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見不見

向來清冷的相國府迎來了久違的歡聲笑語。

少年不知從哪個角落摸出一把小凳子來,他推搡着姜書坐到院子裏,保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壯志淩雲地說:“恩公你歇會兒,人參湯交給我吧!”

說罷,不容姜書拒絕,一溜煙兒地跑進了廚房。

他哪裏能幫上什麽忙?一會兒添兩塊柴火,被突然暴起的火苗烤黑了臉;一會兒湊到水池邊搶着搓洗人參,被冷水濺了一袖子;一會兒又往鍋裏添水,他身量不夠就搬個小木墩踩着往裏頭倒水,誰知小木墩不穩,若不是旁人眼疾手快抓住他,他就栽鍋裏去了!

便是如此,他仍不肯放棄,小小的身影像條泥鳅似的穿梭在忙碌的家丁中,原本兩個時辰就熬得出人參湯,硬生生讓他熬了四個時辰!相國府裏的廚子都被他趕到別處開竈去了。

就像在荒無人煙的人間,忽然有了煙火的氣息,讓姜書忍不住眼眶發熱。

“恩公,快來嘗嘗!”他捧着瓷碗小心翼翼地走向姜書。

“你別叫我恩公,我的名字叫姜書。”姜書笑容滿滿地結果瓷碗。

“好,恩公,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安行川,我爹叫安繼鴻,我娘叫……”

“……”姜書将頭埋進碗裏,小抿了一口,一股暖意蹿進心肺。

“好喝嗎?”

“好喝。”姜書點頭。

“我會熬湯了!我回去告訴娘,娘一定很開心!”

姜書:“……”

看着安行川興高采烈的模樣,他喉間滑動,瞥了眼人參湯,算了,随你高興吧。

一碗見底,安行川眼巴巴地看着他,“還喝嗎?”

姜書思忖片刻,“我可不可以拿走幾碗?”

“當然啦!這是我熬給恩公的,恩公想拿多少都行。”

于是乎,姜書讓下人送了一份到娘院中,留下一份給姜仲春,他自己提着一大碗去了侯府。

安行川忙活了半天,這會兒困得不成樣子,見姜書要出門也不阻攔,打着哈欠說過幾日再來找他玩兒。

等姜書慢慢悠悠到了侯府,天色漸暗,街邊已經點起了燈籠。

他提着盒子下了馬車,一個家丁迎面跑了過來,點頭哈腰道:“可是相國家的小公子?”

姜書點頭應“是”。

“我們侯爺讓你不用來了,他不見。”

姜書不敢相信地說:“他讓你在侯府門口告訴我,他不見我了?”

這人莫不是傻子?

被姜書略帶鄙視的眼神看着,家丁有些無地自容,只能硬着頭皮點點頭,“嗯……”

“……”算了,估摸着自己失約,小定安侯不高興了。

“那勞你轉告侯爺,我在這兒等着他。”

家丁為難地皺起眉頭,“這……”

“去吧,他若說不見你再回來告訴我便是。”

“行,小公子您稍等。”

小定安侯今日滴米未進,夫人來看過一回就離開了。

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自午時過後,他們的小定安侯就異常地暴躁。

大管家顫顫巍巍來過幾次,問他何時用晚膳,都被一眼瞪得噤了聲,後面索性候在一旁,等候發落。

天色越暗,小定安侯的臉就越沉,如今天幕完全暗了下來,小定安侯的臉也黑得跟濃墨似的。

“侯爺,用……”大管家按耐不住,誰知剛才開口,林暗就幽幽看了過來,沉着聲音問道:“午時過了多久了?”

“兩、兩個時辰。”

“呵。”小定安侯冷笑出聲,“敢騙我?”

老管家如臨大敵,“奴才不敢!”

哪怕是面對盛極一時的遠安侯,他都沒這麽緊張過,侯爺可不得了咯!

“還說不敢?這都幾個時辰了?本侯的話你當放屁是吧?安家那小崽子你稀罕得很是吧?”林暗咬牙罵道。

大管家被他說得滿頭霧水,“奴才……奴才……”

他尋思“安家那小崽子”是誰呢?他何時稀罕過了?

“侯爺、侯爺,相國小公子求見。”一路疾跑過來的家丁滿頭大汗。

小定安侯猛地從椅上蹿起,“本侯不見!”

“他說他在府外等着侯爺……”

“不見。”

“那小的先回去告訴他,讓他別等了。 ”

“……”

“不準去。”林暗寒着臉,大有一番“你敢動一下我就打斷你的腿”的意味。

“這……”

“少廢話,讓他等着。”

大管家大着膽子道:“侯爺,這不合适吧。相國小公子大病初愈受不得凍,若是在咱們侯府外凍出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啊?”

林暗神情松動,“就一會兒……”

“一會也不成啊,身子骨弱的人可受不得動哩!”

姜書他……

小定安侯久久沒了聲息。

“侯爺?”家丁膽顫地喚。

哪知林暗震怒,“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滾去把人給我請回來?把人給凍壞了你就等着卷鋪蓋走人吧!”

你不下命令誰敢去!家丁哭喪着臉默默腹诽。

姜書身子骨倒不弱,不過今日風兒甚是喧嚣,就差吹得他鼻涕橫飛了。摸了摸快涼透的湯盒,他皺起眉頭捂進懷裏,相國府的下人看不去了,連連勸道:“小公子進馬車裏等着吧。”

“不必了。”姜書搖頭拒絕。

遠處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跑過來,姜書眼尖,迎了上去,“侯爺可見我?”

“快,小公子快請進!”

姜書面色一喜,點點頭,鼻尖一癢,一個噴嚏猝不及防地打了出來。

家丁:“……”完了,人給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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