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沈骛看着方慈，在心裏搜尋措辭。幾秒後，找出孟淮之曾經用過的，有樣學樣道：“方老師。”這樣應該不會出錯。
旁邊的溫且華卻是一愣：“方老師……？”
“哎！”方慈爽快應下，很是親切地笑了笑，“你叫沈骛對吧，你怎麽在這兒？”
“溫導聘我來做賽車指導。”
兩人随意打了招呼，寒暄幾句。
不多時，方慈便急着要走了：“老溫，小沈，我還有事要忙，那我就先走了。”
溫且華忙跟上去：“我送你。小沈啊，咱們等會兒再聊！”
等到走出沈骛的視野，溫且華立馬表演表臉：“老方，你怎麽認識小沈？不是，那你怎麽不幫我勸勸他，你這人……”
“《奇妙探險》的嘉賓人選我有眉目了，我得趕緊回去處理好，免得錯過這個好機會。”方慈嘴上應付，步履不停，“我記得你這劇不怎麽着急來着？”
《極速心跳》開拍不久，預計還要拍上三四個月。
《極速心跳》的故事線歷經從校園到職場，男二的戲份主要在校園部分，但溫且華偏不按常理出牌，要求先拍職場，再拍校園。
主要原因在于，他對齊世駿能否演好高中生持懷疑态度，能拖就拖。
因而，在缺了男二的情況下，劇組暫且也能有條不紊地運轉着。
方慈邊走邊說，急得不行：“我有法子搞定孟淮之了，成了之後請你吃飯啊！”
“我還缺你這頓飯？老方！你別轉移話題，我可是要他給我演男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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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我一定幫你！”
“你騙人什麽樣兒我還不清楚？”
“我真有辦法，等下次吃飯再告訴你……”
“诶，你別走。”
方慈拗不過溫且華，想了想又道：“這孩子……咳，可能跟你以前見過的那些小演員不一樣，他本職是賽車手，所以就算是送上門的表演機會，也無所謂的。”
溫且華嘆氣：“看出來了。”
但沈骛在賽場上奮力拼搏，無懼無畏，每一場小小的比賽都盡十二分的努力。像這樣的人，既然打算進娛樂圈分一杯羹，态度也不該如此消極。
何況，他還是能讓孟淮之另眼相待的人。
方慈恍然：“你該不會是表現得過分熱情，被他當成騙子了吧。”
溫且華翻個白眼：“他還誇我負責，說肯定有不少演員願意來我手底下工作呢。”
“我知道了。”方慈想通前因後果，一猜就準，“他沒演過戲，你那樣就算不被他當成騙子，他也會擔心自己演不好，拖累劇組的。”
溫且華愣住，顯然想起了什麽。
“咳。”方慈掩唇，壓低音量，“對這種孩子，用點小手段賣賣慘，說沒他劇組就得完蛋，那也不是不行……”
只是，千萬別讓孟淮之知道這是他的建議就行。
兩位導演熱熱鬧鬧地走遠了。
*
“嘿！”
沈骛從保姆車裏出來，聞聲回眸，見是笑意盈盈的南燈微。
他的笑容真誠發自內心，讓人有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沈骛，嗨，我叫南燈微。”南燈微落落大方介紹自己，話到一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在劇裏演男主的小跟班。”
沈骛态度不鹹不淡，颔首：“嗯，我知道。”
南燈微笑容更燦爛：“上午的事，謝謝你。”
他光明正大對沈骛表示感謝，也不顧這樣的行為可能導致孤立無援的自己，在劇組遭到更嚴重的欺壓。
沈骛只是賽車指導，來不了幾次，不可能次次幫南燈微解圍。他肯定知道這一點，卻仍然選擇主動過來感謝沈骛。
他果然和小說裏寫的一樣，是一個溫暖、善良、樂觀、不屈不撓的小太陽。
和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孟淮之，簡直是天生一對。
沈骛清空思緒，牽出一個笑作為回應：“不用謝。”
“差不多到時間了，我們趕緊去片場吧。”南燈微提議說。
下午的拍攝即将開始，演員們正在各自的位置上休息，看劇本玩手機，補妝或是閑聊。
《極速心跳》的女主林嫣然和男主齊世駿不同，她是溫且華通過試鏡選上來的實力派小花，來歷一清二白。
她在一衆當紅小花中，算得上是數一數二漂亮的，演技也出挑，可惜性子溫吞了些，不争不搶不作妖，幾年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和溫且華是妥妥的一路人。
林嫣然真實的性格則是典型的小女生，熱衷于嗑瓜子吃瓜和小姐妹閑聊，以及欣賞帥哥。
一名短發女生在劇裏扮演林嫣然的閨蜜，兩人私下的關系也不錯。
兩人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聊些什麽，短發女生突然驚呼一聲：“真的假的！？你真要上《奇妙探險》第二季了？”
“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啊，我簽了保密協議的，現在不能公布參演消息。”林嫣然神神秘秘，話鋒一轉，“對了，齊世駿來了沒，我得先和他對一遍戲。”
短發女生臉色古怪：“他招呼了一幫子人在那邊炫耀呢，說他剛剛和方慈導演喝了酒，拿下了《奇妙探險》的名額。”
這回輪到林嫣然驚呼“真的假的”，頓了頓，漂亮的明眸中止不住流露出一絲嫌惡：“他這樣到處炫耀，可是在方導的雷點上蹦迪啊，就算是給了他的名額都能收回去。你信不信。”
末了又壓低音量，自言自語道：“信他能上《奇妙探險》，還不如信孟淮之空降。”
短發女生笑道：“那我還是信他能上吧。”
林嫣然莞爾。
*
沈骛和南燈微回片場，路上接到來自經紀人聶博的電話。
“沈骛，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你之前不是嫌棄男N號嗎？現在，你也不用擔心演主角演技不過關了。”隔着手機，也能聽出聶博的激動，“當下最火的綜藝《奇妙探險》你知道嗎？方慈導演親自派人送了合同過來，只要你點頭，馬上就能簽。”
沈骛依稀記得上次在KTV遇到方慈，孟淮之說過方慈想請他上綜藝，好像就是《奇妙探險》。
沈骛不知道兩人談沒談成，當時也沒多問，但以他對孟淮之的了解，後者大概率不會接受真人秀綜藝的邀請。
聶博又道：“目前敲定的嘉賓都是正當紅的藝人。最後兩個名額，居然分出來一個給你……你有時間趕緊回來簽了，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沈骛抓住重點：還剩最後兩個名額。
如此稀缺的名額，竟然能勻出來一個給他。
倘若另外那個名額的目标是孟淮之，那麽，方慈就算請不動孟淮之退而求其次，最後一位嘉賓人選，少說也得是實力過人的一線藝人。
他挂掉電話不久，恰好從齊世駿身邊經過。
齊世駿沒有将這個賽車指導放在眼裏，目前的眼中釘，只有相貌礙眼的南燈微。他瞧見過來的南燈微，傲慢命令：“你站住。”
南燈微禮貌微笑：“齊哥，怎麽了？”
“這兒的奶茶你拿一杯走吧。”齊世駿難得闊綽一回，“我買來請劇組的。”
“謝謝齊哥。”南燈微笑着過去挑選袋子裏的奶茶，毫不客氣地用上兩只手，一手拿一杯。
一杯自己喝，一杯則遞給了沈骛。
齊世駿見狀噎了一下，但此時心情正好，沒興趣與小家子氣的南燈微計較，又道：“下個月我要去參加《奇妙探險》第二季，我倆的對手戲，能拍的早點拍，要不你就得根據我的行程調整時間了。不過，你一般整天都有空吧？”
這話，大肆炫耀自己即将參加當下大熱綜藝，并明裏暗裏地譏諷糊咖南燈微是個閑人，成天無所事事，也接不到什麽通告。
南燈微配合地回話：“是方慈導演的那個嗎？”
齊世駿見縫插針地炫耀：“對，他剛剛才走，我陪他喝了幾杯酒，定下了名額。你應該從來沒有見過他吧？”
沈骛沉默不語，兀自在一旁思索。
方才，經紀人聶博明明打電話給他，《奇妙探險》不過剩下兩個名額。
一個名額方慈要留着給孟淮之，哪怕實在請不動孟淮之，也不至于淪落到讓齊世駿撿漏。
至于另一個名額，合同都送到群星娛樂了，聶博正着急上火地等着他回去簽字。
沈骛和南燈微走遠，離開齊世駿的視野範圍。
“啊啊啊氣死我啦！”南燈微俨然把沈骛當成了自己人，毫不掩飾地痛快發洩。
“憑什麽是齊世駿啊！他哪裏好了？我真是氣不過。”南燈微說，“沈哥，我覺得你去上《奇妙探險》，絕對比他好多了。可惜你出道晚，要是方導見過你，肯定也會覺得你更好的……”
沈骛聞言微怔，随後輕咳一聲。
方慈還真找他了。
而在劇組作威作福的齊世駿……
大概率沒戲。
*
方慈雷厲風行處理好沈骛這邊的綜藝邀約，馬不停蹄趕往M+娛樂。
“這次，你說什麽都得參加《奇妙探險》了。”方慈故作神秘。
孟淮之卻不為所動，還是那句話：“我不參加綜藝。方老師，如果還是為了這件事的話，您不用再過來浪費時間了。”
“我邀請了沈骛。”方慈說。
孟淮之擡眼，淡淡道：“那挺好。”
言罷又将眼垂了回去。
“《奇妙探險》下個月開播，正好，可以幫他穩住熱搜帶來的熱度，他沒有代表作，上綜藝吸粉、固粉，是個不錯的選擇。”孟淮之邊審閱手裏的文件，邊一心二與方慈說話，“合同簽好了？”
“合同已經送去群星娛樂了。”方慈只将孟淮之的問題回答了一半。
孟淮之不得不停筆，望來。
方慈笑笑，這才繼續道：“合同這玩意兒，得雙方簽字才能生效，是不是？”
孟淮之眉心微擰，本就缺乏溫度的目光更冷了幾分。
方慈利用老師身份屢次三番叨擾，孟淮之也算是給了他面子。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方慈喉結滾了滾，掌心也滲出了些冷汗。
“只要你同意上《奇妙探險》，我就和沈骛簽下合同。”
孟淮之：“你在和我提條件？”
方慈讪笑：“以沈骛目前的知名度，《奇妙探險》的嘉賓名額輪不到他。但是，如果你願意幫我這個忙，我也願意幫他這個忙。‘好朋友’一起上真人秀，互相照應，這不是好事麽？”
孟淮之不再接話。
良久，他揉了揉眉心，仍化不開那層似有若無的冰霜，語氣也聽不出多少情緒：“方老師，你先回去吧。”
方慈心裏掐了把冷汗，嘴上卻故作輕快：“那你的合同我就放在這裏了，有空的時候記得看看。”
他如釋重負抛下燙手的合同，急匆匆逃離孟淮之的辦公室，剛将緊閉的門拉開一條縫，外邊輕松的空氣鑽入鼻腔，身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
“嗯。”
如薄雪落至行人溫熱的肩，轉瞬便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