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春日長
第63章 春日長
宋知枝頓時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異常紮人, 就很別扭,她只想立刻結束被圍觀,掉轉頭就想往院子裏去, 手卻已經被儲司寒攥住。
“你是想被人圍觀抱上馬?”他的大手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住, 還是不容質疑的霸道。
這是這人能做出來的事, 他手上的傷口結了厚厚的痂,是那天弄出來的傷口, 宋知枝有些自責的移開目光,手往回抽, “我還有東西收拾。”
他不放手,攥的更緊:“王府什麽時候短缺過你的東西?”
“不一樣,總之我要進去收拾東西, 大家都看着呢。”宋知枝看着他的手。
“怎麽, 手也不讓牽了?”他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語。
宋知枝:“……”她有點惱,無措的咬着唇瓣,他這輕薄的低語,別人還不知他說的什麽混賬話。
儲司寒目光掃過她被咬着的唇瓣瓣, 牽着她往內院去。
進了院子隔絕了那些視線, 宋知枝總算是好受一點,“我要收拾東西, 你先放開我。”
手腕子重獲自由宋知枝猛的想起來,她今早起的急,房中被子亂着, 還有昨日換下來的衣裳。
大步走在他前頭。
儲司寒正要跟着她跨入房間, 門卻砰的一聲從裏頭被關上,他不滿的摸摸差點被撞到的鼻子, “宋知枝,你是想謀殺本王?”
“才沒有,我馬上收拾好了就出來。”
隔着門,宋知枝拴上門栓總算籲了一口氣,大步去床邊,才将衣服收起來,一聲門栓落地的聲,門從外頭被打開,儲司寒倚在門窗上,抱臂閑閑的看她。
宋知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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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忙将手裏的衣服放到身後,“你怎麽還闖人家房間!”
“人本王都能闖,房間還不行?”
“……”青天白日的,這個人到底要不要臉!
儲司寒還是第一次女子的閨房,雖然她這閨房稱的上簡陋,房中擺滿了亂七八糟的小女孩家的東西,在他看來,這蝦燈醜的很。
“我想和舅母佳瑩再多待些日子,王爺要不您先回去吧。”
話音才落下,儲司寒強勢的吻住她,他迫切的找出她身體對他的記憶來證明自己的分量,唇完全包裹住她的,舌頭粗暴的撞擊她的口腔每一寸,連去床上都來不及直接抵在門上,門又砰一聲撞上門框一氣呵成。
呼吸被堵住,她覺得腦袋成了一團漿糊,人都憋死了,只好被迫攫取他的空氣,唇瓣被吮滿口水,人成了山澗的溪流,一蓬一蓬的涓流。
指尖沾濕,他終于滿意松開她的嘴,看她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你确定要住在這,讓你舅母看本王每日對你做什麽?”
“你”
“你死了這條心吧,”他以目光做囚牢囚住她,“你就是成了一捧灰,這輩子也只能是在本王的郢王府。”
“本王只給你半盞茶的時間,現在立刻,拿上你要的東西。”
能讓她在這裏消磨兩日,已經是他的極限。
宋知枝:“那你以後不許再提裴和,也不可以再傷害他。”
“你再敢多看他一眼,本王絕對剁了他。”
上京這麽大,哪裏就能再遇見,況且她一直待在王府裏,不會有機會再見。
宋知枝還是想解釋一句,“我那時候沒有地方可以去,我很害怕,他恰好這個時候出現,我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可是為了有個安全落腳的地方卻答應他,又累他受傷,所以我很愧疚。”
“他越是過的不好我對他越愧疚,你能懂嗎?”
“你再提他一句本王現在就剁了他,你信嗎?”不管她對裴和是什麽心思,他都厭惡裴和這個人,他不喜她記得裴和,愧疚也好恩情也罷,他只想她對裴和完全沒有記憶。
他不能拿她如何,所以厭惡裴和,能放過他已經是極限,不希望再聽見一次她對他的關注。
宋知枝立刻捂上嘴巴。
“收拾東西,現在,立刻。”
宋知枝帶上這兩日規置的小玩具,以及那盞蝦燈。
臨出門,儲司寒又從懷裏掏出來一只面紗蓋在她面上,大發慈悲的允許她和親人告別。
王巧慧認真囑咐宋知枝:“不要再惹王爺,既不可能再出王府,早點給王爺生個孩子,你下半輩子也算是有個依靠。”
宋知枝知道舅母的好心,又好好叮囑了二人注意休息不要太操勞之類。
儲司寒早就在馬上了,朝她伸出一只手,宋知枝被他一拉,輕易就坐在他馬上,還沒坐穩,馬已經瘋跑起來,她慌張的圈住他。
大苑寶馬跑的又快又兇殘,宋知枝好怕自己掉下去,只能緊張的完全抱住他:“您怎麽沒坐轎子?”她還是喜歡轎子。
“去遠處轎子不方便。”
馬兒确實快,跑了兩盞茶的時間已經到了郢王府,宋知枝還以為自己還回那個院子,儲司寒卻是領着她回了他起居的院子。
儲司寒先是擱了手杖,披風落了地,腰封墜在地上,宋知枝不自覺的朝床裏面躲了躲,吞了吞口水,想到他剛才将她抵在門上的粗暴,“不行。”
“什麽不行?”
儲司寒将她拖過來,摁在自己懷裏,埋在她頸間。
宋知枝眼底氤氲着迷離的水汽,咬着唇瓣,“你要先沐浴。”
儲司寒将她又撈回來,腿壓住她腿,“不管本王是什麽樣子的,你都要接受,喜歡。”
宋知枝堅持:“沐浴一下才行。”
“本王沒力氣了,兩日兩夜沒阖上眼了,乖,別鬧。”
他枕在她頸間,放心睡覺。
壓在身上的人再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有鼻息間均勻的呼吸聲,他的衣服好像是有一點味道,不像平日裏那般精致,連個折痕都沒有。
所以他眼底的血絲是熬出來的?
他困成這樣,又何苦跑自己那裏折騰這一圈?
這個人真是霸道又不可理喻。
宋知枝腹诽一圈,漸漸也閉上眼睡過去。
儲司寒這一覺一直睡到天黑才醒過來,身下空蕩蕩的,他撐着身子起身掀開帳子,一眼看見宋知枝坐在床尾的燈下,在翻小人書,燈下小小的一只,書頁攤在她面前,安靜又乖巧的一小只。
儲司寒靜靜看了一會才出聲:“怎麽沒出去玩?”
“您醒拉?”宋知枝腦袋朝他轉過去,眼睛星亮,“餓不餓?”
“有點。”
“本王先沐浴。”
叫張寶服侍着沐浴換了一身幹淨衣裳才用膳。
宋知枝已經等他許久,早就餓了,“王爺,您要吃什麽?”
“你坐下吃,張寶,你布菜。”
宋知枝捏着筷著:“您不要我布菜了?”
儲司寒說:“不必,你坐下一道用。”
宋知枝就自己吃起來,她眼睛星亮,腮幫子撐的鼓鼓的,什麽都喜歡吃,儲司寒不自覺多用了一碗飯。
儲司寒叫穆讓将勒書搬到這邊書房來,又叫宋知枝給自己磨墨。
宋知枝磨完了墨就待在他邊上待着,翻看小人書。
中途尋影進來禀報事情,“王爺,有件事需要您處理。”
宋知枝抱着書起身,打算避一下,儲司寒卻是拉住她,“在這待着。”
又吩咐尋影,“你說。”
尋影:“是關于連州一事龐飛失職一事……”
儲司寒向來對小事能寬容,這種大事他向來軍紀嚴明,幹脆利落的兩個字:“賜死。”
宋知枝翻着書頁的手就一頓,紙張曲着出聲。
儲司寒偏頭看過來,問:“你是覺得本王很殘忍?”
宋知枝認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朝事上的事我不懂,您要殺這個人,也有您的理由,但我還是有一句話,一個人的背後牽連着父母妻兒,尤其是孩子,沒有爹的孩子很難,若是能留下性命,就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吧,我覺得都能成為王爺的福緣。”
儲司寒唇瓣珉成一條直線,似乎是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恰在此時,穆讓急匆匆進來,“王爺,宮裏傳來消息,聖上病危,确定是不行了。”
儲司寒擱了筆起身,“你跟本王一塊去。”
宋知枝:“我?”
“國喪按制要許久,你不必擔憂,宮中如今都是本王的人,沒人再敢對你如何,陶姑姑如今也在宮中,她會照看你。”
儲司寒帶着宋知枝進了皇宮,宋知枝果然在皇宮裏見到了陶姑姑。
“老奴當日沒受罪,只是依着規矩被盤問一翻,姜梨她們也沒事,在西苑好好待着呢。”
宋知枝:“幸好您沒受罪。”
陶姑姑大概已經知道儲司寒很快要坐到那個位置上,又道:“這宮裏的人都是王爺信的過的人,這回您放心待着,老奴一直守着您。”
“唉。”
兩人說着話的功夫,喪鐘已經敲響,這是天子薨了。
許多事儲司寒早就準備好了,所有人有條不紊的操持喪儀,太後依着約定,将那份懿旨拿出來,該殺的人已經殺了,也沒幾個大臣敢反對,懿旨順利的頒布下去。
衛松問:“您登基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太後如今沒了用處,要不要一起……”
儲司寒滾着手上的扳指,太後給先帝殉葬自然是百利無一害,她活着一天,就會有勢力指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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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太妃娘娘。”
守國喪的靈堂,孫姑姑接住昏倒的梅太妃,将她扶到內室。
國喪耗時長,各種哭喪禮儀多,飲食衣着皆有要求,體力不支昏倒是常有之事,故而禦醫也在這邊守着以備不時之需。
袁太醫給梅太妃開了補氣血的藥茶,梅太妃小口飲了一杯,頓時精神好了許多。
“這茶倒是真不錯,本宮剛才頭暈的厲害,渾身都無力,這一杯下來頭腦都清醒了,再去煮一壺這個藥茶,大家夥都用一些。”
守靈的宗親,王妃公主郡主貝子皆應下,梅太妃又看向宋知枝道:“你去将皇兒叫過來歇一歇,皇兒就先帝這一個手足,皇兒心中難過,守了好幾日不曾好好阖過眼,吃的又都是沒有葷腥的東西,你務必叫他以身子為重,叫他多飲一些,別将身子熬壞了。”
宋知枝:“唉,妾這就去。”
宋知枝在偏殿找到儲司寒,“太妃叫您呢,她剛才昏倒了,袁太醫配了極好的補藥茶飲下去人才好。”
儲司寒在袖子捏了捏宋知枝的手,“不是叫你別往她那邊湊。”
“也沒有總往她那邊湊,她是你的母妃,她病倒了我總該去看看,”宋知枝說:“她也沒有再為難我了,你就別擔憂了。”
儲司寒:“你不需要顧忌她,也無需去伺候她,這宮裏有的是奴仆伺候她。”
“我知道拉,你快去吧,她都昏倒了,你若是不去,別人要說你不孝。”
儲司寒一點也不在意他孝不孝,他本來就沒什麽好名聲。
“母妃。”儲司寒還是那樣微微冷淡。
次間裏如今就剩梅太妃,她擱了手裏的茶,“坐吧,你也歇一歇。”
儲司寒坐下,宋知枝就給他倒一杯茶。
母子兩相對無話,梅太妃将杯子遞給宋知枝,“再來一杯。”
宋知枝自然就給她斟一杯,梅太妃慢吞吞呷一口,看她一眼:“你也坐下用一杯吧,瞧着你這身子骨也不是個壯實的。”
“謝謝太妃。”宋知枝乖巧的坐下,端起來喝了兩口,“挺好喝的,很香。”
“王爺您嘗嘗。”
儲司寒那杯茶連端也沒端,她就端起來,塞進儲司寒手裏,“太妃娘娘關心你,特意叫人給你煮的。”
儲司寒唇角抽了抽,淺淺呷一口,擱在案幾上,“不喜。”
宋知枝:“……”在案幾底下踢他一腳。
儲司寒耐心已經耗盡,起身,“走了。”
這句話才出口,“噗”的一聲,一口血嘔出來,緊接着又嘔出第二口,第三口,他失去力氣,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宋知枝腦子哄的一下,抱住他,眼淚大顆大顆留下來,“你怎麽了?”
梅太妃慢吞吞擱了茶盞,“是鶴頂紅。”
“郢王,你這個亂臣賊子,總算是伏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