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那紅發小鬼個子不高，腿也短，但是跑起來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竄出去好遠。
楚花凝緊趕慢趕，愣是勉強才能把它留在視線範圍之內，好在是下坡路，不如上山時候那麽費力。
眼看着就要從這一片插滿幡幢旌纛的區域出去了，楚花凝跟着那小鬼一路跑，忽然腳腕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住，她又走得急，當場臉朝地摔倒。
“哎喲！”楚花凝疼得眼淚直冒，用袖子勉強擦了擦，發現自己的腳腕還是被什麽東西拽着，甚至還在嘗試着把她往山上拉。
她抹完眼淚看過去，竟然發現還是那種從幡幢當中長出的手，可能因為處在區域邊緣，它沒有被那大黑影重新吸納回去，也沒有被大白蛇打散，還在頑強地抓人。
楚花凝蹬了蹬腿，又往山下尋找，那裏早就沒了紅發小鬼的影子，她又氣又急，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怕的了，直接上手去掰那只黑手，誰想到，她的手掌觸碰到黑手的瞬間，黑手冒起了青煙，還隐隐發出燒焦時的“滋滋”聲。
黑手痙攣了幾下，瞬間消失，只剩下那繡着古怪文字的幡幢随風飄搖。
楚花凝把自己的手掌翻過來檢查，發現上面多了好幾道口子，鮮血混着砂土糊了将近一整個手掌，看起來怪吓人的。
難道是她的血起了作用？
畢竟她身上流淌着聖女的血脈，能夠讓她百毒不侵，還能清除些許煞氣，這樣看來，她的血能驅鬼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辦許多了。
她站起來，嘗試着握住剛才冒出黑手的幡幢，這幡幢沒有冒青煙，但是它在土壤裏竟然有所松動，楚花凝用上兩只手，用力一拔，就将這幡幢從地裏拔了出來。
這幡幢的的杆是純黑色的，埋在土裏的那部分用銅包裹，燒制成繁複的花紋，花紋之間還隐隐有着黑氣在鼓動，看來就是能夠召喚出黑手的東西。幡幢的底端很是尖銳，看來是為了能更好地保持穩固，但現在它被拔出來了，楚花凝掂量着也不算很重，正好可以做個兵器。
她拿着這支幡幢繼續往山下追趕，雖然那紅發小鬼跟丢了，但是楚花凝起碼還記得它消失的方向，指骨說什麽都要找回來的，不能就此放棄。
越往山下走樹林越茂密，但是那種極其難聞的味道也會減輕許多，楚花凝走的是山丘的另一面，沒來過，景色和他們上來的地方有些不同，樹木的種類變了，變成了槐樹，大片大片的槐樹，氣溫也比別的地方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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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花凝在這裏問到不止一種臭味，是那種和邪祟很類似的味道，她不自覺放慢腳步，循着那味道拐向另一處，隐隐聽到了一些說話聲。
“……拿過來……”
“動作小心點……”
楚花凝接着槐樹的樹幹遮擋，一點點往前挪動。那是一群小鬼的聲音，很是難聽，又尖利又嘶啞，特別像生病時，嗓子已經很腫了，卻還是要大聲說話一樣，讓人忍不住蹙眉。
又是那種在山頂上見到的紅光，從小鬼說話的地方冒出來。再往前走，已經能看到小鬼的身影在林木間來回晃了，楚花凝突然感覺腳底被什麽東西膈了一下，挪開腳，發現有什麽東西埋在土裏，只露出一個如意雲紋的角。
她蹲下身，把那東西從土裏挖出來，竟然是個玉如意，做工質地都是上等，看起來很像是皇宮中的東西。
這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楚花凝心中疑窦叢生，摸着這如意心裏升騰起某種恐懼，又趕緊放回到地上，這種恐懼才打消了。
“好了，太好了，這回大人定會賞賜我們的！”
一個小鬼的聲音傳過來，這片槐樹林當中有一個空地，到處都是半埋在土裏的器物，楚花凝躲在槐樹後面，看到距離自己最近的就是半個大花瓶，還有欄杆、鐵鼎、隐囊，看起來都是做工上等的精致器物，卻不知怎麽都以怪異的方式“種”在了這片空地。
再往遠處看，楚花凝眼睛都瞪大了，那是一個很寬敞的棺材，蓋子打開，裏面端正坐着一具骷髅，那骷髅穿着華麗的壽衣，楚花凝一眼就認出來那壽衣是官員下葬時才會穿的，只是也就□□品的官銜吧，最低的配置。
六七只小鬼長着紅的、綠的頭發，清一色的幹瘦大肚子，在那裏手舞足蹈地慶祝着。
楚花凝雖然對這種靈怪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大體上也能夠猜出來，這棺材裏的應該就是邪祟的真身，這群小鬼都是服侍它的，而其中一個偷走指骨的小鬼應該是打算把這指骨獻給邪祟，好獲得恩寵。
現在那邪祟的靈體正和大白蛇鬥得不可開交，而在他們過來的路上，已經清理過邪祟操控的死屍了，除卻那些幡幢旌纛伸出的黑手，這幾只小鬼應該就是邪祟最後的兵。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把指骨搶回來。
沒有太多時間猶豫了，楚花凝提了一口氣，拿着那支幡幢從槐樹下走出來，大喝一聲：“把指骨還來！”
那群小鬼吓得大叫，舉着手四處亂跑，但是在發現來的人只是一個小姑娘，便又安靜下來，看着楚花凝。
綠頭發小鬼瞪向紅發小鬼，“這是你引過來的？”
“這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她不跟過來還好，跟過來正好做下酒菜！”紅發小鬼說道。
它這話一出，其他小鬼也跟着大笑起來，分散開來，形成了一個半圓，要包圍楚花凝。
楚花凝揮了一下手中的幡幢，大着膽子用幡幢的底端向其中一個小鬼刺過去，但是她沒怎麽用過武器，這一刺綿軟無力，立刻就被小鬼拽住了幡幢的底端，和她争奪起來。
剩下的小鬼也沒有閑着，當即撲到楚花凝的肩膀，張口就咬，力道之狠，楚花凝吃痛無比，叫出了聲。
然而那急着下嘴咬的小鬼也沒占太多便宜，咬下一口後，又立刻彈開，倒在地上邊哭邊打滾，“我的嘴！啊啊，我的嘴！”
楚花凝看到肩膀上洇出一片紅，那小鬼沾了她的血，嘴上開始“滋滋”冒起青煙，向來是被灼燒得難受了。
這一下，楚花凝更有了信心，手上的力道也大起來，當即把那個搶奪自己幡幢的小鬼刺了個跟頭，“把指骨交出來，否則你們也會像它一樣！”楚花凝指向正在地上打滾的小鬼。
剩下的小鬼面面相觑，它們做久了奴仆，面對比自己厲害的角色就慫了，最終還是決定投降，那紅頭發的小鬼跑到棺材前，倒栽蔥一頭紮進去，就看見它的兩條幹瘦的小短腿來回倒騰，開始還是慢悠悠的，某一個時刻兩條腿忽然痙攣，轉而奮力掙紮起來。
“咯咯咯……”小鬼在棺材裏發出焦急的嗚咽，很快那兩條腿就軟了，搭在棺材上枯萎下去，像兩條曬幹的海帶。
其他小鬼見狀吓得屁滾尿流，撒腿就跑，頓時沒了蹤影，只留下楚花凝還在原地。
“咔！”棺材當中的那具骷髅脖子扭了一下，幹豆皮似的眼皮掀開，露出渾濁的一雙眼睛，陰狠地瞪着楚花凝。
這眼神來自地獄中爬出的惡鬼，看了讓人冷汗直冒，可剛才那小鬼要去拿指骨，就是去找的它，說明指骨就在它身上。
楚花凝抿了抿唇，把心一橫，用手掌沾了肩膀流出的血，走上前去，直接摁在骷髅的頭頂！
“滋滋”青煙從手掌下冒出來，說明是起作用了的。
那骷髅都動起來，只剩下骨頭和青筋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可是還沒來得及法力，它就已經支撐不住，倒回了棺材裏，頭頂上禿了一塊，有個黑色的巴掌印。
楚花凝松了一口氣，低頭從骷髅的衣服裏翻找出一個那枚指骨，先前裝着它的荷包已經不見，估計是讓那群小鬼給扔了，雖然就這麽徒手拿着是有點心裏發毛，但是情況緊急，楚花凝也沒空想太多了，離開這片槐樹林就往山頂上趕。
而在山頂上，邪祟的靈體和白蛇打得不可開交，雙方都受了傷，也都沒站到便宜，正對峙着，邪祟忽然像是經受了地獄業火的燒灼，紫紅色的火焰在身上滾過一圈，燒得它渾身戰栗，讓白蛇抓到了機會，一口将其靈體咬碎。
邪祟知道已經不是擺設的對手，便化作黑氣奔向山下。心想，反正指骨已經拿回來了，它能感覺到，就在剛才，自己手下的那群廢物小鬼得手了，有指骨在，東陵聖母就別想重返天庭，它就有的是時間拿到她完整的肉/身。
然而當它回到自己真身的所在地，卻發現駐守在那裏的小鬼不見了，只剩下一只死掉的小鬼搭在棺材上，真身東倒西歪，那枚指骨的氣息也不見了！
一只小鬼從槐樹後面探出頭來，戰戰兢兢地向邪祟報告了剛才這裏發生的事，說完就跪在地上請求邪祟饒他不死。
正巧邪祟身受重傷，需要補給，直接就把那小鬼吞了，重新往山上飛去。
楚花凝趕回到了山頂，在路上的時候她感受到一股濃重的腥臭味從頭頂飄過去了，山頂上已經沒有了打鬥的聲音，只留下白蛇巨大的身軀，蜿蜒着倒在地上，幾片蛇鱗剝落，地上有幾攤血跡。
“薛子言！”楚花凝跑到白蛇的頭旁邊，用力推了推他，發現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心裏咯噔一下。
蛇的身子本來就是冷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判斷出他是否還活着，就把自己手上的血喂給他一點點。頓時白氣蒸騰，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男子躺在地上，身上臉上沾滿泥土，不可謂不狼狽，好在胸口微微起伏，楚花凝這才按下心來。
幾乎同一之間，那股腥臭味再次傳來，楚花凝知道應該是那邪祟發現指骨再次丢失，所以找過來了！
她拿着指骨就往土地廟裏面沖，要在邪祟趕來之前把指骨還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