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這天, 雲詞晚上沒回去。

他跟嚴躍說了聲,嚴躍因為之前兩人關于家教的分歧,沒有多說什麽, 只說“你自己看着辦吧”。

這是一句帶點冷戰性質的話。

雲詞說:“知道了。”

然後電話另一頭, 嚴躍也沒聲了。

父子之間的對抗, 寂靜又無聲。

過了會兒,通話終止, 手機裏只剩下一陣忙音。

身後,虞尋拉開陽臺門擠進來晾褲子,剛好聽見這串忙音:“今晚不回去?”

雲詞:“嗯。”

虞尋:“嚴老師怎麽說。”

雲詞略過他和嚴躍的聊天內容, 也沒提嚴躍反對他做家教的事兒, 只說:“沒說什麽, 假期, 在同學家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這個同學剛才抱着自己親了半天。

“你什麽時候洗的,”雲詞看着那條被他挂起來的運動褲, 是剛才虞尋穿的那條,“怎麽——”

怎麽突然洗褲子。

這句話說到一半,他自己就反應過來了。

果然, 虞尋把晾衣架挂上去之後,倚着陽臺門, 歪了下頭,反問:“你說為什麽。”

一段時間不見, 這人頭發更長了, 幾乎快落到肩膀那。剛才那條褲子洗掉之後, 他随便翻了一條牛仔褲出來, 低腰的, 整個人靠在那裏,神色沾着幾分餍足。

雲詞對着他绮麗的眉眼,恍然想起他對劉家宇說的那句“漂亮”。

虞尋看向他:“覺得我太帥,移不開眼?”

“沒,”雲詞說,“倒沒有覺得你帥。”

虞尋:“?”

雲詞說:“覺得有點。”他措辭了一下,但找不到更合适的,于是還是說,“漂亮。”

虞尋眉很輕地擰了起來:“那不是形容女孩子的麽。”

接着,他又松眉,很随意地說,“漂亮就漂亮吧,你喜歡就行。”

說完,雲詞準備進房間:“你不進去?”

虞尋:“在陽臺吹會兒風。”

“?”

大冬天吹什麽風。

下一刻,虞尋說:“冷水澡不太管用。”

“……”

嘴有點親腫的雲詞二話不說,毫不猶豫地拉開陽臺門出去了。

虞尋吹了會兒冷風,一邊吹一邊刷手機。

他那個家教小屁孩又在問些弱智問題:[要不再多做一張卷子?我剛聽說我們年級倒數第一也請家教了,我這個倒數第二不是很危險嗎。]

虞尋回:[別浪費卷子,你多做三十張也沒用。]

他那位年級倒二的學生秒回:[為什麽,量變引起質變,努力造就奇跡,題海戰術是拉高分數的最佳手段,這些話都對我不起作用嗎。]

虞尋頂着幾年不變的黑色頭像回他:[一張卷子你能做出一道題就不錯了,為了那一道題,還要浪費一張紙,仔細想想是不是不合适。]

對面啞了:[……]

虞尋回完這個小孩的消息,又回了幾條流子的。

流子:[怎麽打你電話都不接,過年去西高附近賣煙花這個主意怎麽樣,除夕夜我借輛三輪車,我們一塊兒上街。]

流子:[經過上次,我已經有經驗了。]

虞尋回:[失敗的經驗不算經驗。]

然後他又特意回了第一句話,解釋自己為什麽不回電話:[因為在陪對象。]

流子回得很快:[哦在陪對象。]

過了會兒,他發來一堆問號:[不是,在陪什麽???你打錯字了操?]

黑色頭像明明只有一片黑,但流子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能從這一片黑裏察覺到很明顯的情緒——滿足加炫耀。

yx:[對象。]

yx:[我談戀愛了。]

……

他發完,留流子一個人拉着剛借來的三輪車風中淩亂,關了手機。

等他轉身進屋,天差不多黑了。

雲詞坐在沙發上,随便調了個臺,見他進來,不太自然地說:“你晚上睡哪兒。”

虞尋:“床。”

雲詞“哦”了一聲,說:“我睡沙發。”

“睡什麽沙發,”虞尋挑了下眉,不解,“……你不睡床?”

“……”

他和虞尋之間明明親了那麽久,但兩人在相處時總會帶着點高中那會兒的青澀:“那你睡沙發。”

“我床挺大的,”虞尋直接明示,“睡得下兩個人。”

雖然在學校裏兩個人也是同寝關系,甚至就住上下鋪,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同一間房間,同一張床。

雲詞躺上去的時候,第一感覺是陌生又熟悉,環境很陌生,哪兒哪兒都和他自己那間卧室不一樣,但包裹着他的氣息卻又無比熟悉。

是虞尋身上的味道。

關了燈,虞尋的聲音從床另一側傳過來:“你再往邊上挪一點,就要掉下去睡地上了。”

“……”

明明已經大學了。

可能是第一次談戀愛的緣故,他還是有種“早戀”感。

也可能是身邊這個人,讓他總回憶起在西高的時候,帶着鋒芒時代的烙印。

黑暗中,雲詞悶在被子裏,聲音也有點悶:“掉不下去。”

兩個人之間安靜了會兒,然後床另一側有一些細微的聲響,邊上的人似乎是翻了個身——他背對着虞尋,只能憑聲音猜測。

然而他估算失誤。

因為腰間突然多了一只手,虞尋從另一側摸過來,在碰到他腰的時候,手才停住。很習慣性地緊緊扣住,把人摁進自己懷裏。

“怕你掉下去,”虞尋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很合理的解釋,“這樣安全點。”

雲詞在他懷裏說:“好像和安全沒什麽關系。”

虞尋坦然承認:“現在是我比較危險。”

雲詞起初整個人有點僵,不知道抱了多久,困意一點點泛上來,他才放松一點。

但他剛放松下來,虞尋突然說:“好像忘了點什麽。”

“?”

“晚安吻。”

虞尋這個人格外喜歡接吻。

只吻一下的晚安最後親了個沒完。

“……這叫晚安?”

雲詞嘴唇都有點麻了,說,“接完吻,不用睡了。”

虞尋低下頭輕啄了下:“那叫早安吻也行。”

兩人親一會兒,輪流去一趟浴室,再親一會兒,又輪流去一趟浴室。

……

等到晚安吻結束,已經睡不着了。

虞尋還是維持着從身後抱着雲詞睡覺的姿勢,嘗試入睡,他下巴抵在對方脖頸間,呼吸間,兩人的氣息彼此纏繞。

雲詞睡不着,在刷手機。

虞尋半睜着眼,就這麽看他刷。

其實手機是比較隐私的東西,有個人信息,還有平時會看的新聞和視頻。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這個視頻挺有意思,誰給你發的。”

“李言。”

“……”

“哦,這新聞好像是假的吧。”

“可能是。”

安靜幾分鐘,虞尋又說:“你微信有人找。”

由于看對方轉發的視頻會顯示“已讀”字标,于是李言第一時間戳了下他:[這麽晚還在線。]

李言:[你事情忙完了嗎,不會真要工作一整個寒假吧。]

李言:[這麽晚,你這工作難道還是晚班?]

[……]

雲詞在虞尋的注視下,打字:[你覺得是哪裏的晚班。]

李言:[這個點,酒吧?]

李言:[你放心,作為兄弟,我就當不知道。]

然後雲詞又一個字一個字打:[沒在上班。]

yc:[在對象家裏。]

李言震驚了一會兒才回複:[你、談、戀、愛、了??]

李言:[你女朋友誰啊,哪個系的。]

yc:[法學。]

李言:[……同專業?]

yc:[嗯。]

當着男朋友的面聊天的感覺很奇怪。

他把這兩句話發出去之後,聽見抱着他的那個人笑了聲,然後又很輕地親了下他的耳垂:“這就告訴他了?”

“沒什麽好瞞的,”雲詞說,“不過暫時,可能先不告訴他是誰。”

他和虞尋打了那麽多年。

李言是他團隊裏的最強戰力之一。

突然告訴他,他的戀愛對象就是虞尋,未免有點太刺激人。

虞尋聲音有點困倦:“我也這麽想,所以沒和流子說你名。”

“循序漸進吧。”

接着,剛說完“循序漸進”的人就掏出了手機:“要不先發個朋友圈。”

發什麽。

雲詞想了會兒,在相冊裏翻圖片,最後停在一張折紙玫瑰的照片上,是虞尋給他折過的那朵,紅色的:“我發這個?”

虞尋看了眼,也翻了會兒相冊:“這個我也有。”

他調出一堆照片,各個不同角度的紙玫瑰——當時雲詞用手邊的白色A4紙裁下來折的,虞尋不知道拍了多少張,乍一眼看過去起碼有十來張。

“這張角度好一點,那張氛圍強一些,這張光線打得還可以,”虞尋一邊挑,一邊說,“要不我發九張。”

“……?”

至于發這麽多嗎。

雲詞側了下頭,看了他一眼。

虞尋接收到他的視線:“有點少?沒辦法,朋友圈上限是九張。”

“…………”

最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發的朋友圈。

為了循序漸進,沒有寫文案,只有一張照片。

yx:[/圖片]

yc:[/圖片]

雖然不是同時發的,但時間間隔很近,而且又是半夜,所以刷新朋友圈之後,很大概率這兩條會并列在一起。

等待十幾分鐘左右,兩人各自的好友圈慢慢反應了過來。

尤其是以前西高的那幫人,在深夜一齊爆炸了。

以李言為首,評論:[卧槽!!!!!!]

有人回複李言:[什麽情況,虞尋也發了一張照片。]

李言:[我踏馬怎麽知道。]

雲詞剛想說,循序漸進的效果似乎不錯。

李言很快發表了一條新評論:[我不知道!我不想了解這兩個人的精神狀态!我不知道這兩個人為什麽大半夜不睡覺,要比誰紙玫瑰折得更好!!!]

其他人回複李言:[我覺得也是,按時間線來看,虞哥先折的,五分鐘後,詞哥就不甘示弱也折了一朵。]

還有人說:[我覺得這個顏色的選取也有十分深刻的含義。]

老同學一號:[怎麽說。]

老同學二號:[看過張愛玲嗎,紅玫瑰與白玫瑰,朱砂痣和白月光,還不懂嗎,這顏色是有講究的。]

老同學三號:[懂了。]

評論和點贊數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人帶頭投票:[虞尋評論區現在已經八票了,覺得他折得更好,我們這邊幾票?我肯定是投詞哥的,這朵紅玫瑰,折得多麽栩栩如生!]

緊随其後的,還有李言發來的私聊:[你在對象家裏忙着跟虞尋比折紙,你對象真的沒意見嗎。]

看到消息的雲詞:“……”

有沒有可能,他對象就是虞尋本人。

作者有話說:

流言:為什麽別人談戀愛,火葬場的卻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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