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起疑

起疑

重新穿上石榴紅的禦龍衛服,百裏瑾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跟在安公公的身後靜靜的走着,紅牆黃瓦在眼邊掠過,似曾相識的熟悉,卻找不回當初的感覺。再次推開君子苑的大門……

秋風刮過,黃葉落枝。沒有豔陽高照,沒有榴花似火,只有一人站在院中的枯樹邊靜靜的向外看着。

對上那雙眼,百裏瑾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側頭對邊上的安公公低聲道謝着。再擡眼,那人仍舊癡癡的看着他,便疑惑的問道: “你是……”

那人身子微微的一抖,随即扯出一個笑,淡淡的說道: “禦龍衛統領——陳子陵!”

陳子陵!認真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百裏瑾卻沒有半點關于這個人的記憶,想皺眉,可是臉已經全都僵了,只能輕聲的說道: “原來是你啊!”

“陳大人,能近一步說話嗎”按個對陳子陵作揖,指了指一旁,示意到一邊細說。陳子陵看了眼百裏瑾,轉身同安公公走到了一旁。

環視着周圍,百裏瑾覺得自己的人緣一定不是很好,否則為什麽其他禦龍衛看到他都側頭走開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安公公的方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只見陳子陵時不時的擡起頭看向他,那眼神中透着一股哀傷,随即又低下了頭。

不想多想,百裏瑾轉身向樓上走去,輕車熟路的推開一間房門,看着屋內熟悉的擺設,胸口又是一陣刺痛,想必着就是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可是為什麽沒有一點印象

“百裏……”陳子陵站在一旁輕輕的叫了一聲,擡手自然的搭在百裏瑾的肩上,說道: “怎麽不進去”

身子一側,躲開陳子陵的手,百裏瑾跨進房中,目光落在放在窗邊的一把瑟上。伸手撫着瑟上的榴花圖案,低頭說道: “陳大人喜琴瑟”

一聲陳大人,讓陳子陵整個人都晃了晃,深深的吸了口氣,走到百裏瑾的身後伸手摸着瑟,說道: “這是內人為我做的。”

“內人”回頭看着陳子陵,又轉頭看着那個瑟,手指在榴花上流連着, “大人成親了對人是禦龍衛中的,還是影龍衛……”

“皇上賜婚的,可惜他現在病了。什麽也記不清了……”

後面一句輕不可聞,百裏瑾沒聽清。手指撥着瑟弦,發出不成調聲音。搖了搖頭,擡起手,百裏瑾看向陳子陵說道: “我只會撫琴,瑟倒是一竅不通。但是皇上似乎喜歡,若是大人哪日得空可否教我”

手指在百裏瑾剛剛撥過的地方輕輕的撫着,屋中盤繞着一段哀傷的旋律。陳子陵臉上挂着淡淡的苦笑,點了點頭,說道: “你記得就好了。”

曲音斷斷續續,時悲時哀,兩人向背而立,不再言語。

悄悄的回頭看了眼,又馬上垂下了眼。這人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好像認識了很久,又好像根本不認識。晃了晃頭,現在只要一回想那些記不清的事,頭就會痛得難受。

“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嗎”

收回撥弦的手,陳子陵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以後你就住着。”

“那你呢”坐在床邊,伸手撫着床上的枕頭, “你的瑟在這,這也是你的房間吧為何只有一張床”

“這苑中都是兩人一房的,那床我們輪夜睡……”

“那你的對人呢”緊緊的握着從枕頭底下摸到的東西,百裏瑾垂着眼,肩膀微微的抖着。慢慢的将手中的東西慢慢的藏到衣袖之中,擡頭問道: “今夜是我當值吧”

“你若是有什麽不舒服,我找人換你的班。”剛剛百裏瑾似乎身子有些顫抖,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安公公說百裏瑾中毒了,神智有些不清楚了,很多人很多事都記不得了,讓他不要太過刺激百裏。

站起身,搖頭拒絕陳子陵的話,百裏瑾有些激動的向門外走去,走到門邊像是想起什麽,連忙回頭說道: “我沒事,你無須擔心。想出去走走,時辰到了我會去當值的。”

說完就快速跑下樓,奔出了君子苑。頭好痛,說不出的難受。不知不覺的來帶禦花園中的一個小湖邊,百裏瑾才停下步伐,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玉牌。玉牌上赫然寫着陳子陵,百裏瑾六個字。

看着曾經裂開的玉牌被用金絲小心接好,一種難言的苦澀在口中蔓延。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他不是從小就和皇上……兩情相悅嗎還有那個陳子陵,為什麽總是癡癡的看着他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錯,一定要弄清楚。

看着湖面猶豫了片刻,百裏瑾轉身向禦書房走去。站在禦書房外的玉階上,百裏瑾卻不知該不該進去,把玉牌小心的收好,慢慢的登上玉階,每走一步,心裏的疑惑就更多。走到中間,緩緩的回頭,他記得曾經有一人在這裏,握着他的手讓他別再絞手指,可是他已經不記得那個人是誰了……

“百裏大人!”

聲音從頭頂落下,百裏瑾慢慢的擡起頭,就看到一人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微微眯起眼睛,問道: “你是……”

那人踏下玉階,和百裏瑾站在同一階上。男生女相,百裏瑾在心裏輕輕的說了句。作揖道: “原來是洛大人!”

“喲!百裏大人還認得洛某,真是榮幸!”洛瑞修抱拳回禮,上下打量着百裏瑾,又說道: “我很好奇百裏大人到底忘了誰”随即一笑,拍着額頭說道: “看我糊塗的,百裏大人既然忘了,自然是不會告訴我的。唉!只是可憐那個和百裏大人相守十年的人了,雀占鸠巢,偷梁換柱,甚是歹毒啊!”

疑惑的看着洛瑞修,百裏瑾細細的琢磨着他話裏的意思。正想開口詢問時,洛瑞修又作揖道: “我府中有事,先走了!”說着便向玉階下走去,突然又回頭笑着說道: “皇上喊大人梓童”

“怎麽了”百裏瑾歪着頭看着洛瑞修,其實也不喜歡皇上這麽喊,那是叫皇後的,自己什麽身份,哪能這麽叫着。

“洛某字子通!告辭了!”看了眼百裏瑾,洛瑞修又說道: “有沒有人說過我們的眼睛很像”

兩眼睜大,百裏瑾盯着洛瑞修的雙眼,是很像,非常的像。若是遮去其他,除了眼瞳的顏色,恐怕很難分出不同。盯着洛瑞修的背影,想着他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想要暗示什麽

轉身向禦書房走去,還未走近就聽到蕭啓的怒聲從裏面傳出。

“朕為何現在就要子嗣難道你們想讓朕有了子嗣,回頭想盡辦法謀害朕,最後欺主年幼,把持朝政嗎滾!此事不必再提!”

身子一頓,原來蕭啓還不想要子嗣,難怪墨辰宇會給他麝香。突然宮門打開,百裏瑾連忙退到一旁,看着搖着頭嘆着氣從裏面退出的大臣,心裏也跟着嘆氣。沒一會就看到安公公端着茶慢慢的走了過來,伸手攔下,低聲說道: “是給皇上的嗎”

“百裏大人,怎麽不好好休息”安公公剛想罵是誰不長眼擋着他的路,結果一看是百裏瑾,馬上變了一個笑臉。

接過安公公手中的茶,輕聲說道: “這茶我端進去吧!皇上怎麽了剛剛聽到他在發脾氣。”

“還不是朝中的大臣又上書讓皇上納後,和早日誕下皇子。”安公公搖着頭,拉着百裏瑾的手,四處看了眼,然後小聲的說道: “當年皇上登基,三王欺皇上年幼,把持朝政,皇上對此事仍舊耿耿于懷。再加上後宮争寵,奪嫡,皇上甚是厭惡,所以對納後,子嗣之事甚是不喜。大人等等進去時,莫要多說,多問。”

一手端着茶,一手搭在腹中,百裏瑾點了點頭,轉身去推禦書房的門。

金龍盤柱,玉石鋪地,精雕的禦案後面,蕭啓正低着頭批着奏折。似乎察覺有人進來,并未擡頭,冷聲說道: “小安子給朕按按頭。”

把手中的茶輕輕的放在蕭啓的手邊,繞過禦案,站在龍椅後,百裏瑾擡手要為蕭啓按頭,手還未碰到額頭,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架在頸間。

“皇上,是臣!”

聽出是百裏瑾的聲音,蕭啓連忙收起匕首,伸手将百裏瑾摟進懷中,笑道: “梓童,你怎麽來了”

順勢坐到蕭啓的腿上,百裏瑾端起桌上的茶輕輕的吹着,然後遞給蕭啓,說道: “輪到臣當值了。”

接過茶,抿了一口,蕭啓伸手摸着百裏瑾已經僵硬的臉,說道: “真的不能再笑了”

搖了搖頭,慢慢的垂下眼,低聲問道: “皇上為何總喚我子通”

蕭啓臉上紅暈一閃,微微的坐直身子,不再柔聲細語,有些不悅的說道: “朕愛怎麽叫你,是朕的事。你別亂想,也別誤會就好。該給你的,朕以後慢慢給你!”

蕭啓的話讓百裏瑾心裏一痛,也有些迷茫。慢慢的站起身,繞到蕭啓身後,為他揉着肩,垂着眼問道: “皇上,我剛剛在房中看到一把上好的瑟,陳大人說是他內人為他做的。”感到手下的肩微微一僵,百裏瑾揉肩的動作也慢了一拍,啞聲說道: “臣記得皇上喜歡瑟,臣為皇上做的那把在哪”

拳頭緊緊的捏住,又慢慢的松開。是因為最後一碗藥沒喝的關系嗎蕭啓有些後悔,後悔為什麽要一時不忍,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你啊!”伸手彈了彈百裏瑾的額頭,蕭啓假裝不悅的說道: “朕要怎麽罰你竟敢連朕的喜好都記錯了!”

是記錯了,只不過不是喜好,是人。

蕭啓摟着百裏瑾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腹部。百裏瑾一驚,連忙推着蕭啓,身子後退了兩步。見百裏瑾的反應,蕭啓臉色一變,說道: “你拒絕朕”

“臣……臣只是有些難受。”百裏瑾兩眼慌亂的看着四周, “皇上批閱奏折也累了,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難受了,就去休息吧!朕還有奏折要批呢!”

看着蕭啓慢慢轉過去的臉,百裏瑾的腳步就不受控制的向他移去,環抱着蕭啓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皇上喜歡……”

“呵!”蕭啓一笑,回頭就吻着百裏瑾的臉,順着臉慢慢的問道脖子,伸手把百裏瑾從身後抱坐到禦案上,輕咬着他的耳朵說道: “朕喜歡你,不然就不會這麽對你了。”

身子往禦案上躺去,百裏瑾撫着蕭啓的脖子,任由着他扯着自己的衣服,低聲的說道: “臣問的是,皇上喜歡孩子嗎”

解衣服的手頓了頓,将百裏瑾從禦案上拉起,低頭啃着露在外面的肩膀,說道: “朕不喜歡孩子,但是等有必要的時候,朕會挑一個适合的妃子為朕誕下子嗣的。你剛剛是不是聽到了那些老臣的話了,無須理會。朕自會安排。”

“臣只是個侍衛。”

“你還是朕的梓童呢!”說着蕭啓又将百裏瑾壓回禦案上……

“有刺客!”

突然的一聲喊聲,百裏瑾一驚,連忙推着壓在身上的蕭啓,喊道: “皇上,等等……”

“外面有禁軍,你急什麽”伸手用力抓住百裏瑾的要害,成功的讓妖起身的人有跌了回去,蕭啓的另一只手便向身後摸去,有些急不可耐的掰開百裏瑾的腿,怎知……

百裏瑾猛的坐起,扯着身上的衣服胡亂穿上,瞪了蕭啓一眼,嗔道: “什麽時候了,皇上還有心思!”

那一瞪,蕭啓終于覺得百裏瑾臉上有些神态,緩緩的理着身上弄亂的衣服,說道: “他們又闖不進來,你怕什麽過來伺候朕!”

“臣是侍衛!所以這個時候應該……”

說着百裏瑾就沖出了禦書房,蕭啓一愣,随即叫道: “百裏瑾!你怎麽敢!”

一出禦書房就看到三名刺客被禁軍圍着,似乎輪不到自己出手。百裏瑾慢慢的走到一邊靜靜的看着,近日宮中很不太平。若是這個時候……

刺客很快就被拿下,皇宮又恢複以往的平靜。日子也一天一天的過去,百裏瑾腦中的疑團越來越多。看着手中的寒梅圖,輕輕的嘆了口氣。擡腳便向外走去……

夜裏的禦花園沒有一個人,昏黃的宮燈随着夜風輕輕的搖擺着。百裏瑾一個閃身,就鑽進禦花園中一座假山裏。腳步還未停穩,就撞到一人的懷裏。後退一看,松了口氣。

“小白,你吓我一跳!”拍了拍胸口,百裏瑾探頭向洞外張望了下,回頭低聲說道: “等等你要抱好我,別讓我撞到。”

小白點點頭,将一枝草一樣的東西遞給百裏瑾,說道: “你真的要吃”

“太多事弄不懂,我想要知道。何況……”手輕輕的摸着肚子,滿眼的喜悅, “我怕不把毒解了,對他不好。”

“皇上不喜歡孩子!”看着百裏瑾将斷腸草吃下,小白小心翼翼的從身後抱着他坐下,讓他靠着自己的身上。伸手在百裏瑾的肚子上輕輕的摸着,兩眼直直的看着他的臉。

腹中一陣劇痛,百裏瑾難受的縮在小白的懷裏,滿頭大汗,雙手緊緊的抓着小白的手,低聲的叫道: “炭灰……炭灰兌水……”

連忙抓起放在一旁的水壺,小白用力的掰開百裏瑾緊咬的嘴,把水壺裏的水往百裏瑾嘴裏灌去,急聲安慰着, “不痛了!很快就會好的!”

一整壺水都喝盡,百裏瑾感到疼痛不再那麽明顯。可是身子卻異常的冷,不停的往小白的懷中鑽去。雙眼不停的抖着,腦中不斷的有些畫面掠過。他看到了,那個小時候給他送糕點的人,那人總是笑着為他拭去嘴角的糕點,那人還被他打了兩次,那人不是蕭啓,是三殿下,現在的寧王——蕭衡!

猛的睜開眼,就對上小白擔憂的眼神。重重的喘着氣,按着胸口。剛剛看到了什麽他看到蕭啓一手持鞭子,一手拎着一只帶血的兔子,對着他喝聲不斷,可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說了什麽……

為什麽會和記憶中的不一樣,到底哪個才是真的百裏瑾無措的看向小白,喃喃自語道: “哪個才是真的”

小白皺着眉,不知道該怎麽跟百裏瑾說。最後只是搖了搖頭,盯着百裏瑾按在肚子上的手。

“還痛”

“沒事!”搖了搖頭,百裏瑾抓着小白的手,認真的說道: “我問你,皇上不喜歡小孩,若是他知道這個孩子,他會怎麽做”

就見小白雙眼一眯,抽出手在脖子上做了一個動作。百裏瑾心裏一窒,也眯起了雙眼,一手慢慢的伸到身後,冷聲說道: “你會告訴皇上嗎”

小白搖了搖頭,這事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

“那你幫我嗎”

點了點頭,這事在他的職責之內!

“我要詐死離開!”

小白一愣,這事他不知道算什麽了……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