放:“我要和哥哥坐一起,坐一起。”

“好好好,坐一起。”

這十年來,萬振華為了照顧長子萬斌的感受,已經讓萬理遭遇了孤獨的童年,所以對萬理幾乎是有求必應。

偏偏萬理懂事得很,不哭不鬧,十年來也沒有和家人生出嫌隙,就算萬斌多次挑釁,他也極為尊重家中這位老大哥。

這些都看在萬振華眼中,萬斌的心性實在太差,他也和對方說了很多次,可惜無果。

現在更是變本加力,打着自立門戶的借口,家中的錢都被拿走了半數,可他畢竟是當父親的,兩個兒子自要顧全,不能再讓萬理受委屈了。

這才逼着萬斌拿了錢離家自己闖,就算闖不出名堂,光存銀行吃利息也夠他這輩子揮霍了。

萬振華打量着眼前的蘇銘,五官和房纓如出一轍地出衆,性格雖然孤傲,但這些年了,似乎對方也終于能接受萬家了。

“哥哥快吃呀!”

萬理一筷子一個大蝦,愁的蘇銘捧起了碗:“裝不下了,真的裝不下了。”

如果一切美好都能繼續下去就好了,可偏偏。

“好啊,連野種也在,你們倒是其樂融融啊!”

一個令人感到厭煩的聲音随着大門的敞開而無情披露。

“萬斌?你怎麽……”

萬振華離開餐桌,滿目驚訝:“你不是在巴西嗎?”

“巴西,你讓我去巴西開發旅游業,結果就和這些人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萬理是你的種,我也就當這些無所謂了,可你把蘇銘這個狗雜種都叫來了是算什麽?給人家當爹嗎?”

這些話一出,房纓便皺起眉頭,非得大過年的時候來鬧嗎?

“你又喝酒了?”蘇銘一語道破,“酒品還真夠差的。”

“狗雜種你說誰呢!”句句不離髒話,聽到蘇銘說自己酒品差,他更是把手邊的行李箱一摔,指着蘇銘鼻子罵:“你給我滾,這是我家,給老子滾!”

“萬斌!你鬧夠了!”房纓繃不住了,平日裏給足了萬斌面子,罵自己也就算了,今日她兒子好不容易冰釋前嫌一起來吃個團圓飯,卻被這萬斌罵得人神共憤。

“把大少爺帶回房間去。”萬振華示意保姆過去,轉而便對蘇銘說,“你別和他一般見識,這孩子大小寵壞了說話沒輕重的,千萬別往心裏去。”

蘇銘放下筷子:“本來也吃得差不多了,萬叔,我就先告辭了。”

“蘇銘……”

房纓心疼了,自己虧欠了兒子這麽多,在被萬斌無理辱罵時卻未能替他出頭,這讓她的心入刀割般地難受。

“哥哥……”連萬理都忍不住難受了,豆大的眼淚滾落。

“你個小雜種,你認清楚,誰是你哥哥!”說罷,萬斌就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揪着萬理的衣領便從椅子上拽下來,萬理着着實實摔在地上。

如果說一切的疼痛都可以被蘇銘以冷漠無視。

那麽萬理便是他不可觸碰的逆鱗。

一頓除夕飯,竟然是在萬斌和蘇銘扭打中落下了帷幕。

兩人的臉都挨了對方的拳頭,萬斌的身材比蘇銘魁梧一些,但是卻沒占到任何便宜,看上去他挨的幾拳更重一些。

“我警告過你,你敢動萬理一分一毫,我都不會放過你!”

蘇銘抹掉口角的血沫,鄙夷地看着在地上誇張打滾的萬斌。

萬振華拉開了蘇銘:“算了算了…蘇銘,看在叔叔的面子上,別打了。”

蘇銘甩開萬振華的手,蹲下來摸着萬理的臉蛋:“新年快樂,哥哥就先走了。”

蘇銘眼裏的溫柔,是萬理一生都願意珍藏的寶物。

出了別墅蘇銘就接到了宋逐原的電話。

“東西收拾好了嗎?”

蘇銘靠着電線杆擦拭臉上的痕跡:“不是該問你準備好了嗎?”

言語輕佻,好像又變回了最初的蘇銘。

是啊,有些東西這輩子都沒法改變的。

他嘗試接受新的生活又如何,還不是被萬斌打得原形畢露。

蘇銘的指骨因為重拳出擊也微微發疼,只是會疼痛更讓人難受的是孤獨的夜幕,冷風不斷地沖刷着蘇銘的臉。

提醒他現實的悲哀。

提醒他,他永遠不會有人珍惜他。

所以他又憑什麽認為宋逐原對自己動了真心,不過是他的占有欲作祟罷了。

既然如此,他再也不會再去擔心宋逐原是否會受傷了,沒有心的人,又怎麽會心疼別人。

翌日,天氣晴朗航班一切正常。

蘇銘輕裝上陣,一個箱子便塞夠了自己的所有物品,宋逐原早早便到了H機場接機。

昨天電話裏他察覺了蘇銘有些異樣,今天更是有些擔心,當蘇銘從出口走出了的一瞬,他本就白皙的臉上幾道清晰的淤痕揪得宋逐原心髒疼。

“怎麽搞的?”宋逐原擔心,卻也沒有大庭廣衆之下摸對方的臉,只是接過對方行李箱靠在身側。

蘇銘不以為然地回答:“被萬斌打的。”

這話也不算撒謊,只是他自動隐去了萬斌被他打得更慘的事。

聽到萬斌兩個字,宋逐原便閉了嘴,萬家那些破事就連外頭的人都知道一二,尤其是萬斌那個扶不起的阿鬥,曾經看守所三進三出,又被大學除名,最後是萬振華花了錢解決了這些事,還送他去國外鍍了層金,然而這并不能改變任何。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敢打你?”

宋逐原抓着行李箱的手都快把杆子掰斷。

“嗯,他打我了,還罵我狗雜種呢。”蘇銘一點沒有添油加醋,相反還把發生的事挑重點說了出來,“連十歲的萬理他都動手了,打我還稀奇嗎?”

一向出言溫馴的宋逐原聽到小萬理也被欺負了,氣得牙尖的打顫:“他是畜生嗎?連萬理都不放過?”

蘇銘故作委屈地點點頭:“有權有勢的貴公子,不能叫畜生。”

既然自己沒法收拾萬斌,那地位在萬家之上的宋家,想必一定有法子,尤其是宋逐原目前對自己萬分癡纏的狀态,既然他願意和蘇銘維持關系,那麽提一點過分的要求也沒什麽了。

“你身上有傷沒有。”宋逐原氣不打一處來,看着蘇銘臉色的傷就一頓心疼。

蘇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肋骨疼。”

這話把宋逐原渾身的沸點都點炸了:“我帶你去醫院吧。”

蘇銘自己就是醫學生,骨科的玩意也知道一些,反正就是裝作有些疼:“沒骨折,都是軟組織挫傷,驗不出什麽,也不能告他,畢竟是萬家的人,何況我也告不起。”

“你別怕,萬家和我們家有業務的往來,本來我爸還想看在萬叔的面子上幫幫他兒子,可既然萬斌為人這麽糟糕,還是不要幫這個忙了。”

“因為我插手你們家生意的事,會不會不合适?”蘇銘打算把無辜裝到底。

宋逐原安慰他:“做生意本來就是利益前提下各方面的權衡,與這樣的人有瓜葛,只會損失我們家的信譽。”

這話在理。

雖然蘇銘打算借力打擊萬斌,但還不至于要宋逐原他們家承擔什麽損失,既然宋逐原這麽說,他也倒放心了。

“所以這些天你都會和我在一起嗎?”蘇銘楚楚可憐的眼神,像極了被霸淩後的無助模樣。

“你要不要今天和我回家吃飯,我和家裏人說了,有朋友過來。”

蘇銘頓了頓,腳步停住:“…你爺爺也在?”

一想到宋征楠那雙凝視自己的眼睛,蘇銘便沒了底氣:“算了吧…”

宋逐原能明白自己爺爺的淩威,別說是蘇銘了,他自己處了二十年的爺爺他都還非常忌憚,但心理上他還是想讓父母見見蘇銘這個“朋友”。

“一頓飯而已,我家裏人也正好見見你。”一不小心說出心裏話。

“見我做什麽?”敏感的蘇銘察覺不對勁,“想公開?大家不是達成共識,永遠不建立戀愛關系了嗎?”

“只是介紹朋友,見一面有什麽,你怕被識破?”

“我怕什麽,怕的是你。”企圖反問,“被發現的話,被家裏人針對的只有你,我一個外人他們能對我怎麽樣。”

外人兩字,刺痛了蘇銘的內心。

他無論在哪個場合,都是一個外人。

沒有任何地方是他的歸屬,是他的港灣。

“先去酒店。”宋逐原見蘇銘情緒不穩,便沒有再堅持,“好好休息下,白天我陪你,你晚點再決定要不要跟我回家吃個晚餐。”

蘇銘別過了腦袋,他是有些被帶動情緒了,可下一秒,候機樓外的茫茫大雪讓他的視線亮了起來。

他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雪。

“這雪會下多久?”

“下兩天就停了,到時正好帶你去滑雪,這兩天帶你在H市景點逛一下。”

蘇銘笑了起來:“大過年的去參觀?多陪陪家人吧你。”

“我想陪你。不,我想你陪我。”

宋逐原當然不會犯了之前愛意太明顯的錯讓蘇銘再逃跑一次,把人塞進車的一瞬便吻了上去:“受傷了也不妨礙辦事,你放心,我會溫柔點,不讓你動。”

“……”

蘇銘推開了他:“好啊,如果你下午表現得讓我滿意,晚上我就跟你回家。”

事實證明,蘇銘這是作繭自縛。

一進酒店的他還來不及進行任何消毒,就被宋逐原放倒,無論是壓在桌案上,還是挂在自己的腰上,蘇銘的身體都再也沒有屬于過他自己。

直到四次釋放之後,累到不行的蘇銘才被宋逐原放進浴室泡了個澡,可等蘇銘在醒來時,自己又被抱上車上了。

目的地正是宋逐原的H市古宅。

“你這算不算趁虛而入?”蘇銘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掏空了。

宋逐原搖了搖頭:“晚上繼續的話,才算趁虛而入。”

“……你…還有精力?”

宋逐原唇角勾笑:“你晚上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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