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漠北與絕境
聽到這話,饒是膽大的長平也不得不停下腳步。案桌都掀翻了,要是以前長平還是笑笑,可是現在父皇都病成什麽樣了,還能有力氣去掀案桌,那是得發多大的火啊。
“是前朝之事?”
陛下身子愈壞,最着急的人便是太子和洛王,兩人都卯足了勁想在表現一番,無奈陛下态度暧昧,既沒全權交由太子,也沒偏向洛王。反倒讓兩人不甘,相互較勁。
宮人不敢多言,只是垂着頭,似乎是默認了。
長平雖探聽不到太多的政事,但也有所耳聞,如今朝中重心都放在了漠北戰事上,漠北多方勢力角逐,太子和洛王都想大展身手,将功勞算在自己頭上。這般大動作,陛下只是病了,又不是癱了,怎能不知呢。
長平緩着臉色,斂起裙擺,道:“既是如此便不煩擾陛下了,不必告知陛下我來過。”
宮人點頭應下,看着長平纖細背影挺直,儀态萬千地走下臺階。遠處天邊碧空湛藍,雲卷雲舒醞釀風雨。宮人一時花了眼,恍惚間又看到了當年的九公主。
敏王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在陛下眼中他木讷愚鈍,說話不過腦。可是上了戰場他就像是換了個人,雷厲風行,運籌帷幄,不管是在營帳中決策,還是在前線殺敵,他都是一馬當先,比底下的先鋒軍還要無畏。
再加上此行又有蘇緒言相助,可謂是得心應手。
他的人馬只占了漠北出征大軍的三分之一,然而只用了三次戰役時間,倆人就在軍中樹立了極高威望。至于那些太子或洛王派來搶功的人,倆人幹脆放手讓他們去搶。
然而在京中待了多年,又怎能比得上敏王這個常年混跡沙場的,別說搶功,把命保住就很不錯了。
軍中衆人又不眼瞎,誰帶着自己能活命,誰帶着自己去送死,還是能看得出來。因此對京中派來的人愈發不滿,監軍彈劾的折子都送了好幾道到陛下面前。再加上太子和洛王倆人,因為選定運送糧草的人而争論不休。最後竟鬧出對拆賄賂的鬧劇,這才有了陛下氣得掀翻案桌一事。
為帝王者,即使病纏床榻到該選後繼者的時候,也不願放棄手中權利,反而越發重視。偏偏太子和洛王倆人愈發膽大,竟然明目張膽的争了起來。這讓陛下怎麽也不能接受,他只是病了,而不是要去了。
陛下對兩人的不滿,遠在千裏之外的敏王不得而知。此時的他正大馬金刀地坐在營帳中,散下的頭發還帶着濕氣,顯然剛沐浴過。
漠北多旱,風沙又大,再加上他們是來打仗而不是來玩,能沐浴一次就是一回享受。
他拿着繃帶去纏有些裂開的傷口,營帳厚簾被人撩起,頓時一陣風沙吹進,光着膀子的他哆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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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血了,你就不能先上藥?”蘇緒言看着好友無語,心裏懷疑難道他都看不到傷口處的血嗎。
“一點點不礙事。”敏王擡頭皺眉,沒好氣地吼着:“放簾!風都灌進來了。”
蘇緒言笑道:“我還以為你都不怕冷的,上回風那麽大也敢往水裏跳。”
之前他們秘密刺探,走陸路擔心被發現,便打算從水路游去。不過正值冬時,漠北的風沙刮起來跟刀子在臉上刺似的,帶去刺探的人都不願下水。
結果敏王二話不說直接先跳了下去,看的衆人是目瞪口呆。蘇緒言當時也驚到了,又看敏王在水裏沖他使眼色。于是擡腳就把岸上的幾個人給踹了下去,回來之後幾人都病了,唯有敏王依舊擺着臉色指揮衆人。
不過也只有蘇緒言知道,敏王回來之後就偷偷指使自己去熬姜湯灌下幾碗,又加了兩層厚被子出了汗,才免了風寒之症。
敏王冷冷瞥他一眼,要不是多年好友,他還真想把蘇緒言打一頓,好叫他嘴上把關。跟小九待久了,這些倒是學的快。
“如何了?”
“還能如何,自然是被反擊,灰溜溜回來。”說起正事,蘇緒言端正神色,道:“他以為高絲國的人個個不長腦呢,帶了兩隊人馬就去偷襲了。對面被你偷襲兩回了,怎麽着也長記性了。想立功,也不動動腦子,竟會做你做剩的事。”
敏王披上衣袍,大半銅色強健胸膛露出,聞言嗤笑一聲,道:“他們要是會動腦,還能活到現在?”
蘇緒言:“也是。對了,九兒來信了,說是陛下快不行了,洛王已沉不住氣,打算用地圖和太子對峙。”
敏王眯起眼,問:“他哪來的地圖?”
“你說呢。”提起這個,蘇緒言就氣得咬牙,雖然長平信裏寫的含糊,但他還能不知長平習性,既然有這事,長平肯定應承下來。
果不其然在斷利的來信中就寫到了木盒,聰明如他,稍微猜想一下就明白了長平在打什麽主意。他又是氣惱又是歡喜,恨不得現在就脫身回京。
“我一直想問。”敏王看他臉色不佳,心中便知曉是誰給的,他捂住額角,頭痛問道:“以你的才智心性,為何這麽多年了,小九還是這般任性。”
蘇緒言笑着咬牙,“你的妹妹你心裏沒點數?”
大赫九公主,幾乎被陛下寵上天,誰敢教訓誰倒黴。又長着那樣一張明豔面容,蘇緒言是想教訓也舍不得教訓啊。
深知情況的敏王嘆氣,道:“既然如此,我們也需加快步伐了。那個抓到的叛者,問出什麽來了?”
蘇緒言抽出一紙來,說:“你自己看看吧,當初秋獵高絲國王子失蹤一事,果然有蹊跷。洛王手中無軍馬,那王子想要得到大赫支持,便來了這一出。這一戰本該慢慢打的,拖到你出錯被除,拖到太子的人失誤,再由洛王親自出馬來個一舉拿下。只是誰都沒想到,陛下的病來的那麽突然。”
“而你又在這裏守着,我根本不會出錯。”敏王接下話。
蘇緒言笑了,“所以他等不及了,洛王咄咄逼人,他不得不先除掉你,到時控制了漠北大軍,洛王有了地圖又怎樣?”
敏王搖搖頭,沉聲道:“我亦沒耐心了,動手吧,早些回去。”
十日後戰鼓雷鳴,鐵馬嘶鳴,敏王和蘇緒言分開兩路殺入漠北腹地。敏王一路勢如破竹,只取敵對主帥項上人頭,對殘餘兵馬窮追不舍。追到沙地深處,眼前兵馬似乎慢了下來,而腦後察覺傳來冷冽破空聲,敏王猛然偏頭,握着缰繩回頭,又是一道冷箭飛來。
他擡刀擋開,直接将其劈成兩半,然而對着後邊放箭之人輕蔑一笑,取過馬背上的弓箭搭好。
那人慌張失措,打馬欲逃,然而才轉過身,就見利箭似飛星竄來,貫穿其眉目,他落馬倒下,當場而去。
敏王放下還未搭上箭矢的弓,沖遠處的蘇緒言比了比手勢。
蘇緒言亦回禮,兩人默契相笑。
東宮內,太子翻閱着漠北傳來的密信,怒得打翻了手邊茶盞。他不明白敏王不争如莽夫魯莽,怎麽會突然有了異心,自己在漠北的人馬竟連連喪命。
漠北不利,朝堂上也沒順心多少,洛王更是步步緊逼,他思忖片刻,問道:“洛王得地圖一事,确認屬實嗎?”
溫載沉吟半刻,才道:“安插在洛王府的人确認了此事,但……”
太子擡頭看他,“但是什麽?”
溫載:“這不像是陛下所為,當年地圖持有的四家如今死的死,散的散。這般費盡心力拿到的東西,怎麽會輕易給了洛王。”
太子凝眸,“你的意思是就算屬實,那地圖也并非父皇所贈。”
溫載拱手,“極是。”
“他何來如此膽大?”他們都很清楚地圖的價值,更明白父皇為了地圖步步謀劃,可以說是敢碰地圖,就是在碰父皇的逆鱗。
“逼急了而已,太子您為儲君,名義上洛王争不過,漠北又有敏王,他插不上手,還能如何。無論真假,太子您都得做好準備,若是真的,來日待您繼承正統,洛王依舊可憑借地圖對您有威脅。”溫載徐徐開口道:“敏王也得防,他在漠北太順了,順到不可思議,微臣懷疑是陛下……”
太子沉默,只覺得一股寒意打心底升起,“不會的,父皇向來看不上他,怎麽會為他鋪路!”
溫載無聲嘆氣,洛王自大,太子卻自負,以為做了太子就可無憂,可不到最後一刻誰又知會有什麽變數。
他狠下心,道:“漠北即便大捷,歸來也需得一兩月。如今陛下身子越發不如前,幹脆将地圖一事透露到陛下耳中。是真,我們提早防範,是假,我們就作壁上觀,洛王自會被陛下厭棄。不能再拖了。”
“殿下,不能再拖了!”
彼時洛王府,魏清廉狠聲逼迫,“地圖一事,殿下實在欠考慮,現下燙手山芋在手,漠北又有敏王把控着,高絲國自保都難,哪裏還記得咱們的約定。若是被陛下知曉一切,咱們就是死路一條!”
作者有話要說: 事情太多,臨睡前想起還沒發,用手機傳的,排版問題就等明天再修改
小天使先将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