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拿雲在一旁點頭:“我已經傳書于教主,只要烏骨能來,少教主自然無恙。”

楚執攥緊了拳頭:“可是,主上……”

他們難道不去救楚澤鶴了嗎?

誠然,楚澤鶴武功當世第一,無人能出其右。且自小就作為冥教少教主培養,心胸手段非常人所能及。

大家都認為,這樣的人,不需要過多關心,也不需要過分呵護。

在楚澤鶴突然失蹤的時候,大家會混亂,會希望他早點出現,但是不會有人大言不慚的認為“我需要去救他”。

楚澤鶴威懾力頗大,所以能掌冥教。這樣的人做主人,萬裏挑一;可做為一個人,做為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楚澤鶴卻是很孤獨的。

有一種能者多勞,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但紅珠和拿雲是看不見的,連楚如泉這個當父親的也不清楚孩子身上的孤獨。就算看見了,他們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出什麽來改變。

紅珠與拿雲對視一眼,紅珠說:“既然楚公子有意救主上,此事還得同洇墨管事說說。”

洇墨和蕭碣等在外面,等三人出來,确定了琉璃塔中紫光為玄冥神功,等烏骨過來就有應對之法。

楚執嚴肅又堅持:“我們當去救主上。”

洇墨在一旁若有所思,還沒等蕭碣點頭,就反駁道:“楚公子稍等。屬下認為此刻不應魯莽,更應搞清楚主上為何會去琉璃塔。”

她話一出,衆人齊齊看向她。楚執皺眉不解。

在楚執看來,一切都簡單不過——那就是楚澤鶴走火入魔,身陷險境。他是楚澤鶴下屬,是楚澤鶴影衛,現在要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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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于洇墨,事情便沒有那麽簡單了。她神色淩厲道:“楚公子有沒有想過,我們去救人,落入朝廷陷阱,全軍覆沒事小;若少教主另有計劃,我等強行闖入,亂了少教主大局事大。這樣的責任,楚公子承擔得起嗎?”

聽了這話,衆人又齊齊看向楚執。

楚執和洇墨對視,在衆人環繞下顯得有些無措。

——原來一件事的背後有這麽多彎彎繞繞,原來楚澤鶴每日都要處理這麽多的顧慮。

縱使如此,他仍舊所向披靡。

想到楚澤鶴,楚執心中突然有了一個航标。他想如果主上在此,他會怎麽做。他會不會去救人?還是任由那人在險境沉浮?

那可是走火入魔。

慢慢的,楚執的表情舒展,面目堅定起來,他擡頭直視洇墨,“我要去救主上。”

蕭碣看了看洇墨又看了看楚執,在一旁道:“我和你一起去。”

洇墨不解,斥道:“楚公子不明白,蕭大人還不明白嗎?少教主雷霆手段,不是我等能揣度的。萬一亂了少教主大計……”

蕭碣看了看還在猶豫的拿雲,又看向楚執,面目有些猶豫不甘,卻對洇墨說:“若半年前,我定然會同意洇墨管事。但是如今,主上有些……不同尋常了。洇墨管事,主上不會對影十二隐瞞,若連他也不知道,那主上必然遇到措手不及之事。”

洇墨奇怪的看了楚執一眼,心道蕭碣又怎麽知道這不是少教主刻意培養用來迷惑衆人的?

其實拿雲覺得洇墨說的有點道理,但是畢竟此刻楚執掌司影堂玉牌,若楚執要去救人,他肯定會跟去的。

“既然如此,”洇墨嘆了口氣,“那便去吧。只是司墨堂情報言,此刻琉璃塔外圍三尺已被龍虎衛包圍,無人能近。宮中已草拟了關于琉璃塔的告示,說接下來一個月都不會開放。影衛能潛入,可若遇危險,我等司墨堂人恐怕無法支援。”

拿雲、蕭碣、楚執加上幾個紅樓殺手榜有名的影衛,便是此次救援的全部戰力。

楚執想了想剛才衆人的談話,建議洇墨:“洇墨管事可以留下來查探莫窮陰之事。”

拿雲在一旁點頭,“若烏骨趕來,你也可接應一二。”

讨論已定,影衛們檢查了一遍自己武器,便盡數從這隐匿院落接連出發。

黑影飛掠,在夜裏幾乎無法捕捉。

衆人依次穿梭于下玄的街道,跨越大半個下玄,很快便到了琉璃塔邊。

琉璃塔高聳入雲,此刻裏面漆黑一片,不像有人的樣子。

龍虎衛身着金甲,手執火把,圍成一個圈圈起中央的琉璃塔。那手執銀槍的李小将軍親自站在隊列前,一言不發,沉默的守護着身後的琉璃塔。

黑夜之中,這圈熊熊烈焰的光明帶給京城人民極大的安全感。

這便是李家兒郎,太子座下忠臣良将。

洇墨簡單介紹此人後說:“司墨堂會将他們引開,洇墨恭祝諸位好運。”

蕭碣對她點了一下頭,洇墨便轉身離開了。

很快,龍虎衛中出現了一絲嘈雜,一位身着宮裝、頭戴金釵的華麗女子乘步辇而來。李小将軍皺眉轉頭,待看清那是太子妃儀仗後面露詫異。

他一拍馬匹走上前,在步辇前下馬跪地:“臣,參見太子妃。”

太子妃看見他,面露焦急之色,扶着丫鬟的手下來後,衆人才看清那是一張和沈青瀾有五分相似的嬌俏臉龐。

這人自然是洇墨易容而成。

冒牌太子妃對李小将軍急道:“哥!青瀾哥哥在哪裏?”

李小将軍面露難色:“回禀太子妃,沈公子被請入宮中……”

太子妃聽了這話,大鬧起來,盡顯脾氣:“我要見青瀾哥哥!我要見青瀾哥哥!你說過殿下會讓青瀾哥哥回來的!”

太子妃可是李無涯嫡女,母親是平陽公主,如今又位列太子妃,太子寵着她,故而太子妃有時候的确有些蠻不講理。李小将軍也是無奈,只得好言好語的勸着,将太子妃領到一旁。

沒了李小将軍這個武功最高的,司影堂衆人施展身法,悄無聲息的劃過龍虎衛上空,帶出的氣流擾亂了火把的火光,卻無人察覺。

他們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了琉璃塔。

琉璃塔中一片漆黑,塔外龍虎衛所執的火把的亮光透過琉璃窗隐隐綽綽的照進塔內。因為這微弱的光亮,影衛們下意識隐入黑暗中。衆人打量着,發覺此層除他們之外并無他人。

拿雲屏氣凝神,搶先掠過衆人順着樓梯飛上二樓。影衛跟在他身後依次上去。

第二層依舊無人。

衆人直上九層,在第九層的時候,拿雲停下了。

他仰頭看着天花板,同時也是第十層的地板,從腰間拿出雙手刃。

黑暗中,拿雲打了個手勢,讓身後影衛先走。

蕭碣掠至他身邊,用手勢問他上面是何人。

拿雲回道:敵人。

于是蕭碣咬牙點點頭,領着衆人撤退。楚澤鶴不在此處,他們留下也沒有意義。

蕭碣帶人走後,拿雲身上彌漫出驚人殺勢。

下一刻,有風起。

那是黑夜中一點寒芒,快如銀練,勢若游龍。

領着影衛們撤退的蕭碣只覺得身後有一股勁氣襲來。明明此刻他們已到了琉璃塔最底層,卻仍覺得長風呼嘯,洞穿胸膛。

影衛們瞬間出了一身冷汗,齊齊回身望向天花板。

一聲巨響。

下一刻,猛烈的風沖破第二層地板,直直打向衆影衛。狂風如濤,一下子就将衆人吹散。楚執雙手抱頭,咕嚕咕嚕的滾到一個角落,待藏好身體後,擡頭望去,發現琉璃塔內部已經被這股勁氣全數擊毀!

通過塔內層層地板的破洞向上望去,首先看見的,是借助琉璃塔屋頂破洞投下月光,映照着的一杆銀槍。

銀槍旁邊,站了個鬓角白發,眉目有殺伐之氣的老将。

當年的少年将軍,如今的白馬銀槍,李無涯!

衆人才剛看清那站在第十層的人是誰,突然,第十層彌漫起血色濃霧。

霧氣濃烈,李無涯的身影瞬間就被淹沒了。

那血色的殺氣中,有哀嚎遍地,有千臂拉扯,有白骨凄凄。

有六臂修羅虛影自天空舞起,遮天蔽日,通途冥府。

此刻的拿雲,沒有留手!

殺勢彌漫,鬼氣森森。所有影衛明明離得不算近,卻仍覺得心神震顫,徒生逃跑之意。

可那紅霧只持續了數息。

數息之後,紅霧中閃出了一絲銀光。

似月下山間,綿延百裏,千軍萬馬對峙陣前。鐵衣長矛,劍鋒弓嘯,所有兵甲的寒光,盡數映照彙聚在這杆槍上。

槍,乃百兵之王。

一槍,直敵修羅!

衆人愣神之際,蕭碣發號施令:“快走!”

他不知道拿雲打不打得過李無涯,但拿雲已經為他們争取了撤退時間,他們便不能再耽擱了。打得過最好,打不過也罷,司影堂不能盡數折在這裏,更別提此刻楚執也在隊伍中。

只是當衆人出琉璃塔時,發覺無數長弓早已對準了自己。

蕭碣認得出來,龍虎衛之外還有一圈士兵,身着羽林軍官服。

尋常弓箭傷不到影衛,但是羽林軍是劉飛星領頭的軍隊,弓箭極準。洇墨特意和衆人囑咐過,若遇羽林軍,切勿輕舉妄動。

蕭碣不動聲色打量周圍一圈,沒看到假扮成太子妃的洇墨的身影,心裏松了口氣。

李小将軍在他打量衆人之際走上前來,站在蕭碣面前。他沒有遮掩,上下打量了蕭碣幾圈,笑問:“你就是蕭碣,那個和哥哥一起去松城的冥教影衛?我見過你畫像,比起青瀾哥哥差了十萬八千裏,你哪來的膽子高攀青瀾哥哥?”

蕭碣面無表情抽出短刀,“我和你打,放了他們。”

李小将軍笑得狂氣:“冥教賊子,一個不留。”

就在這時,琉璃塔上空震動,拿雲與李無涯打鬥已逐漸落入下風,修羅虛影慢慢消失。銀槍劃破黑夜,留下道道驚人槍風。

“看什麽看。”李小将軍一挑銀槍,同樣快如銀練,勢若游龍,槍尖穩穩停在蕭碣面前,“父親殺他我殺你,也算你榮幸。”

蕭碣握緊短刀,面目嚴肅。

突然,空氣中凝出一顆細小的雪花,輕飄飄的落在李小将軍的槍尖上。

此時早已春天,哪會有雪花?

衆人目光都被這雪花吸引,看着它飄落下來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周圍冷氣森森。

李小将軍面色一變,剛準備收槍回刺,就見夜空中劃出一道冰雪巨輪,如孤星墜地,明月輪鋒,狠狠砍在他後背。

李小将軍哀嚎一聲,被那道劍氣砍飛出去,撲到地上,顯然是重傷。

順着那劍氣看去,有一女子青衫雪劍,立于房檐邊,青絲飛舞,美目流轉。

她看了看蕭碣,冷冰冰道:“是你。”

蕭碣恭敬道:“沈夫人。”

沈蕪青收劍,淡淡說:“你還是叫我常雪劍吧。”說罷,她擡頭,看向琉璃塔頂端銀槍舞起的道道光華,又問:“瀾兒呢?”

蕭碣搖搖頭。

沈蕪青便說:“好,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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