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敵。”
楚澤鶴摟着楚執躺在榻上,悠然道。
雨聲潺潺。
這幾日都是春雨,外面空氣泛着涼意。因為天氣不适合出游,楚澤鶴就和楚執兩人窩在小樓內,叱龍香袅袅浮動,房內溫暖靜谧,楚澤鶴有點昏昏欲睡。
楚執頭枕在他肚子上,看看周圍,又趁楚澤鶴不注意的時候認真盯他。發覺楚澤鶴困了,就悄悄去扯塌邊放着的綢被,給楚澤鶴蓋上。
楚澤鶴倒是心大,單獨和楚執呆在一起時身心放松,休息得極好。楚執則不太習慣常睡,用影衛特有的調息方式,一晚上就能充滿電量,續航三天不在話下。
于是兩人窩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時,楚澤鶴睡着了。
什麽靳子夜與太子的争權奪利、什麽姚雪死亡的真相、什麽冥教與朝廷的互利互惠,都在這纏纏綿綿的雨聲中越飄越遠,消散在早春的清寒中,藏在夢境之後。只有塌邊溫暖的楚執相距最近,也觸感最強。
楚澤鶴聽雨而眠,一覺無夢。
醒後,他睜開迷蒙鳳眸,發覺房中靜悄悄的,沒有人在。雨聲已歇,楚澤鶴聽到院中有呼嘯聲,遂披衣起身,推開房門。
院中雨過,微涼,楚執正在舞新刃。
滿園刀光。
突然,成片白芒中飛出一枚尖銳的刀片。
只見那刀片在空中呼嘯着飛了個弧線,像穿梭雨中的黑背燕上下翻飛後,又穩穩落回楚執手中的刀柄上。
楚執手腕一翻,刀間機關卡扣清脆一擊,又将刀片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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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新刃的機關之一,燕飛回。
楚執收刀,扭頭看見倚在門邊的楚澤鶴。
在楚執眼中,楚澤鶴雖然姿勢悠閑,着裏衣披外袍,青絲披散,卻仍舊風華絕代,似鶴骨天成,姿容無雙。
他不敢細看,像是再多的打量便會驚動這般天人之姿,只馬上垂頭,道:“主上。”
楚澤鶴輕輕将頭靠在門邊,問:“在練刀?”
楚執答:“是,屬下驚動主上?”
“沒有。”楚澤鶴看了看天,“也該起了。我與莫窮陰約了戌時見面。”
“屬下與主上一道。”
“不必,或許會下雨,天氣不好,你留下便是。”
最近的雨時有時無,時大時小,的确不适合出門。莫窮陰與楚澤鶴都身負絕世武功,能踏雨撥雲,但若要再帶個楚執,反而會拖慢速度。
楚澤鶴倒是不介意,但就是擔心楚執被雨打濕了,身體或許會不舒服。
楚執知道自己無能,心中難過,此時才意識到穆意同自己說“天賦不講道理”是什麽意思,也就沒有堅持。
他跟着楚澤鶴許久,對楚澤鶴的武功有更直觀的感受,知道主上天下第一,沒了自己,恐怕也無甚危險。
更何況自從重生之後,楚澤鶴大部分時間都被工作占滿,畢竟冥教家大業大,勢力牽扯廣泛,許多消息與決策都得經他之手辦理。只是在楚執面前他不談工作,總是一派游刃有餘的樣子,大部分時間都悠哉游哉的向對方讨吃的,閑暇得不行,給楚執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當然,楚澤鶴在的時候,這美好幻境倒是極适合兩人感情升溫。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一旦遇到緊急情況,楚執能做的極少。
比如楚澤鶴此次一去,失蹤了。
說回當時,楚執為楚澤鶴穿好衣服,兩人告別。楚澤鶴覺得自己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于是讓楚執煮些綠豆粥溫着。
楚執答應了,先去廚房洗米泡了點綠豆。
跟着楚澤鶴這麽久,他對準備吃食早已輕車熟路。楚澤鶴也不為難他做什麽山珍海味,只是要求最簡單的食物。楚執學的不慢,現在能很快就處理好食材。
他心裏估算時間,做完了準備後,執起雙手刃去院中繼續練刀。
蕭碣已是影衛中資質上佳,位列影首,仍需經年累月,不懈努力。楚執找不出自己躺平的理由。
很快,燕飛回下,院中鋒芒亂舞,刀片紛飛,呼嘯的劃破空氣,無數寒芒擠滿了這一座小院。
楚執目力足夠他使這把武器,他出刀的速度極快,帶得院裏全是刀鋒的殘影。
他練完了刀,看了看天色,又去旁觀蕭碣和沈青瀾的比鬥。
蕭碣接到了楚澤鶴的提點,知道自己應該對标沈青瀾的武功努力,所以昨天就約好了和沈青瀾切磋。
兩人武功不是一個路數的,青影與黑影交纏,兵器碰撞出火星,看起來十分精彩。
分開一瞬,沈青瀾長劍揮舞,數道劍氣沖向蕭碣。
蕭碣短刀一振,身後騰起紅霧,正是拿雲所傳的殺勢。
只是顯然他殺過的人沒有拿雲多,所以用起殺勢,氣氛上有點弱。
楚執來的時候,拿雲也在。
于是楚執恭敬喊了聲“拿雲大人”後,就自覺站在拿雲左後方看着。
拿雲倒是愣了一下,轉頭問:“主上有令?”
楚執不明所以,搖了搖頭:“并無。”
若是主上有令,他身為影衛還這麽慢慢吞吞的走過來,恐怕要被逐出司影堂。
拿雲點了點頭,耿直道:“噢。那你來幹什麽?”
楚執:“屬下想旁觀蕭碣大人與沈公子比鬥。”
拿雲:“看就看,行禮做什麽,吓我一跳。”
楚執:……?
影衛見到拿雲,不都是要行禮的嗎?
楚執滿頭霧水。
殊不知這幾日楚澤鶴對拿雲耳提面命,雖然楚執仍挂在司影堂下,但不準分任何司影堂任務,也不可随意處罰,值守更是與楚執無緣。
拿雲也明白了,楚澤鶴站在楚執身邊,要是真有危險,誰護誰還不一定呢。
想到此處,拿雲回神,沉默的看着兩人比試,看得出來,沈青瀾已經留手了,可蕭碣還是略遜一籌。
拿雲皺眉,從地下抓了一把石子,尋着空隙,內力一彈,石子便打在蕭碣手腕。
蕭碣出刀的動作即刻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刷拉一聲,割破了沈青瀾衣袍。
兩人動作一滞,同時轉頭看向拿雲。
拿雲冷着臉道:“繼續。”
沈青瀾舉着破破爛爛的袖子勉強微笑,冷汗凜凜:“拿雲大人,手下留情啊。”
拿雲哼了一聲,“沈公子客氣。”
楚執站在一邊看着,心裏又羨慕起蕭碣——能得拿雲大人這樣得提點,進步定然十分快。
也正如楚執所料,蕭碣本來在自身境界已經卡了許久,一直都是殺手榜第十名的水平。早前在涼城沈青瀾見他第一眼就看出來了,蕭碣就是殺手榜第十。在琅風派和楚澤鶴說起,楚澤鶴也贊同,說明蕭碣的實力上限一直都是這個排名。
然而蕭碣這些時日不斷努力,即使知道收獲淺薄,仍舊不懈訓練自身,厚積薄發。現在拿雲肯指點他一番,蕭碣領悟,再沖一沖名次自然不在話下。
兩人從下午打到黃昏,楚執看着天色,心中有些不安。
——為何主上還不回來?
往日楚澤鶴回來,都會有影衛通知。可直到現在也無人來傳訊。
楚執也回了幾次主院院落,但紅珠說楚澤鶴并未回來過。
天徹底黑了下來,兩人比鬥停了,拿雲說:“吃飯去吧。”
沈青瀾打了一個下午,差點累趴。蕭碣也差不多,停下之後恨不得先躺半個時辰。
正在這時,一個影衛突然現身。
因為沈青瀾在場,所以他焦急的看了看蕭碣,又看到拿雲,像是猶豫究竟要和誰說悄悄話,最後他看到了站在拿雲身後的楚執,眼睛仿佛看見了救星,閃身到楚執身前,對他打了幾個手勢。
在場影衛,臉色皆是一變。
“怎麽回事!”蕭碣雖然累到要撐着院牆,卻仍舊皺眉沉聲問。
沈青瀾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發現大家表情都十分嚴肅,于是問:“發生何事?沈某能幫上忙嗎?”
聽他這樣說,拿雲看了看楚執,蕭碣也看了眼楚執。
不知道是不是傳信的影衛開了個頭,現在拿雲和蕭碣兩人,居然都将選擇權交給了楚執這個和楚澤鶴最親近的人。
若是蕭碣和拿雲,自然不會将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外人——雖然沈青瀾是主上好友,但退一萬步講,他并不是冥教中人,甚至還有可能是朝廷中人。主上失蹤的消息若是告訴他,被他有心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但楚執聽過楚澤鶴和沈青瀾那天的談話,知道兩人關系有多好。見到拿雲和蕭碣都看着他,楚執以為是要他禀告,于是他皺眉直說:“主上三個時辰前揮退跟在身後的影衛後,再未出現過。”
其實從楚澤鶴揍莫窮陰之後直接拐去酒肆就能看出,影衛在楚澤鶴心裏并不十分重要,司影堂常常弄丢他的蹤影,找不到他蹤跡是很正常的。
蕭碣歇了一會兒,說:“可能只是主上有事,我去尋。”
說罷,領着來報信的影衛先行離開。
拿雲也對沈青瀾點了點頭,“沈公子自便。”
說罷,扔下楚執和沈青瀾,自己走了。
沒人安排楚執,楚執有些無措又有些焦急,想着跟蕭碣一起去尋,還是沈青瀾叫住了他,擔心他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麽事,楚澤鶴回來豈不是要發火,于是和楚執扯東扯西,唠唠閑話。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到了深夜,人還是沒找到。
衆人面色嚴肅,彙聚到書房。
書房上首空蕩蕩的,沒有了楚澤鶴的身影。
下首,兩邊各站着不同的人。
左邊司墨堂,洇墨的聲音隐含怒火:“蕭碣大人,少教主失蹤,你為何不通知衆人?”
右邊司影堂,蕭碣心裏也着急,回:“洇墨管事好大的口氣,還要插手司影堂內務嗎?”
“主上遇險,隐瞞不報,蕭碣大人當真心思叵測。”
“并非隐瞞不報,主上行蹤司影堂不可能時刻掌握……”
“原來是司影堂不堪大用。”
拿雲插嘴:“洇墨管事,此事的确是頭一遭,蕭碣過錯,何必牽扯司影堂?”
旁聽的沈青瀾:???
他一時分不清拿雲是敵是友。
拿雲這話,一是承認了蕭碣有錯誤,二是大庭廣衆之下在司墨堂面前回護司影堂,從什麽方面來看都……十分沒心眼。
洇墨也被拿雲痛擊友軍的話說懵了一瞬,随即她道:“既然拿雲堂主發話了,我倒是想問,為何此處影衛,盡歸蕭碣做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那個業”小天使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