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聞錄發誓,這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也沒想到會有如此荒謬的事發生在他身上。
開着盛荀彰的車一騎絕塵,潇灑離開,高興得他一路吹着口哨,心裏別提多快活。
他有仇都是當場報,以後可別再碰見。
雖然他現在沒錢,但對盛荀彰的車也沒興趣,打算開進市區後随便找一家大型商場,把車停那兒,只要盛荀彰有心找,很快就能找到。
依然是那句,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不是他看別人,而是別人看他。
等紅綠燈時,聞錄手肘依靠車窗,手指悠閑敲擊方向盤,嘴裏哼着歌,正為自己報了仇暢快無比,尋思待會兒吃點什麽。
“嘿,帥哥!”
左側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聞錄轉頭,旁邊跟他并排等紅綠燈的汽車副駕駛裏坐着個打扮騷包的男人,染着五顏六色的頭發,聞錄尚在驚訝如此非主流的發型這年頭竟然還有人喜歡,對面的男人便激動地朝他抛媚眼,伸手遞出手機。
聞錄納悶兒,賣手機賣到馬路上來了?
低頭一瞧,好家夥,大喇喇一個二維碼,明目張膽搭讪的。
“我手機沒電了。”聞錄如實相告。
“哎喲,別這麽小氣嘛,帥哥交個朋友嘛~”男人嗲裏嗲氣地說。
聞錄頭皮發麻,第一次覺得紅綠燈時間太長,恨不得一腳油門趕緊離開。
“醜逼,早說了你不行,帥哥加我的,我技術好,保管讓你爽!”駕駛座伸出一只肌肉鼓鼓的手,別開副駕駛男人的臉,探向聞錄。
“吹你媽的牛,帥哥你別聽他的,他肌肉都是喝蛋白粉喝出來的,別看他長得高壯,我當初就是被他外表欺騙了,他其實就一茶壺蓋,連唇膏都不如!”副駕駛的男人猛地推開駕駛座的男人,沖着聞錄一通輸出。
聞錄聽得目瞪口呆,手邊就差一把瓜子。
兩人互不相讓對罵,随後演變成扭打,車內不夠他們發揮,竟然推開車門在馬路上打起來,期間還不忘去扒拉聞錄的車門,“帥哥,你信我,他雞小,雞無力!”
“你個醜逼,滿嘴噴糞,老子不打死你!”高壯男人一拳打在騷包男臉上,鼻血濺上他的拳頭。
聞錄推開門正要沖上去阻止,就見高壯男人尖叫一聲:“啊!我暈血!”
整個人如泰山坍塌,砰的一聲砸地上。
聞錄傻了,圍觀的路人們也傻了。
騷包男反應過來猛地撲上去,“老公!老公你醒醒啊!”
哭得死去活來,眼淚鼻血齊流。
聞錄:“……”
他倆感情究竟好還是不好?
“你們幾個幹什麽呢?”交警厲聲呵斥。
如今只剩聞錄一個能正常交流的,乖乖交代事情經過。
聞錄純屬被牽連,本來沒他什麽事,可誰讓他忘記現在的他,沒有駕駛證!
無證駕駛還這麽高調,而且所駕駛車輛不屬于他本人。
交警不逮他逮誰。
盛荀彰帶着律師來時,聞錄已經灌了一耳朵無證駕駛的危害,被交警訓得像個犯錯的小學生。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忘記了,前世他剛成年就拿了駕駛證,那麽多年早已習慣自己老司機的身份。
怎料原主壓根兒沒學過車,這難道不是大學生必備技能嗎?!
哦,他忘了,別人練車的暑假,原主全跟着盛紹辰跑了。
聞錄認錯态度良好,全程乖乖聽訓,單薄的衣衫皺皺巴巴,小模樣別提多可憐,加上盛荀彰帶來的金牌律師,交警部門只讓聞錄交了罰款,沒拘留他。
其實有盛荀彰出面,罰款聞錄也不用交,但聞錄堅持,順便借用一下充電器,給手機充了一點電。
出了門,聞錄拍拍胸口,打算哪天找座靈驗的寺廟拜拜,倒黴到這種程度還是該迷信一下。
他想過一報還一報,就是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偷瞟一眼身側高大的男人,決定以後還是離人遠點,每次遇上對方準沒好事。
不清楚青年心理活動的盛荀彰見人吃癟,嘚瑟不起來,樂得多看兩眼解解氣,起先他接到交警電話,以為聞錄開他的車肇事逃逸,心頭一沉,幸好那邊很快解釋,只是無證駕駛被查到,讓他過去一趟。
比起無證駕駛還肇事逃逸,如今的情況簡直不算事兒。
從昨天到今天這麽短時間,聞錄居然能搞出那麽多事,盛荀彰深深凝視青年一眼,給他取了個新名字:麻煩精。
聞錄自然不曉得盛荀彰偷偷給他取的綽號,否則他肯定得想辦法取回去,在心裏合計一通,青年擡頭挺胸鄭重其事開口:“你咬我我咬你其實挺沒意思,你看要不咱們以後兩清,井水不犯河水?”
兩清?
盛荀彰單挑起眉,盛家的教育決不允許他吃虧,一向信奉睚眦必報,玩夠了想兩清,哪有那麽容易,他還沒讨回來呢。
“你覺得兩清得了嗎?”男人居高臨下似笑非笑注視着聞錄。
聞錄一米八的身高算不得矮,對方卻比他高出許多,估計至少有一米九,稍一靠近,高大的身形便能将聞錄籠罩在陰影中,從後面完全看不見他,足以見得兩人的體型差。
濃烈的男性荷爾蒙席卷聞錄,擡眸望進男人幽深的烏眸中,莫名一陣腿軟,他倏然意識到,對方不僅可以托舉他,應該還能抱起他哔——
柔軟雪白的耳廓驟然充血,紅豔似石榴瑪瑙。
“我……我……”聞錄緊張地背過手,難得結巴,眼珠子亂轉。
揣進衣兜裏手機倏地傳來震動,“嗡——”的一聲沒動靜了。
似乎想到什麽,聞錄立刻掏出手機查看,手機黑屏了,無論如何按開機鍵都沒反應。
他在裏面明明充了百分二十的電,怎麽用得這麽快?
該不會因為昨天淋雨進水了吧!
這個猜測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修手機可不便宜,假如修不好就得換新的,更是一筆巨資。
回憶起從前自己随手給出的小費,聞錄突然一陣肉痛,攢兩天足夠換一部新手機了。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盛荀彰唇角勾起淺淡的笑意,“走了。”
懵逼狀态的聞錄驟然回神,轉身快步追上去,一把揪住男人衣擺,男人腳步停下,眼底盡是得逞的笑意。
他手機關機了,他身無分文,他還找不到回去的路。
“咕咕——”
肚子适時發出饑餓的抗議聲。
聞錄雪白的後脖頸兒一路紅到耳根,太丢人了!
盛荀彰垂眸,掃過青年白裏透紅的後脖頸兒,漂亮得仿佛刻意用體溫暖熱的玉,指尖隐隐發癢,幾次差點探向那截雪色,手感定然是頂級的。
“我……”聞錄深呼吸幾口氣,憋紅了臉終于從牙縫中擠出:“能借我兩塊錢嗎?我手機沒電了。”
他根本不敢直視男人,實在太丢臉了,若非被逼得沒辦法,聞錄絕不會向對方低頭。
盛荀彰從思緒中抽離,懊惱自己竟對着癡纏自己弟弟的家夥想入非非,真該控控腦子裏的水。
沒聽到回答,聞錄鼓起勇氣擡頭,面頰似喝醉一般酡紅,雙目滿含希冀。
眼前多金帥氣的男人淺淺一笑,“不能。”
聞錄:“……”
聞錄氣死了!
男人身影消失在眼前,聞錄恨不得畫個圈圈詛咒他,肚子維持着連奏,咕咕響。
要不問問警察叔叔能不能送迷路的他回家吧,反正臉已經丢過了,再丢一次也沒差。
正欲邁開腳,一輛車緩緩停在他身旁,車窗降下,露出男人英俊的面龐,“還不上來。”
這算什麽?打一棒子給顆糖嗎?
聞錄恨得牙癢癢,想硬氣地拒絕。
“小劉……”
“碰!”
聞錄發誓他兩輩子頭一回上車這麽快速,幾乎是對方剛開口,他便拉開車門滾上車。
他也想硬氣,可萬一對方開車跑了怎麽辦?畢竟這逼真的狗,說走就走,半點不帶猶豫。
耳邊清晰傳來一聲哂笑,聞錄捏緊拳頭,忍住,過了今天就可以再也不用見到狗男人。
汽車平穩行駛,聞錄同小劉說了他家地址,安心靠着椅背休息,三十分鐘後他就能到家了。
大抵危機解除,身體放松下來,聞錄打了個冷顫,“阿嚏。”
昨天雖然洗了個熱水澡,但按照原主身體數據複制的身體遠不如聞錄前世健康,作為一位專業舞者,需要身上每塊肌肉配合,少不了運動,飲食也有專人準備,營養配比均衡。
單看過瘦的體型就知道耐不住風吹雨打,聞錄準備待會兒買點感冒藥,得趕緊控制住。
頭頂忽然一熱,視線陷入黑暗,一股淺淡的香氣将他籠罩。
聞錄慌張扒拉下蓋住他腦袋的東西,怔然地看着自己手心的衣服,是男人的。
“你摸過,我不要了。”聲音裏透着濃濃的嫌棄。
果然不該對這人心存半絲美好的幻想,聞錄再次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懊悔。
換作當年他立馬扔回個十件八件新衣服砸死對方,至于現在,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要白不要,回頭就挂網上賣了,又是一筆錢。
想到此,聞錄臉上綻開笑容,身旁的盛荀彰看得頭皮一緊,記起聞錄對弟弟的所作所為,面色遽然陰沉,出聲警告道:“不準對我的衣服亂來。”
笑容僵在臉上,聞錄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自信沒問題,自信到這種程度就有點離譜了。
心念一轉,聞錄故意說:“你都說你不要了,這件衣服在我手裏,就是屬于我的,我的東西,我自然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話語間聞錄擡手,指尖故作暧昧地撫過外套,笑意輕佻。
青年雙眸明亮,眼波流轉,勾人心魂,指尖分明只是輕輕撫過衣服,盛荀彰卻恍惚身上殘留着柔軟溫熱的觸感,久久無法消散,甚至竄起火苗,越燒越旺,燒得他口幹舌燥,心煩意亂。
他心頭好似藏着一匹馬駒,狂躁地掙脫缰繩,想要撒野,想要放肆,想要丢棄文明的枷鎖,奔向最原始的荒野。
但他終究是個理智至上的人,過往二十八年的教養不允許他做出如此荒唐的行經,他只能将火氣撒向這一切的導火索。
若非聞錄太過不要臉,不知檢點……
盛荀彰惱羞盛怒,厲聲道:“還我。”
聞錄把外套往自己背後一塞,“不給,給我就是我的了。”
“叔叔,氣大傷身,比不得年輕人恢複力強,您悠着點。”
“聞錄!”盛荀彰皺緊眉頭,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叫我名字我也不給。”聞錄嫌火不夠旺,火上澆油地低頭嗅了嗅盛荀彰的外套,“好香。”
“嗡——”
耳朵一陣翁鳴,四周一片空茫茫,盛荀彰此時什麽也聽不見,向不知死活逗弄他的青年撲過去,一把扣住人手腕,試圖搶過手裏的衣服。
突然一個急剎車,汽車猛地晃動,後座兩人猝不及防滾作一團。
小劉連聲道歉,“抱歉老板,有條狗……”
看清後座情況的小劉,眯縫的眼睛睜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哦,那條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