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沈骛在孟淮之手心裏寫完一個“M”, 把手收回去。

孟淮之合攏五指,留住掌心裏殘餘的溫度。

暖意順着他的手指,往五髒六腑流去。

萬千心緒, 久久難平。

“哥哥……”沈骛在他耳邊咕哝, “我頭好暈。”

“因為你喝醉了,睡一覺就好了。”

孟淮之低眸, 房間裏暖黃的光, 柔和了他那張向來清俊冷厲的面龐。

“你可以靠着我。”

喝醉了的沈骛太乖了。

他聽到這聲指令, 勉力睜開迷蒙的眼, 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孟淮之以為他是在猶豫,卻見他眨了幾下眼, 又擡起手來,确認了肩膀的位置, 然後緩緩靠過去。

不過是靠上旁人的肩膀, 卻好似解決了什麽驚天大難題。

孟淮之失笑。

像是被風吹落的春花, 落到化凍的清澈湖面。

過了許久,他輕輕地喚一聲:“沈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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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骛迷糊中還殘存着一絲清醒,也或許只是條件反應:“……嗯。”

“小骛。”

“嗯。”

“骛骛?”

“嗯。”

可能是這些稱呼都有人叫, 沈骛對每一聲呼喚都有回應。

“沈骛。”

“……”

“沈骛?”

“……嗯。”

許是被叫得煩了, 最後這回,沈骛過了幾秒才應聲。靠在孟淮之肩頭的腦袋動了動, 毛茸茸的發梢擦過他頸窩。

幾縷碎發竟掀起一陣鋪天蓋地的癢意。

片刻後,沈骛停下來, 老老實實地靠着不動了,徒留旁人獨自心煩意亂。

孟淮之側了側臉, 低眸,看着沈骛垂落的黑睫, 緋紅的雙頰,以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安寧而美好。

讓人恨不得,這一刻永遠不要結束才好。

可他沒能忍住,驚擾了這靜谧,字斟句酌方才出聲:“沈骛,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

沈骛不作聲。

睫毛微微地顫了顫,幾乎難以察覺。

卻耐不住,盯着他的人實在仔細,那目光如有實質,能将他每一寸細微的變化剝離開。

“我要睡了。”

沈骛用嘟囔應付掉這個令人為難的問題。

随後,他不着痕跡從孟淮之肩頭離開,身子一歪,倒到旁邊的空沙發上。

他閉着眼裝睡,感覺到身後的座位一空,孟淮之起身,清冷的氣息沿着沙發移動,始終沒有走遠。

最後,氣息的主人停了下來,許久未動。

沈骛捺不住好奇,悄然将眼皮撐開一條縫。

猝不及防地,與坐在扶手上的孟淮之四目相對。

距離太近,他們直接望進彼此的眼底。

沈骛驚得瞬間瞠圓了桃花眼,裝睡計劃就此告吹。

孟淮之眼簾低垂,盯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唇。

随後頭也低下來,帶着侵略性的陰影徐徐靠近。

沈骛沒有閉上眼,但也沒有躲開。

等距離壓縮到極限,燙人的呼吸交融,他終于不自禁合上眼簾,睫毛不安地震顫。

半晌。

鼻尖上一軟。

孟淮之的吻落在了他鼻尖的小痣上。

小心謹慎,輕觸即分。

沈骛再次睜開眼睛,眼底換上了一種不同的訝色。

孟淮之起身,換回原來的位置上,坐在他旁邊。

嘴角眼角都帶笑,聲線溫柔異常:“你可以,等清醒了再告訴我。”

沈骛慢吞吞攀着沙發背翻了個身,他想坐起來,但身子重得不聽使喚。

他嘗試往孟淮之的肩頭靠,可這次降落點沒找準,偏了幾厘米,落到孟淮之的腿上。

孟淮之只覺大腿一沉,旋即看到沈骛枕上來的腦袋。

瞬間渾身僵硬。

沈骛又用含混的聲音呼喚他:“哥哥。”

沈骛閉着眼,睫毛溫順地垂着,臉頰微紅。

看着确有幾分醉意。

孟淮之先前還以為他是認錯了人,現在想來,他多半是真醉了,才會胡亂叫自己哥哥,沒準是把《奇妙探險》第二期的劇本帶到了現實中。

而沈骛拒絕回答的問題,則是醉中的所剩不多的清醒。

沒準是那喜歡與否的問題對他來說太過重要,哪怕喝醉了,本能仍然警惕着,如此守口如瓶。

孟淮之忍不住拂過他的肩,還有背,動作溫柔又輕柔。

這是一種克制的親昵。

沈骛不知不覺放松下來,昏昏欲睡,只覺得現下這混沌的狀态舒服極了。

像是冬日的早晨,窗外冷氣凝成薄霧,而他躲在溫暖舒适的被窩裏,枕在柔軟的枕頭上,肆意賴床。

“哥哥。”他不由得卸下警惕,這些日子以來的懷疑竟也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歡我啊。不是……弟弟的那種。”

“……你還叫我哥哥。”孟淮之喉結滾動,幾分無奈道,“你讓我怎麽回答你?”

醉酒的沈骛自然聽不出過于複雜的話中深意,他遲鈍地吐字:“不能……叫哥哥嗎?”

然後又道:“哥哥。”

孟淮之無奈失笑。

聲音從頭頂降落,和一只溫暖的手一起,輕輕蓋在沈骛頭頂。

“等你清醒了再告訴你。”

沈骛:“……”

剛才那種懶洋洋的狀态有多舒服,現在就有多惱火。

什麽意思啊這人。

醉酒的他還存有幾分理智和邏輯思維能力,可惜僅僅只有那麽幾分。

“哥哥。”這聲呼喚清晰了許多,沈骛自認為頗具威懾力。

然而,孟淮之完全沒被吓到,對可能到來的危機一無所覺:“嗯?”

向子旭告訴他說沈骛酒品很好,安安靜靜的,醉了就自己睡覺。

今天要比平時醉得厲害一些,除了稱呼換了,倒也和向子旭說得差不多。

孟淮之感覺自己的思緒像雲一樣軟軟地飄着。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感。

他在弟弟面前克制着自己的喜歡,險些騙過了自己。

沈骛也和他一樣。

他們錯過了很多年,但又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

而此時此刻,他能直接感受到沈骛的溫度與重量。

他們一起度過的十餘年是他最珍重的記憶,而這一刻比過往的那些年,還要更加寶貴。

如此美好的當下,乖巧枕在他腿上的沈骛有了動靜,絨絨的黑發擦過西褲。

沈骛一手撐住前方的沙發,勉強支起腦袋。

孟淮之呼吸停滞,手背不由繃出淡青的血管。

沈骛努力了好一會兒,身體又重又疲憊,用一只手怎麽都撐不起來。他加上另一只手,就近攥住孟淮之的西服門襟。

孟淮之巋然不動,西服又質地精良,是再好不過的支撐杆。

沈骛緊攥着孟淮之的衣襟,一點點往上。

腦子混混沌沌,有股捉摸不透的喜悅,還有隐約的惱怒和委屈。

憋得慌,迫切需要立刻、馬上發洩出來。

在孟淮之面前,他也擁有任性妄為的權利。

他看到光滑脖頸上那顆突兀的喉結,時不時上下滑動。

似是要将壓抑多年的情緒一股腦發洩出來。

他咬住了那顆嶙峋的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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