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那好, 我現在就去預約。”

季明森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

鹿鳴卻有些遲疑:“唉,等等小森……我還沒領離婚證,可以預約嗎?”

“可以的。”

季明森說:“預約不做資格審查, 領證當天才會檢查相關身份信息。”

鹿鳴于是點了點頭:“行, 那就預約吧。”

同時他想。

21號那天若一切順利,離婚證也應當到了他手裏。

季明森很快在手機上完成了操作,對鹿鳴說:“好了。”

咯噔一聲。

心口大石落了地。

鹿鳴覺得很奇妙,明明不久前他還在反複糾結要不要答應。而半個小時後, 這件事竟然就這麽定了下來。

而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想象中的惶恐和緊張半點沒出現。

反而是看着季明森如釋重負,滿帶笑意的眉眼, 內心油然而生出一股輕松感。

要知道當年和溫朝聞領證時都沒有那麽輕松。

雖然他那日一時沖動答應了溫朝聞領證, 可也許恐婚是所有人的必經之路,那日點頭後再到去領證的一個月間隙裏, 鹿鳴反反複複失眠了二十多天。

因為溫朝聞有戲約在身的緣故。

領證前一天晚上兩人才再度見面。

而見到鹿鳴第一面,溫朝聞驚嘆:“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鹿鳴當然不肯告訴他自己失眠。

于是只是說,最近胃口不好,不打緊。

溫朝聞也沒有多問,只是心疼地抱了抱他,然後當天晚上帶他去吃了一頓大餐。就這樣,第二天鹿鳴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便頭一鐵,稀裏糊塗領了證。

……

現在回想起來這段經歷。

鹿鳴想,也許不是旁的原因, 就是因為單純他還和溫朝聞不熟的緣故。

那時兩人滿打滿算認識還不到半年, 也沒正經談戀愛。

也許因為一時沖動, 再加上周圍人慫恿, 他點頭答應了結婚。可事後人的本能發作, 一定會意識到這件事的不對勁。

只是當年的鹿鳴還太小了。

到底也是沒什麽社會經驗。

并且也并沒有人告訴過他,結婚是一件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大事。

他的母親只會在旁邊反複強調:

“快答應吧。”

“你以為你是什麽條件?現在不嫁,以後哪裏還有人願意娶你。”

懵懵懂懂,鹿鳴領了結婚證。

又稀裏糊塗,這麽一結就是七年。

不過如今的情況和七年前又是不同。

鹿鳴長大了,成熟了。

在種種經歷磨煉的摧殘下,他覺得自己應當能保護好自己。

而更重要的不同是。

結婚對象換了人。

這一次,他要結婚的對象變成了季明森。一想到這裏,內心深處竟半點不惶恐,反而只感覺到安心。

“小森,需要我簽署婚前協議的話盡管拿給我就好。”

鹿鳴說。

季明森卻沒有搭話,只是心情頗好,用手指輕輕刮着湊過來找他撒嬌的團團腦袋:“晚上不要吃外賣了,我們去外面慶祝一下吧。”

鹿鳴愣了一下:“嗯,需要慶祝嗎?”

季明森的語氣卻那樣理所當然:“當然啊,不需要慶祝嗎?”

鹿鳴隐約覺得這事兒似乎走向不太對勁。

如果兩人是兩情相悅,求婚成功,當然是需要慶祝。

可現下兩人的情況,難道不是協議結婚嗎?

話是說的直白了些,可道理是那個道理。

鹿鳴心知肚明,就算領了結婚證,也不代表兩人真的就成了夫夫。本質上,只是多了一張結婚證,可兩人的關系不會有任何改變。

但小森說想要慶祝……也許他是想慶祝自己的麻煩終于解決吧?

“可以慶祝,不過能不能不要是今天。”

鹿鳴真摯地說。

季明森問他:“怎麽,哥哥今天晚上有事?”

“也不是有事,而是昨天出門玩今天早上又喝醉睡懶覺。中午和你吃完飯想東西也沒空閑,所以晚上的時間我想留着看書學習。”

鹿鳴說。

“學習?”

季明森忽然來了精神,淺灰色瞳孔光芒閃過。

他登時坐直了身體,将還在玩鬧的團團推去一邊,說:

“哥哥,你想要重新考大學了嗎?太好了,我非常支持你。不過你這麽久沒接觸過課本,要不要我輔導你?之前在國外的時候我有當人家教兼職。不說其他科目,只說數學理綜還有英語,我都是可以幫上忙的。”

鹿鳴不由得想笑:“哪有人27歲才考大學啊?”

季明森卻說:“27歲怎麽了,你還很年輕啊,而且哥哥這麽聰明,一定可以輕松考上。”

“承你的吉言,不過,我還暫時沒有重新考大學的打算。”

“那你是?”

因為是季明森,所以鹿鳴也沒想瞞着他:“我以後想當編劇,所以最近買了些工具書自學。”

“編劇?”

不知想起什麽,季明森的表情微微變了變。

可他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積極熱烈:

“倒也不錯,不過你真的确定了方向嗎?”

“嗯,确定了。”

鹿鳴說,同時他告訴季明森:“我還報名了進修班,過一段時間就開始上課了。”

“……好吧。”季明森語氣頗有些委屈,垂着眼:“如果是編劇的話,我幫不上忙了。哥哥你知道的,我的語文一直是弱項。”

“哈哈,當然記着。畢竟可不是誰都能語文考30分,同時英語數學理綜全考滿分的。”

“這件事你竟然還記着?”

“那當然,我記性可好了,別忘了我的語文可是全年級第一。”

“沒忘,怎麽會忘。”

回憶起往昔,季明森的神色忽然柔和幾分,說道:“我還記得每次考完試,語文老師都會把哥哥的試卷貼在教室後面,讓大家參考學習你的作文。”

“對,這位老師姓周吧我記得,前幾年我還偶遇過。”

鹿鳴說。

季明森唇角微勾:“是姓周,我那時候因為總被她罰,課本上寫滿了‘該死的姓周的’。”

“哈哈哈……不過周老師雖然人很嚴厲,人還是很好的。”

“确實,她很喜歡哥哥。”

“對,上次見我,她還問我有沒有繼續深造。可惜,深造是不可能的,但我倒是可以拿起鍵盤,繼續寫點東西。”

“這麽說來,當編劇倒也很适合哥哥你。”

季明森說。

“适合不适合的,還不好說,畢竟我還只是瞎忙活,根本沒經過觀衆和專業人士的檢驗,不過——”

鹿鳴頓了頓,忽然眉眼一彎,笑了:“我想試試。”

“好,那就試試。”

……

一番對話。

季明森便不再堅持晚上出門慶祝了。

他給鹿鳴留出了充足的時間去學習,而自己則也幹脆在書房開始工作,電腦鍵盤啪嗒作響。

兩人都進入了工作狀态。

一時間。

偌大的一間公寓安靜極了,唯獨只有小團團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該去陪哪個哥哥才好。

最後團團決定要一碗水端平。

于是它選擇了窩在兩個房間中間的過道裏,既可以照顧到鹿鳴,又可以看到季明森。

只是過了一會兒團團便困了,很快伴随着輕微的鍵盤敲擊聲與書翻頁聲睡了個肚皮朝天,鹿鳴出來接水的時候還被吓了一跳,以為家裏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毛絨地毯。

一看是團團睡着了,又好笑又覺得小家夥可憐。

于是鹿鳴輕輕地把小貓抱起來放在床上,給它蓋上了小毯子。

迷迷糊糊中團團睜眼,但很快哼唧一聲,自己卷進了小毯子裏繼續睡了。

鹿鳴照顧好它。

自己則接着看書,做筆記。

認真起來以後時間過得飛快,但因為是在學自己喜歡的東西,所以半點不覺得枯燥乏味,反而有種“我怎麽不早點開始”的懊惱。

但鹿鳴也沒有過分苛責自己。

只稍稍懊惱了一會兒,便很快又調整好心态繼續學。

而鹿鳴不知道的是,自己這邊兒歲月靜好,一切都往更好的方向發展而去。城市的另一端,有另一幫人卻忙得焦頭爛額。

朝聞工作室。

已經晚上九點,早就到了下班時間。

工作室卻仍然燈火通明。

從上到下,一共十多個員工,全部拿出了渾身解數加班加點工作。沒有任何人在偷懶摸魚,全都全神貫注。

可饒是如此。

經紀人程青接了個電話,很快臉色鐵青地回來了。

“又有一個商務要和我們解約。”

他說。

助理小吳第一個有了反應:“啊,哪個商務啊?”

程青不客氣地瞪他一眼:“還有哪個!我們現在剩下的不就只有一個了!”

小吳很快意識到是那個所有代言中最為□□的車代。

這個代言當初拿來的可不容易。

是溫朝聞拿了影帝風頭正茂時,對方才勉強同意代言。

車代畢竟是藝人代言裏除了相對較難拿到的東西,甚至比某些批發奢侈品大使都難。因為汽車單價高,動辄幾十萬,很要求代言人的格調。像溫朝聞代言的這個牌子,雖說也不算貴是個國産,可買下來也需要二十多萬了。

“可是,我們已經代言了他們這麽多年,品牌之間深度綁定。難道就因為一個出軌醜聞,他們就要抛棄我們嗎?”

另一個人工作人員不解:“娛樂圈誰不鬧鬧出軌啊,又不是底線問題,也沒見他們那些人掉代言。”

“一群跟風的牆頭草罷了。”

程青冷哼:“你說得對,我們和他們深度綁定了,解約金也很貴,所以他們其實并不願意主動解約。不過,合同下個月就到期,他們不打算續了。”

“這……”

所有人面露難色。

程青說的其實有道理,這些商家不過是牆頭草。可牆頭草順勢而為,接連倒下的時候卻也會産生不可估量的效應。

原本事可能還不大。

但吃瓜群衆一看忽然掉了這麽多代言,事不大也變大了。

“所以我還是不懂為什麽。”

方才那個工作人員說:“聞哥又不是成了法制咖,待遇怎麽比有些法制咖還差。”

“是因為季明森吧……”

又一個工作人員插嘴道:“這些商家都不怎麽想得罪季明森的樣子。”

他說完,原本還算熱鬧嘈雜的工作室登時安靜下來。

的确,因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若這只是一件簡單的婚外情醜聞,事情絕不會發展到此等境地。

可牽扯到季明森……一下子就變得麻煩起來。

以季明森如今的身份地位。

就算華譽不親自出手,那些最是牆頭草的商家和媒體,一定都會聞風而動,為了讨好季明森争先與溫朝聞割席。

說到底。

溫朝聞雖然是影帝,在娛樂圈也算根基深厚。

可與偌大的華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

更可怕的是,事發以後經紀人程青已經立刻行動多方找公關公司。然而對面一接電話一聽要求,便都客氣地婉拒了工作室的要求。

畢竟,底層邏輯擺在這裏。

無論是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冒着得罪季明森的風險。

“要不程總,我們聯系一下華譽吧?這件事畢竟季明森的名譽也有所受損,如果季明森願意接受和我們合作的話,只要他釋放出這個信息,我們在業內辦事就會容易許多。”

程青卻冷笑:“你以為我沒想到這一點嗎?我第一時間就托人去聯系華譽那邊了。可你知道他們的回應是什麽?”

“什麽?”

“他們說,季總不在乎這個名譽。”

“……”

“怎麽會這樣,這不應該啊……”

說話那助理面露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

程青面無表情道:“無非是為了讨情人的歡心罷了。”

“什,什麽!”

不少工作室員工咋了舌,大跌眼鏡。

“季明森真跟鹿鳴好上了啊?”

一助理瞪大了眼。

半晌沒人說話,過了會兒又一個工作人員感慨:“乖乖,真是人不可貌相,鳴哥平時看上去這麽溫柔無害,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狠角色。”

“我猜大概率是。”

程青說。

雖然那張同框照片并沒有拍出什麽親密動作,網絡上季明森的那些夢女粉絲也不承認兩人在一起。

可事發後程青觀察過溫朝聞的臉色。

他看着季明森的表情……簡直是想要将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這定然是看情敵的眼神。

而沒什麽人會比前任更加能夠分辨現任。

故而程青判斷,鹿鳴應該是和季明森好上了。

不過時間線應當就在不久前。

反正是肯定晚于溫朝聞和白樹勾搭在一起的時間。

不過話雖如此,身為業內資深經紀人,程青其實并不在乎倆人之間的感情問題。誰先出軌,誰又後變心,都所謂。

他只在乎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溫朝聞藝人生涯還能否繼續。

而顯然,如今這個情況已經是走到了最艱難的地步。

要想破局,只能破釜沉舟。

……

“你們繼續忙,我去找朝聞商量。”

程青撂下一句話,推門而去。

工作室人員在一樓上班,而溫朝聞則在二樓。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自然沒什麽心情和白樹談情說愛了。事實上自打事發以後他就來了工作室,和工作室人員一起加班,以防出現突發事件。

但顯然。

他非常心煩意亂。

程青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陽臺上抽煙,從煙灰缸裏的煙頭來看,恐怕他已經維持這樣的狀态許久。

程青很了解他,溫朝聞的自控能力其實在藝人裏算非常出色。

他幾乎不抽煙。

可現在這種情況,顯然是溫朝聞也支撐不住,在崩潰的邊緣了。

而程青見了他這幅模樣,又哪裏還火大的起來,只剩下一聲嘆息。

他于是走到溫朝聞面前,用溫朝聞的煙頭将自己的煙點燃,同溫朝聞一起吞雲吐霧起來。

“情況怎麽樣了?”

溫朝聞低聲問。

程青無奈地搖搖頭:“還能怎麽樣。”

他沒有直說車代也保不住了。

可一見他這幅神色,溫朝聞自然也明白情況很是嚴峻。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溫朝聞懊惱道:“我不該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到所有人的工作。”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是誰犯的錯都好,總之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怎麽解決這件事,讓你的職業生涯能夠繼續。”

“你說得對,程哥。”

溫朝聞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從昨天到現在其實我也在想該怎麽解決。首先,在照片這麽清晰的情況下,狡辯已經沒用了,倒不如狠心承認,和大衆道歉。”

“雖然道歉承認是下策,會短時間內遭受無數損失。但長遠來看是好事,等時間一長,大衆對這件事的關注度降下來了。我再慢慢用作品說話,讓大家重新接受我。”

但程青面色不變,說:“朝聞,我當然不會懷疑你的業務水平可以東山再起。但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的關鍵其實已經不在于出軌,婚外情,而在另一個人身上。”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溫朝聞忽然咬唇,眼裏閃過強烈的不甘心。

他不是傻瓜,自然清楚程青指的是誰。

可按照程青的意思,解決這件事便要去求季明森高擡貴手。這要一向高傲的溫朝聞如何接受?

且不論溫朝聞不喜歡求人。

就算他求了。

以季明森如今和鹿鳴的關系,他會願意高擡貴手嗎?

想也知道會受到怎樣的侮辱。

這簡直比殺了溫朝聞還難受。

“不,你不知道,你以為我說的是季明森對嗎?”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了,你和季明森有什麽交情,我看恐怕沒有交情反倒有仇吧。你去求季明森,碰一鼻子灰還好說,最怕是求了也沒用。所以在我看來,解鈴還須系鈴人。”

“你是說……”

“對,就是鹿鳴。”

程青猛地将抽到一半的煙頭按在煙灰缸裏,扭頭看着溫朝聞,神色認真:“你和他七年婚姻,我不信你倆一點感情都沒有。你去求季明森沒用,但你要是和鹿鳴道歉,求他,讓他出面幫你圓場,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

溫朝聞卻沉默了。

他萬萬沒想過,程青想出來的辦法竟然是要他去求鹿鳴。

說實話,求季明森,溫朝聞想過。

哪怕他十分萬分的不願意。

可季明森的權勢到底是太大了,大到他必須低頭。但鹿鳴呢?鹿鳴有什麽權勢。甚至在說出這句話以後,溫朝聞覺得這事兒發展到現在很是滑稽。

誰能想過從頭到尾在婚姻裏都占據着主導權的溫朝聞,有朝一日竟然會淪落到要去求鹿鳴的地步。

這太荒謬了……

溫朝聞當然下意識想拒絕。

可程青說:“朝聞,別任性。你難道真的想看我們這麽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

溫朝聞登時臉色難看:“當然不想。”

他辛辛苦苦,沒有任何圈內人脈背景,從一個普通的表演本科畢業生演群演演起。多年來苦心鑽研,打磨演技,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憑什麽幾張圖就讓一切都付諸東流?

這份演員事業是溫朝聞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甚至可以說比和白樹的感情都要來的重要。

如果現在穿越回一個月前,告訴他和白樹重歸于好會造成這麽大的麻煩,那他一定會想也不想删掉白樹的聯系方式,和鹿鳴繼續踏實過日子。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也不可能回到一個月前。

所以饒是再怎麽抗拒,他也必須去考慮程青的提議。

想來這個決定應當下的非常艱難。

因為溫朝聞通宵熬了一整夜。

一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意識到又是新的一天開始,而所有的問題仍舊沒能解決。看着全網鋪天蓋地的抵制和嘲諷,焦慮無比的他才猛地打了個寒顫。随後,他拿出手機,給鹿鳴發去微信。

“我們見一面吧。”

微信裏這麽說。

……

鹿鳴在一個小時後看到消息。

現在鹿鳴的起床時間也在他努力下,主動朝着季明森靠近。季明森早上六點就起床洗漱,六點半出發去公司。

六點對鹿鳴來說還是太早了,可在他努力下,竟然可以達到六點半在季明森推門而出的聲音中懵懵懂懂蘇醒。

因為醒的太早的緣故,頭腦還很昏沉。

不過若是這時貪戀被窩和懷裏小貓的溫度繼續賴床,那便一切前功盡棄了。

鹿鳴曾問過季明森,為什麽每天要起這麽早?

季明森的回答是,因為早上是一個人頭腦最清醒也是效率最高的時間。所以其實季明森很少熬夜,每天最多不過一點鐘,他一定睡着了。

鹿鳴想了想,覺得季明森說的很有道理。

他便也跟着調整作息。

短暫的昏沉過後,他強迫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

起床後,先沖泡好一杯熱咖啡,随後再把昨天晚上已經準備好的全麥吐司放進烤箱裏。完成這些工序後,去洗漱刷牙,刷完牙後正好吐司也烤好了。

而冷水洗過臉後。

整個人清醒過來。

鹿鳴先給睡得迷迷糊糊卻也跟着自己一起醒來的團團添了水糧,随後自己才坐在飯桌上,享用簡單的早餐。

吃早餐的時間裏,鹿鳴給自己的安排是将接下來一整天的學習任務計劃好。

先做什麽,後做什麽。

有了計劃然後才能按照計劃進行。

但有句話怎麽說的?

計劃存在的終極意義就是被打亂。

鹿鳴自然也不例外。

事實上,這才是鹿鳴第一次決定實施這樣的作息和計劃。可方才實行不到半個小時,就被溫朝聞的一條微信給打亂。

鹿鳴看着微信裏簡短的文字,一時覺得棘手。

溫朝聞要找他見面。

兩人都已經簽訂好了離婚協議,還有什麽見面的必要?

鹿鳴可沒那麽自作多情,以為溫朝聞會找自己再續前緣。事實上,這幾天只要稍微上網,就能明白溫朝聞為什麽想見自己。

但對于溫朝聞的遭遇。

鹿鳴不能說是幸災樂禍,卻也的确半點同情不起來。

兩人一步步走到現在,離婚,鬧上網絡。

沒有一個是鹿鳴想看到的,也沒有一件事是鹿鳴願意去推動的。

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鹿鳴覺得,自己并不需要為此而負責。

于是乎,鹿鳴做出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舉動——

他拉黑了溫朝聞。

是的,他竟然沒有回複溫朝聞也就罷了,還拉黑了他。

這放在從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因為在兩人的關系中,鹿鳴幾乎總是處于一個被動的等待中。

等溫朝聞回家,等他開飯,等他消息。

如此漫長的等待時間中,不知不覺,溫朝聞似乎也習慣了,總會有一個人在等着他。

所以那條微信裏并沒有道歉,也沒有任何的解釋,只有幹巴巴的一句:

“我們見一面。”

也許溫朝聞以為。

有什麽事情,見面可以詳談。

哪怕兩人上一次的見面不歡而散,可正如程青所說,兩人畢竟是有七年的感情在。

等見了面。

溫朝聞态度平緩下來,好好地跟鹿鳴商量。

難道鹿鳴會真的“見死不救”嗎?

不,鹿鳴不會的。

溫朝聞和程青都非常了解鹿鳴的性格。

他絕對是一個溫柔且富有同理心的好人,有時甚至會有一些同理心泛濫的程度。屆時溫朝聞只要态度柔和一些,好言相勸,必要時候再服服軟,給鹿鳴一些額外的經濟補償。

這事兒大約就會有八成的成功幾率。

可溫朝聞卻忽略了一點:

憑什麽鹿鳴要和他見一面?

尤其是鹿鳴已經做好了今天的規劃。

連着幾天忙碌,出門,鹿鳴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在家好好學習上一整天的。

溫朝聞幹巴巴的一句話卻又試圖打亂他。

鹿鳴選擇拒絕。

他想,他擁有這個拒絕的權利。

簽訂了離婚協議以後,兩人就算沒領那張證,也算是徹底離婚了。離婚以後,鹿鳴便失去了溫朝聞伴侶這個法定身份,理所當然,他不必再慣着溫朝聞了。

想到這裏。

鹿鳴神色輕松許多。

拉黑溫朝聞後,想到溫朝聞也許還會打來電話,鹿鳴幹脆直接關機了。

當然,關機前他沒忘記給季明森發去消息。

告訴小森自己想專注學習,所以關機,如果有要緊事直接回家找他。

季明森這會兒應該已經在公司了。

但還是秒回複了鹿鳴的消息:

【OK。】

簡簡單單的回複。

鹿鳴看完放心不少,登時毫無負擔地選擇了關機。

不過,他這麽做,自己是舒坦了。

卻苦了那頭等待的溫朝聞。

溫朝聞其實也算擅長等待。

在娛樂圈混,哪怕他是影帝,他有累積多年的資源和人脈關系,但仍然也是需要等待。

等待導演,等待制片,甚至等待其他同行、明星。

許多人都誇贊過溫朝聞,說他耐心好,為了等待一個知名導演的不确定角色,竟然敢空窗大半年。

圈子裏誘惑這麽多,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可溫朝聞卻并不擅長等待鹿鳴。

他很少給鹿鳴主動發消息。

總是一睜開眼就能看到鹿鳴一大早的早安問候。

哪怕遠隔重洋,熟悉的早安總是如期而至。

他也習慣了自己偶爾發消息過去,總是會第一時間得到回應。當然,今天的時間實在是太早了,他發消息過去的時候不過早晨五點半。

鹿鳴一般的起床時間在八點。

所以五點半到八點的這段時間裏,雖然等待。

可溫朝聞的心情勉強還算平和。

發完消息後他如釋重負,再加上一晚上沒睡,幹脆定了個八點鐘的鬧鈴睡了一覺。也許是心裏踏實了,這一覺竟睡得相當沉,以至于鬧鈴來來回回響了五六次他都沒醒。

最後還是九點鐘了。

程青上樓來看他情況,才把他叫醒。

“你問鹿鳴了嗎?”

程青道。

溫朝聞人還懵着,沒徹底醒過來,但一見是程青腦袋裏那根弦便自動繃緊。

“問了,但我剛剛竟然睡着了,沒看回複。”

溫朝聞懊惱着,想着待會兒得給鹿鳴道歉了。

可當他拿出手機後發現,沒有。

鹿鳴竟然沒有回複他。

溫朝聞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又檢查了下網絡,将WiFi切掉換成5G信號。可仍然是沒有,對話框裏空蕩蕩的。

程青看着他的神色意識到不對:“怎麽了?”

溫朝聞那瞬間心中掠過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心悸,但他勉強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說:“估計是還沒醒。”

“九點鐘了。”

程青說:“要不你直接給他打個電話吧。”

溫朝聞想了想,說:“好。”

程青倒也很識趣,沒有繼續堵在這裏聽兩人對話,當即推門走出去了。房間裏于是只剩下溫朝聞,于是他不需要再有任何隐藏,情緒立刻全部迸發了出來。

他給鹿鳴打電話。

鹿鳴的電話號碼前如今還帶有A的标識,沒有删,非常容易找到。

但短暫的停頓後。

那頭傳來機械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關機了?

溫朝聞感到愕然。

難道昨晚熬夜了,這個點兒還沒醒?

但溫朝聞不想承認的是,在聽到鹿鳴只是關機,并沒有故意不回消息的時候,他竟然會有些開心。

不過既然關機了再打電話也無益。

溫朝聞想了想,便又打算給鹿鳴發條微信,告訴他等他醒來第一時間給自己回電話,他又重要的事和鹿鳴商量。

可不幸的是。

這一次的消息發出去後,卻仍舊只得到一行機械的系統提醒:

“您還不是對方好友,請先添加對方好友。”

“……”

溫朝聞徹底破防。

鹿鳴删了自己的好友。

他竟然敢删自己的好友?

明明早上發消息的時候還順暢無阻,結果才過了幾個小時,就被删除了好友。但凡溫朝聞是有點腦子的人一定想明白,是鹿鳴看到了消息,但不願意回應才删了好友。

可讓溫朝聞感到不解的是——

為什麽?

鹿鳴為什麽不願意回應?

難道兩人七年的感情,連再見一面都不可以了嗎?

很難用文字去形容溫朝聞此刻的心情。

焦躁,苦悶,氣憤……種種情緒複雜糾纏,饒是溫朝聞自诩是一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此刻也是終于繃不住了。

他不願意接受鹿鳴已經不想再搭理他的事實。

可不管他願不願意,那就是事實。

而最嚴峻的問題自然還是,如果連鹿鳴都不願意出面,那溫朝聞就徹底完了。

代言,口碑,商業價值。

這些對明星來說都是致命的損耗。

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努力可能就此付諸東流,溫朝聞難受地像是渾身有螞蟻再爬。所以這個時候,什麽高傲,什麽尊嚴,通通都不重要了。

他确實情緒崩潰了一會兒。

但沒多久,他便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簡單放棄。

電話打不通,微信不回,不想見他。

那好,他就去主動見他。

溫朝聞知道鹿鳴現在住在華譽天府,而他也知道華譽天府小區的具體位置。雖說溫朝聞不是業主沒辦法進入小區內,可人怎麽可能一天從早到晚都不出小區?

懷着這樣的想法。

溫朝聞沒有告訴任何人,便裝開車去了華譽小區門口蹲守鹿鳴。

他耐心十足,不達目的不罷休。

從十點鐘到中午十二點,他甚至滴水未進,就一直盯着小區入口。

當然,除了行人以外。

他還關注到了駛出的車輛。

網傳季明森的車牌號是88888,倒也非常乍眼。

也許溫朝聞今天還算幸運吧,兩個多小時以後,他便在門口看到鹿鳴的身影。鹿鳴的身影非常好認,因為他腳上留下殘疾,雖說後遺症不嚴重,但走路姿勢總還是有些蹒跚奇怪。

但他沒想到的是。

季明森竟然也在。

鹿鳴的身後,那位盛傳性格非常古怪高冷的華譽繼承人,亦步亦趨地跟在鹿鳴的身後。

兩人有說有笑過了馬路。

而走到馬路對面,正好路過溫朝聞車前時。

忽然,開着的車窗傳來季明森有些冷淡的聲線:

“累不累,哥哥,要不要我背你?”

作者有話說:

大肥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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