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李季娥臉上的笑容徹底收斂了，高聲道：“杜芸薇，還不快出來？都是你惹的事！”

花廳外燈火闌珊，映照出一個纖瘦窈窕的身影，低着頭款款走到母親旁邊，竟是個溫婉可人的小家碧玉，柳腰黛眉，面容有些憔悴，眉宇間總有種散不開的憂愁，到不像是因為這件事感到歉疚，而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她還沒說話，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圓臉丫頭從杜芸薇身後冒出來，梗着脖子道：“夫人您不能這麽說小姐，小姐好不容易才開心了些，您這麽一說，小姐又改不高興了。”

李季娥被這丫頭的話氣到了，“阿堂，你沒看好小姐，出了事情，竟敢還指責我的不是？實在無法無天！”

杜芸薇拉住阿堂的手臂，“好了好了，貴客在跟前，怎麽好這樣吵鬧？”

阿堂嘀咕道：“我這不是擔心小姐嘛？”

杜芸薇向她的貴客們行了禮，“讓諸位見笑了，這是我的丫鬟阿堂，她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家裏人也對她很縱容，才養成了這副性子。時候不早了，諸位遠道而來，我們先擺上飯菜，慢慢說如何？”

确實，在馬車上晃蕩了大半天，下來又直奔知縣府衙，路上支持零嘴了，連口像樣的飯都沒吃，大家确實餓了。

飯菜擺上桌，杜芸薇率先敬了衆人一杯，這才說道：“這事情錯都出在我身上。前陣子我因為一些事情，心情不好，便出門散心，偶然到勾欄裏聽了一場評書，了解到東陵聖母的事跡，深感崇敬，于是找到了東陵聖母廟，前去祭拜，結果發現，那廟宇實在寒酸。”

那小廟的修建年月已經查無所蹤了，百年前流雲鎮瘟疫橫行，死了許多人，偏遠小鎮，很多歷史都是口口相傳，并沒有記錄在案，是以這座小廟的修建時間也随着一些人的死去而成了謎團。

東陵聖母不忍心看着流雲鎮的百姓遭受瘟疫折磨，便親自下凡治理，卻不想招惹到了靠着散布瘟疫獲取力量的瘟神，雙方大戰，兩敗俱傷，瘟神向天庭告狀，說東陵聖母故意幹擾他原本應得的權益，觸犯了瘟神和天帝的約定，是以東陵聖母被打入輪回，經歷三十苦難才能返回天庭。

東陵聖母原本是流雲鎮的英雄，但是因為瘟神作亂，逐漸被人遺忘，那座小廟也再也無人修繕，直到今天。

“我看到那座廟宇實在破舊，便請了工人修繕，若是十幾天前來還能見到，如今那廟宇已經被清理幹淨，想要祭拜，估計需再等一個月了。”杜芸薇說道。

楚花凝聽的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要算起來，這無論從哪個方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可偏偏，她答應過東陵聖母要盡快去她的廟宇獲取法寶，先前已經耽誤了一個月，如今又要耽誤，不僅東陵聖母可能會有意見，在此期間，她的安危也沒有保證啊。

不過廟都已經沒了，短時間內又不能重新修建出來，還能怎麽辦呢？只能再等一個月了。

Advertisement

一行人在府邸中住了一日，向杜芸薇講述了當初他們是怎麽幫助東陵聖母的，這個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

當晚楚花凝就收到了系統通知。

【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這次的行動宿主耐心、細心，同時又真誠勇敢，成功讓薛子言和薛子雲同意前往流雲鎮知縣府邸，滿足杜芸薇的願望。任務獎勵“危險提示”，當危險來臨時，宿主會提前得知危險的方位，已放入宿主荷包】

有了這個任務獎勵，楚花凝總算覺得自己沒有白忙活。

第二天清晨，楚花凝剛剛梳洗打扮好，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打開一看，竟然是杜芸薇，也許是昨天聊得盡興，今天她的氣色好了不少，只是人還是顯得瘦削。

“楚仙師。”杜芸薇這一張口楚花凝差點沒把自己嗆着。

“快別這麽叫我，我可不是什麽仙師。”楚花凝身後的兩名婢女也在偷笑。

杜芸薇不解道：“那應該叫什麽？”

楚花凝在她耳邊說明了自己的身份，趁她驚訝只餘，忙提醒道：“千萬別向別人透露出去，否則很容易招惹事端。”

“嗯，我保證不和別人說。”杜芸薇沖她眨了眨眼。

言歸正傳，楚花凝問她來做什麽，杜芸薇說道，因為聖母廟被拆了，害得他們沒能祭拜成功，所以昨天晚上趁他們熟睡，杜家上下準備了一些禮物，讓他們帶回去，不過禮物有些多，須得他們去大堂裏拿才行。

楚花凝想要推拒，畢竟聖母廟被拆主要是他們來得晚了，如果能夠按時赴約，就沒這麽多事情了，因此這根本不是杜家的錯，何來的賠禮道歉呢？

可這禮物已經準備好了，不去的話也是浪費了他們的一番心意，只好前去。

兩個人帶着婢女路過游廊，天空碧藍如洗，清風流雲，杜芸薇拉着楚花凝說話：“其實說起來都不是什麽貴重玩意，但是流雲鎮多虧了紫煙山照拂，先前都沒有機會言謝，這次可算是抓找機會了。”

“我以為紫煙山和你們往來很頻繁，畢竟上次捉妖，府衙就通了方便之門。”楚花凝道。

“才沒有呢，紫煙山玄妙莫測，裏面住着的都不是尋常人，怎麽看得上我們這些俗物呢？”杜芸薇道，“是以，我們也只能在規則上多通融一些，其他的倒真沒有什麽了。”

話正說着，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快到府衙大堂了，幾名捕快朝着一個方向跑過去，兩名小娘子追随着他們的身影，看到捕快不遠處某個人面前停下來，似乎在報告些什麽。

“咦，”楚花凝仔細一看，“那不是顧捕頭嗎？”

那懶洋洋靠在樹旁聽着捕快報告的人，穿着和周圍人相似的赭色制服，帶着同樣的幞頭，然而就是比其他人穿着好看出許多，如果不經提醒，甚至都看不出他們竟是差不多的打扮。

上次看見顧景春，他也是這幅樣子，一副剛睡醒的憊懶狀态，對什麽都不上心似的，讓人難免擔憂這樣的人做捕頭真的沒問題嗎。

楚花凝察覺同伴沒了動靜，轉頭看過去，“杜娘子？”

“嗯？”杜娘子不知怎麽竟在愣神，勉強笑了一下，“怎麽了？”她裝作不經意似的往那棵有人倚靠的大樹瞥了兩眼，又飛快地收回視線。

楚花凝轉頭看向顧景春，因為距離太遠，面目有些模糊，但是從偏頭的角度，她确信顧景春也在看這裏，然後就不再靠着大樹，起身走了。身後正忘情地講述事情的捕快還在滔滔不絕，見他走了，慌忙跟上去，還喊了一聲：“頭兒！”

聲音大得隔老遠都能聽見。

人徹底走了。

杜芸薇清了一下喉嚨，“前面就是大堂，爹娘正在等我們呢。”

“哦、好。”楚花凝跟着杜芸薇穿過游廊。

杜家準備的禮物确實都不是些什麽稀奇的東西，都是些日用的工具或者材料。但是對楚花凝他們來說剛好有用，薛家兄弟自然是無所謂，劉小郎就是個擺設，發表不了什麽意見，于是楚花凝便代表紫煙山欣然收下，回到了紫煙山。

紫煙山又下起雨了，這回是連綿不斷的大雨，整整下了五天，每天早晨醒來，楚花凝都感覺自己的被子是濕的，須得生起火烘幹才行，然而到了第二天，又是惱人潮濕感。

這還不是楚花凝最苦惱的，最苦惱的是，她沒有拿到東陵聖母的新裝備，為了避免再遇上危險，她必須努力練習以最快速度打開火折子、點燃香丸、放入小香爐、念咒，這些天下雨，也無人上門，她就一直在反複訓練自己的手速。

到了第六天，雨終于小了許多，變成牛毛似的雨絲，她在屋裏憋久了，就去水榭當中練習。

楚花凝以最快速度把假裝點燃的香丸放入香爐，蓋上蓋子，看了看桌上的小刻漏，感覺還是很慢，要是再碰上有人突然襲擊，以這個速度，估計還是要一命嗚呼。

單手支頤，楚花凝看着水榭外的綿綿細雨，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思緒逐漸彌散開來。

“嘎！”

一聲鴨叫讓她瞬間回了神，直起身子，很快就看到碎花的身影，它幾乎每天都要到院子的池塘裏游一遭，幾乎不打招呼，這次竟然先打招呼了。

楚花凝把東西收進荷包，也去跟它打招呼，“碎花，今天怎麽這麽早啊？”

“嘎！”碎花看見她，激動得撲扇翅膀，沖着她跑過來，叼住她的羅裙下擺拽了兩下，飛出了水榭，停在石子路上回頭看她。

“你想讓我跟你去個地方？”楚花凝問道。

碎花點點頭。

楚花凝忙拿起雨傘，對屋裏喊一聲，“我出去一趟！”就跟着碎花走了。

碎花作為夏逢的寵物，其實能去的地方大多數也是跟它的主人相關的。山路不好走，碎花雖然是只鴨子，卻因為熟悉地形而走起來格外輕車熟路，把楚花凝帶到了一個苗圃外面。

“這裏？”楚花凝看着面前那不大的苗圃，圍欄很矮，小木門也不算大，卻做得十分精致，上面甚至還有些雕花。

碎花不回答，而是卧到旁邊梳理羽毛去了。

“你來了。”夏逢的聲音在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