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互相投喂

互相投喂

易柏元似乎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淡淡地看了這邊一眼。

而那個正準備将他剛畫好的畫丢進廢水中的樂餘在看見易柏元後立刻停下了手。

樂餘和他的那幾個跟班跑了出去,他們笑得極其獻媚,跟在易柏元身後就像是幾只惹人生厭的蟲子。

季臨希拾起自己被丢在地下的畫,把它放回到畫架上。

煩人的人走了,而他終于可以重新開始畫了。

此後的每一天,那個樂餘似乎都像是盯準了他似的,總是會在其他的美術生走後和自己一樣留在畫室。

也不畫畫,就是一直在對着他的畫評頭論足,有些時候甚至會直接搶走那些顏料,譏諷自己的寒酸。

季臨希以為自己一直到畢業都會這樣了。

他能怎麽辦,誰又會幫他?

但是每當他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易柏元都會出現在外面,像是路過,卻也解救了自己。

所以他也便開始期待起了易柏元的出現。

或許那些關于易柏元的傳言都是真的吧,不過他給自己帶來的不是如傳言所說的錢財,而是希望和拯救。

季臨希從不奢望易柏元會進來救自己,只要他每天可以從那裏路過,每天可以讓自己看見他就好。

自己就像是乞求神明施舍的信徒,只要神明可以從指縫間施舍給自己一點點善意,就足夠他聊以□□了。

直到某一天,他與那個煩人的家夥發生了争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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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畫的易柏元的畫被那個家夥發現了,他嘲笑自己,說自己癡心妄想,他不屑地踢倒了自己放在一邊的水桶,想要将自己的癡心妄想一同摧毀。

這個時候,易柏元又路過了,但是這一次,他不像以往那樣高高在上地施舍給自己善意了。

他走向了自己,向自己伸出手,還為了自己而斥責了那些人。

事後的發生的所有都讓季臨希以為自己仿若身處雲端,易柏元對他好得不像話,他見自己的衣服穿舊了便送了自己衣服,得知自己一直留在畫室的原因便送自己顏料,甚至時常問自己那些人還有沒有來找自己的麻煩。

誠然,那群人在易柏元警告完後是從來沒有找過自己的麻煩了,雖然在背後他們也總會譏諷自己不過是被易柏元眷顧的一條狗,但是自己卻并不覺得這算什麽不好的話。

因為他們沒有說錯,要不是自己得到了易柏元的眷顧,他的未來指不定要糟糕成什麽樣。

所以每當易柏元問起自己現在的情況的時候,他都會笑着說他現在很好。

但是,漸漸的,季臨希發現易柏元問自己的次數變少了,看自己的眼神也逐漸變得陌生了起來。

季臨希不想和易柏元回到以前的那種關系,所以在下一次易柏元問自己的時候,他撒謊了。

他說,他們還在找他麻煩。

甚至為了讓這段謊言聽上去更加真實,他還故意毀掉了一張自己最滿意的畫,說這是在和他們争執的時候被他們毀掉的。

果然,易柏元又對自己流露出了心疼與憐憫的神情,他們的關系又變回了自己剛被他救的那個時候,周圍那些有關自己的不好的言論也消失了。

這是季臨希第一次撒謊,可是他既可恥于自己的行為,又慶幸自己通過這種卑劣的方式可以得到易柏元的關注。

記憶逐漸回籠,季臨希重新關上了手機。

他對那些所謂的同學聚會并沒有半分興趣,之前高中的那段記憶對于他而言算不上什麽值得回憶的經歷,甚至要不是有易柏元,他恐怕早就将那段記憶徹底淹沒在腦海中了。

而且就算他去了又能怎麽樣?

那群人不過會把他當成一個茶餘飯後的笑料罷了。

就像那個家夥說的那樣,自己和他們本就不是一個圈子的,甚至就連性格都是不讨喜的。

就連如今這幅被易柏元所喜歡的樣子都是自己所裝出來的,他要是知道了自己就是曾經的那個人,他會厭惡的吧?季臨希有些自嘲地想到。

他又重新拿起筆,開始畫了起來,回憶着視頻中易柏元拉小提琴時的神态,在紙上勾勒出易柏元的面容,耳中的耳機還在放着他早已拷貝出來的易柏元演奏的那段樂曲。

第二天

季臨希照例是最早到店的,他準備好東西後就又像往日那樣端着一份易柏元最喜愛的卡布奇諾和巧克力毛巾蛋糕坐到窗邊可以看見易柏元住的小區的位置,一邊看着那裏,一邊吃着盤中的食物。

不大的蛋糕他吃了許久都只受了點皮外傷。

沒過多久,易柏元就從小區中走了出來。

他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季臨希,笑着朝季臨希揮了揮手,加快了腳步。

易柏元走進咖啡廳,十分自來熟地坐在了季臨希的對面,看見他吃的居然是自己昨天上午點的東西後,他笑了笑。

“臨希是在背着我偷吃好東西嗎?”

“沒有......”季臨希的雙頰有些微微泛紅,似乎是因為易柏元的到來,他低垂着頭,看着自己盤中的食物柔聲說道:“我只是想嘗一下你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麽味道的。”

季臨希說完後仿佛還生怕易柏元不相信一樣看向易柏元,雙眼如小鹿般純良又無辜。

一個美人用着綿言細語對你說他想嘗一下你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麽味道的,看向你的目光又是如此的澄澈動人,他仿若純良的稚子,讓人不忍心責怪。

面對這樣的神情,易柏元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昨晚的發現只是一個誤會,像季臨希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那些心思深沉的人呢?

“那臨希覺得好吃嗎?”易柏元撐着頭看着季臨希問道。

“好吃,不過你之前點的好像是不加糖的卡布奇諾,會苦嗎?”季臨希又撒謊了。

這盤中的東西他實際上一點都不喜歡吃。

他不喜歡任何苦味的東西,盤子中的巧克力蛋糕不像其他店鋪做的蛋糕那樣帶着甜味,這份蛋糕有着最純粹的巧克力的味道,甚至細品還能嘗到苦味。

也因此,這份蛋糕在他們店客人中的評價十分兩級分化,喜歡的人特別喜歡,讨厭的人則是一口都吃不下。

他向來不喜歡吃苦的東西,所以就算是手上這杯全糖的卡布奇諾他都覺得不夠甜,他喜歡馬卡龍的口感,可是卻也知道這在許多人口中或許算得上膩。

他也知道易柏元對于甜食實際上并不熱衷,易柏元喜歡不加糖的美式,喜歡咖啡,而他自己則是對這些東西十分反感。

易柏元看了一眼季臨希盤子中那只動了幾口的蛋糕和已經被喝得快要見底的卡布奇諾,他沒有點破季臨希的謊言,只是将那盤蛋糕拉到自己的面前,拿起刀叉,然後對季臨希說:“當然苦啊,所以就請你給我做一份馬卡龍抵消一下苦味吧,順便再來一份熱奶茶吧,在等待的時候,你這份沒有吃完的蛋糕就歸我了。”

正當易柏元準備動叉子的時候,季臨希攔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猶豫。

易柏元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問:“怎麽了嗎?”

“髒。我是說我剛剛吃過這個,很髒。”

季臨希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不似作假,他的眼神中沒有任何一絲玩笑的意味,他仿佛從心底裏就是這樣覺得的。

這樣的眼神不知又觸動了易柏元的哪根心弦,他叉起一塊蛋糕送入口中,細細地品嘗着,還拿過季臨希沒有喝完的卡布奇諾,咬在吸管上,将還剩下的一點卡布奇諾都喝完了。

“有點太甜了,不過剛好中和一下蛋糕的苦味。”易柏元選了一塊蛋糕中最甜的部分喂到季臨希的口中。

“這可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這塊蛋糕中最甜的地方,你嘗一下甜不甜。”

季臨希被易柏元的動作給蠱惑住了,他呆愣愣地張開嘴,用着易柏元剛剛吃過的叉子吃着蛋糕,然後呆愣愣地回道:“甜。”

明明旁邊就有全新的叉子,偏偏兩人中沒有一個人去拿。

易柏元又用着剛剛喂過季臨希的叉子給自己叉起一小塊蛋糕送入口中。

“好像的确挺甜的。”

易柏元又叉起一塊蛋糕想要喂季臨希,但是這一次季臨希卻沒有張開嘴了。

“怎麽了嗎?”易柏元問道,他以為季臨希終于忍不住這蛋糕的苦味要去做馬卡龍了。

“我怕......”季臨希輕聲說道。

“怕什麽?”

“怕吃完這蛋糕以後就再也吃不到了。”季臨希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落。

能讓易柏元親手喂自己蛋糕,季臨希不知道這是否還會有下次,所以他格外珍惜這一次機會,如果可以,他想将這時間拉的越長越好,最好永遠都不會結束。

“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不過你要是因為沒有吃上早餐餓暈了,就保不準還有沒有下次了,還不快去做,我等一下就要走了。”

見季臨希這幅樣子,易柏元都不好意思再逗弄他,他繼續吃着盤中的蛋糕,只是不知為什麽,腦中卻忍不住回想起剛剛季臨希說自己髒時的神情。

那像是仰望着自己,像是小心和自我厭棄到不行的眼神自己好像曾經見過。

是自己曾經幫助過的人嗎?

究竟是誰?

記憶蒙了塵,易柏元有些回想不起來了,或許還需要更多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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