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李言緊接着發過來的, 還有幾張截圖。

截圖主要來源是群聊和論壇。

[又要打起來了嗎。]

[不對啊,608戰隊,他倆為什麽一個隊?]

[我操, 他們高中的時候都是各自帶隊的, 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看見這兩人組隊比賽……這個世界好玄幻。]

接着有人在群聊發言表示:[一個弱弱的猜測, 他倆同寝後還參加一個隊是不是表示關系還不錯。可能緩和了?發現過去的自己其實很不成熟?]

但這個猜測很快被集體怼了回去:[沒睡醒回去睡覺,這個世界上我願意相信薯條和辣醬之間的關系能緩和, 也不覺得這兩之間的關系會變好。]

[他倆絕對是身在一隊心在內鬥!]

[在同一隊裏,比誰拿的人頭數更多,以“隊友身份”擊敗對方, 這如果輸了, 比各自帶隊輸了更有挫敗感。]

[……]

[你說服了我。]

[他們在比一種很新的比賽。]

雲詞也被他們找的這種角度說服了。

如果他不是當事人, 幾乎都要信了。

快比賽了, 雲詞懶得管外面這些議論,他單手打字,給李言回:[收走]

“外面的人都是來你們倆喊來的?”

羅四方嘆為觀止, 完全沒想到他們隊伍的隊內情況居然擁有這種關注度——主要當這兩位話題中心人物和自己同吃同住,一起生活之後,日常瑣碎都是些親近的小事, 時常讓人忽略他們在這方面的戰鬥力。

彭意遠坐他邊上,他的淡定都來源于他的閱歷, 他平靜地說:“當初,沒錯, 東門巷子裏, 就是這麽兩撥人——”

“……”

雲詞沒搭腔, 他給李言發完消息後, 他又看了眼黑色頭像。這人還沒到。

在他收起手機之前, “老爸”的消息突然跳出來。

嚴躍:[我聽平陽說你參加了個什麽游戲比賽?]

嚴躍:[你以前不怎麽玩游戲的]

嚴躍:[現在經常打游戲嗎?]

雲詞盯着着幾條消息,手指停在屏幕上,最後什麽也沒回,把手機收了起來。

就在他收手機的後一秒——走廊突然有了很大動靜。

誰的消息都沒看,唯獨只接了他電話的那位掐着點到了。他應該是真沒顧得上看手機,包括他那位卷毛兄弟的,所以壓根不知道卷毛兄弟搞了這麽一出。

戴着口罩的虞尋一出現在走廊上,流子立刻拉開橫幅,十幾號人,橫幅從排頭開始,拉到最後一個人結束。隊伍呈橫着的一列。

橫幅上乍一眼掃過去,能掃到什麽“608戰隊加油,虞哥隊內最強MVP”的字眼。

虞尋就這麽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然後他走到隊頭的時候,在流子面前停了一下:“挺有創意。”

流子:“湊合。”

流子又說:“雖然他們的橫幅略長一點點,但我們的橫幅上有整整二十五字,而他們,帶上标點符號也只有二十個。”

邊上的李言:“你他媽怎麽知道我們二十個字???”

流子隔空回他:“就你能插眼???”

“……”

虞尋很随意地問他:“流程結束了麽,還有什麽環節要走,速度快點,馬上比賽了。”

流子:“還有一個喊口號,加油助陣的環節。”

“去了吧,“虞尋走進機房前,擡手把口罩摘了,“來不及了。”

雲詞:“……”

他能跟這個人交戰三年多,不是沒原因的。

這人敢說自己心理素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機房的座位都是學校随機分配好的,寫着虞尋名字的标簽就貼在他身側的電腦上,在衆目睽睽之下,虞尋拉開他邊上的座椅。

“登上去了麽,”虞尋坐下後問他,“游戲賬號。”

雲詞側頭看了他一眼。

還沒等他回應,虞尋又說:“忘了的話之前發過,可以翻聊天記錄,剛在電話裏想跟你說這個,沒來得及。”

他身上帶着一絲寒意,進來的時候夾帶了外面的冷風。

雲詞雖然因為嚴躍的消息關了微信,但一直把手機攥在手裏。他嗅到冷風,松開手,把手機擱桌面上說:“登了。”

虞尋追問:“翻聊天記錄登的嗎。”

……

什麽叫翻聊天記錄。

搞得他好像沒事就去翻他倆都聊過些什麽一樣。

“不是,”雲詞握着鼠标找手感,說,“誰沒事翻聊天記錄。”

“登了幾次,背下來了。”

因為“翻聊天記錄”這段,他有點不适應,于是習慣性又補了一句:“——就你記性好?”

虞尋很不要臉地直接認下來:“是略勝一籌吧。”

“……”

雲詞不說話了。

“虞哥,”羅四方隔着幾個座位,小聲地喊,“加油啊,重在參與。”

虞尋看他一眼,看到他光脖子上就挂了三條鏈子,長度各不相同:“……你今天這造型。”

羅四方:“壯哥給我搭的,怎麽樣。”

虞尋很輕地擡手,鼓了下掌:“可以,很有氣勢。”

機房分配了一名老師當“游戲裁判”,這名老師在機房裏轉悠,雖然平時他自己也玩這款游戲,但顯然他沒有裁判經驗,更多的還是多年資深監考經驗:“各位考生……不是,各位參賽選手,現在已經截止入場了,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十分鐘,大家把和比賽不相關的東西都收一收啊,不要交頭接耳,不要抄答案……不是,不要看別人的電腦屏幕。”

等這人真坐自己邊上之後,比賽即将開始前,那種昔日對手現在意外變成隊友的感覺才變得更加強烈。

“想起來以前,”虞尋忽然追憶說,“你都是帶着人坐對面跟我打的。”

雲詞不想承認他倆居然想一塊兒去了:“我現在也想坐對面。”

虞尋:“對面是隔壁樓的405寝室,你坐不了。”

“……”

片刻的沉默後。

雲詞想到另一件事,但他不知道該怎麽開這個口,于是挑了個符合他倆之間關系的開場白:“打個賭嗎。”

虞尋:“?”

“如果這局我拿的人頭更多,”雲詞頓了下說,“明天開始就別帶了。”

虞尋:“別帶什麽。”

雲詞:“早飯。”

虞尋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提這個。

“行啊,”他點了下鼠标說,“那如果我贏了怎麽辦。”

雲詞正想說“你定”,估計這人會說一些什麽“贏了的話換你給我帶”,這種使喚人的事情以前籃球比賽那會兒,他也不是沒幹過。

讓他觀過賽,拿過衣服。

好像還讓他買過水給他。

他和虞尋高中那會兒亂七八糟的賭約太多,打得厲害的時候什麽都賭過。

但是虞尋說:“我贏了,你讓我帶滿一個月。”

“?”

這什麽賭約。非得給他帶。

虞尋按着鼠标,點開撲克游戲,一邊玩狀似無意地解釋說:“之前說過的事,不想失信。”

但這場本來也只有羅四方在意的游戲比賽,沒有按計劃發展,出現了一些狀況外的事情。在羅四方問“大家準備好沒有,馬上了,一局定勝負”的時候,王壯留意到室友的情況:“劉聲咋不說話,從進來開始就感覺他怪怪的。”

就在這時,一直悶聲不說話的劉聲說:“……我不想比了。”

“?”

-

兩小時後。校外餐廳。

劉聲雖然嘴上說不想比,但還是打完了一局,只是操作非常飄忽,他們隊伍很快就只剩下五個人,之後王壯和彭意遠運氣不好,被其他隊蹲了一波。

吃的西餐,劉聲請客,幾人圍着大餐桌啃餐前面包。

羅四方:“當時我就覺得這把要完,雖然剩下的三名都是我隊強有力的隊員,三打六還是很難抗。最後能進前二,全靠殺瘋了的那倆。”

他指的雲詞和虞尋。

羅四方最後說:“但最後遇到個滿編隊,人數上實在打不了。可惜了。”說着,他又把話題轉回劉聲身上,“你怎麽回事?”

雲詞撕了塊面包,在想他和虞尋之間拿的人頭數,最後虞尋退出游戲前對他說了一句“平局”,指的不是對手,是他們之間。

當時在機房,他問:“平局怎麽算。”

虞尋:“什麽都不算,早飯照常。”

……

雲詞想着,直到聽見羅四方問這句,回神往劉聲的方向看。

平時在寝室,劉聲一直存在感不強,直到現在他對這個室友的印象也停留在表面,長相清秀,以及每天早上會在陽臺練嗓子。

很喜歡音樂,和彭少那種閉着眼選專業無所謂就業前景只是随便熏陶下藝術的富二代不同,他一直有個音樂夢,聽說高中就自己寫過歌。羅四方本來還想號召大家去某音樂軟件當個水軍給他捧捧場,但劉聲說自己的歌沒多少播放量,不好意思給他們聽,也就作罷了。

性格,有點敏感。刷到一些網絡新聞容易流淚的那種。

雲詞腦內閃過這些。

雖然交集不多,但他班長當多了,很容易注意到這些。

“怎麽了,”他也問了句,“身體不舒服麽?”

劉聲搖搖頭,不是很想說:“不是。”

說完,他又覺得耽誤了大家比賽,現在還支支吾吾地不說個清楚也不太好,于是又補充道,“因為賽場有個……不太想看見的人。”

羅四方大為震驚:“我操,你也有個打了三年的高中死對頭?!”

“……”

劉聲默了一下,半吐槽半解釋,“不是每個不想看見的人,都和他倆一樣的,羅哥。”

這回接話的人是虞尋,他也看出劉聲不太對,于是出聲緩和氣氛:“我倆,我倆哪樣?我倆關系挺好。”

雲詞表示拒絕:“算不上好。”

虞尋說話時往他那湊了點:“我倆都睡上下鋪了。”

雲詞回應:“所以每天睡覺做夢都想把你打出去。”

“……行,你倆收一下。”羅四方說,“劉聲你繼續,不是死對頭那是什麽,那麽不想看見。”

劉聲沉默了很久。

這段時間以來,608寝室每個人都很照顧他,于是他鼓起一點勇氣:“是我,前男友。”

羅四方:“哦,前……前什麽?”

他“哦”着傻眼了:“前男友???”

王壯和彭意遠也在瞪眼:“男、友?男——友?男的?”

雲詞手裏捏着的那塊面包片烤得很幹,很輕捏一下就“嘎嘣”碎了,他捏着面包片的手頓住,也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還沒想好要說點什麽,擡起頭,正好對上虞尋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眼神。

西餐廳頂燈燈光不強,光線朦胧不清。

大廳中央有服務生在彈鋼琴,是一首《月光》。

虞尋脫了外套,只剩裏面一件毛衣,他頭發長長了些,略微低下頭時,一側碎發會遮住一點眼睛。

燈光細碎地灑在他眼裏。

所有人都在看劉聲,唯獨虞尋第一反應、下意識看向的方向,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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