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集

送走了唐柔柔,段枕歌起身看向身後的冷清風,表情不辨喜怒:“怎麽,見着唐姑娘,話都不會說了?”

冷清風一驚,跪地垂首道:“屬下不敢。”

段枕歌心道:你有什麽不敢的,小時候還接了人家簪子當定情信物呢,是不是現在心動了決定把簪子翻出來随身帶着了?是不是看着男主女主秀恩愛心裏酸澀了?是不是要開始演苦情男二的戲碼了?

【宿主,你身上醋味兒太大了。】

段枕歌:……

任誰好不容易培養個孩子,結果這孩子長成天下第一戀愛腦都會這樣的千防萬防吧!

見他不說話,冷清風汗流浃背,不明白自己連看都沒多看唐柔柔一眼,是怎麽惹禍上身的:“屬下對唐小姐并無想法,求主人明鑒。”

段枕歌知道,雖然冷清風不輕易言明自己真實想法,但如果他真的對唐柔柔有意,回答估計就是默認的“請主人責罰”了。

既然男二堅定否認,加上時間緊迫,他只能道:“……算了,走吧。”

冷清風松了口氣,趕忙起身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離開東宮。

兩人今日出門,自然不是為了逛街——或者說,不全是。

今日冬節,街上人流熙攘,各處店鋪都抓緊時間叫賣起來。

段枕歌與冷清風站定在何柔酒莊門口,擡頭看向酒莊的匾額。

相對于喧嚣的大街,往日賓客如雲的何柔酒莊現在大門緊閉,顯出幾分寂寥。

冷清風問:“主人,今日不開張?”

“嗯。”他身前的段枕歌點點頭。

兩人繞至酒莊後面的小巷,從後門入內。

從後廚一路走進大堂,不只沒看見一個賓客,夥計們同樣也沒來。

段枕歌環視一圈檢查的時候,冷清風自覺走到他身前,擡頭看向昨夜他們坐的頂樓,壓低聲音道:“主人,客人已至。”

确認掌櫃按照自己的吩咐安排好了後,段枕歌點點頭,“上去吧。”

段枕歌跟在冷清風身後,一前一後走上樓梯,一路來到樓頂廂房。

廂房內,已有幾人在等。

廂房同兩人之前來時一樣,臨街而立,視野極好。窗戶打開,能沿着長街一路看到遠處的流月城牆。

廂房陳設照舊華貴典雅,房間左右擺着香爐,将室內熏得暖洋洋的。中間放一張八仙桌,桌面已擺了上好的“良宵”。

正對着大門而坐的黎思率先看到兩人,揮手笑着打了招呼:“三殿下……啊不對,太子殿下,您終于來了。”

許久不見,他仍舊美豔動人,雌雄莫辨。在他身後站着一道黑袍身影,看不清面容。但段枕歌知道,那是他的護身傀儡,并非真人。

他右手邊坐着的,便是上次秋獵時見過的烏力提金。烏力提金身後站着的兩個侍衛,照舊是上次的配置。

與任何中原人相比,烏力提金的體型都過分龐大了。黎思算是幾個男配角之中最大只的存在,有186的身高,但與烏力提金對比,甚至有那麽點小鳥依人的意思。

烏力提金也看見了他,冷哼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段枕歌道:“臨時有事,來遲了些,兩位見諒。”

說罷,他于黎思左手邊落座。

冷清風為他斟了桌上的酒,随後退至他身後,一手壓住腰間劍柄,雙眸泛着冷意看向對面三人。

三人落座,黎思率先發言:“既然人已到齊,那便開始吧。”

烏力提金哼了一聲,段枕歌點點頭。

見兩人同意開始,黎思繼續道:“我是個生意人,與二位皆非敵非友。不才江湖上亦有些名號,故為兩位做個見證。按江湖規矩,今日之事,言盡于此,絕不外傳。若有違此勢,我百花樓一百五十號傀儡絕不輕饒。”

烏力提金看着段枕歌,以手撫胸:“向力智美主神發誓,我與我的兄弟謹遵誓言。”

他身後的兩名侍衛同樣以手撫胸,面露虔誠。

段枕歌本來也想以點什麽東西起誓,但一是他也沒什麽信的,二是總覺得自己說完之後這反派之間的會面可能會畫風突變成什麽奇怪的□□組織宣誓現場,所以只認真點了點頭。

冷清風開口:“我以對主人忠誠發誓,絕不違誓。”

黎思見狀,率先舉起酒杯。三人碰杯飲完酒後,他示意烏力提金先說。

烏力提金大馬金刀坐在原地,看着段枕歌的眼神少了輕蔑,多了些極力掩飾的急切。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傳了那些謠言,你也已經當上太子了。我什麽時候才能切了那老東西的腦袋,你給個準信!”

他答應幫助段枕歌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要陸侯的性命。段枕歌承諾過,等他當上太子,就把陸侯雙手奉上。

現在,是段枕歌信守承諾的時候了。

段枕歌沒直接回答他,反倒扭頭看向黎思,話鋒一轉:“不知黎樓主對近日南境戰況掌握如何?”

黎思收錢辦事,自然知無不言:“最近幾年邊疆不安,南境一直都有出兵挑釁之舉。并無特別之處。”

聽了這話,段枕歌攤手看向烏力提金,“你看,烏力提殿下,非我不想幫你,實在是你并未達成我的要求。”

烏力提金憤怒一捶桌子,“你說什——”

同時,冷清風拔劍半寸,內力爆綻出蓬勃水氣,如巨手蓋住整個空間,成功讓烏力提金的話噎在嗓子裏。

烏力提金大駭:他看不透這纖細中原人的武功,所以一直忽視了他的存在,只以為他是個長得俊俏些的普通侍衛。沒想到此人今日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威懾。

而且還是這般內力強橫的威懾。

連黎思嘴角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我當日說得很明白。”段枕歌在長劍清鳴聲中微微一笑,對烏力提金道:“你這傳聞,需要真到連南境都相信的程度。很明顯,現在南境士兵并不認為你們與他們結盟,我如何将陸侯送到你手上?”

段枕歌看向桌面剛才因為震蕩而灑出的酒業,微微一笑,“殿下,陸侯戰場成名,能讓他心甘情願送命的,也只有戰場。挑起戰事,他才會出現。”

烏力提金嚣張氣焰壓低了許多,但仍舊反駁:“你說的倒是輕松,但我們國力不足,南境怎麽可能真的相信我們有意與他們結盟?”

“所以啊,烏力提殿下。”段枕歌擡眼看他,藍眸冰冷得如同北地常年積雪的澄澈天池,“您必須親自去一趟,才能騙得南境出兵。”

烏力提金愣住了。

段枕歌繼續說,“以您的地位及威望,只消成功與南境駐軍首領聯絡,加上我安插在南境軍中的探子運作一番,絕對能騙得南境發兵,打得大衍邊境措手不及。屆時,我以太子身份在朝堂舉薦一番,陸侯獨子定然會被派往邊境……”

烏力提金也回過味兒來,接着他的話頭道:“只要我能抓住那老東西唯一的兒子,就能故技重施,逼那老東西再次現身!”

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堂堂正正擊敗對方了!

好缜密的心思,好惡毒的計謀。

“但你願意幫我,必然是為了別的東西。這一次,你想讓我做什麽?”烏力提金問。

段枕歌道:“我與陸小侯爺關系并不好,只希望烏力提殿下俘獲他後,切莫殺了,好好折磨一番最好。”

知道他原來是想借刀殺人,烏力提金哈哈大笑,仿佛勝利就在眼前一般,“好,我答應你!那刮妲!我敬你一杯!”

段枕歌微笑接受了這個稱呼,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冷清風有些不喜這個稱呼,但主人并沒有要求他再次出手,故他只能靜靜看着烏力提金背後的兩個侍衛,冰冷的眼神愣是把二人的冷汗都盯得流下臉頰。

一切确定,又商量好了聯絡方式及暗號後,烏力提金帶着兩個侍衛從酒莊後門溜走了。

待烏力提金走後,段枕歌看向黎思,“勞煩黎樓主從揚州跑一趟,若黎樓主不棄,可住于我府邸處。”

自始至終,黎思都意味深長的看着兩人,靜靜的聽着,除了回答段枕歌方才的問題外,并不多言。

“不敢不敢,草民自有住處,不勞太子殿下費心。”黎思拒絕。

段枕歌也不強求,點點頭道:“既如此,我與我禦影還有事要做,先走一步,黎樓主自便。”

說罷,他起身,帶着冷清風走向廂房門口。

正欲走出,黎思突然道:“太子殿下。”

段枕歌停步,轉頭看他。

他說:“草民前日便到了流月,無意見過唐府的嫡女,确實國色天香。”

段枕歌:……?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後的冷清風,冷清風無辜與他對視。

段枕歌黑人問號:不是吧,男二,男三,你們最近是打算集體對女主一見鐘情嗎?

怎麽一個突然開始在女主面前緊張得手都不知道怎麽放,另一個突然對反派說起女主是多麽美麗?

“黎樓主何意?”

黎思擺擺手,“太子殿下莫要誤會,我只是在想,能讓太子殿下這麽多年來費盡千辛萬苦也要暗算陸小侯爺,究竟是何原因。”

黎思早已看出段枕歌一直在針對陸耀焱。

不管是今日的夥同外敵,還是前些日子的秋獵,段枕歌的目标都只有陸耀焱的性命。

可是,為什麽?

段枕歌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黎樓主只記得,今日之事,言盡于此。不論以後結果,你都不可對其他人談起此事,這便夠了。答案如何,黎樓主不一定有命聽見。”

黎樓主笑了笑,看向冷清風,“殿下身後禦影已是天下第一,草民本已不奢望能活着了,這才打算當個明白鬼。”

段枕歌搖了搖頭道:“黎樓主放心,至少現在,我對你性命并無興趣。但若你不守承諾,我自不會放過。”

說罷,他轉身離開。

冷清風跟在他身後,融入門外黑暗的陰影之中。

兩人回到長街上,沿路慢慢走着。

此時天色漸晚,已有店鋪門前點起花燈。燭光溫暖,為長街添上一絲節日氣氛。

有路人驚訝擡頭:“下雪了!”

很快天上便飄起雪片,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

冷清風擡頭看了看陰冷的天色,開口問:“主人要不要歇歇?屬下去府邸拿件外袍,叫馬車送主人回帝宮。”

天氣太冷,他倒是無所謂,但主人絕不能凍着。

段枕歌停下腳步,用凍得有些僵硬的唇呼出一口霧氣,淡淡問:“冷清風,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冷清風微愣,“屬下……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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