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邪/教徒的危險性不在于各種攻擊法術,甚至不在于漠視生命,牀害同胞。

而是他們總是會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機會召喚自己信仰的神祇,并希望邪神統治這個已經腐朽的世界,賜予忠誠的信徒權柄。

教授在上面講,李白可則在下面刷刷刷寫着紙條。

——“可邪神被召喚出來,世界也就毀滅了啊,大家一起玩完,他們統治個球啊。”

——“不對,地球确實是個球……但他們到時候可能和我們一起挂了啊。”

原禦則暴躁地告訴他□□徒約等于神經病,思維難以理解,讓他不要打擾自己記筆記。

戚逐芳回了一串:“……”

也不是所有邪神都有輕輕松松毀滅世界的能力,至少據祂所知是這樣。

教授則是已經從□□徒講到了調查員。

他在臺上打了個響指,整個教室的燈應聲熄滅,仿佛在4D影院或者VR體驗館一樣,極為逼真的立體影像出現在了每個人面前。

每一幀每一秒,都是調查員不同的死法,以及近距離的死亡特寫。

格外血腥。

因為失去理智而徹底瘋狂癡傻,或者來不及反抗死于怪物爪下已經很體面了。

——因為從來不乏破壞□□徒召喚陣時,因見到了處于空間夾縫中的邪神,尖叫着崩潰成一團肉泥,眼珠卻還在轉動的調查員。

校徽忠實地記錄了一切,并通過衛星将畫面傳輸給了密大的網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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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真實的調查員。”

教室裏有人控制不住地發出幹嘔,教授卻不為所動,“現在退學還來得及。”

戚逐芳隐約覺得他的論調熟悉,猜測他可能是謝遠的導師。

當然,祂對那些屍體和鮮血沒有任何感覺,臉色發白只是為了合群裝裝樣子。

非要評價的話,戚逐芳認為調查員們的死法不但千奇百怪,還相當有新意,有意思極了。

興許是那些影像的緣故,下課時間一到,不少學生幾乎第一時間沖出了教室。

戚逐芳則是不慌不忙把自己記錄了神明分類和調查員各種死法的筆記拍給秦達意看。

秦達意回了串省略號。

随後,他直接撥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戚逐芳沒注意,不小心點了接通。

“你們這節課誰上的?”電話那頭,秦達意聽起來殺氣滿滿。

教室裏還有同學沒走,戚逐芳果斷告訴他等會兒再說,挂了電話。

“你的導師已經聯系你了?”李白可說,“教務處給我發郵件,讓我靜候佳音。”

少年臉色不是很好,手指更是微微打顫,可在放在學生裏,已經是非常不錯的表現了。

他掏出手機,給戚逐芳看自己郵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導師才能聯系我,有些活動只有導師同意才能參加。”

“遇上了點事,恰巧聯系上的。”戚逐芳糊弄過去,順利成章地跟他以及原禦交換了聯系方式。

接着,借口秦達意有事找自己為理由,祂拿起筆記本出了教室,重新撥通電話。

秦達意拒接,讓戚逐芳來滾來辦公室面談。

面談就面談。

戚逐芳直接去了副校長辦公室。

門虛掩着,禮貌性地敲了敲之後,祂直接推門而入。

秦達意在看文件,頭也不擡地讓祂去邊上罰站,“誰給你的權利随便挂導師電話,嗯?”

“可我要是不挂電話,估計不用到明天,所有的新生都知道副校長不但脾氣差,而且還是個喜歡說其他教職工壞話的家夥了。”

戚逐芳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完全不提是自己先故意拍筆記給他的事,“這不是為你的聲譽考慮嘛。”

秦達意氣得想讓祂直接滾。

“算了,上完第一課有沒有什麽想法?”放下文件,他朝戚逐芳招了招手,讓他坐自己對面的凳子上。

戚逐芳坐姿相當端正乖巧,渾身上下散發着優等生氣息。

“調查員還挺高危。”祂如實說出自己的感想,“希望我能順利畢業,早日拿到屬于自己的雙學位證。”

秦達意頓時覺得問了等于沒問,又莫名生出要是所有學生都和這個崽子一樣淡定就好了的感慨。

“……今天其實應該由校長給你們上課。”

他嘆了口氣,“但不知道怎麽回事,讓危沂風那個兔崽子去了。”

“危沂風屬于校內的消極激進分子,他這節課上完,明天就會有人申請退學,你信不信?”秦達意長籲短嘆,“說上就上,說不上就不上,後勤部估計得恨死他。”

“搞不好整個學校都要給他擦屁股。”

戚逐芳聞言,安慰道:“也不一定,我看有不少人就挺向往的。”

比如坐在他旁邊的李白可跟原禦,雖然看起來虛弱了點,但也是真的想當調查員。

“好奇心和幻想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秦達意說,“很多學生做決定的時候其實沒考慮太多,往往頭腦一熱就向我們的專員申請加入,以為自己拿了什麽主角劇本,根本沒考慮過種種意外發生的可能。”

如果沒有危沂風,這些學生會慢慢适應密大的生活,在逐漸了解神秘世界的殘酷後,活動也會由臺前轉為幕後,組成可靠而有力的支援小組。

現在麽......

少幾個人退學,秦達意就謝天謝地了。

戚逐芳示意他看開點,“你可以告訴他們人固有一死的道理,作為調查員犧牲,絕對比加班猝死光榮得多。”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而且我們有不菲的撫恤金。”

——居然詭異地有道理。

秦達意微妙被說服了。

但随即他又覺得給戚逐芳申請監管果然是個正确的決定。

非特殊情況下,人對死亡總是存在本能的畏懼,但戚逐芳身上沒有這種畏懼。他的這位學生談論生死,語氣和讨論今天到底吃什麽沒兩樣。

戚逐芳生長環境完全正常。

他只能說天性如此。

可大部分時候,在沒有透露出這份淡漠的情況下,青年又能把一切拿捏得恰到好處,格外讨人喜歡。

思索片刻,秦達意決定暫且兼職心靈之友,給學生一些開導。

“也不能這樣說。”

他努力使自己的語氣挺起來柔和一點,“道理誰都懂,但人的情感與理智,人的思想與行動往往是割裂的。”

“因為害怕而逃避很正常,這也是一種勇敢。”

戚逐芳悟了。

原來秦達意喊祂來的目的是上思想課。

這樣說的同時,秦達意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黑色的手環。

他示意戚逐芳伸出手,親自給祂帶上,又在亮起的虛拟屏幕上輸入了幾道指令,确保它不會被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取下。

“……這是對我的監管?”戚逐芳接受得相當快,“似乎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只要你離開密大的範圍,手環就會放電。”秦達意呵了聲,“要是覺得普通,改天可以去跳個海逃跑試試。”

“我不喜歡游泳。”戚逐芳半真半假地說。

祂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個意見沒提,“我今天認識了新朋友,叫李白可。”

“你可以多交幾個朋友。”秦達意樂見其成,巴不得馬上來個聖母瑪利亞感化他。

“李白可差點召喚出了夏塔克鳥,所以才作為知情人被招進密大。”

戚逐芳平靜地敘述:“他沒被監管。”

秦達意:......

李白可的資料他也看過,人小孩只是單純的不作死就不會死加好奇而已,又不是反社會。

“因為李白可只是無心之失,不像你,經過我們的心理學和人類學導師一致認定,反社會可能性極大。”秦達意白眼都翻上了天。

接着,他皮笑肉不笑道:“這也是對你潛力的一種肯定啊,戚逐芳同學。”

戚逐芳不需要這種肯定。

被這麽一打岔,秦達意險些忘了自己叫戚逐芳過來的目的是什麽。

除了給他帶監控手镯,還有件事。

手指不緊不慢地敲打着桌面,沉吟片刻後,他終于想起來,“危沂風不會除了吓唬你們什麽都沒說吧?”

“可以這麽認為。”

戚逐芳深诩話術,更清楚如何惹毛自己的導師:“不過我個人覺得用警告更合适。”

秦達意克制住吼人的沖動,“再廢話就給我滾去和謝遠當師兄弟。”

——謝遠還真是危沂風的學生。

不過,謝遠顯然更積極,可能是還沒有經歷過太多同伴的離開。

見祂不吭聲,秦達意才滿意地組織起語言,“盡管學校希望每個人都成為全能的調查員,但人的資質存在不同偏向也是不争的事實。”

“明天開始,你們就可以自由選課了。”

戚逐芳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因為這關系到一個月後的新生考核。

秦達意是武鬥派。

既然導師是武鬥派,本着親近或者好管控的原則,秦達意或許會希望自己的選課單上多一些實踐課程。

“有一類調查員通常奔波世界各地,與怪物和□□徒做鬥争,是實踐型。”秦達意說,“我就是實踐型。”

“而另一類則更加專注後勤,從信息網到使用的裝備,都需要他們提供支持,屬于技術型。”

“你的靈感很高。”

秦達意點了一根煙,卻沒有吸,而是放任它在那裏燃燒。

他好像沒有任何要說服自己的意思,反而準備把自己往外推。戚逐芳有些意外。

“我不打算更換導師。”祂解釋。

“換導師?想得美。”秦達意聞言,冷笑着瞥了祂一眼,“我是你的監護人。”

“知道,知道,都聽您安排。”祂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接下來我要跟誰學習?”

秦達意八成是想自己挂名只當個監管,讓祂跟着其它老師學習,這樣不會耽誤。

這就是和聰明人說話的壞處了。

秦達意不爽,頓時失去了所有交談的興致,擺手趕客,“自己猜去。”

全然不提自己下午還因為這件事特地找了校長。

“反正肯定首先排除子虛。”戚逐芳聳肩,“猜什麽?反正肯定要和新老師上課,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秦達意剛想說你聰明,通訊器的屏幕就亮了起來。

他沖戚逐芳做了個手勢,示意祂噓聲,而後帶上藍牙耳機,按下了接聽鍵。

戚逐芳什麽也沒聽到,但從秦達意的臉色得知,電話那頭說的不是什麽好事。

“......好的,我明白了。”

秦達意挂掉了電話,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子虛越過校長,直接向本部提交了申請。”

“你發誓自己真的沒做什麽嗎?”他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戚逐芳,“子虛說想收一個學徒,又說他非你不可。”

戚逐芳不輕不重地噎了他一下:“為什麽不能是我的人格魅力吸引了他呢?”

——當然,許久之後,祂才發現自己當時并非胡扯。

秦達意按着太陽穴,再度生出就這樣讓青年滾出辦公室也不錯的念頭。

“總之......你可能要跟子虛學習一段時間。”

斟酌片刻,他還是格外艱難地做出了決定,同時感覺自己下午曾經說過的話格外打臉。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我謹代表校方,将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戚逐芳聞言,終于打起了一點精神,清冷俊秀的皮囊下,觸手紛紛活動起來。

是搞事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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