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菩薩真身

第18章 菩薩真身

正房裏,粱勉握着書,看的正起勁,然後就聽到南房的大兒子一聲怒吼。

他笑了一聲,這小子總算反應過來了。

賊小子再賊也玩不過他阿爹!

不過名字是他阿翁起的,粱勉到不是哄兒子的。

他爹在世的時候,不光是大郎這個長孫的名字,次孫,三孫,還有長孫女、次孫女、三孫女的名字都起了。

雖然阿爹一眼都沒有見過大郎,但大郎不正是他的長子,阿爹的長孫嗎?

至于大郎的學歩圖,那是某日阿爹興起,照着他小時候的畫像畫的,反正他瞧着和大郎小時候一模一樣。

……

觀音衣衫處的描金最是磨人。

粱聿擡頭往西,窗外蕭蕭頹陽卷起涼風,粱聿驚覺今日這天暗的似乎特別快。

忽的一聲驚雷,把粱聿吓了一跳。

彼時他手上正拿着金粉的蓋子準備蓋上,這一聲驚雷差點讓他把手上還開着蓋子的金粉都灑了。

當即粱聿就吓的臉色一白,這可是耗盡了他大半身家買來的金粉啊!

粱聿緊忙低頭去查看,看到小罐子裏金粉只是稍稍傾斜了一點,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撒掉,不然他就白做那破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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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粱聿最後還是做了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為了他的完美構想,粱聿斥巨資,幾乎把他前期在宜春樓裏畫畫賺的銀子都投了進去,換了這麽一罐畫畫用的金粉。

而他昨日在用的時候,阿爹以為是管事那邊給的,而管事估計以為是他自家有的。

當時他們兩個碰面的時候,粱聿才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桌子上還有這麽一個東西,提心吊膽就怕兩邊人一碰頭,一對話,就把他的小底給抄了,還好管事走的早,他這才沒有露餡。

粱聿想了想,他現在調出來的金粉顏料也夠畫這幅畫了。

還是把這罐金粉趕緊收好,藏進他帶鎖的小箱子裏,不然那天再被阿爹看到,就不知道要怎麽解釋了。

他才剛把小錢箱的鎖挂上,就聽到他阿爹一聲怒吼。

“大郎!”

把粱聿吓的又是一抖,他拍拍胸口,幸好他的金粉已經鎖進箱子裏了。

阿爹他——粱聿細細辨認,才聽到他爹在外面喊的是什麽。

原來是下雷雨了,他爹招呼他去把院子裏曬的衣服幹菜收進來。

“下雨了!”粱聿往外一瞧,果然。

外面豆大的雨點打在樹葉上,噼裏啪啦的響聲。

粱聿不再磨蹭,像個小猴子一樣蹿出了房門,跟到他爹旁邊。

粱勉把收下來的衣服往兒子身上一扔,還有他娘子曬在院子裏的麻絲,也統統往兒子身上挂。

粱聿身上被疊的高高的,放不下了才趕忙轉身往屋裏跑。

而粱勉則是端起院子裏曬着幹菜的架子,就整個往南房裏搬。

父子兩個合作無間,院子裏曬的這點東西在雨還沒有下大的時候就全被收進了屋裏。

等到粱勉搬着幹菜,前腳才進門,後腳就又是一聲驚天雷響,大雨傾盆而下,連屋頂都被打的噼裏啪啦直響,慢上一秒或許都要被淋成落湯雞。

屋內狼狽的父子兩人相視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開來。

晚上父子二人聽着風聲雨聲,胡亂湊活了一頓。

“你那畫畫好了?”粱勉問兒子。

“嗯,就等明日送去給管事裝裱了。”說着粱聿看了一眼屋外磅礴大雨,“也不知道明日這雨能不能停。”

可別讓雨水把他辛辛苦苦畫了這麽多天的畫給打爛了。

粱勉突然看向兒子,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長夜漫漫……”

粱聿:???

阿爹你對着你兒子在說什麽東西呢!

粱勉說出了後半句話:“就點燈熬油,讓我家大郎也看看我的看家本領吧!”

“阿爹,你有什麽看家本領?竹筍炒四郎屁股肉嗎?”粱聿這是在調侃老爹。

粱勉瞧一眼非要犯這個賤的兒子,佯裝挽起袖子:“也可以炒大郎肉。”

粱聿立即噤聲。

……

揚州城這三大家族之一的盛家盛府老夫人今日大壽,盛府客似雲來,門檻都要被踩矮了三分。

府上三郎君招來近身伺候的小厮。

“王大呢?叫他去取畫,這都快正宴了,還沒回來。”原來這盛三郎便是讓粱聿畫觀音像的管事主家,王大便是管事。

還不待小厮回話,王大聲音已從門外傳來。

“郎君,我帶着那畫回來了。”

王大從前是盛三郎父親身邊跟着一起讀書的書童,後來來了盛三郎這邊做管事,在他面前也是有幾分體面。

盛三郎聽到王大聲音,一下來了精神,前日王大回來,他已經從他哪裏聽說了那觀世音畫像的絕妙之處。

他是在謝小玉宴上見過畫中花魁的人,也能想象得到幾分觀世音像的風采。

若不是想着不過一日功夫就能看到成品,他盛三郎都要按耐不住,當即就去那名叫粱聿的小畫師瞧瞧是一副怎樣讓王大贊不絕口的觀世音了。

“快進來!”他催促王大。

晚上正宴。

已經看過觀音像的盛三郎對自己的壽禮充滿了自信,這絕對會是讓祖母最滿意的祝壽禮。

“祖母!”

趁着家人賓客都坐了滿席,盛三郎正要上前獻上他的祝壽禮,一句聲音卻先他一步吸引了衆人目光。

這個讨厭的聲音——盛三郎眉頭一皺,順着聲音來源看去,可不就是和他不對付的盛二嗎?

盛二,他阿爹的庶子。

這盛二必然是看他起身,才提前他叫出了聲,這小娘養的東西事事都要與他争個高低,在祖母壽辰宴上還想來這麽一出,真晦氣!

盛三郎拂袖坐下。

王大見郎君生氣,上前一步湊到他耳邊勸慰:“郎君不必氣惱,他便是搶了先,還能獻上比郎君更好的祝壽禮嗎?這獻禮也有個抛磚引玉,他自己要跳出來當這個磚,郎君就安心當後邊壓軸的玉。”

王大這話說的合了盛三郎心意,當即也不氣了。

盛三郎轉開折扇遮住嘴角笑意:“我且看他能送個什麽東西出來。”

見過那小畫師畫的觀世音後,無論盛二送上什麽金山銀山,他都斷定比不上自己的。

那盛二郎搶先了盛三郎一步出聲,瞧着他那嫡出的弟弟一臉氣憤地坐了回去,還用扇子遮住臉,怕是此刻臉色臭的不能給人瞧見吧!

他可是早就打聽過了,他這三弟今年祖母的壽禮準備獻上親手抄寫的佛經,現在他先一步開口,獻上的也是親手抄寫的佛經,看他手上那卷還拿的出拿不出!

盛二郎親手捧着佛經跪與盛老夫人膝下,還念了一首他自己做的祝壽詞慶賀祖母壽辰,這可是他三弟這個草包絕對寫不出來的。

得意瞟了一眼下面的盛三郎,盛二郎才繼續獻上佛經。

“祖母請看,這是孫兒日日沐浴佛香,在佛前念着祖母抄下的佛經,祝願祖母無病無災、松柏長青,孫兒也無別的本事,只有一片孝心,獻醜祖母了!”

盛老夫人讓身邊的大丫鬟接過這孫子的佛經,“起來吧。”她對着盛二郎說道,然後從丫鬟手裏接過那佛經翻了幾頁,“二郎這手字寫的倒是好。”

在盛老夫人面前得臉的一個本家媳婦也湊到一旁瞧了一眼:“二郎可真是謙虛了,這般字還叫獻醜,那我們這些婦道人家日日供奉佛祖跟前的佛經豈不是連個醜字都夠不上了嗎?”

這婦人是盛家二老爺的夫人,盛二郎幾個的嬸娘,她一個外家侄女嫁與了盛二郎為妻,這時候自然是幫着盛二郎說話的。

“這瞧着寫字的墨,還是加了金粉的吧!二郎真是有心,廢了不少銀錢……”這盛二夫人還想多誇幾句,把盛二郎對長輩的孝心多表表,卻見盛三郎直接起身打斷了她的話。

“二兄臉皮薄,二嬸娘要誇回去對着自家外侄女誇便是了。”盛三郎一句話點破她這是王婆賣瓜,自己人誇自己人誇的起勁。

盛二夫人被他一句話頂的一張臉又紅又白,可偏偏面上還要帶個笑。

盛三郎是個混不吝的,她要是也像他這般說話,私底下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說嘴。

盛三郎對着盛二郎和盛二夫人微微一笑,然後才懷抱着一大幅的卷軸往他祖母跟前去。

“祖母,二兄用了金粉,我也用了金粉,我這壽禮雖比不上二兄“親手”,也不敢說是今日祖母壽辰宴上最好的禮物,但我敢斷言,絕對是祖母最喜歡的!”盛三郎不比盛二郎,他是嫡子,又從小是盛老夫人膝下長大的,情分上本來就是不是其他孫子可以比的。

他在盛老夫人面前說話都比盛二郎随意了許多。

盛老夫人對他的态度也是,盛二郎獻禮她讓身邊丫鬟去接,輪到盛三郎她對着這個從小養在膝邊的孫兒招招手,讓他親自送到自個跟前來。

“你這潑猴兒,這又說的什麽大話,怎就敢說是祖母最喜歡的?”

“祖母且瞧,是不是你最喜歡的?”說話間,盛三郎已指使着盛老夫人跟前的兩個丫鬟把這幅觀世音像展開。

畫卷展開之時,盛老夫人只覺眼前佛光乍現。

“這,這……”她顫抖着手,“這難道是把觀世音菩薩真身請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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