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相對于段枕歌的懷舊向關注點,何鹄一看到的則是擢彤一在一瞬間突破了心魔。

心魔破除,武功大增。這樣的天賦,世間罕見。

但禦影對上級出手,絕不能容忍。此人雖然天賦異禀,卻壞在太不聽管教,自我性格明顯。為了将他培養成優秀的禦影,何鹄一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壓他的機會。

他在為段枕歌鍛刀。

他希望這把刀交到三殿下手上時,已能鋒芒含而不露,出即必中。

話音剛落,兩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出現在牢房外,其中一人手執長鞭,令一人持寒鐵鎖鏈。兩人皆黑甲覆面,看不見五官。

他們走進牢房的那一刻,段枕歌清晰感受到一陣強大的威壓。

再看系統面板,段枕歌發現這兩人的武力值,居然都是【十九階·天玑境】。

這是段枕歌見過所有人中的最高等級了。

冷清風冷冷看了進來的二人一眼,皺眉說:“讓三殿下先出去。”

“目無尊卑,罪加一等。三殿下的去留如何由你決定?”何鹄一道,“再加二十鞭。”

“加一百鞭都無所謂,讓三殿下先出去。”

“擢彤一!”

段枕歌打斷憤怒的何鹄一:“等等。”

現在看起來的情況是:男二清醒後攻擊了何鹄一,被判定為以下犯上。而男二很堅持在懲罰之前讓自己離場,所以罰的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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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段枕歌只能說男二你要不要這麽狂霸酷炫,哪有人清醒過來的第一刻是打人啊?

還有何鹄一你也不要這麽小心眼,都幹到副宮主的位置了,被下屬啵一下……哦不是,駁一下嘴又怎麽了?

雖然段大總裁常年不茍言笑、冷若冰霜,但他有一個壞習慣,就是緊張的時候內心止不住吐槽。

這兩天發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段枕歌的壓力在這一刻拉到峰值。

他還沒吐槽完,何鹄一便冷下臉打斷他思路:“三殿下,此人仍是我禦影宮的人。我們管教,輪不到殿下說話。”

段枕歌:……

掌控禦影宮是任務幾來着?能不能提前做了?

新來的兩個黑衣人走到段枕歌身邊,行禮後冷聲道:“勞煩三殿下後退幾步。”

其實他們也只是問問而已,不等段枕歌回答,倆人就繞開他走向冷清風。

持寒鐵鎖鏈的黑衣人抓住冷清風後頸,手臂用勁,冷清風便面露痛苦,垂下頭來。

另一人抖開手中長鞭,将冷清風被鎖鏈捆好了,道:“奉副宮主令,鞭一百二十數,三殿下觀刑。”

冷清風頭上滲出一層冷汗,顯然鎖鏈內部也有折磨人的機關。但他仍舊擡着眼睛,咬牙道:“三殿下……不能看。”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長鞭一甩,直抽冷清風臉頰。

冷清風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臉上瞬間帶了一道血淋淋的傷痕。他呼吸都停了片刻。随後偏過頭道:“……三殿下身份尊貴,不該在此,也不該看這些。”

随着面部肌肉的牽動,他臉上傷口的血順着下颚一滴一滴砸到地板上。

何鹄一看了段枕歌一眼,目光中帶着審視:“殿下可要繼續看下去?”

段枕歌沒聽見何鹄一的問話,只看着冷清風臉上的血痕,驚得呆在原地。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傷害的是誰的臉!

你們傷害的是一個天神的臉!

他可是日後單槍匹馬殺穿匈奴軍隊的堪稱戰神下凡的男二,你們現在這麽打,是生怕自己活得長嗎!而且男二可是有男二的顏值的,你們這麽打,他将來破相了怎麽辦!

段枕歌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見冷清風擡頭望着他,血液從他臉頰傷口處流下,讓他堅定的眼神顯得更加驚心動魄:“此處嘈雜污穢,辱沒了殿下,求殿下先走。”

說完這話,冷清風斂了神色,移開了面容。好像他覺得自己也算這“嘈雜污穢”的一部分,即使看向段枕歌的視線,都是一種亵渎。

段枕歌沉默片刻,皺了皺眉。

當年兩人初見,好像也是這般。

男二總是比他想的還要倔強執拗些,若是認準了什麽事情,就只會靜靜的後退,可憐巴巴的等着自己心軟。

“我——”

見段枕歌皺眉,何鹄一明白他犯難,便厲聲對冷清風喝道:“此處沒有你說話的份!”

那手執長鞭的人揚手又要再打。

“夠了!”段枕歌道,聲音中帶了些怒氣。

衆人停下動作,齊齊看他。

打狗也要看主人,雖然冷清風還不是他的狗……啊不對,雖然他不是冷清風主人……也不對。

總而言之,這地方沒有一個人尊重一下他的意見嗎?

一個何鹄一卯着勁讓自己留,一個擢彤一卯着勁讓自己走,拿他當皮球呢?

段枕歌看了看低着頭一言不發的冷清風,深吸了口氣後,淡淡道:“……禦影宮之事,我不便旁觀。勞煩副宮主派人将我送出去吧。”

雖然該郁悶的還是會郁悶,但段枕歌仍和當年一樣,向男二讓步了。

聽到這話,冷清風沒再多說什麽,被人壓制的脊背卻略微輕松了些。

另一邊的何鹄一有些失望。

他為三殿下鍛的刀,自然應該在三殿下面前受刑。将禦影碾進塵埃裏,他們才不敢對主人亮出獠牙。

可沒想到,段枕歌沒有這樣的魄力去看。

宮主的擔心是對的,三殿下變了。變得仁慈了。

這不是好事。

“來人。”何鹄一面上始終一片冰冷,“送三殿下出去。”

段枕歌不再看冷清風,跟着何鹄一喚來的另一位禦影走了。

踏出地牢,還沒等他長出一口氣,便看見了負手倚在大殿立柱旁看風景的懷昌王。

領路的禦影上前一步,站到懷昌王身邊同他耳語片刻,懷昌王點點頭,揮手讓他退下後,轉向段枕歌,笑眯眯道:“本王沒想到何鹄一居然把三殿下領來閻羅殿,讓三殿下受驚了。”

雖然嘴上說着抱歉,懷昌王表情可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段枕歌拱手:“何大人救人心切,我自是明白。”

見段枕歌表情确實不像強裝鎮定,懷昌王有些稀奇:“沒想到,賢侄心性如此堅韌。當年我第一次進去後,連做了好幾日噩夢,都覺得那些聲音就在自己身邊。那時我十三歲,已習武多年,算是同輩之中少有的三階武者了。”

段枕歌忍不住好奇,問:“這大殿究竟是什麽地方?”

懷昌王看了看他身後,解釋道:“有的犯人……不能死,卻也不能活。所以朝廷将他們關進此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裏面關着的,都是大衍不可明說的秘辛,随便放出去一個,都能攪得天下腥風血雨。”

“閻羅殿的結構經過特殊設計,聲音有扭曲與放大的效果。将飽含怨氣的犯人關進去,便如群鬼呼號,黃泉受審,故稱閻羅殿。”

說罷,懷昌王笑:“普通人可承受不來這些人的怨恨哀怒。賢侄面色如常,已是……十分稀奇的事情了。”

若是沒有6442幫忙降噪,段枕歌現在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想到此處,段枕歌倒是突然明白為什麽冷清風堅持讓自己先出去了。

他以為冷清風只是不想在自己面前被打嫌丢人,沒想到冷清風是覺得閻羅殿對普通人精神攻擊性太強,才讓自己先走的。

段枕歌垂下眼道:“只是有人照拂一二。”

懷昌王以為他在說何鹄一,便笑道:“看來何鹄一做的不錯。雖然對你言語不敬了些,卻能得你一句稱贊。賢侄與小時候相比倒是好說話了不少,若小時候何鹄一同你那麽說話,你只怕要抽他好幾鞭才解氣。”

段枕歌:……雖然不知道反派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但他并沒有。

三年來,段枕歌對待下人雖不算殘忍,但也不能稱為仁慈。

現代社會人人平等,不搞體罰砍頭那套。但在封建古代社會,這些事情很是正常。段枕歌能在現代社會用法制手段管理一個超千人的集團,在古代不設下限、無法律約束的情況下就更容易了。

“皇叔莫笑話我了,不過年少心性頑劣,有些不懂事。”

“确實,往日對影三十二和碧雲,你可從不曾讓步。今日因為擢彤一的一句話,你便當真退出來了。可見,賢侄長大了不少。”

說這話時,懷昌王頗有深意的看向段枕歌。

段枕歌也看向他,道:“只是對他這般而已。畢竟,他舍棄了一切來當我禦影,我又怎能不動容?”

“或許吧。”懷昌王敷衍的笑了笑,“我只問,我将他交到你手裏時,你又當如何?”

他言下之意便是問:我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我只問你,這樣武功絕頂的當世天才,你接不接得住?

要降伏擢彤一,又豈是“動容”便能做到的?

段枕歌沉默了。

【宿主!你想好再答!】6442突然冒出來。

段枕歌:“……你急什麽,這句話很重要嗎?”

6442都快哭了:【宿主你清醒一點啊,當然很重要!如果你答的不好,懷昌王決定把男二送給別的皇親國戚怎麽辦?這可是禦影宮培養出來的人啊,他們會無腦效忠自己的主人的——天吶!如果有人得到了天下第一的幫忙,宿主你鐵定當不上太子完不成任務了。而且男二會被當成奪權工具,根本就沒機會幫女主上刀山下火海了,女主死了怎麽辦?啊啊啊啊宿主你快回答……】

段枕歌道:“閉麥。”

6442:【……嘎。】

腦子裏終于安靜下來後,段枕歌輕輕呼出一口氣,說:“那時,我只會說,在見到他的第一面,我就明白,我比任何人都需要這條狗。”

懷昌王看着他,沒再說話。

段枕歌也沒繼續往下說,靜靜與他對視。

真正的權力中心,只能通過不斷地打壓來擡高自身價值。帝王之所以為帝,就是因為不能偏心任何人。在他們眼裏,就算冷清風是當世第一,也不過是“一條狗”罷了。

段枕歌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因為段父就是這麽對人的。

甚至段枕歌自己,都不過是段父眼中的一條狗。

也只有這樣,段枕歌才會有超越父親、打敗父親的想法。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才是合格的段家繼承人。

仔細審視他的目光後,懷昌王道:“三殿下。你姓段,要坐江山,不能只這樣說,也得這樣想。”

段枕歌微愣,眨了眨眼。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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