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們

我們

在被那位先生帶回家的第二天。

我開始忍不住産卵。

先生好像對此有些疑惑。

畢竟那時候的我，腦袋還僅僅是塊垂在胸腔的肉球，不能憑借足夠的參考能完全長出來。

不過等我将他吞噬後，先生就完成了最後的使命。

我被授米青，然後我被滋養，最後我終于成功産下了首位編號1-100顆太過孱弱的卵。

我耐心等待一周。

吞噬了17顆補充體力，終于得到了83位親愛的我。

它們分享我的記憶，分享我的精神，分享我的生命。

它們将是死後的我，新生的我。

我再也不用感到孤獨了。

因為我開始擁有這麽多。

……

……

【母體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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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長最快，最先變成人形的編號18說。

【是的】

大家回答。

【母體将連綿不斷】

編號18說。

【是的】

大家回答。

【所以母體應該再次受米青進食産下更多的我們】

編號18說。

【是的】

大家回答。

于是它們紛紛用着我的臉，我的身體出門了。

……

……

傍晚。

它們帶回了活着的男人女人和肉。

……

……

城鎮上的存在的味道并不像先生一樣鮮美。

我産下的東西不僅沒能長成人形，就連能夠分享的記憶也為數不多。

那些形狀古怪，像是腐爛生物聚集體的破爛玩意唯一能記清楚的只有饑餓和對除去我們以外，所有一切的仇恨欲。

它們一開始吃殘渣。

殘渣吃完後就啃噬能用各種口腔吞下的一切。

在發現那些殘破東西只有在我身邊才能停止吵鬧，安靜蜷縮後，我們就被關在了一起。

比起我，編號18-100似乎更加渴望擁有更多的卵。

它們一刻不停的搜集着更多，更美味的食物。

但這個小鎮真的太小了。

小到某一刻，曾經見過的人便稀裏糊塗的再次相見了。

女孩再次出現的時候太過狼狽，即使只有她還保留着相對完好的人形，我也是在她略微熟悉的味道中才稍微回憶起一點的。

【為什麽她味道這麽好】

我無不嫉妒。

【因為她有念】

編號18說。

【……那是什麽】

我遲疑着問。

【那是母體永遠不能得到的東西】

編號18說。

【……】

……

……

我吞噬了編號18。

但即使連一滴黏液，一絲殘渣也沒有掉落，我還是沒能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分隔出的記憶像是單向的孤島。

就算是吞噬太多，我也不能得到更多更直白的反饋了。

……

……

【我好餓】

【我要吃念】

【我要更多】

于是我要求道。

【是的】

編號19-100毫不猶豫的回答。

……

……

它們再次出門了。

這次走的更遠，時間更久，久到我用那些男人和女孩的氣再次産下了新的一批卵都開始孵化了，它們還是沒能回來。

【沒關系，我會永遠陪伴您。】

【梅娜拉】安慰我。

她是那一批卵中吃到最多養料，得到最多記憶，成長最快，看上去也最可愛的那個，她還給自己起了名字。

看上去真的完全像是一個人了。

僅僅是望着那張完好無損漂亮的臉。

我就無法抑制心中湧上的憎恨。

【無論您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為您做。】

像是除去殘渣，另外324個編號一樣已經知曉我的一切，能夠瞬間洞察我的一切的梅娜拉，微笑着，柔順着依偎過來。

她不像其他編號一樣稱呼我為母體。

她叫我媽媽。

【割開你的臉】

我說。

【好的，媽媽。】

梅娜拉用指甲割開了自己的臉。

【挖掉你的眼睛】

我說。

【好的，媽媽。】

梅娜拉用手指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剖出你的心髒】

我說。

【好的，媽媽。】

梅娜拉用瞬間從皮下探出的骨刺剖開了自己的腹腔，抓出了自己的心髒。

【現在去死吧】

我說。

【啊~~好的~那請您吞噬掉我吧，媽媽。】

梅娜拉沒有折斷自己的脖頸，也沒有碾碎自己的心髒。

她跪倒在地，仰起頭親吻我的腹部，

【讓我再次回到您的腹腔，再次與您融為一體，請您吞噬掉我吧，除了這個，我也別無所求了，媽媽。】

她一臉狂熱。

【……】

……

……

我沒有吞噬梅娜拉。

因為比起讓她去死，我突然間更想欣賞她的痛苦不堪。

所以我開始冷落她，貶低她，驅趕她，像是對待那些殘渣一樣更加冷漠的對待她。

每當她露出茫然的失落，嫉妒的無措以及愈演愈烈的讨好和依戀，我就忍不住升起更多，更美妙的快意。

我如此快樂的捉弄着她。

就像是捉弄着我的孩子捉弄着獨屬于我的奴隸。

她比起任何一個編號更熱烈直白的感情讓我開始期待更多的卵。

【我要吃更多的念】

我再次強調道。

【是的。】

編號們說。

【好的，媽媽。】

梅娜拉回答。

當最先出去的編號19-100回來的時候，這個偏僻小鎮已經徹底走向衰敗，一堆又一堆的人和肉的消失在還未引起恐慌的時候，就已經被那些變得更聰明，做的更隐晦，日夜不停的【我】們再次拖到了這個偏僻，隐蔽的房屋。

很快，殘渣們便連這條街道都擠不下了。

梅娜拉放出了它們。

【去吧，去吞咽吧，只不過你們要去更遠的地方，遠離媽媽，遠離這裏，無論是寄生，還是侵蝕，我都要你們日夜不停的行進着，我要你們爬到所有大陸的邊緣，我要你們鑽入所有的深海，我要你們帶着媽媽的邊角，直到灑滿世間的角落。】

殘渣們就這樣向着四面八方簇擁着離去了。

梅娜拉吞噬了唯二回來的編號19和編號20，将它們的記憶和獵物據為己有，一邊讨好着一邊炫耀着來見我了。

失去了幾十個編號，僅僅得到了一個有念的男人和一堆味道稍微有點鮮美的肉。

我有些難過。

梅娜拉便锲而不舍的安慰着我比起那些應該淘汰的垃圾，擁有一個源源不斷的米青種更需要細心照料。

她主動接過了這活，所以沒過幾天，那個男人便變得乖巧麻木，無論對他做些什麽都不會再掙紮着歇斯底裏了。

我開始産下更多的卵。

在沒能孵化，無比孱弱的那一周裏，梅娜拉每天都要趁機吃掉幾個，等到它們孵化出來，梅娜拉便不做了。

【媽媽需要更多米青種，媽媽需要念。】

梅娜拉教導它們。

【媽媽需要更多米青種，媽媽需要念。】

它們重複。

短短時間內，這些新生的一批抛棄了曾經的編號，也學着梅娜拉的樣子，開始給自己起名字。

它們也看上去面貌也不再跟我一樣，而是變得更加像人了。

很快，這個小鎮所有的人都被吞噬殆盡，無論是米青種還是食物，都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更多的路途。

梅娜拉便提議我們應該離開了。

【可是去哪裏呢？】

大家問。

【去媽媽最初的誕生地。】

梅娜拉一臉狂熱。

【是的！】

大家也一臉狂熱。

事情便這麽定下了。

為了旅途更加方便，節省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我被它們摘掉了多餘的身軀，割掉了擠滿整個房子的臍帶，剖開了臃腫擠到天花板的腹腔，挖出了還未能成形的卵。

我被它們簇擁着運走。

同行的還有梅娜拉和我為數不多珍貴的米青種。

【睡一覺吧，媽媽。】

為了緩解我的驚慌失措，梅娜拉一直陪在我身邊一刻不停的，溫柔的親吻我擁抱我安慰我，

【現在的我能為您展示更加美好的美夢。】

【等您再次睜開眼，這次短暫的旅途便會永遠的結束的。】

【所以您要閉上眼睛，繼續睡吧，安心吧，沉淪吧。】

【因為我永遠都在。】

……

……

我睡着了。

……

……

幾周後。

我身邊只剩下了梅娜拉。

她把我帶到【回】了流星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