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這是不是就是那種傳說中特別厲害的心理暗示啊?”

葉陽滿臉都寫着躍躍欲試。

遭到戚逐芳拒絕後, 他還想再多看幾眼剛剛被沒收掉的門票,頗有些戀戀不舍。

“對,這是最近國際上知名犯罪團夥的常用手段。”

秦達意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我們研究所和國際刑警有合作,這次就是過來協助破案, 抓獲那些犯罪分子的。”

葉陽又忍不住小聲卧槽了一句,後知後覺:“所以我攤上事了?”

“是這樣,你是犯罪團夥的目标之一。”秦達意點點頭。

短暫的失神後,葉陽接受了這個事實,“那我還能去看《黃衣之王》嗎?”

“我就是好奇。”他迅速補充道, “雖然知道可能是犯罪團夥的把戲, 但是我感覺這個劇真的很有意思,是非常好的題材……”

在戚逐芳冷淡的目光下, 他越說越小聲。

“你覺得呢?”戚逐芳反問他。

“我想靜靜。”葉陽避而不答,有點委屈,“我好不容易才請到假的。”

戚逐芳把沙發角落裏的游戲機遞過去。

“你可以當換了個地方打游戲。”祂平靜地指出事實。

葉陽于是更加不想面對現實, 抱頭哀嚎, “為什麽聽起來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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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氣定了四天的酒店, 就是打算看完歌劇之後在W市好逛吃逛喝,玩夠了再回去的。

現在歌劇看不成, 被犯罪團夥盯上不說,居然還要被限制人身自由。

“W市風景還不錯。”秦達意若有所思, “一直待在酒店,反而可能會引起犯罪團體的懷疑。”

戚逐芳早在他陷入沉默後就産生了某種的預感, 此刻見他開口,更是篤定。

秦達意不太想祂直接參與到和邪/教徒鬥争的第一線,借機支開祂也是正常。

戚逐芳決定先發制人:“附近有個規模很大的影視城, 可以一起去玩一玩。”

祂沖秦達意做了個“邪/教徒”的口型,“順便看看有沒有被盯梢。”

主動到秦達意以為祂轉了性。

“票在我手上。”戚逐芳笑了笑,這樣提醒,“反正你也不可能限制我去現場。”

秦達意再一次失算了。

但他确實希望戚逐芳多進行一些良性社交,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這件事,“先說好,到時候不準亂跑,跟在救援隊後面。”

葉陽雲裏霧裏。

不過他大概聽懂了一點——他沒有被限制自由,在有人陪同的情況下,可以在戶外行動。

葉陽心态又瞬間好了。

“芳啊,我還想去大佛像拜一拜。”他向戚逐芳提出請求,順杆爬的速度比誰都快,“我的愛情可能就靠佛祖了。”

戚逐芳:…….

秦達意難得看到自己學生吃癟,當下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都可以去,我做主,給他放假。”

“我謝謝您。”戚逐芳說。

然後就收到了秦達意的轉賬提示,一連兩條。

第二條的備注是補償費,明顯是給葉陽的。

外面溫度還挺高,但酒店冷氣開得足,葉陽出門的時候外套沒脫。

沒走多久,他就開始覺得熱了,目光開始在旁邊的店鋪上瞄來瞄去。

“芳啊,你喝奶茶不?”

“這家連鎖店的炒酸奶還挺好吃的,吃嗎!”

戚逐芳提醒他熱可以脫外套。

葉陽這才想起來,“對哦,光想着早點進影視城,忘了外套沒脫。”

難怪總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目光停在了他後頸處的某個位置上,戚逐芳輕描淡寫,“什麽時候紋的紋身?”

“紋身?”葉陽疑惑,下意識伸手朝後面摸了摸,“我媽不讓我紋紋身……你是不是說那個黃黃的東西?”

“就是那個有點像小花的幾條線,脖子後面的那個,那個不是紋身。”

——是啊,那個是黃印,象征着黃衣之王的印記。

戚逐芳很難描述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

祂就說,門票上的小把戲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大的作用。

葉陽提起黃衣之王的時候表現得那麽狂熱,是因為是早就被打上标記了。

——盡管祂清晰記得自己以前沒有在葉陽的後頸處見過這個東西。

戚逐芳此刻已經開始慶幸自己把葉陽帶出來了。

這可是一個重要線索。

“類似于護身符吧,是畫上去的。”葉陽想了想,給黃印下了定義,“我老家那邊的廟裏不知道用什麽材料調的,平時看不見,但是天熱就容易冒出來。”

“老家那邊的廟裏?”

“對,我們那邊有個非常靈的黃袍仙廟,小時候我身體不好,我爸媽就經常帶我過去那裏去拜,後開就求到護身符了。”

生怕戚逐芳多想,把自己和封建迷信扯上關系,他又迅速補充了一句,“當然我爸媽不代表我,我唯物主義。”

到這裏,事情陡然變得有趣起來了。

“科學的盡頭可能是神學。”戚逐芳微妙地看了他一眼,“你現在還挺健康。”

“那這也不是拜神出來的。”

沒想到戚逐芳才是迷信的那個,他趕緊撇清:“是因為我媽天天給我變着辦法做營養餐,增強我的抵抗力。”

戚逐芳頓時回憶起了不少關于那位葉夫人的事。

作為葉陽的室友,在開學第一天,祂就看到了大包小包來送兒子上學,同時給每位室友都貼心準備了小禮物的葉夫人。

後來搬出去兩個,宿舍裏就剩下他和葉陽之後,葉夫人對他就更照顧了。

每周給葉陽送養生湯的時候總不忘記也給祂盛一碗,還會時不時做點不那麽甜的小點心送過來。

她對葉陽甚至可以說到了溺愛的程度,甚至對他的朋友們也愛屋及烏。

葉陽也确實是蜜罐子和溫柔鄉長大的,天真好騙,人傻錢多。

這樣一位母親……

“她知道你過來看歌劇嗎?”戚逐芳冷不丁地發問。

“對哦!我得給她報個平安。”葉陽猛地一拍腦袋,“她知道我願意出門玩,還是去看歌劇,可高興了,還瞞着我爸多給了好幾千塊錢呢。”

“知道你看《黃衣之王》?”戚逐芳愈發古怪。

“對啊……她本來也很期待的,但項目在關鍵時期,走不開,所以就沒和我一起來。”

說到這裏,葉陽不免慶幸,“誰知道是犯罪團夥的把戲,還好我媽沒過來,不然她肯定要害怕。”

但是你親愛的媽咪有很大可能是這個犯罪團夥的一員。

她知道,并且默許了一切的發生。

戚逐芳罕見升起了名為同情的情緒,同時,那種消失了有一段時間的有趣感也重新回到了祂身上。

生活在謊言和欺騙裏,不知道自己是祭品的祭品。

多可憐,多有趣啊。

戚逐芳想。

既然如此,在《黃衣之王》如此重要的初演上,作為舞臺的重要角色,他怎麽可以不到場呢?

“先不用報平安。”祂提醒道,“這個時候報平安,反而可能會讓阿姨擔心。”

葉陽想了想,覺得好像确實有點道理,“也是,說不定犯罪團夥的還監控了我的賬號,打草驚蛇怎麽辦?”

戚逐芳半垂着眼,突然生出了和之前截然相反,讓舞臺重要角色直接缺席的念頭。

這樣似乎也不錯。

但眼下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沒有解決——

葉陽成為他的室友,真的只是巧合嗎?

除了作為黃衣之王的祭品,他是不是也和奈亞扯上了關系。

戚逐芳抓住他的肩膀,試圖看清眼前這個人類的命運。

葉陽後頸處的黃印旋轉起來,像是一團蠕動的小觸手,自發地排斥着來自外界的窺探。

戚逐芳看見某個嬰兒出生,險些夭折;看到他被父母抱在懷裏,輾轉于各個醫院。

疲倦和麻木支配了某對年輕的夫婦,他們在日複一日,毫無結果的掙紮中變得絕望。

最終,他們決定回到老家,讓孩子沒有污染,風景優美的地方渡過最後的生命。

孩子在睡熟,他年輕的母親在隔壁房間裏以淚洗面,而客廳裏的煙灰則堆積成山,也壓彎了父親的背脊。

戚逐芳能夠感覺到,他們是“愛”這個孩子的。

而後披着黃袍,衣衫褴褛,真容藏在面具下的男人推開了他們家的門。

男人站在陽光下,猶如一尊慈悲的神靈。

他引導這對年輕夫婦來到了廟裏,在殘破的神像面前,展示了何謂奇跡。

僅僅是一瞬間,不滿周歲,瘦得宛如猴子的嬰兒便恢複了氣色,臉蛋也紅潤了起來。

男人的出現,讓這對夫婦抓住了最後的希望。

他們重新把嬰兒帶回了城裏生活,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到鄉下,把他送到廟裏受福。

因為他們不遺餘力的資助,這座破落的廟宇的香火也逐漸旺盛起來,有了更多的信徒。

然後,身披黃袍的男人再度主動現身,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上一次,他帶來恩惠,賜下奇跡。

這一次,他則面帶微笑,平靜地将這對夫婦打入了地獄。

因為他們唯一的兒子将成為神在人間的肉身。

驚怒交加,委屈,不敢置信,後悔,戚逐芳在這個瞬間攥取到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這些情緒疊加在一起,最直觀的反應就是崩潰。

男人毫不掩飾地大笑,帶着愉悅的惡意,“不,你們應該感到高興。”

“——那個孩子成為神的肉身之後,你們就是神的父親和母親了。”

“所以,神會聽從你們,滿足你們。”

在巨大的沖擊和随之而來的誘惑中,那對夫婦身上的某些東西被扭曲了。

戚逐芳捺下眉,不太舒服。

祂多看了那個罪魁禍首一眼。

而後,黃袍的男人擡起頭,很友善地對着祂笑了笑。

兜帽滑落下來一些,露出微微蜷曲的黑色長發。

他特地為戚逐芳摘下了面具。

而藏在黃袍之下的,并非神在人間的代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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