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巫女

第72章 巫女

那是一間看起來非常像是解剖間的屋子。

屋子中央放置三張空着的解剖臺,兩邊是各種器械櫃。

有人推開了另一側的大門,一個穿着白色防護服的男人拉着沉重的推車進來了。

孟醒認出來那個推車上面是黑色的袋子是裹屍袋。

防護服男人好似幹多了這些事,他像是拎豬肉一樣,把袋子往解剖臺上一扔,随即又拉着小車離開。

孟醒側頭掃了一眼祝雲韶的臉色,想了想後,他左右觀察了會,然後輕輕擰開了一側的門,走了進去。

祝雲韶也想進去,孟醒輕輕搖頭。

他可以保證自己一個人的安全,但并不一定保證得了祝雲韶不被發現。

孟醒快速走過去,從口袋拿出一張紙,包住手指捏着拉鏈快速拉開。

孔圓驚恐的瞪着眼睛的青白臉孔露了出來,他早已沒有生息,額上還有被開顱的痕跡,血液沾滿了他的頭發。

果然——

孟醒拉好拉鏈,轉頭快速離開。

“是誰?”孟醒一出來,祝雲韶就問他。

孟醒臉色不變,“是孔圓的屍體。”

祝雲韶臉色一白,瞳孔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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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樣,我們不能來這裏一無所獲,走。”孟醒很冷靜,這裏的地下室很寬闊,除了囚禁那些孩子的觀察室,和醫療處理室,也許還有更多地方值得探索。

孟醒往前繼續走,祝雲韶受到了沖擊,腳步不穩。

二人走到一間放映室前,止住腳步。

祝雲韶看清楚裏面的瞬間,眼神變了變,拉住孟醒的衣袖。

放映室裏有個女孩子,也被控制手腳綁在了椅子上,幕布上播放着一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屍體和鬼怪的照片。

照片播放一結束,很快側門內進來一個醫生。

他中等身材,戴着眼鏡,對着椅子上的女孩看了一會後,把手上的針劑緩緩注射進她的胳膊內,一邊注射一邊觀看她的反應,見她反應不大,像是松了口氣的模樣。

“她是本地村子裏的一個女孩,小時候和我一起進來的,最近不見了,她們說是家裏人接出去了,我以為她真的回家了。”祝雲韶喃喃自語,面色已經無法控制的驚慌。

孟醒沒時間安慰她,直接問:“什麽時候的事?她消失多久了?”

“一周···可能更多,八天還是九天?”

孟醒思索了一下,如果這麽長時間的洗腦加注射藥物的話,這個女孩可能就沒辦法繼續保持清醒了。

相比于救人,孟醒更好奇那個醫生注射的針劑是什麽?

得想辦法弄到手研究研究。

醫生進來的地方應該是配藥室或者是他的辦公室,估計裏面會有更多資料。

孟醒瞥了一眼祝雲韶,問:“你想救人?”

“我們可以引開醫生,把她救出來。”

孟醒直接戳破她的幻想,“就算我們有機會救出來她,怎麽帶她走?怎麽離開療養院?躲到哪裏去?怎麽不被人發現?你有想過嗎?”

祝雲韶沉默片刻,“我知道,我救不了她,但是我想要我死的時候,至少有個人試圖救我,我也不會那麽絕望的一個人死去。”

孟醒歪頭,似乎在理解祝雲韶的話,良久後,他說:“那你還真是具有強烈的同理心,善良又充滿神性。”

祝雲韶卻苦笑起來,“你很奇怪你知道嗎?”

“我知道。”孟醒聳肩。

這下,祝雲韶哭笑不得了,“那你能幫我救她嗎?”

孟醒不願意,非常的不願意,他能細數救她沒有意義的幾十條理由。

但是······

這一個試煉任務中,沒有角色扮演模式,而是提到了選擇模式。

這麽久以來,孟醒确實感覺到李宛丘在做選擇。

從選擇正确與否的石頭開始,到現在每一件事,自己的選擇都會導致某一件事發生變化。

截至到現在,孟醒并不覺得自己選擇有任何錯誤。

他從不後悔任何一件過去的事。

所以現在也是一個選擇。

過了會,孟醒點頭。

祝言很驚訝,然後笑了笑。

孟醒沒有在意,說:“我會幫你引開那個醫生,你要在三分鐘內解綁,讓她清醒過來和你離開,否則帶着一個意識模糊的人,我們沒有辦法逃出去。”

祝雲韶還想問一問怎麽去做,結果一轉身就發現孟醒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她也趕緊行動起來,學着孟醒輕輕貼在門後,探頭看着單面玻璃內的情況。

那個醫生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放下了針劑和東西,急匆匆的轉身開門離開。

祝雲韶知道,這是孟醒為她制造的機會,她立即環視周圍,沒有什麽問題後,立即擰開門把手,往裏面去。

屏幕上跳動的照片,讓房間陷入閃動的光與暗交替的狀态。

祝雲韶借着并不清晰的光,發現這裏的椅子束縛帶更加牢固,她立即從一側的找到兩把剪刀,有條不紊的剪開了束縛帶。

但是因為注射針劑的原因,女孩陷入了一種混亂的狀态,瞳孔渙散,滿臉僵白,心跳也越來越慢。

祝雲韶還記得時間限制的話,伸手拍打了兩下女孩的臉,見她沒有什麽反應,轉頭在操作臺翻找起來,找到一根刺針後,毫不猶豫刺在女孩的人中和湧泉的兩個穴道上。

在這種情況下,緊急喚醒一個中度昏迷的人,只能如此,如果依舊沒有效果,只能送到醫院。

但現在,她唯有賭一賭。

祝雲韶緊張的等待着,手指按着女孩的脈搏,一邊計秒,一邊讓自己能夠感受她的心跳異常。

“咳咳咳——”

女孩的眼睫毛動了動,喉嚨裏像是嗆住了什麽東西,不住的咳嗽起來,她呆滞的眼神也有了神采,看清楚祝雲韶蒼白的臉色後。

她搖搖頭,想說什麽。

可是一張嘴,喉頭竟然湧出了黑紅色的血。

“白萱!”祝雲韶忍不住低聲呼喊起來。

女孩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下去,她的鼻腔內也湧出了血,從臉頰上一直往下滑,剛剛還搏動的心跳幾乎不可聞。

一直都堅韌着使自己努力理智冷靜的祝雲韶幾近崩潰,她只是機械的擦着女孩鼻腔不停湧出來的鮮血,不知不覺眼淚流下來,砸在女孩的臉色,和血混合在一起,順着臉龐滑下,滴落在地面。

忽然,一雙蒼白的雙手闖進視野裏。

祝雲韶聽到李宛丘那幾近沒有感情的聲音,“讓開來。”

孟醒先是把女孩扶下來,平躺着,微微扭正脖頸後,開始為女孩做心肺複蘇,他一邊做一邊說:“去找腎上腺素。”

祝雲韶臉色很難看,也不廢話,轉頭在兩邊櫃子裏翻出來,這裏面是專門的研究室,既然那個醫生會來觀察病人的狀态,肯定會備用一些急救用品。

很快祝雲韶找到了幾支腎上腺素,趕緊抽出來,配合孟醒給女孩注射了一支。

這樣持續三分鐘後,女孩終于再度咳嗽起來,心跳也恢複。

祝雲韶這才意識到了問題,“我們是不是超過時間了?”

孟醒下意識的用手擦了擦汗,剛剛沾染的女孩的血跡,順着他的手指在眉骨間勾勒出一個古怪的花紋。

祝雲韶看見後,臉色悚然,想說些什麽。

孟醒注意到了,随手拿出紙擦掉血跡,說:“有其他人闖進來了,為我們多争取了幾分鐘。”

“除了我們還有別人闖進來了?”

“嗯,我們暫時沒有被發現。”孟醒緩緩站起來,有些脫力,他從口袋裏拿出幾支顏色怪異的針劑,在祝雲韶面前晃了晃,“她中毒了,我們現在帶不走她,只有注射解毒劑才可以,但是···我不知道這幾支藥劑,哪一個才是正确的。”

“你想讓我去看?”祝雲韶理解過來了。

“我···有時候看不見。”孟醒也解釋。

祝雲韶想了想,站起來伸手想要拿起來那幾支針劑,但是最終并沒有拿。

“你來選擇,我不會把責任甩給你。”祝雲韶欲言又止,停頓了幾秒後說:“你是特別的,你還沒有成為怪物,而我已經成為一個怪物了。”

孟醒猜到了最後走向依舊是自己來選擇。

從那則試煉任務出來的瞬間,他所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會影響劇情。

不,是影響李宛丘的人生。

他本可以做一些更與自己相似的選擇。

但是李宛丘不是他。

他不能毀了李宛丘的人生。

他不是許芙。

孟醒沉默了幾秒後,凝神盯着那幾支藥劑。

忽明忽暗的屏幕光,讓孟醒的精神很快就集中起來,呼吸也慢下來。

就像是做夢似的,他猛地發現眼前視野收窄。

眼前的景物變換。

他看見了,曹雪的身影走進一間昏暗的藥房內,從冰箱中拿出幾支紅色的針劑,随即她倉皇失措的臉轉了過來,她驚愕的看着什麽,然後搖搖頭,有什麽人從她手中搶走了紅色的針劑。

畫面戛然而止。

孟醒收窄的視野變回原樣。他來不及解釋,找到剛剛拿出的紅色針劑,遞給了祝雲韶。

二人對視一眼。

祝雲韶對着女孩注射,動作迅速又穩。

女孩在注射後,很快就仰身坐起來,一下子吐出口裏的膿血,她臉色恢複了紅潤,眼神也滿是光彩。

“祝···祝雲韶,快走···”女孩清醒後第一句話就是喊祝雲韶快逃。

祝雲韶為她拍着後背順氣,嘴上說:“我們要一起走。”

“貨運電梯不能走了,他們應該就在樓上巡邏,一出去就會被發現。”孟醒思考着,“從地下管道那扇門離開。”

孟醒也只是推測,這是一個選擇。

選擇從原路返回和從另一個已知的通道離開。

但是原路返回,孟醒知道那不可能安全,她們應該會被抓住,會繼續被折磨囚禁和不停的做實驗。

只有搏一搏,走另一個出口。

按照下來後走過的路,孟醒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後,大致推測出了往玫瑰花從裏那條地下管道的位置。

“跟我來。”

祝雲韶已經不驚訝李宛丘不過一個十八歲的小孩,是怎麽樣如此理智又冷靜的指揮和急救的,并且還能依據他們走過的路,帶着他們從根本沒有來過的空間裏找到出去的路。

從昏暗的走廊裏一直走一直繞,孟醒在一處破舊的門前停下來,他緩緩打開門。

門後是一處奇怪的小廣場,中間有一口幹涸的井,四面有石洞通向更黑的地方。

孟醒沒有多看,帶着兩個人趕緊朝着東邊走去。

果不其然,那扇門就在通道的盡頭。

而且是從門內這邊上了鎖,不知道鎖了多久,落得滿是灰塵。

祝雲韶緊張的看着他。

孟醒拿出了和門禁卡連在的鑰匙,對着鎖孔看了一眼,選了一把銅色的老舊鑰匙插進。

啪嗒一聲,鎖孔開了。

祝雲韶一愣,随即松口氣,對着孟醒笑起來。

孟醒眼裏也有了一些笑意,拉開門讓兩個人先出去,自己順手拿了鎖。

他出來後,沒有立即離開,反而在外面鎖上了那扇門。

祝雲韶心裏有太多疑問,但是知道現在不是發問的好時機。

二人合力把女孩拉出來,她也恢複了精神,整個過程并不艱難。

因為是夜裏,外面還有保安和值班經理。

祝雲韶找了個低矮的圍牆和孟醒合夥把女孩給送出去,臨走前,她只對女孩說了一句話,“去那裏。”

哪裏呢?

孟醒看了她一眼。

祝雲韶垂着眼睛,不敢直視他的雙眼,“這裏沒有人能救她了,只有去···”

孟醒自然的接口說:“巫村。”

“你怎麽知道?!”祝雲韶愣住。

孟醒勾唇笑起來,他從樹下撿起花瓣在手裏磋磨,“也許你來告訴我更好。”

祝雲韶剛想說什麽。

外面忽然傳來了男孩女孩驚慌的慘叫聲——

孟醒有些興奮的抛開祝雲韶,鑽出了花叢,他跑的急切,滿頭的花瓣從身上撲簌簌的掉下去,頭發上也沾了好幾瓣。

等他來到前院,就見到黃建明和護工們都出來了,好幾個孩子也驚醒了,其中包括王陽陽,他瑟瑟發抖的躲在李沛身後。

他們的目光都看着大廳門前。

孟醒緩緩走過去,悄無聲息的站到了衆人身後,順着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曹雪仰面躺在地上,胸腔同樣破了一個碗大的洞,身下一灘血溢了出來。

她的手和腳還在不停的抽搐着,像是做最後生存的掙紮,臉上極度扭曲,最古怪的是她的右腿完全扭過來,像是安裝反了的芭比娃娃。

她還沒有完全斷氣,嘴裏冒着血泡。

但看着衆人的模樣,都已經吓破了膽。

孟醒看他們一眼,掃過每個人的臉色後,立即走上前,正準備施救,卻發現大門後前臺的位置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但很快就消失了。

來不及做反應,孟醒想去先給曹雪做心肺複蘇,低頭一看,她哪裏有什麽心髒啊——

她破開的胸腔裏和李骞仕一模一樣,被掏出心髒,早就死了,哪有什麽掙紮的痕跡。

只是,她身下多了一個東西。

一個用血勾畫出來的神秘陣法,是和李宛丘家地下室那個陣法!

上面的三門嶺标記清楚的幾乎刺眼。

“李宛丘——不要動,不要破壞現場!”李沛傻了眼,恍惚了一會反應過來,見到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上前,趕緊喊了一句。

似乎被喊醒了一樣,有護工說:“叫救護車啊!”

“這個樣子叫什麽救護車!報警吧!”李沛怒道。

再次聽到警笛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的時候。

孟醒有些不真切的感受。

他獨自坐在了一側的階梯上,看見進進出出的警察和工作人員處理現場。

所有在現場的人都被要求做筆錄,而好幾個孩子和王陽陽被吓到了,根本沒辦法正常做筆錄。

只有由黃建明和李沛等人講述。

黃建明是在辦公室加班,聽到有人在側廳裏說話,發現是幾個沒有睡覺的孩子在側廳裏偷吃東西,聽到院子裏有動靜,就出來看了一眼。

沒想到小孩子們也跟出來,他們一起發現了屍體。

李沛是值班經理,剛剛在後院巡邏查看,聽到孩子們的聲音也跑過來看。

那兩個護工是之前推孔圓進電梯的護工,也說他們夜班在巡邏,聽到聲音趕過來。

最後就是孟醒和祝雲韶。

兩個人不需要對口徑,一致說偷溜出來玩,聽到聲音從花叢裏爬出來的。

他們身上滿是花瓣,又因為年紀确實小,警察只問了他們簡單的問題後。

只不過,孟醒隐瞞了,剛剛他看見的古怪現象,和那個黑色的身影。

王陽陽一個人在長椅上,神經質的咬着指甲,其他幾個警察見這樣,也沒辦法好好做筆錄,努力問了幾個問題,他也不說話。

最後只能讓他回去先休息。

孟醒走上前,主動接過帶他回去的任務。

王陽陽看見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結結巴巴的說:“死了···死了。”

“嗯,曹雪死了。”

也許是個好事。

和李骞仕同樣的死法——

王陽陽卻猛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是···是孔圓,孔圓死了。”

孟醒不由驚訝,“你怎麽知道?”

王陽陽低聲呓語,他嘟囔着:“我感受得到,能感受到,感受到了。”

最後像是陷入了什麽夢魇,他閉上嘴,什麽都不說了,呆愣的看着前方,目光并沒有焦點。

送他回到房間後,孟醒轉頭看見祝雲韶也被護工帶上來送回房間去。

那護工出來後,看見他還在,走上來說:“你不用回去,太危險了,也許兇手還在這裏,黃主任說帶你回家。”

“黃主任?”孟醒注意到他的用詞。

也就是說他并不是老板。

對了,從一開始,黃建明并沒有自我介紹他是誰,他的職位。

那麽,問題來了。

這間醫院的老板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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