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試
再試
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她只覺得雙腳麻木到幾乎不是自己的。
就在自己決定要放棄時,一聲“溫姑娘。”使她再次升起了希望,是啊,還有那麽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之前是想要幫助褚牧,現在又多了一位溫南錦。
在這樁樁件件事情之下,有太多疑點。
眼前還是漆黑一片,她就索性閉上雙眼,随心走着,像是不知疲憊一樣,一步一步。
時間流逝,在睜開眼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處懸崖峭壁,探頭望去,下面是萬丈深淵,除了雲霧看不到其他。
身後籠罩的是黑暗,向前是深淵,二中選其一,無一是好路。
短暫遲疑後,她縱身跳了下去。
閉着眼眸,感受着耳邊風吹過的呼嘯聲。
就在做好墜下的心裏建設後,“溫姑娘。”那聲呼喊再次傳來。
在狂風中努力睜開雙眼,映入眼中的是褚牧那張臉。
“你……你怎麽也會在這裏?”還以為自己處在懸崖之中。
褚牧看着她剛醒顯得朦胧的眼神,回道:“這裏是溫府,褚某不請自來多是不妥,但是近日聽說溫姑娘因溫大公子事情,心病加上身子不适,昏迷多日,今日是帶着随父親征戰多年的軍醫前來看望。”
他的解釋中,多次自稱自己為褚某,這樣熟悉的感覺,讓她有了從黑暗中解脫的實感。
撐起半邊身子,隔着那層簾幕向他道謝,“多謝褚少将軍了。”
“既然溫姑娘已經醒來,那褚某就先告辭,還望溫姑娘能夠保重身子,切不要因為世人之言語而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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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南錦擡手想要撩開擋在他們之間的簾幕,站在床邊的沉韻上前小聲提醒,“小姐這樣不可,褚少将軍是男子,今日讓他進您的內院實屬無奈之舉。”
擡起的手無力垂放在床面上,也好,自己這番模樣見他也是不妥,“待南錦身子好些,定當登府道謝。”
後面褚牧只是點點頭,也不顧她是否能夠看到,就帶着自己的人離開溫府。
知道她醒來後,溫相擺手遣退前來傳消息的人,站在書房的窗前,望着了許久。
雪姑攙扶着宗政映之來到院中,在看到坐在床和沉韻說着話的她,顫着身子走上前,“錦兒,你吓死娘親了。”
溫南錦擡眸看着她,站起身自雪姑手中接過她的手,扶着她坐在床邊,寬慰說道:“讓母親憂心了,南錦有錯。”
“傻孩子,這怎麽會是你的錯,若不是那日你在太子府邸遭受的誣陷,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怎麽變成現在這樣。”
低頭看着握着自己的那雙手 ,很溫暖,“母親可不可以答應南錦,那日在太子府上發生的事情,讓我一人解決。”
如果顏飏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麽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經手越好。
想到他說的溫南周并不是溫相的孩子,溫相知道,那現在自己面前之人會不會也知道。
“父親打算怎樣安葬哥哥?”思考再三,她問出這句話。
宗政映之還保持着一臉慈愛模樣看着她,語氣溫柔,“他作為相爺長子,暗中勾搭外人,死後還被人利用陷害自己妹妹,這樣無用之人自是不能進祠堂,我想相爺心中自是明白。”
這樣溫軟的語氣說出的話句句都是嫌棄之意,想必她也是知道溫南周的真實身份了。
“南錦明白。”
她在屋內陪着溫南錦到天黑,在雪姑前來提醒時辰不早後,才起身準備離開。
溫南錦身子恢複了大半力氣,起身送她到院中,宗政映之理着她肩上的披風,說道:“母親聽說今日褚家來人了?”
她如實回道:“褚少将軍聽說我卧病多日,今日帶着軍醫前來看望,這才使我醒了過來。”
“褚家有心,這件事母親記下了,後面會尋機會道謝,但是錦兒你要知道,你們二人婚事現在僅是聖上口頭之言,局勢動蕩後面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你若是不想應這門婚事,母親豁出所有也會如你願。”
雖說這裏處處都是算計,但是在這一刻,她感受到的只有真心。
身處這樣的時代中,還是皇家這樣步步艱難的牢籠中,她一定很累吧。
上前将自己埋進她的懷中,“母親說的南錦都明白,後面行事中定會多加小心,至于和褚少将軍的婚事,褚家駐守邊疆多年,這一次更是立下大功,現在正值聖寵,不是推絕好時機。”
宗政映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錦兒現在考慮事情比母親細致多了,母親聽你的,暫不提這件事。”
“多謝母親。”
目送她們離開後,溫南錦站在院中看着那些冒出綠芽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那種觸感很是奇妙。
有些許的癢,更多的是帶給自己希望之感。
既然是自己決定過來的,那麽就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去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就算在這個過程中遇到再多的險阻,只要人還活着就都不是問題。
這天她用一個晚上時間,理着來到這裏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然後将他們全部串在一起,把自己當做是之前看電視劇一樣,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再整理一遍。
按照時間,來之前的夢境是越中七年,褚家遭遇陷害,褚牧為救城中旁支,一己之身闖入皇宮,後落入新帝設的陷阱中,死于宮中。
現在是越中五年,皇帝還在世,太子的勢力還未完全形成,褚家面臨的局勢還不算太難。
這樣算來,那麽真正的溫南錦死在自己來之前,她說要自己幫她查明死因,那就表明她的死亡一定是被人設計的,結合自己來之後遇到的種種。
其中能夠讓她喪命的就是那次被齊晁刺傷那回,也就是說真正的溫南錦之死一定和宗政晔脫不了幹系。
但是能夠在知道溫南周不是溫相孩子後,還查到他和太子背後勾結,為了溫府可以堅決狠心除去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輕易中了陷阱,讓自己丢了性命。
還是說在這之中還有自己沒能發現的事情?
卡在這裏後,腦海中突然浮出一個人的臉,崇安宮的安皇後,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她又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既然是卡在她那裏,想要找出頭緒,看樣子還是要去那崇安宮一趟。
*
身子初愈,又在書桌前坐了一夜,一早沉韻推開門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時,吓得趕緊放下手中拿的東西,腳步輕走上前,将她還窩在手中的筆取下,從床榻上拿過厚的披風準備披上。
溫南錦感受到後,睜開眼睛看向她說:“不用,沉韻幫我梳妝,我等下要進宮。”
沉韻将剛拿起的披風放回原位,看着正在伸展身子的人問:“小姐身子剛好,不多在院中休養幾日嗎?”
“不用,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已無大礙,在這院中待久了思維容易固定,還是多出去走動比較好。”
沉韻一臉疑惑看着她,“小姐說的這些奴婢聽不懂。”
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麽的溫南錦,收回張來的雙臂,一把摟在她的脖頸處,臉上的笑活脫脫像是調戲民女的輕薄郎,“沒事,你就當我在和自己說話。”
摟着她來到梳妝桌前,坐在打開各個抽屜,看着裏面擺放整齊的各種首飾。
“今日,你就按照往前那樣,把這些首飾啊,什麽步搖啊,全都給我戴上。”
沉韻看着今日明顯反常的人 ,心中想,“小姐連續兩場大病後,終于恢複到最開始樣子了。”後面的可是她沉默了一下。
拿着梳子,将她的長發绾成一個複雜發髻,上面點綴着幾個步搖,還有相襯的耳飾。
結束後,溫南錦已經睡醒一個回籠覺,在睜開眼睛看到銅鏡中人時,自己都愣了一下。
湊近一些,看了看,歪頭問身後的沉韻,“你說溫府剛死了大公子,我這番裝扮會不會不妥?”
沉韻想了想,把前面的沉默說出口,“回小姐,奴婢覺得還是素雅點好。”
轉回頭去,又看一眼鏡中之人,她點頭說道:“我覺得你說的有理,還是不要這樣張揚為好,你幫我換個素雅點的。”
“是。”沉韻應到。
這一回她沒再閉眼睡去,看着沉韻将頭上的步搖全部取下,高高盤起的發髻也換成半低的模樣。
最後僅在上面別了一支玉色發簪。
短短時間,鏡中像是換了一個人,“沉韻,你的手真巧。”她回身誇贊道。
被誇贊的人羞紅了臉,垂下頭小聲說道:“小姐就會調侃奴婢。”
“不是調侃,我這是在誇你。”說完,她走到內室給自己挑了一身素淨衣衫換上。
再出來是時,整個人像是從畫中走出來一樣,饒是每天見她的沉韻,都忍不住說道:“小姐,您這個樣子真美!”
說出口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樣的話,“小姐恕罪,奴婢多言了。”
溫南錦上前将她扶起身,自己走到已經準備好早飯的桌前坐下,吃着碗中的粥說道:“你不用這樣小心,只要不是原則問題,我都不會說什麽。”
“奴婢明白了多謝小姐!”來到她身後,說完這就話後,就安靜候着。
一碗粥見底,從她手中接過溫熱帕子,擦拭着手,“你去準備一下馬車,還有一些薄禮,在進宮之前随我去一趟顏府。”
沉韻:“奴婢這就去。”
等她離開後,溫南錦走回書桌旁,看着上面攤開的一幅畫,上面畫着的是那日見到的顏原模樣,一身騎裝紅衣,眉眼間滿是飒爽之意。
原本想要在上面題字,想想後作罷,将畫卷起放入盒中後,沉韻那邊也準備好走了回來。
“小姐,都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出發嗎?”
“好,我們先去顏府。”
馬車走在城中,外面時不時傳來百姓交談聲,偶爾還有孩童的啼哭聲。
“沉韻,你家中還有哪些親人?”她開口問道。
沉韻驚得起身跪在馬車中,“如果奴婢是做錯什麽事情惹的小姐不開心了,奴婢任由小姐打罵,但求小姐不要将奴婢趕出府。”
“我何時說要将你趕出府了?剛聽到外面有孩童哭聲,就想着問你家中親人是否健在,這樣後面可以許你常回去看望二老。”
沉韻臉眼角挂着淚痕,哭着回道:“沒了,奴婢早就沒了親人。”
“你快起來,今日再給你定下一個規矩,就是以後不要輕易下跪,聽到沒有?”
她擡起衣袖擦淨臉上淚水,行禮回道:“奴婢謹遵小姐之命!”
馬車很快停在顏府門外,守在府外的仆人走上前對着馬車作揖問道:“請問馬車中是否是溫小姐?”
沉韻半掀簾幕,回他:“是我家小姐。”
仆人:“我家公子已在府中候着了,溫小姐裏面請!”
坐在馬車中的溫南錦,輕笑一聲,“他還真的是了解我。”
彎身下了馬車,對着家仆走了進去。
走過前院,來到主院中,走在前面的家仆停下,側過身對她說道:“溫小姐,我家公子就在裏面,您請!”
溫南錦對他點頭,然後對身後的沉韻說:“你在這裏等我。”
沉韻向裏面望了一眼,看到站在亭中之人背影後,垂下頭回:“是,小姐!”
走進來才發現,這麽大的院子中竟沒有一個侍奉之人,裏面也并不是在外面看到的那樣,除了那一處亭子外,更應該稱這個地方為練武處才合适。
“顏公子,就這樣自信我會來?”
那人轉過身來,在看到她時,眼中冷意瞬間融化,“你來了,不是嗎?”對着她做出“請”手勢,兩人落座後,他拿起溫在一旁的雲間茶壺,将兩人面前的茶盞添滿。
茶盞上拍飄着的熱氣夾雜着茶香,溫南錦端起,淺嘗一口後,口中彌漫着的全是那股苦澀味道。
皺了一下眉頭,将茶盞放回桌上,再也沒有端起。
一直看着她的顏飏,自是看清她在入口後皺眉一幕,握着茶盞的手收緊,指尖翻着白色。
“她也極不喜歡這茶,每次都只喝一口。”
溫南錦指尖把玩着茶盞外壁上的花紋,“你還是不相信我不是她這件事。”
顏飏看着那張和之前一樣的面容,就算今日的裝扮和往日的不同,但是自己還是做不到将她當作另外一個人。
“你來找我何事?”
“你這變臉的速度可以的。”她打趣道。
在看向另一邊的那些兵器後,臉上不再是玩笑,“沒有想到世人口中儒雅的顏太傅之子,這府中卻是另外一番模樣。”
起身走到他的身後,單手扶在他肩上,“你說,如果他們知道你的真實模樣……”
放在肩上的手被他握住,顏飏站起身來,低頭看着站在面前仰着頭望着自己的人。
握着的力道收緊,但是溫南錦像是沒有感知一樣,臉上的笑容不變。
“不要用這樣眼神看着我!”這場眼神對視中,最終還是顏飏先敗下陣來,因為在面對那張臉時,他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你喜歡她。”盯着他的眼睛,溫南錦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顏飏沒有否認,“是,我喜歡她。”
沒有想到他會就這樣承認了,倒是讓溫南錦一下不知該說什麽。
“你不是她!”他再開口道。
“我不是她。”
注視着的兩人,都在用這樣一句話試圖來說服自己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