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比賽（十二）

比賽（十二）

月天清清醒過來時，發現周圍一片黑暗，身體好像被什麽東西團團困住。

怎麽了？他不是和哥哥他們在石窟找妖獸嗎？

頭痛起來，他腦中閃過消失的巨大綠圓，圍攻他們的蜘蛛，還有蜘蛛們漠然的眼神。現在是怎麽回事？周圍好黑，什麽都看不見，而且他的動作很別扭，很不舒服。

月天清掙紮着扭動脖子，想要擡頭。

一個東西從他頭頂滑到他頸後，隔着好些頭發，他依然感受到冰涼。

誰的手嗎？

月天清把自己的手從胸前拔出來，艱難地摸向自己的後頸——那果然是一只手。

按照他目前的動作，他是以奇怪的姿勢被別人按在懷裏嗎？

風随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人，風随肆是他清醒時最後看見的人。

自己動來動去，風随肆卻沒有反應，是昏迷了？

“風随肆？”

風随肆沒有動，月天清很想再大聲一點，但是他不清楚現在外面的情況，不敢輕舉妄動。

【風随肆！】

月天清感覺到落在自己後頸的手指動了兩下，就像在點擊他的皮膚。陣陣癢意從後頸傳遍全身，月天清不知道自己這麽敏感，一時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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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風随肆很快清醒過來，【天清？】

【剛才我昏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

風随肆緩了一下把剛才的事都告訴他，最後道：【所以我們現在在蜘蛛繭裏。】

【你能感知到外界嗎？】

【我試試。】

風随肆用靈力加強聽覺，很快聽見兩道心跳和呼吸。

他将關注點放遠，很快聽見很多細微的摩擦聲，大約是蜘蛛們的爬行聲。他将關注放到更遠的地方，隐約聽見什麽聲音，但那聲音過于微弱，他懷疑是幻覺。風随肆又耐着性子聽了許久，發現那是一道心跳。

看來蜘蛛不止抓了他們兩個。這裏大約是蜘蛛放置修仙者的地方。

風随肆把這些一一向月天清說了，月天清要他繼續聽，最好弄清周圍有多少修仙者，或者蜘蛛的輪崗巡邏情況。

【除我們而外，至少十個人。這裏好像是蜘蛛頻繁經過的路口。蜘蛛的爬行大約有四個及其以上的方向。剛才這會兒，有許多蜘蛛從三個方向爬來，向一個地方爬去。】

【好，】月天清對于風随肆光靠聽力獲得這麽多信息很驚訝，挺高興，【小肆你休息一下吧，我去好好想想。】

【不用急，大不了撕開蛛絲後馬上給大能傳音，退出比賽。】

【嗯。】

雖然怎麽撕開蛛絲都是問題，但是風随肆的語氣讓人覺得他的話值得信任。

為什麽把他們放在蜘蛛經過頻繁的路口？是因為隐性看守的蜘蛛多？

可能是的，單個蜘蛛非常弱小，要是專門派蜘蛛防守，修仙者只要撕開蛛絲就很容易逃走。而如果多派蜘蛛就會減少外出抓捕修仙者的蜘蛛數量。把修仙者放在頻繁經過的路口确實是很好的辦法。

按照蜘蛛的習性，他們就是蜘蛛的食物，這樣把食物放在所有人都看得見的地方……是不怕蜘蛛忍不住去吸食，還是……他們待在這裏的真正用途，就是便于餓了的蜘蛛吸食？想到這個可能，月天清覺得自己的腿又軟了。

但是小肆緊緊抱着他，他被吸食的概率比自己大。

月天清微微偏頭，告誡自己不要在這種時候想這些。

其實這些蜘蛛很奇怪。月天清想起先前遇見的藍色蜘蛛。顏色獨一無二，和其他蜘蛛行為不相似，大約在蜘蛛們中擔任隊長角色。蜘蛛大多是獨居的，這麽多蜘蛛群居，并且具有階級性，月天清聞所未聞。

由蜘蛛放置修仙者的方式，月天清确定，這個蜘蛛群存在一個角色，具有不低于修仙者的智慧。這個角色，大約是它們的王。

無論怎麽猜測，目前最重要的是怎麽撕開蛛絲出去。

月天清讓風随肆監聽外面蜘蛛們的動靜。一個時辰過去，風随肆表示從他聽第一次起到現在，情況都差不多。

【我們最好盡快出去，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手腳發麻會影響速度。你試試你的劍。】

通過感知，風随肆發現他的劍和他們一起卷在蛛絲裏。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在風随肆煞費苦心操作他的劍時，月天清突然發現一個時常想起、但又經常忘記問的問題。

風随肆新買的劍叫什麽名字？

好像從來沒聽過風随肆呼喚他的劍。

風随肆遺憾地告訴月天清，他的劍在他的腿邊，強行驅動或許可以斬開蛛絲，但是會傷到他自己的腿或者風随肆的下/半/身。

月天清對兩人的體/位有了更生動的了解。

他的腹部大約貼着風随肆的大腿附近，整個人可能很像肚子痛馬上就要蹲下的姑娘，被風随肆攙扶住。

不知道自己和風随肆是不是一顆看起來很奇怪的蜘蛛繭。

月天清遂去找尋霁。尋霁也和他們纏在一起，并幸運地處于蜘蛛繭的外層。看起來怎麽出去不成問題。

【外面的蜘蛛突然減少了。】

月天清果斷抓住這個機會，驅動尋霁不斷搖晃，最後尋霁直接掙斷蛛絲。

【我要劈開蛛絲了！】

風随肆将金靈力附上自己的皮膚，【你對準我劈，小心。】

尋霁毫不客氣地斬上風随肆的背部，衣物劃破，皮膚出現一道紅痕，并不算嚴重。風随肆背過手想要撕開蛛絲，手上上一麻“嘶”了一聲。

【怎麽了？】

【小心點，這蛛絲有麻醉效果。】

風随肆感覺背上一涼，随後一陣酥麻。

外面的蜘蛛發現了繭中食物想要逃出，向這顆蜘蛛繭吐絲。

風随肆雙手恢複自由，立刻幻化風靈力為許多股強烈的風刃，撕開蛛絲。随後跳出繭子扯出他的劍，對着蜘蛛一陣狂殺。

月天清從蜘蛛繭往外看，蜘蛛繭挂在洞穴頂壁，離地一米多高。他也跳下來，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裏是一個洞穴，洞穴高達五米，有數十個高低不同的蜘蛛繭。低的就像月天清和風随肆所在的蜘蛛繭，離地一米多。高的直接黏在頂壁上。

風随肆已經把這附近的蜘蛛殺了個幹淨。

“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

“先救人。”

蜘蛛繭內都是參賽的修仙者。被救出來的大多數都處于昏迷狀态。

風随肆并不想一個一個叫醒他們，于是雙手覆上金靈力，锵锵锵地制造噪音。

“大哥，我醒了的，你能別再敲了嗎？”靠着牆壁的一個少年道。風随肆并不回答，繼續锵锵锵，直到所有修仙者都醒過來風随肆才停手。月天清看完風随肆默不作聲叛逆的全過程，心道幸好蜘蛛聽不見。

所有修仙者或坐或立。

這個時候需要一個領導者來帶領大家一起逃出去或者是剿滅蜘蛛。可惜風随肆不喜歡當領導者，月天清也自認為沒有這個本事。兩人便和各個修仙者道一聲“有緣再見”轉身準備離開。

一個參賽者開口道：“一起走，活下去的概率更大。”

“是啊，我們一起吧。”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道友。”

很多人都還沒恢複過來，看見風随肆和月天清能夠突破蜘蛛繭，知道他們的實力比自己強，便想依賴他們。還有的則是認同團戰。

風随肆回頭，看了那些說話人一眼。他還是之前那副不在意任何人的樣子。只是眼中攻擊性大增，好似下一秒就要拔劍斬殺這些人。

全場安靜。

風随肆嗤笑一聲，“啧，怕死就叫大能來救你，少他媽磨磨唧唧的。”

“你這樣侮辱我，還不如不救我出來！我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你可敢與我一戰？！”

“……”

“都這樣了，還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好笑。”

“你憑什麽輕視我？”

“就是，你有什麽了不起，大家都是一樣的！”

月天清心裏有點涼涼的，各種滋味混在一起，說不清是什麽感覺。風随肆拉住他手腕，快步往外走。

他不怕和人起沖突，只是逃命要緊，留那些人繼續在原地說話再被蜘蛛團成繭子吧。

走出很遠，月天清依然覺得那些人的聲浪一陣一陣撲來，讓他覺得很難受。

他迷迷糊糊的，連風随肆拉着他過了多少蛛網都不知道。

好像前面沒有蛛網了。風随肆讓月天清上劍，他要低空禦劍飛出去。他敢在這樣最低高度兩米的地方禦劍。

月天清踏上劍，微微彎腰站在風随肆背後。

不知道飛了多久，風随肆突然道：“不要傷心了。”

月天清：“沒有。”

風随肆：“那你這一路都不說話？”

月天清：“只是發現我想得很膚淺。”

風随肆：“是他們慫，這點骨氣還參加什麽大賽。”

月天清：“不，我只是在想何為君子。”

風随肆未嘗思考過這個問題，遂不語。

月天清：“到底是救天下者還是堅守大道者？堅守大道的話，救不救好似都沒關系。我原以為只要堅守本心就好。”

風随肆：“難道不是嗎？堅守本心。先前你心裏想救人，便救他們出來，待他們都醒了，你不想繼續幫忙就不幫。”

月天清：“嗯。我不想幫一直賴着我的人。”

風随肆：“我們去找你哥和渺琴音。”

月天清一手扶着風随肆，一手艱難地打開地圖。此時他覺得哥哥兌換兩份地圖的舉措無比英明。

然而地圖上只有兩個紅色方塊。

“地圖上看不見哥哥和渺琴音，距離太遠。”

紅色方塊的顯示距離最大五十裏。他們之間的距離想必超過了這個數。

風随肆心道：那些個小不點蜘蛛還挺能爬。

在紅色方塊旁邊，一個巨大的綠圓一閃而過。

“蜘蛛追來了。大概五裏。”

風随肆除了繼續往前飛，沒有其他應對辦法。

月天清突然看見幾個藍色三角向着這邊快速移動。

“他們中有人求救了。”

風随肆笑起來，“确實很慫嘛。”

月天清看他淡定自若，和他一起笑，笑完看了一眼地圖，問：“蜘蛛距離我們還有三裏。你有什麽辦法？”

風随肆：“我沒有任何辦法，只是想借一點大能漏的力。”

月天清：“你要等大能殺完那裏的蜘蛛，這裏的蜘蛛回去救援麽？”

風随肆：“其實我一開始是想等大能殺一部分，剩下的我來。”

月天清又笑起來，“你一個人殺不完的。還有，蜘蛛距離我們只有一裏了，我很想知道，為什麽你迷路了不問我怎麽走，而是有心情嘲笑那些參賽者。”

“哈哈哈哈。”風随肆再次笑了，“苦中作樂嘛，我感覺遇到了鬼打牆。”

就在月天清和風随肆已經可以聽見身後蜘蛛的爬行聲時，月天清看見石窟兩字上出現熟悉的小圓點，他和風随肆的紅色方塊上也出現一個小圓點。

他确定之前絕對沒有這兩個點。

他點了紅色方塊上的小圓點一下。

【緊急通知：謹慎前往石窟。】

【龍骨林他處放置的高階蜘蛛怪自行剖出體內的綠珠，逃逸至石窟，糾結石窟原本放置的低級蜘蛛。蜘蛛群攻擊力未知，地圖無法标識。如遇到困難，請及時求救，在石窟遇到蜘蛛怪或蜘蛛群，求救者被救後保有參賽資格。特此通知。】

“麻煩了。我們馬上傳音求救！”

風随肆立即傳音。

大能卻道：【此處蜘蛛太多，請再堅持一下。】

風随肆只有應下。

月天清看着湧來的蜘蛛和地圖上剩下那個沒有點擊的小圓點，猶豫一瞬馬上點了那個小圓點。

天知道四方天和封號大會還有什麽話要說，看了再去幫小肆。

【石窟原本是龍族的大型傳送陣，現已大部分坍塌，但仍有部分靈力支持運轉。攜帶龍族相關物品者可能誘發傳送，單一方向傳送至石宮。因為部分傳送陣坍塌緣故，傳送并不穩定，欲利用此傳送陣者，自行承擔後果。四方天與封號大會概不負責。】

雖然四人确實是從龍骨林出來的，但是四人均未拿龍骨林一根龍骨。月天清看完不知道該感概幸還是不幸，幸則逃脫蜘蛛，不幸則傳送陣出故障，發生慘案。比如被傳送半個身體過去。

月天清再次看向自己的手背。雖然看不見，但他仍然知道這裏有桀骨的劍印。

與龍相關物品，應該包括用龍骨鑄造的劍吧。但是桀骨不在這裏。

他提起尋霁和風随肆一起斬殺蜘蛛。

殺着殺着，月天清發覺腳下一輕。

靈力四處飛散，石窟裏無端刮起大風，蜘蛛被吹得七零八落，月天清感覺頭暈。他模模糊糊間想：不會吧，這樣沾親帶故也可以傳送？！

咻——

兩人連帶着他們手中的劍，都消失在原地。蜘蛛們落地，茫然地爬來爬去。

兩刻鐘後，當大能順着原來的傳音找到此處，只看見一地散落的綠珠，不見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