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假山後

假山後

百裏瑾張着嘴,一臉無措的望着蕭啓,久久不能說話。快速的眨着眼睛,不确定的指着自己,又想轉手指蕭啓。剛動了下,就想起對方是皇上,連忙又把手縮了回來。

見他這般,蕭啓抿着嘴悶聲笑着,肩膀一抖一抖着。終究還是憋不住,大聲笑出,說道:“朕逗你玩呢!也不找盆水照照自己的模樣,朕怎麽可能看上你!”側着頭仔細的打量着百裏瑾的臉,蕭啓疑惑的說道:“你說寧王怎麽就對你念念不忘呢?”

“寧王?”百裏瑾微微的低下頭,不敢與蕭啓對視,低聲說道:“屬下沒見過寧王,不知皇上話中之意。”

“好!朕明個就這麽回寧王,讓他死了這條心!”蕭啓兩眼笑成月牙狀,也不知有多久沒這麽好好笑過。朝堂中就算笑,也是假笑,笑不到眼底,笑不到心底。伸手擡起百裏瑾的下巴,佯裝生氣的樣子說道:“百裏瑾,你欺君!朕記得你吃了不少寧王的糕點,怎麽說沒見過寧王?”

“皇上說的是三殿下?”百裏瑾睜大眼睛,除了小時候三殿下常常給他送點心,他和三殿下并沒有多接觸。想着剛剛蕭啓的話,不由得擔心的皺起了眉頭,小聲的問道:“皇上,三……寧王該不會是還記得我當年打了他一拳的事吧?”

蕭啓一愣,侍衛打皇子那可是要被廷杖的。擡手指着百裏瑾的鼻子,說道:“你打他?那可是以下犯上,什麽事讓你活着不耐煩去打他啊?”

百裏瑾臉上一紅,頭又低了下去,細如蚊音的說道:“他……他親我……”

“你說什麽?”蕭啓把耳朵靠近百裏瑾的嘴邊,說道:“大聲點,你說什麽朕聽不清!”

“屬下……”百裏瑾剛剛開口,嘴唇就碰到蕭啓的耳朵,連忙縮着脖子,快速的說道:“當年三殿下親了我,所以……”

“那你對朕不錯!”蕭啓勾着嘴角,慢慢的轉過頭,盯着百裏瑾的嘴唇。剛剛耳邊的觸感就是這張嘴帶來的,就像是羽毛滑過一樣,又像靠在上好的絲綢上一般。身子又往百裏瑾身邊靠了靠,說道:“當初朕親你的時候,你只是轉身跑了,沒有打朕啊!”

“那是……那是……”百裏瑾微微的皺着眉,他也不知當初為何沒有像打三殿下一樣打蕭啓。也許因為蕭啓是太子,有或者因為當時蕭啓太過傷心,還有就是蕭啓比他小。幹笑了聲,說道:“皇上,您就別再逗屬下了。”

靜靜的看着皺眉的百裏瑾,蕭啓轉了個身,和他并肩而立,伸手勾着他的肩膀,問道:“你何時升為禦龍衛?”

“回皇上,屬下來年開春,就能當值了!”百裏瑾縮了縮肩膀,拉開了一些距離,很快又被蕭啓給勾了回來。

手指無意間觸到百裏瑾的耳朵,蕭啓一愣,便掰過百裏瑾的頭。手指輕輕地捏着那小巧的耳朵,說道:“這是當年朕咬的?怎麽留了痕了?也是你活該,敢笑話朕,朕讓你記得一輩子!”

擡手去摸耳朵上的牙痕,卻碰到蕭啓的的手。百裏瑾手一頓,剛要收回就被蕭啓給抓住了。手被緊緊的抓住,怎麽也抽不回來,百裏瑾只能開口說道:“皇上,屬下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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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啓放開百裏瑾的手,擡頭看向假山洞頂的伸出的石榴花,一手輕輕的搭在百裏瑾的肩上,“朕發現逗你挺好玩的!以後你天天來讓朕笑笑!”

“皇上,您日理萬機,屬下小小侍衛怎敢擾您,還是國事要緊!”

低頭看着百裏瑾垂着的的睫毛,蕭啓也奇怪為什麽百裏瑾這個人,每次都能讓他心情大好。輕笑了一聲,想着怎麽逗他可以看到不同的表情,讓自己開心。畢竟近日朝中局勢越來越亂,已經夠煩心了。突然,說道:“朕要禦駕親征。”

“咦?”百裏瑾擡頭看着蕭啓,想着是不是又是在逗他,低聲說道:“屬下不……”

“你們禦龍衛真的與世隔絕了?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三王作亂,朕禦駕親征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連忙單膝跪地,百裏瑾冷汗直流。他平日除了那些練習外,其他什麽事都不管不問。皇宮裏随便個流言蜚語都是能殺死人的,朝堂上的事更不是他這個小小侍衛可以管的。顫聲說道:“屬下知罪!”

“起來吧!侍衛做成你這樣,有夠可以了!以後別整天閑逛了!”蕭啓伸手把百裏瑾從地上拎了起來,眼角瞥見假山外一人。臉色一沉,冷聲說道:“又是他!沒事就在朕眼前晃着,總有天朕要找個理由弄死他!”

站起身後,百裏瑾順着蕭啓的目光望去,就見小虎子手按着腰上的刀柄,一臉嚴肅的站在假山之外。再回頭看了眼蕭啓,想着皇上好像很讨厭小虎子,這是為什麽?

“百裏!”蕭啓又伸手勾着百裏瑾的脖子,有些抱怨道:“你知道嗎?朕還沒立後,現在外有戰事,那個雜種竟然找朕求牌子!”邊說邊指向站在外面的小虎子,又說道:“看到沒,那個人,就是那雜種的相好!長得一副好皮相,不過說真的,這兩人站一起還真配!朕什麽時候也能找個這樣的美人啊?”

看着小虎子,百裏瑾想着蕭啓口中的雜種是誰?禦龍衛中能和小虎子站在一起很般配的人,只有陳子陵了。可是……可是昨夜陳子陵還信誓旦旦的對他說不會再讓他受委屈,怎麽今日就找皇上……搖了搖頭,也許皇上說的不是陳子陵。

抿着有些發白的唇,兩眼呆呆的看着站在假山外的小虎子,正猶豫的要不要開口時,蕭啓的聲音就傳進耳中。

“齊軒長得俊俏吧!你們是一個苑的吧?陳子陵還真能挑!朕記得他好像有個對人了,不知道那人知道了會怎樣?”

“那人……那人就是屬下……”

臘九寒天被桶冷水一潑是什麽感覺?那是寒的刺骨,寒的揪心。現在百裏瑾就是這種感覺。整張臉都變得青白,沒有半點血色。僵硬的轉過脖子看着蕭啓,張了張嘴,所有的聲音卻像是被人卡着喉嚨般發不出口。

呆了好久,滿腦子都是十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好不容易找回聲音,百裏瑾顫着有些發白的嘴唇,憋出一句話,“皇上……您……您為何喊大哥……大哥做雜種?”

“你問這麽多幹嘛?”蕭啓轉頭一看,就見百裏瑾那雙好看的琉璃眼泛着水汽,長長的睫毛都濕了一片。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看向假山外,說道:“那是朕和他的事,你無須過問,小心朕要你的腦袋!”

百裏瑾伸手揉着雙眼,他原本不是想問這個的。深深的吸了口氣,确實子陵怎麽都和小虎子比較配。再說首領能有兩個對人,子陵願意留個位置給他,已經很好了。調整了下心情,扯了個苦笑,啞聲說道:“遵旨。”

手臂一緊,将百裏瑾玩懷中摟近了些,蕭啓人就望着假山外,說道:“朕讨厭他,他想要牌子,朕就給嗎?等你十八了,你來找朕要牌子吧!”

擡頭看着假山洞頂的榴花,又是一個榴花似火的五月。

也是場某亂的序幕,三月後,少年天子蕭啓禦駕親征,北上平定三王作亂。禦龍衛現任二十七衛,挑選十四衛由陳子陵帶領,随軍護駕!一戰兩年,平定了所有內亂,獨掌天下!

百裏瑾從浴桶中站起,水滴順着他身上線條分明的肌肉流了下來。一手将濕發全都捋到腦後,一手扯下屏風上挂着的布巾裹在腰上。跨出浴桶走到銅鏡前,将身上的水擦幹,取出櫃子中的白色裏衣緩緩的套在身上。

兩年了,從陳子陵随軍出征後,他們後兩年沒見了。平日裏倒是有些書信送回,可是随着時間,信也越來越少。倒是皇上,每隔幾日就讓人送信給他,抱怨戰事緊張,讓他寫些笑話送去,每次都讓他哭笑不得。

裏衣穿好,又拿起石榴花的外泡。如今他已是正式的禦龍衛,褪去了一身的綠,換上了這身的紅。伸手撫着從左肩繡到胸口的飛魚圖案,終于可以和陳子陵站在一起了。想到今日子陵就随軍而歸,百裏瑾抓鸾帶的手都有些微微的抖着。不知這兩年,子陵過着怎麽樣?是否受傷,是否消瘦了?小虎子是否有好好照顧……想到小虎子,系鸾帶的手一頓。因為随軍出征的關系,他一直沒有問陳子陵關于牌子的事。之後的兩年裏,怕子陵分心,也不敢寫信問個清楚。

看着銅鏡中的自己,百裏瑾擡着手梳着長發,兩年沒剪,又長了不少。只要陳子陵能平安回來,怎樣都好。用禦龍衛專用,有一寸寬,繡有鸾鳥圖案的紅緞帶見頭發系好。再看了眼鏡中的自己,轉身坐到床邊穿靴。

一切準備就緒,便快速下樓。樓下院中已有十三名禦龍衛在等候,見到百裏瑾紛紛,打起招呼。

“百裏,你也太慢了!”

“今天老大回來,百裏能不細心打扮一番嗎?”

……

“胡說什麽呢!”百裏瑾擡手在說話的人頭上各打了下,笑道:“有空調侃,還不快去安定門外候着去。”

說完就率先走出了君子苑,身後又是一片調笑聲。“看看,午門百裏副首,等不及見老大了!”

站在安定門內,就見滿朝文武都站在左側,後宮嫔妃、侍君則站立右側。百裏瑾領着禦龍衛站立在後方,遠遠的望着安定門外的一舉一動。

突然,一騎輕騎疾奔而來,掀起滾滾塵煙。進了安定門,騎手下馬跪地道:“禦駕凱旋,跪迎聖駕!”

安定門內所有官員,宮人紛紛跪地,三呼萬歲。喊聲震徹天際,不斷的盤旋在安定門的上空。

三十六鐵騎開道,高大的馬上坐着身着黑甲,手握旌旗的武士。入了安定門,,十八人一邊,分立路邊。下馬插旗,跪地迎駕。接着是手握長戟的騎兵疾奔而來,騎兵之後是手握腰刀的禦林軍,連綿不絕,望不到頭。

號聲忽響,響了約莫一盞茶的時辰,便傳來聲聲炮響,和陣陣鼓聲。

一道榴紅出現在安定門外,接着百裏瑾就見到陳子陵駕着一匹棗紅大馬走在前頭,身後是其他随軍的禦龍衛。沒有損傷,沒有消瘦,已久是那般俊朗不凡,宛如天神。

禦龍衛過後,禦駕緩緩駛來。剛過安定門,就聽到喊聲,“皇上有旨,衆卿平身。今夜賜宴禦花園!”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又是一陣響徹天際的喊聲。

禦駕又緩緩移動,百裏瑾起身站在一旁,兩眼盯着正在停馬的陳子陵。見他動作敏捷,心裏的擔憂也慢慢的放下。見陳子陵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方向,百裏瑾連忙露出一笑,可陳子陵像是沒看到般,轉身走到小虎子旁,伸手扶他下馬。

百裏瑾一愣,眼前就被一片明黃擋住了視線。擡頭一看,就見禦駕停在眼前,層層的黃幔後只露出半張笑臉!隔着帷幔也能感到一股連天神也要臣服的真龍之氣,雙腿一軟,百裏瑾便怔怔的跪在地上。仰着頭望着禦駕,卻對上蕭啓深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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