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否決

否決

牛老太着急讓陸時硯看她乖孫子寫的字,腳步飛快,很快拿着幾張紙一臉喜色地折返。

還四處炫耀自己乖孫子字寫的好,肯定是個文曲星。

被她這麽一打岔,村口聚集的衆人,話題便從陳熙家轉移開。

順利從村口‘炮火’中回到家的陳熙,從驢車上跳下來的t一瞬間眉頭突然挑了一下。

剛剛……陸時硯是故意轉移話題?

幫她?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陳熙就在心裏呸了自己一聲。

怎麽可能!

陸時硯恨都要恨死他們家了。

估摸着剛剛就是湊巧了。

她搖着頭笑了下,跟守在家裏的哥哥招呼了一聲,便幫着一起把驢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跟陳熙一樣覺得陸時硯剛剛在村頭碰上陳家的反應有些奇怪的村人,也有。

“陸小子剛剛為什麽不跟着罵老陳家?”花梨反應最快,看着 牛老太興沖沖踏進陸家大門,跟身旁的小媳婦說道:“剛剛要不是陸小子跟牛嬸子說話,老陳他們家想這麽順當就進村子?”

“算了吧,老陳家那個閨女心狠得很,在城裏都敢動刀子,你不怕她拎着刀子找上你家?”

花梨切一聲,但想着今兒在村裏紛傳的事,到底沒再說出別的話來,只道:“我行得正,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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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子才不會幫陳家,我看他是懶得理他們!”

“也是,陳家都是一群喪良心的滾刀肉,跟他們扯什麽關系。”

衆人就聚在村口,他們的對話,陸時硯哪怕進了院子,也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村裏人懷疑他剛剛幫陳家,他眉心蹙了一下。

然後,又聽到他們中有人替他分辨他不會,也不可能。

他面色恢複如常,掩唇咳了幾聲。

他當然不會。

剛剛也壓根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不想跟陳家再有任何牽扯。

哪怕只是把他和陳家放在一起,替他讨公道,他也不願意。

這對他是另一種侮辱。

那日把東西送回去,他跟陳家就已經一刀兩斷再無任何瓜葛。哪怕是迎面碰上,都不會多看一眼。

許是走了這麽遠路,吹了風,剛走到廊下,就又咳起來。

進屋一摸,茶壺的水已經涼透,他又咳了一會兒,等緩和了些,這才拎着水壺去廚房舀了水,坐在廊下小爐子前,生火燒水。

剛生好火,牛老太就一臉喜色快步進來。

“陸小子!二娃子寫的字我拿來了,你快給看看。”人剛踏進院子,還沒露臉,先喊出了聲。

“是不是比上次寫的更好了!”

“我瞧着可好了!”

“又大又整齊!”

“你快……”

牛老太快步進來,就看到陸時硯正在廊下生火。

“咋?做飯嗎?”她問。

陸時硯偏頭咳了一聲:“燒點水。”

話落,他拿起旁邊的蒲扇對着爐子閃了閃,而後起身:“我看看。”

牛老太盯着他的爐子看了一眼,但見他伸手跟自己要乖孫寫的字,馬上遞過去。

見他要坐回去繼續燒火,生怕火星子濺出來燒了乖孫的字,沖他道:“你看罷,水我幫你燒。”

陸時硯還是病體,臉色并不是太好,正想說不用,牛老太已經拿着蒲扇蹲在了爐子前。

他遲疑片刻,嗯了一聲。

二娃字寫得……很一般。

“咋樣?”牛老太一邊燒水,一邊擡頭朝陸時硯看:“是不是好多了?”

陸時硯:“需要再練練。”

牛老太臉上的笑一頓。

陸時硯已經收回了視線,繼續道:“二娃年紀還小,也勤快,好好練幾年,肯定會練出來。”

牛老太立馬喜滋滋道:“是吧,我也覺得二娃子有讀書的天分。”

讀書有沒有天分,陸時硯不敢妄下定論,但字确實得好好練練才行。

牛老太添了柴,又道:“陸小子,你給指點一下。”

陸時硯想了想道:“我寫個字,二娃在家臨摹一個月,再拿來我看看。”

牛老太開心地一拍大腿:“好好好,你快寫快寫。”

陸時硯面上露出些許遲疑。

見他沒動,牛老太皺了下眉頭:“怎麽不去寫啊,水我幫你燒着呢。”

陸時硯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他看着牛老太:“奶奶去把二娃子的紙墨帶過來,我來寫。”

牛老太心道,咋寫個字還要她回家拿乖孫的紙墨,陸小子啥時候這麽吝啬?請教他一下,還得自己自備紙墨?

但她念着乖孫的字,嘀咕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起身就往外走:“那你自己看着火啊,我回家拿去。”

話落,人就已經出了院子。

陸時硯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重新坐回去,面無表情地添柴燒火。

家裏早就沒有紙墨了。

牛老太心裏雖嘀咕,動作倒是麻利,很快就拿着東西跑回來。

“拿來了,二娃子的筆我也一塊拿來了!”

水燒開了,陸時硯便拿着東西進屋,坐在堂屋八仙桌邊,寫了個‘永’字。

牛老太探頭看了一眼,咂舌:“就這一個?”

等墨跡幹了,陸時硯把紙張遞給她:“嗯。”

牛老太啥也不懂,聽陸時硯說是,她就覺得許是這個字非常厲害,先拿回家而乖孫練練。

“回頭寫好了,我再拿來麻煩你!”牛老太笑呵呵道。

陸時硯平靜點頭:“好。”

端得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好脾氣。

牛老太準備走時,想到什麽:“對了,陸小子,你病着,這幾天都吃什麽?”

臉色這麽差,還總咳啊咳的,白瞎了讀書讀的那麽好。

陸時硯眸色頓了頓:“友人送了些。”

說完,他主動詢問道:“牛奶奶,今兒村子裏,誰家早上吃餃子了?”

牛老太擺擺手:“多了!好幾家,發瘋一樣,一大早就擱那兒剁餡,吵得人睡不好,把二娃子都吵醒了,非吵着鬧着也要吃餃子,我被吵得沒法,就去地裏割了兩把韭菜,給他包了兩碗扁食……”

陸時硯面色緩和了些:“都是誰家?”

牛老太:“嗨,也記不清了,二狗家、平子家、老李家……應該還有,我也沒太留意。”

陸時硯點了點頭道。

他原以為是林琅送來的餃子,現在看,送餃子的确實另有其人。

等歇一會兒攢了力氣,再去這幾家詢問一下,他得好好跟人道謝,暫時做不了什麽,但态度上要有表示,不能就這麽不聲不響呈人家的情。

牛老太急着回家給乖孫送字,還得燒一家人的晚飯,覺着陸小子既然有人給送飯吃,她也就沒再多問,招呼了一聲,就趕緊走了。

她前腳剛出了院,陸時硯燒開的水壺都沒能提進屋,就在廊下又咳了起來。

“對了,陸小子!”

已經走出去的牛老太,隔着院牆,沖裏面喊:“還有老陳家,老陳家今天早上也吃的餃子!老天爺真是不長眼,那麽喪良心,居然還有餃子吃!嘁!”

正一手扶牆一手握拳抵在唇上咳個不停的陸時硯:“……”

他咳嗽聲停了一瞬,而後劇烈嗆咳起來。

這一咳,猶如山海崩裂,不可收拾。

直咳得眼前陣陣發黑,這才停下。

他渾身脫力,整個人都靠在了牆上。

日薄西山,落日熔金,映着他毫無血色的臉,分外蕭索。

好半天他從終于緩過這口氣來。

陳家?陳熙?

他可沒忘,她拎着東西上門退婚時有多嚣張,看他的眼神有多嫌惡。

她和他們家都巴不得離他遠遠的,再扯不上任何關系,絕不可能給他送餃子吃。

剛剛出門喝了冷風,咳得又厲害了,今日是不能再出門了,只能明日再上門道謝。

喝了熱水,躺在床上後,感覺又好了一些,他漠然地盯着櫃子一角,驀地想到什麽,側過身從床邊的案幾上,拿過油紙包打開,取了兩塊紅糖炒芝麻,小口小口吃下去……

吃完後,也不知道是有了些力氣,還是錯覺,感覺肺腑好轉一些,不再那麽止不住的咳了。

他太累了,排除掉陳熙後,沒等從這幾家裏分析出來誰更有可能默默幫他,就已經睡了過去。

村西頭,陳家。

把東西搬下來後的陳熙,連屋都沒進,一刻沒閑着,轉身就出了院子,從午後的小路出村子往鄰村許半仙家去。

正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盤算着見了人怎麽開口問詢陸時硯的病情比較合适,突然偏過頭,狠狠打了個噴嚏。

誰在背後罵她?

她抽了抽鼻子,眨去打噴嚏激出來的眼淚,想到回來時村口那群人,不悅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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