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受傷
受傷
年關一過,地面上的積雪幾乎融化完,這天溫南錦在園中看着沉韻帶人收拾院子,突然想自己動手在院中種一些花草。
很快帶着沉韻出府買苗圃。
買好東西準備回去時,從城門口方向飛馳過來一匹馬,駕馬的人帶着鬥笠看不見面容,馬兒飛馳速度很快,快到站在馬車邊的溫南錦來不及反應,就要置身馬蹄之下。
馬蹄即将落下的瞬間,她被飛身趕來的人,攬在懷中飛身離開。
站穩後,溫南錦看着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側肩抵在他胸口,感受着他沉穩心跳聲。
“溫小姐見諒,情急之下褚某顧不上禮數。”放開她後,褚牧向後退一步,看着她說道。
溫南錦向他欠身,“多謝褚少将軍救命之恩,相比較禮數我還是比較珍惜小命。”她刻意用玩笑語氣說着,真實的心跳聲卻出賣了她。
兩人距離不遠,褚牧看着她明顯受到驚吓的蒼白臉色,垂在衣襟處的雙手,發着顫緊緊握着拳頭。
擡手喚醒同樣被吓得一動不動的沉韻,“來扶你家小姐回府。”
沉韻驚醒,連忙跑來,在她身上披上披風。
受驚的馬兒被他一手擒住,他看着馬匹的主人,“城中騎行不躲避行人,你是哪家的人?”
“我是哪家的人關你什麽事?”
話落他就要來搶馬繩,被褚牧側身躲過,看清馬上的人,“齊晁?”
“你認識我?”被喊出名字的人,絲毫沒有悔改之心,反而語氣更加猖狂,“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就應該知道我家府上的名號。”
褚牧先是看一眼被他牽着的馬,再看向他時,眼中已褪去所有的溫度,說話聲音也冷了幾分,“你府上的名號?一個小小的守城将軍也敢提名號!”
齊晁:“你……”
褚牧并沒有給他說話機會,“今天要不是被我遇到這件事,你和你爹今天晚上就得帶着你們所謂的名號滾出越中城。”
“你是褚牧?”終于認出他的齊晁,瞪着雙眼問道。
褚家駐守邊疆被百姓敬仰,而齊家雖被封為将軍,但也只是小小的守城将軍,自是比不上褚家,小時候他被戲稱為齊小将軍,拿來和褚牧比較,褚家每一次戰功捷報都像是把他釘在恥辱柱上的釘子,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遠離越中拜師習武,為的就是回來之後,當着所有嘲諷他的人面前打敗褚牧。
“真巧,這下不用我費心找你了,這一次就讓大家看看,是你褚牧厲害還是我齊晁厲害!”說完,他抽過背上長槍,對着面前的人刺去。
“褚牧,小心!”站在馬車旁的溫南錦驚呼出聲。
聽到聲音褚牧看到還站在原地的相府馬車,皺着眉頭,躲閃過刺向自己的長槍,手中長劍并未出鞘,這一舉動更是惹得齊晁殺紅了眼,他狂怒道:“褚牧,拔劍!”
兩人周圍引來好些看熱鬧的百姓,褚牧顧及周圍一再退讓,齊晁看在眼中以為他是看不起自己,這樣也惹得他手中的長槍更加放肆的變換招式,絲毫不在意身邊的百姓。
他們過招場地一點點變大,褚牧有意限制他,但是随着時間推移,齊晁手中的長槍像是不受控制一樣,他本人也殺紅了眼,完全無視周圍的人,一心要打敗褚牧。
長槍揮舞中,打翻了商販的商品,周圍的百姓終于意識到危險,開始四處逃竄,混亂中一對母子倒在地上,母親懷中的孩童大聲哭着,哭聲吵得齊晁煩躁,他手中的長槍換了方向對着癱坐在地上的母子。
“不要!”溫南錦距離他們母子近,在長□□向他們的時候,掙脫開沉韻的束縛,跑過去把他們護在身後,雙眸盯着徑直刺過來的長槍。
箭镞沒入血肉的聲音,鮮血順着嘴角流下,豔麗的紅,還有刺進她肩上的長槍,在褚牧眼中無限放大,周身彌漫着森冷寒意的他,手中長劍出鞘,飛身撲了過來。
齊晁感受到身後敵意,猛地拔出刺進溫南錦肩上的長槍,她身體順着長槍方向倒去,就像是随風飄落的雪花一樣,單薄的令人心疼。
身體即将倒在地面上瞬間,她被褚牧接過抱在懷中,陷入昏迷前一刻,她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想要說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相府溫南錦院中,一批又一批禦醫進出着,還是寒冬,他們額頭上都冒着豆大汗滴。
相府嫡女在街上被人刺傷,皇後大怒,命一衆禦醫前來醫治。
傷口雖深,但也是簡單的刀劍傷,前後幾位禦醫輪番醫治,如今昏睡了整整三日,再不醒,禦醫們就只能告老還鄉了。
城中臨陽酒肆二樓老位置,鐘予承看着面前好友,用手中合上的折扇擋住他再次舉杯的杯盞,“你在這買醉也沒用,我可是聽說了,這溫南錦要是再不醒,齊家父子以死謝罪都保不住齊家滿門,我還聽說皇後娘娘知道這件事後,在宮裏可是發了好大一通火。”
褚牧拿開他的折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啧啧啧……你看看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那天看到的百姓可都說了,當時是你心太軟,只用劍鞘才給他機會,如何?現在是不是很惱火,恨不得一劍殺了他?”
褚牧放下手中杯盞,看眼在那喋喋不休的人,“齊晁的目标是我,這一次是我連累了她。”
仰頭喝下杯中酒,放下時斂去眼中殺意。
見他終于開口,鐘予承湊上前在他耳邊說:“他可以以後再收拾,現在重要的是溫南錦,她一直不醒,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現在這個情況我去相府恐怕不妥?”
鐘予承拍拍他肩膀,“誰說我們是去拜訪了,我們只是去看看溫家小姐,不用搞得人盡皆知。”
當日亥時。
兩人借着輕功,越過相府的層層疊院,避開各路巡察的侍衛,在溫南錦院中輕聲落下。
這時只有沉韻一人守在床邊,在他們推開門的瞬間,沉韻驚醒就要喊人,被先進來的鐘予承捂住口鼻,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就是來看看你家小姐。”
“放開她!”褚牧對着他說道。
沒了束縛的沉韻看着褚他們,并未稱呼名諱,“二位深夜這樣闖進我家小姐閨閣不妥吧!”
說着展開雙臂擋在兩人面前。
一旁的鐘予承看着她一臉玩味,接話道:“你這話說的,我們也是擔心你家小姐身體,特意前來看望,你怎麽還不識好人心呢?”手中的折扇瞬時展開,遮着她的視線。
由着他們在一旁吵鬧,褚牧走近床榻看着躺在上面的人,短短幾日不見,原本消瘦的臉瘦的一只手就可以遮住。
在床榻邊俯身,他的聲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快聽不到,“溫南錦,你不能有事,你還沒有說我們在何時見過呢?”
完全沉入夢境的溫南錦,應該說是言寧,她一遍遍看着褚牧戰死的場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每一次,她的心中都像是被刀絞着一樣。
終于等到那聲“溫南錦”,劈開夢境豁口,她用盡全身力氣奔跑着,直到沖破所有的黑暗。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第二日,沉韻的聲音在溫府院中響起,驚動還在祠堂祈禱的宗政映之,在身邊服侍人攙扶下,來到溫南錦院落中。
當看着起身靠在床榻上的人時候,她原本稍微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半靠在床邊上的溫南錦雙眼像是失了魂魄一樣,看着從門外走進來的一衆人,也僅僅只是一眼就垂下了眼眸,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言語。
“快,禦醫都在哪裏?讓他們都過來,快!”宗政映之對着跟在身邊的人厲聲喊着。
跟在身側的雪姑對着後面小厮點點頭,示意他趕緊去喊人。
這時沉韻手中端着一盆熱水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站在屋裏的人後,急忙上前彎身:“長公主。”
“錦兒醒來後有說過什麽嗎?”
沉韻轉身看一眼坐在那邊的人,回頭後回道:“回長公主,小姐醒來後就一直這個樣子,沒有說過話。”
宗政映之點點頭,在雪姑輕撫下走到床榻邊上,擡頭想要觸摸她落在臉頰上的發絲,還未觸碰到就被她側臉躲開。
這個微小舉動,她直接濕了眼眶。
轉身擦拭眼角淚痕,不敢再有其他舉動。
很快,門外傳來侍衛和禦醫急促腳步聲,年邁的禦醫肩上背着藥箱走進來後,來到身前抱手,“長公主……”
宗政映之打斷他,“無需多禮,李禦醫先看一下錦兒狀況。”
李禦醫顧不上額頭上汗水,從藥箱中拿出診脈手帕,來到溫南錦面前,“溫小姐,多有得罪。”
見她并沒有說什麽,上前一步把手帕放在她手腕處,沉下心來,屋內無人敢大聲呼吸。
收下手帕後,李禦醫屈身退後,來到宗政映之面前,抱手說道:“長公主,小姐身子已無大礙,後面只需靜養一段時日就好,我再開一些養身子的方子,按時日服用很快身子很快就能恢複到之前。”
聽他說完,宗政映之才長舒一口氣,看一眼坐在床沿上的人,示意禦醫到一旁說話,“李禦醫,依你的話錦兒身子除了那一處箭傷其他都無礙,但是她為何一句話都不肯說?”
李禦醫想了一下,回:“依臣看,小姐這是心病,等身子再好一些,可以出府門散散心。”
“好,今天有勞李禦醫了。”
雪姑送李禦醫出府門後,從袖口中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錢兩,“李禦醫今天有勞了,這是我們家公主一點點心意,還望如果有人問起我家小姐今日的診治結果,您能守口如瓶。”
看着遞在眼前的那個繡着精致圖案的荷包,李禦醫笑着搖頭,“勞煩雪姑傳話給長公主,今天臣并未來過相府,任誰問都是一樣的答案。”
雪姑點頭,看着他轉身離開背影,直到消失在街道盡頭才回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