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季明森,真的是你!”

意識到來人身份後,鹿鳴十分驚訝,難得高興起來。

他想起來了。

季明森,他的高中同學。

雖說只是短暫地在高一下半學期與高二第一學期當過同學,可那一年裏,兩人的關系很不錯,還當過同桌。

鹿鳴從小朋友并不算多,故而和他關系好的他都會記得。

無疑季明森算其中之一。

只是季明森如今的變化也太大了吧?

鹿鳴打量着季明森現如今的模樣,不無驚豔地感慨:“你現在變得好帥,我都差點沒認出來你。”

如果不是季明森那雙極具特色的淺灰色瞳孔。

還有前臺小姐口中的季總。

恐怕一時半會兒他還真沒辦法把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和當年那個瘦小的季明森聯系在一起。

畢竟當年季明森的年紀小。

算是跳級來了他們班。

那時候他應該還沒完全發育吧,印象中瘦瘦小小不說,皮膚也黑,雖然五官和眼睛都漂亮精致,但整體看上去就有些不起眼。

但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季明森長高了。

從前就知道他以後一定會長高,可鹿鳴沒想到他會這麽高,溫朝聞有一米八,可是他看上去比溫朝聞還高個小半頭,都快一八七一八八了吧?

男人一高就顯得有氣場。

更何況季明森如今的穿着打扮也非常得體。

鹿鳴這些年跟在溫朝聞身後也算有些見識,雖然季明森身上的這些衣服沒有特別的标志,但一看就非常昂貴,造價不菲。

而他手腕上的那只表更是不一般。

沒記錯的話是理查德米勒的限量款吧?

溫朝聞想要,可沒舍得買來着。

但其實都不用看衣着打扮,只看那位前臺小姐,還有他身邊這位施柏宗律師對他恭敬有加的态度,就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一般。

這裏可是S市頂級寫字樓頂級律所。

施柏宗他其實也知道,查資料的時候就看到了,施柏宗是這家律所的創始人兼高級合夥人。

若說離婚財産分割相關。

施柏宗才是大牛,曲海只能向後靠。

但施柏宗如今已經不接離婚案了,所以鹿鳴才會找曲海。

可如今……

鹿鳴沒想到的是,季明森一句話,就讓施柏宗破了例。

“說說你的情況吧。”

寬敞明亮的合夥人辦公室,施柏宗親自為季明森和鹿鳴沏了一杯茶,态度溫和有禮地說。

鹿鳴坐在黑色的皮沙發上,其實有些拘謹。

他到底是沒什麽社會經驗,也沒在正式場合和施柏宗還有季明森這樣的人打過交道。

尤其是剛剛前臺小姐瘋狂給他道歉請求他原諒的模樣讓他很尴尬,所以他很局促,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其實他很想說。

不必麻煩的季明森,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離婚協議問題。

用不着讓施柏宗這樣的大牛來替我解決。

可季明森已經開了口,施柏宗也同意了,再去拒絕就顯得鹿鳴這人事多麻煩。季明森作為老同學已經幫了鹿鳴忙了,鹿鳴沒道理再給他添麻煩。

想了想,鹿鳴最終還是猶豫着開了口:

“我的丈夫和我提了離婚,但是我們現在離婚協議還沒簽,我想請您幫忙看看我們的離婚協議。另外,結婚前我們是有過一份婚前財産協議的。”

施柏宗倒沒什麽反應。

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所以只是問鹿鳴帶沒帶兩份協議。

帶了的話拿出來先讓他看看。

鹿鳴當然帶了,于是當即從書包裏把打印好的協議附件拿出來遞給施柏宗。

而施柏宗接過協議以後就開始翻看。

他翻看地極快,鹿鳴甚至覺得攏共不到五分鐘他就看完了。

看完後他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先是擡了擡眼鏡,随後不急不緩問鹿鳴:“你先說你有什麽需求吧。你是想直接讓這份婚前協議作廢了,還是想讓離婚協議簽的更偏向于你,又或者說,你幹脆想讓這人淨身出戶滾蛋。”

“啊?”

鹿鳴傻了眼。

怎麽還會有淨身出戶這個選項?

施柏宗卻很篤定地說:“最後一個需求雖然難操作了點,但也不是沒辦法做到,你是季總的朋友,我可以直接給你說實話。”

“不不。”

鹿鳴慌不疊地擺手:“我不要讓他淨身出戶,這太過分了,家裏的錢都是他賺的,我只是想要這份離婚協議正常生效罷了。”

“嗯?”

施柏宗意外的挑了挑眉尾:“如果你想讓協議生效,直接簽字不就夠了嗎?”

鹿鳴抿了抿唇,看了身旁的季明森一眼,最終還是決定在律師面前實話實話:“是這樣的,施律。離婚協議我是可以簽字,但主動權掌握在我的丈夫,不,我的前夫手裏。如果他忽然改變主意了,那我可能面臨一分錢都拿不到的情況,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其實施律我跟您實話實說,我現在的狀況就是當了七年的家庭主夫,沒有工作和收入來源,所以我非常需要這份離婚協議上的補償。”

“懂了。”

施柏宗點了點頭。

說罷施柏宗低頭,用黑色的簽字筆在手邊的便簽上寫着什麽。鹿鳴安靜地等待着,這時忽然,從進門開始就保持着沉默的季明森開了口,他說:“你不能這麽說自己。”

鹿鳴愣了一下。

季明森扭頭看他,鹿鳴看到那雙漂亮的淺灰色眸子裏映出自己的身形。

季明森的眼神總是冷的,總是帶着一股無形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漠然。可當他此刻凝視着鹿鳴的時候,鹿鳴竟然會從這雙眼裏讀出不易察覺的溫柔。

這是錯覺嗎?

不等鹿鳴想個明白。

季明森的話已經接踵而至:

“你們是合法夫夫,那是屬于你們的婚內共同財産。其次,沒有你的付出奉獻,難道他可以那麽舒服在外工作嗎?”

鹿鳴被說得又是怔楞在原地,許久沒回過神來。

其實,季明森說的道理他也懂。

他也從來沒有妄自菲薄到真的否定自己這七年。

否則他否定的就不只是他自己,還有千千萬萬為家庭犧牲的女性、男性。

可現實是,他不能這麽說。

沒有人會真的認可一個家庭主夫的價值。

就連當初的他自己其實也是不認可的。

他只是出于愛來承擔了這份責任,做出了這份犧牲。

但犧牲一旦做出,便沒有回頭路。

此刻的他是在為當初那個被愛情沖昏了頭的自己付出代價罷了。可他沒想到的是,明明是該溫朝聞說出口的話,會從季明森的口中聽到。

哪怕季明森說這些可能只是單純地想維護他,安慰他。

卻也夠了。

鹿鳴忍不住眼眶灼熱,笑了笑:“謝謝你,季明森。”

謝謝你肯定我。

也謝謝你幫我。

我們已經十年沒見了,十年過去,許多人許多事都變了很多。但很慶幸的是,我們倆之間的這份友誼沒有變。

但明明是很簡單的道謝。

季明森卻顯得分外不自在地偏過頭去,說:“謝什麽,我說實話罷了。”

還是老樣子啊。

鹿鳴看着他俊美的側臉,心想。

高中時候就是一個別扭的小孩兒,明明心裏很高興,非說不在乎,明明很想要,非要說不要。

可就是這樣,才是季明森。

才親切。

這時,施柏宗也說:“季總其實說的沒錯,婚姻中往往像鹿先生這樣的身份往往更吃虧,所以我才不建議你選這份離婚協議。你的這位前夫,當初他簽訂婚前協議時應該是篤定你不會看吧?這份協議簡直是漏洞百出,如果你想,我們通過一些手段,可以完全讓這個協議失效。”

“這……”

鹿鳴眨了眨眼。

這倒是鹿鳴沒想到的進展。

但其實,能夠理解。

溫朝聞在鹿鳴面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他從沒說過看不起鹿鳴,可鹿鳴知道,他也的确沒把鹿鳴當回事。

鹿鳴大學沒上完,退學了。

所以他只能算一個高中學歷。

一個高中畢業生,家裏又只有一個欠了賭債的母親,鹿鳴能有什麽見識?

所以他随便就拿了一份婚前財産協議來讓鹿鳴簽也是正常的。

事實上,鹿鳴當初的确也是什麽都沒有看,就簽了。

但鹿鳴此刻的想法很簡單,溫朝聞賺得更多,那是事實。鹿鳴是不聰明,賺錢能力也不強,可他老實本分,他知道不屬于自己的錢他不要,拿着也虧心。

再說了。

他要是真的讓這份婚前協議失效,或者是讓溫朝聞淨身出戶。

溫朝聞怎麽可能願意?

想也知道溫朝聞一定會瘋狂糾纏他,攪合地他不得安靜。

事實上,此刻的鹿鳴也對這場婚姻和溫朝聞都感到疲憊,只想幹脆利落地離開了。

所以哪怕是施柏宗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

他還是選擇搖了搖頭:“不了施律,謝謝你的建議,但我只要離婚協議那部分就夠了。”

“那倒也簡單,你擔心他不願意給你,你把我寫給你的婚前協議漏洞發給他幾條他就知道了。沒認錯的話這位溫先生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自己會甄別利弊的。”

“好,多謝施律。”

鹿鳴點了點頭。

施柏宗又說:“那你給我個微信號吧,我加一下你,回頭把具體文件發給你。有什麽問題你也可以及時跟我聯系。”

鹿鳴自然立刻把手機掏了出來,可沒想到他加了施柏宗以後還想去加季明森的時候,季明森卻拒絕了他。

“我們有微信好友。”

季明森說。

“有嗎?”

可是,他的微信號是高考結束以後才申請的啊。

那時的季明森應該早就去國外念書了。

鹿鳴有些迷茫。

正在這時,滴的一聲。

微信圖标亮起。

鹿鳴打開一看,與施柏宗的好友申請幾乎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頭像看上去非常陌生的微信號發來的消息。

“1。”

而順着“1”往上看去,仍有數條消息發來。簡短的祝福按照時間順序排列整齊,風格看上去似曾相識,只是不知為何,鹿鳴竟從未回複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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