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巫女
第66章 巫女
孟醒臉上毫無被吓到的神情，盯着女人的臉好一會，甚至比女人的眼神更加詭異。
“你家大門開了。”
女人：“？”
孟醒又說：“三更半夜的，你家門開了，容易招賊。”
女人默默盯着他一會後，點點頭說：“你說得對。”
孟醒心滿意足了，這才說：“我來找人，找我媽媽，她就在這裏。”
女人聞言，像是記起來了什麽似的，上下打量着孟醒，然後恍然大悟的說：“原來是你啊，之前就說會來，會來的，怎麽夜裏來的？”
一邊說着，她一邊側過身，示意孟醒跟進來。
“算了，你跟我進來吧，大半夜的，你先在大廳等一等。”
女人走路很奇怪，一瘸一拐的，可是剛剛卻悄無聲息從院牆後面冒出來。
她把孟醒帶進來後，關上閘門。
孟醒慢慢的走在她伸手，打量着院子內的環境。
幾乎和照片上一模一樣，兩邊的草坪中央有一條石板路通向大宅子的門口，再深處就是茂盛的幾乎已經和圍牆一樣高的玫瑰花從。
眼前就是那扇大門。
那扇照片上的大門，在自己眼前忽然打開，竟然莫名其妙的與眼前的大門開合的情況重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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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醒眼底露出幾分驚訝後，望向裏面。
房子歷史很悠久了，進去之後，孟醒迎面聞到一股潮濕的黴味。
大廳正前方就是前臺，裏面沒有人，只有一個按鈴，女人看了看，覺得可能有些奇怪，嘀咕着說人跑哪裏去了。
“你坐下等一會。”女人讓孟醒坐在一側的沙發上，自己一個人上了二樓。
孟醒走到沙發邊，并沒有坐下來，看着前方的背景牆上挂滿了照片和錦旗，快速掃了兩眼，餘光捕捉到一張老照片的時候，連忙上前去查看。
那是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上面的人是一個女孩和一個胖乎乎男人的合照。
這個男人是旅行社老板。
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是因為和女孩有親戚關系？
還是那個旅行社老板和這家療養院有關系？
那麽，如果是後者的話，是否可以看作李骞仕和療養院也有密切聯系。
孟醒拿出手機拍了幾張後，正要去查看其他的照片。
本來就昏暗的大廳只有兩盞燈，一盞在前臺，一盞在玄關。
不知道怎麽回事，兩盞燈閃爍起來，伴随着呲呲呲的電線燃燒的聲音，仿佛是電線短路導致這樣不穩定的閃爍。
這不同于之前忽然閃爍又忽然停下來的恐怖氛圍，這次電線短路的時間更長。
一黑一明的詭異大廳內。
一陣孩童玩鬧的笑聲驟然響起，幾個十幾歲男孩女孩頭上蒙着白布，從樓梯上笑鬧着走下來，轉瞬又全部消失。
仿佛一切都是幻影。
而燈光也恢複了正常。
孟醒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奇怪，越來越奇怪了。
這裏的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對孟醒說，我們這座療養院有古怪，快來調查我！
換句話說，不正常的地方太多了，反而有些故意的感覺。
既然如此，對方都這樣歡迎自己了，也不能不去做做客。
叮叮叮——
前臺的按鈴猛地響起來。
那是一種詭異的聲調，在響着三聲後，又響了三聲，循環往複，一直不停的響着。
孟醒緩緩走過去，看見那個按鈴下面有一個對講機，閃爍着紅色的燈光。
他輕輕拿起來，按下了開關鍵。
裏面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語調緩慢又沙啞。
【你不應該來到這裏的，李宛丘！】
【李骞仕所做的一切都是騙你的。】
【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孟醒蹙起眉頭，問：“你是誰？”
其實，他心中有一個推測。
對講機裏的女人，可能是那個挖了李骞仕心髒，給自己印下神秘标記的那個人。
【你不喜歡我的禮物嗎？】
【也許，即便是你自己也沒那麽想被生出來。】
【那麽···跟着你的心，找到她。】
對講機裏的聲音戛然而止。
孟醒感覺到手心被灼燒了一下，疼得他幾乎冷汗都冒出來。
這段話暗示了太多的信息。
孟醒忍着疼痛，快速歸納了一下。
第一女人口的她是誰？
是李宛丘的母親祝言嗎？
還是另有其人？
第二李骞仕是個騙子，不是李宛丘想象中的好父親，而是充滿謊言和背叛算計的人。
這個從一開始，孟醒就知道李骞仕的真面目。
只是女人的話更加驗證了。
第三女人确實是殺了李骞仕的兇手。
李骞仕的死亡是她送來的禮物。
或許說，是一份遲來的生日禮物。
他放下對講機，翻過來手心去看之前被女人刻下的印記。
平常這就像是一個紋身似的，紅得發黑，不痛不癢，孟醒雖然有關注這個印記，但一直沒有什麽頭緒。
沒想到現在，女人和她一對話，反而有了反應。
也就是說，這不是什麽靈媒探測天線，而是和女人之間的專屬感應。
印記在疼痛了幾秒後，又緩緩歸于平靜。
即便是孟醒并不害怕疼痛，也不在乎疼痛，但這種幾乎叫人理智崩潰的強烈的不适感，讓他有些吃力。
吱呀一聲，前臺後面的一側小門自己開了，裏面投出刺眼的光芒來。
孟醒捏着手心裏的印記，有些發燙。
這就是跟随心意而走？
沒有多想，孟醒從前臺一側的空處走進去，發現這是小門後面是前臺人員的辦公室和休息室。
這裏面更是潮濕老舊，應該是多年來沒有好好維修運營的原因。
右側靠裏面擺放着幾個辦公桌，上面胡亂的放着文件和電腦，淩亂不堪。
左側的是矮櫃，櫃子上有一些水壺和水杯，還放着微波爐等生活用具。
矮櫃之上是一個三米多長的宣傳欄，上面也有許許多多的照片，和外面表示嘉獎的照片不一樣。
這些照片都是工作人員和孩子們的照片，而這些孩子并沒有笑意，微微垂着眼睛，用無神的眼珠看着鏡頭，面容憔悴蒼白，毫無情緒波動。
孟醒一張一張看過去，突然在最裏面的一張照片上發現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小女孩。
黑白照片上的女孩只有十歲左右，臉色青白，面目平和，那雙眼睛更像是盲人一樣無神，卻直勾勾的看着鏡頭。
小小的臉上那種表情，讓孟醒只覺得似乎在哪裏看見過。
只是孟醒有些記不起來了。
他拿出手機正要拍照，突然一愣，恍然大悟的記起來。
這個小女孩是霍璇小時候！
這一模一樣的表情，自己曾透過窗戶看見過。
她不加掩飾毫無表情的表情又無神的雙眼。
孟醒皺眉，伸手撕下來那張照片塞進口袋裏，然後轉過身來去查看一冊的文件櫃。
一袋袋的黃色文件被排列整齊依次放在了玻璃櫥窗內。
打開一看，孟醒發現是患者入住的簡單資料，他抽出來幾張看了看，只包括姓名和年齡、性別，還有住址和聯系方式等等，說是像患者資料，不如說是像面試資料。
因為背面是更詳細的一些身高、身材、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以及一些血型信息。
這都是按照每一年入住患者的資料排列整齊的，只有前臺用來登記的，估計是最基本的資料。
孟醒想着剛剛看到的霍璇，她３６歲了，那麽當時被收容在這裏，至少也是１９到２０歲。
但是照片上看着年紀更小，似乎只有１６歲，不排除因為生長環境和身材的原因，使得她看着更小。
或許也有可能是療養院存在的年數更長久。
快速的翻到１８年前的資料後，孟醒一袋袋拆開，找了好一會，終于在２０年前的一個文件袋中看到了霍璇的資料。
２０年前，也就是霍璇１６歲的時候，而且也是最早的一年，因為這是最後一個文件袋了。
那麽，她是第一年開院就被送進來的患者？
揭開檔案袋後，孟醒展開她的信息表格。
【姓名：霍璇】
【年紀：１６歲】
【出生年月日：七月初七】
【地址：三門嶺巫村】
霍璇是那個巫村遺留下來的村民？
孟醒雖然有些訝異，但還是繼續看下去，發現霍璇是父母雙亡後，被旅行社老板送來的，她似乎有記憶障礙的問題，記不起來自己是哪裏的人，做過哪些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關于她的資料很詳細，大概是因為她是第一批患者，詳細的寫了她的血型和身高，頭發和眼睛的顏色，還有各個身體手臂、大腿等尺寸。
孟醒深呼吸一口氣，相較于後期的成熟記錄模式，霍璇這份檔案更像是一種實驗品的資料。
他輕輕把檔案塞進，封好後放進櫃子裏。
一時間信息太多，孟醒消化着，依舊有很多謎團，但慶幸的是，搞清楚了那個神秘女人霍璇的身份。
但是關于祝言的資料幾乎沒有。
難道霍璇和祝言有關系？她才是真正可以幫自己查到祝言身份的人？
孟醒轉過身去查看工作桌上的東西，發現有一臺電腦是打開着的，似乎有人在編輯文檔，編輯到一半離開了。
【住院費用減免申請】
孟醒快速掃了一眼，是一個叫紅梅的小姑娘被父母送進來一年後，還是因為病情惡化不治身亡，現在通知家屬來收容屍體，并且同時表示療養院會減免所有的費用，安慰這對失去父母的女孩。
文檔下面還在列舉女孩在這裏所耗費的費用，以示療養院的慷慨。
療養院會死人？
這是讓人恢複身體和精神狀态的地方，為什麽會死人？
簡直就是明擺着告訴別人，我有問題。
孟醒沒有動電腦，反而在桌子上找起來了，能夠拟這份申請的人，身份應該是稍微有些地位的，至少可以決定減免所有費用這些事情。
他的桌上應該會有一些有用的東西。
果然，孟醒翻開小抽屜就看見一張門禁卡和一把鑰匙，非常不客氣的收起來。
剛剛放好東西，外面就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你他媽是誰？在這裏幹什麽？”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突然跑進來，臉色蒼白，神情驚慌，他看見孟醒，也是吓了一跳，幾乎是崩潰的怒斥起來。
“抱歉——我聽到有鈴聲，我以為裏面的電話響了。”孟醒立即發揮演技，裝作慌亂不知所措的模樣，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卻低下頭去打量男人的鞋子。
他的皮鞋上沾着泥土，是從外面進來的？
還是從院子裏進來的？
“夠了！你給我出來！”男人不由分說拉起孟醒就往外面推。
孟醒任由他推搡着，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又柔弱又可憐，像是要哭了一樣。
“李沛，你幹什麽？”之前給孟醒開門的女人從樓上下來，趕緊制止男人。
她的身後跟着一個胖乎乎的小眼睛精明男人，是那個旅行社的老板！
被稱作李沛的中年男人冷哼一聲，“我抓到他進了我們辦公室！”
“小孩子亂跑，你也不能這麽粗魯啊！”女人擔憂的看着孟醒，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聽到鈴聲，以為是裏面···”孟醒依舊說着謊。
旅行社老板也慢悠悠走下來了，聽到孟醒的話後，微微一笑說：“這次來了一個很熱心商量的孩子呢。”
“是個不禮貌亂闖的孩子！”李沛直搖頭。
“那不是正好嗎？”女人笑起來，拍拍孟醒的肩膀，“今天太晚了，這樣我們給你準備了房間，你先休息一晚好不好？明天我帶你去找人。”
孟醒想起來以前看的電影。
一旦入住這種療養院，除了死就別想出去半步了。
這讓孟醒微微興奮起來，假裝遇到好心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可以嗎？我的錢可能不太夠付···”
“我們怎麽會要你付錢。”旅行社老板走到孟醒身前，伸出手來同孟醒握手，他同時也自我介紹說：“我叫黃建明，是你父親李骞仕的好朋友，也是合夥人，你是他唯一的兒子，抱歉，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你······”孟醒半是驚訝半是懷疑的問，心裏卻快速反應過來。
黃建明早就知道自己要來，早早等着自己了，看來這個女人也是在等自己，所以在院子門前露出那種恍然的神情。
只是，為什麽？
李骞仕背後的勢力和黃建明有聯系？
可是看樣子，黃建明這是第一次見李宛丘。
要是他們有聯系，至少會讓黃建明見李宛丘。
“我希望我的員工沒讓你受到驚吓，你還好吧？”黃建明的聲音也和李骞仕一樣，很有一種引導性的語調，緩慢又低沉。
孟醒搖搖頭，“我···我沒事，我叫李宛丘，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你父親的朋友告訴我的，那天晚上他們去接你，你卻跟警察走了，後來他們打聽到你從警察那裏拿了資料跑走了，我就猜到你會找到這裏···畢竟這裏是你媽媽失蹤的地方。”黃建明微微嘆口氣，“你和你爸爸一樣的性格。”
孟醒的臉色漸漸暗下去，至少還得裝裝沉浸在悲痛中的模樣。
果然，女人看不下去了，伸手扶住孟醒說：“好了，我給你帶路，去休息吧。”
孟醒猶猶豫豫的點點頭，心髒卻激動的亂跳。
“我就猜到你可能不記得我了。”帶着孟醒上樓的女人突然說話，她在側前方的身影在燈光下影影綽綽。
“什麽······”
“我······以前和你媽媽認識，你生下來後，到兩歲，我都一直照看你呢。”女人像是懷念起來過往，緩緩說道。
孟醒卻快速推斷出來，這個女人是和祝言認識，還在李宛丘生下來的兩年內都在照顧李宛丘？
祝言是在生下孩子後第一年消失，之後是李骞仕獨自撫養李宛丘，但是那時候他還在三門嶺，就讓這個女人照顧李宛丘？
但是第三年的時候，李骞仕帶着李宛丘離開了三門嶺。
孟醒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麽。
霍璇、黃建明、李骞仕······
巫村和療養院。
“對了，我叫曹雪。”
孟醒走上前，觀察她的臉色，問：“你認識我的媽媽？你們是好朋友·······”
“對，我和她是好朋友——”曹雪欲言又止，頓了頓說：“後來她就嫁給你爸爸了，有了你，你真的很像她······好了，到了，這是你的房間。”
孟醒看着２１８的房間號，伸手打開門，裏面已經開了燈。
房間不算太大，也不狹窄，一張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床鋪，有衣櫃和書櫃，還有小書桌和沙發，相比于精神病院，這待遇好太多了。
孟醒也就不客氣的走進去，“謝謝···謝謝你們。”
“如果你需要什麽東西的話，我們的夜班經理李沛就在樓下，他不是壞人，只是今天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的女兒發病了，所以心裏比較煩躁，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發病？
莫名其妙的，孟醒想起來在小商店看見的那個女孩。
曹雪看着孟醒的模樣，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可能有些突兀，這個房間······以前也是你母親的房間。”
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祝言曾是療養院的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