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修羅

第9章 修羅

敖厭反應過來,堪堪往前邁了一步,就見裂隙瞬間消失。

不是合上,而是隐匿得無影無蹤,分明是什麽幻術法陣之屬。

“祝驕……”敖厭咬牙切齒地道,“你最好給本君毫發無損地回來!”

目光看向遠處樹林中心,敖厭捏緊了手上的劍柄。

而他,則要把罪魁禍首挫骨揚灰。

越往下飛,魔物的威壓越重,祝驕逐漸覺得呼吸不暢,眼前開始發昏。

在失去意識之際,也就錯過了時午的播報——

【清算完畢,當前好感度:11。】

祝驕睜眼時,正躺在一處山洞中。

因靠近洞口,能看到側方漆黑的夜空,一輪血紅的圓月挂在中天,幾點星子散落,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這是哪裏?】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回應,祝驕試探道,【時午?】

一片寂靜。

“你醒了?”溫潤的聲音由遠及近。

祝驕轉了轉眸子,看向自山洞深處走出來的身影。

皓微很少有這般狼狽的時刻,衣袍被劃破了,血跡浸透衣服的裂口,順着神絲滴落。

只是那面上依舊是平日的雲淡風輕。

見他沒死,祝驕松了口氣。

皓微注意到她的反應,沉默了會兒,道:“洞府已打掃幹淨,你先進去避風。”

祝驕有些奇怪。

把她扔在洞口去打掃洞府?一個法訣就能解決的事怎麽弄得這樣麻煩?

這般想着,祝驕嘗試調動法力,忽然一僵。

她怎麽好像一點法力都沒有了?

祝驕試着站起,牽扯到了腿部的傷口。

“我們大概落進了哪處魔窟中,我法力受限,無法為你我療傷,”皓微低聲道,“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這話說得真誠異常,連神君的自稱都沒用。

祝驕的關注點全在不能療傷上,看了一眼血色流過的紅痕,擡頭抱怨道:“都怪你,你若像敖厭一樣躲得開,我何至于跟你一起來到這個鬼地方?”

為了難得的仇恨值,她也是拼了。

皓微目光幽深地注視着她,眸中翻湧着比外間夜幕還要濃重的墨色,有什麽情緒即将破土而出,又被盡數壓了回去。

“嗯,怪我。”

祝驕訝異于他竟坦然攬下了過錯,卻還是道:“哼,你知道就好。”

祝驕一瘸一拐地走入山洞深處,見地上燃了堆火,一旁鋪着柔軟的衣物,便不客氣地坐了上去,向後一靠,倚在石壁上。

一雙長靴停在了她身前。

“我在洞口布置了驅逐獸類的藥草,法力恢複前,你我先在此養傷,”皓微提袍俯身,單膝壓在祝驕腿間的衣物上,在她想要逃離時按住了傷口邊的軟肉,“別動,我給你上藥。”

祝驕猶豫片刻,本着能偷懶就不動手的原則,放任了他的動作。

火光躍動間,皓微輕笑了下,道:“若能一直這般乖覺也就好了。”

祝驕不悅地擡起另一只腳,在他衣服下擺處踢了個印子。

皓微恍若不覺,只在看到那片凝脂般的白皙時動作一頓,斂下眸中的異色,将其包紮好,才擡頭看向祝驕。

祝驕被看得心裏發毛,連忙轉移話題道:“你不管你自己的傷口嗎?”

皓微語氣莫名:“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你擋着我烤火了。”祝驕搓了搓胳膊,終于想起少了東西,道,“敖厭那件衣服……”

莫非是掉下來的時候弄丢了?

那麽暖和,怪可惜的。

皓微垂眸,略退開些距離。

那物件礙眼得很,自然是被銷毀幹淨了。

祝驕依舊聯系不上時午。

但仇恨值該刷還是要刷,萬一突破-10呢?

想起他素日裏最厭惡的行徑,祝驕指了指下方墊着的衣物,提醒道:“這衣服是你的?”

“是,山石粗砺,方才備好後想将你放在此處,你卻已然醒了,”皓微處理完傷口,望向她道,“可是不夠軟?我去尋些枯草來。”

祝驕:“?”

本來就是給她準備的?

不對啊,他怎麽能這麽上道?

見他起身,祝驕撩了下眼皮,道:“明日再說吧,萬一遇到兇獸,你被它們吃了,誰來護着我?”

“是我思慮不周。”

祝驕看了他一眼,有些憋悶。

最讨厭這種怎麽折騰都穩如泰山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還不如敖厭。”這般想着,祝驕就真的嘀咕出了聲。

皓微以樹枝撥弄着火堆,語氣辨不出情緒:“這是第三次。”

“什麽第三次?”

“你總拿我與敖厭作比,是覺得我沒有氣性?”皓微将樹枝丢入火堆,擡眸道,“但凡他同你說些什麽,你少有不應的,你很在意他嗎,驕驕?”

“我怎麽可能……你叫我什麽?”祝驕懷疑自己聽錯了。

“驕驕,”簡單的兩字卻被呢喃得很是缱绻,未盡的意味纏繞在唇舌,生出一種讓他心驚的愉悅,皓微道,“你同他平輩相稱,也時常直呼我的名姓,怎麽你的名字我就喚不得了?”

祝驕揪起手邊的一株草丢了過去,道:“我們很熟嗎?”

你不覺得你有點冒昧嗎?

皓微聲線冷了幾分,道:“你和敖厭很熟嗎?”

祝驕打量着他,突然嗤笑出聲:“你說我拿你們作比,分明是你硬要和他比。”

祝驕挪了下位置,靠近了幾分,原話奉還:“我和敖厭怎麽樣……皓微,你很在意嗎?”

皓微看着近在咫尺的面龐,低聲道:“驕驕,你不像個神仙。”

祝驕心頭一跳,以為自己玩脫了,連忙撤回了身形。

皓微卻沒有再解釋,徒留對方輾轉反側,琢磨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翌日。

兩人一同尋找出口。

原以為是一處魔窟,然而尋遍了四處都不見生靈的氣息,直到又一次繞回原地,皓微察覺到了異常。

“我們怕是陷入魔物的幻境了。”

“幻境?”祝驕反應過來。

難怪聯系不上時午,也難怪傷得離奇。

她分明是飛下來的,腿上如何會有劍傷?

之前一直被魔氣蒙蔽,現今點破後,一切如撥雲見霧,瞬間明晰了起來。

身上的傷口自行消失,法力也不再受到壓制。

恰在這時,蒼穹傳來異動。

一柄通體暗紫的長劍刺入此方空間,

天際裂開極寬的缺口,長劍後撤幾分,又猛然向前,竟将天地劈開,幻境被斬成了兩半。

祝驕回到樹林中時,見不遠處的神君浴血而立,正踩在失去生機的巨獸頭顱上,手中長劍神火未熄,将周身的魔氣焚燒殆盡,也将他俊美的面容映得明滅不定。

“本君不知你竟有如此膽識,敢陪着別的生靈赴死。”敖厭眸中壓着沉郁的怒火。

“我這不是活着嗎?”祝驕眨眨眼。

她的-10也活着。

然而——

【好感同步中,皓微當前好感度25,敖厭當前好感度35。】

祝驕石化了。

到底是劫後餘生,敖厭忍了又忍,沒有再多說什麽。

只是經過皓微時,兩個神君冰冷敵視的目光一觸即分。

祝驕心情不佳,根本不想看到這兩個讓她覺得窩火的神君。

于是便趕着他們回天界複命,想着去哪裏散散心,順便好好複盤一下好感度的問題。

誰知兩個神君一個比一個不着急,非要陪她在人間同游。

“人間不比天魔兩界,牽扯到凡人的因果輪回,不好動用法力,你獨自行事難免遇到險境。”這是溫和勸導的皓微。

“本君既奉天帝之命護你周全,自然是要帶你安然無恙地回到天宮。”這是盛氣淩人的敖厭。

“大家都不用法力,那不是比天界還要安全嗎,又哪裏會有險境?”祝驕反駁完,又對敖厭道,“姑母不過是擔心我被卷入魔界紛争,眼下魔獸都被你解決了,人間安穩得很。”

話雖如此,兩個神君卻誰都不肯退讓,暗自較勁般一左一右跟在了祝驕身後。

無論如何都甩不開這兩條尾巴,祝驕氣悶地走入皇城,一進客棧,與櫃臺處的小二打了個照面。

小二雙眼一亮,道:“這位客官是要住店?您這兩位夫郎好相貌啊!”

猝不及防聽到這虎狼之詞,祝驕險些摔倒。

凡人不同于摒棄私欲的神仙,也不像專情忠貞的妖魔,而是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夫四侍,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實在少有。

小二看出三人之間暗流湧動,只當是争風吃醋,是以說出這樣的話。

皓微有些驚訝,卻還沉得住氣。

敖厭則是額角跳了跳,眸光帶着宛如實質的殺意掃向小二。

小二拿着簿冊的手一抖。

祝驕道:“你想動手?我就知道你會掃興,還是趕緊回……”

“夫人誤會了,”敖厭打斷了她的話,對上她愕然而惱怒的視線,忽然覺得這身份也頗有一番趣味,“你想如何玩樂,本……我陪你就是。只不過,你須讓皓微回去。”

前面的話還帶着調笑的意味,最後一句卻尤為認真。

“驕驕,我比他更知情識趣。”皓微話盡于此。

圍觀的小二弱弱出聲:“……客官要幾間房?”

“一間,”祝驕将銀錢放在了櫃上,頂着小二驚嘆的目光,道,“我自己住,餘下一間愛誰住誰住。”

大家都是神仙,随便找棵樹湊合一晚上也是常事。

小二暗罵自己思想不純,盡往歪處想。

但也只當祝驕是氣話,料想應當是要三人分開,道:“客官,今日只剩兩間房了,您看……”

祝驕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說了給我一間嗎,他們兩個與我無關。”

此處的動靜不小,二樓有不少人暗中瞧着熱鬧,突然,人群中一道好聽的少年音悠然落下——

“姐姐未免太狠心了,如何能讓他們露宿街頭?不如兩間房讓與他們,姐姐到我的房間,你我抵足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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