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殷勤

第14章 殷勤

看着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裏面帶着些微淚意,她顯然是怕自己的。

沈時忱早就察覺出來了。

“我給你的耐心,已經足夠多了,可是梁小姐,我也希望,你能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梁韻擡頭看着沈時忱,脖頸處青細血管若隐若現,此刻易碎的她眨着眼睛,終于徹底反應了過來。

又低下頭,聲如蚊讷,“我知道了。”

“我也有些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這一次,梁韻是自己走下去的。

回到一樓房間,她還心有餘悸。

沈時忱說出那些話時,表情并沒有太多不同,可話裏的意思卻是清清楚楚,裹挾着無形的壓迫感。

既然都要演戲了,又為何不能投入一些呢?

反正就像Joe說的那樣,沈時忱這樣的男人,自己以前是從沒有想過能遇上的。

不過三年而已,身處其中,又何必再扭扭捏捏?

第二天一早,梁韻按時起床,正在将準備好的三明治擺盤,聽見外面沈時忱下樓的動靜。

她走出廚房,表情似乎自然了些,望着沈時忱笑了笑,“要吃早餐嗎?我準備了三明治和熱牛奶。”

沈時忱沒正眼看她,只是一邊整理着身上的西服外套,一邊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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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梁韻的時候,才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不用了,我晚上會回港城,你要是願意住這兒就繼續,想回你自己的家也可以。”

梁韻從心底嘆了口氣,看來這回是把他惹得不輕。

“好。”

只能目送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離去。

到底是沒繼續住在別墅,梁韻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想着自己的生活還得繼續,就先聯系了Joe,談了談關于劇本的事情。

Joe的想法是,既然都是蘇姐已經挑過一次的本子,那肯定是公司最好的資源了。

所以從裏面挑了一個熱度最高的男演員合作,想讓梁韻趕緊定下來。

這種古偶劇,制作成本不高,主要就在演員的酬勞上,而且很多拍攝場地都是共用的,要是順利,一兩個月就能拍完。

梁韻想了想,聽了Joe的分析,下午就回複了蘇郁。

蘇郁對她态度殷勤了許多,電話裏當場就誇了起來,說她挑中的本子,大女主類型,後期宣傳再上兩個綜藝,賣賣當下最流行的耿直人設,加上和男主炒一炒CP,很容易吸粉,到時候肯定能夠大火。

梁韻默默地聽着,沒接話,只最後客氣地同她道了句謝,就等蘇郁先把電話挂了。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裏,梁韻仔仔細細地做着清潔,圍邊不停回響起沈時忱的那些話。

确實如他所說,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

可梁韻心裏也清楚,她已經沒有別的機會了,只能等下一次,沈時忱再回北城,要見自己的時候,主動扮演好他要的女朋友角色。

哪知道,這下一次,一等就是一個月。

沈時忱回了港城的第二天,陪同沈宗元前去參加傅家老爺子,傅宴升的壽宴。

傅家在港城也是赫赫有名,盤踞着各大醫院的半壁江山。

二十年前,傅宴升也不過只擁有港城的一家私人醫院,規模不大,一次偶然結識,兩人相談甚歡。

卓悅集團現在發展穩健,當年也曾經陷入財務危機,傅宴升直接将手頭所有的現金拿出,才解決了沈老爺子的困境。

所以,兩家關系匪淺,多年來的相交,在港城也是無人不知。

沈家二房大女兒沈芷容的丈夫,就是傅家的大公子,傅初安,港城醫院的繼承人。

傅老爺子壽宴的舉辦地在港島帆船酒店,兩面環海,周邊還有整齊停放的私人游艇。

壽宴被包場,環境清幽,私密性極好。

沈時忱跟在沈宗元身後,禮貌地同傅宴升打過招呼,就聽見沈老爺子問了一句,“初安呢?上次家宴他不巧出差,已經好多天沒見了。”

對面的人眼神往門口方向看了看,“去接芷容她們了。”

不一會兒,沈恪就領着二房的人走到老爺子面前,旁邊就跟着傅初安。

沈老爺子贊賞地看了看他,“這段時間很忙嗎?”

“是,忙着去各國交流,昨天剛回的港城,沒來得及去拜訪爺爺,是我的不是。”

老爺子欣慰地笑着,“你這孩子,我不過是擔心芷容沒把你照顧好而已。”

周圍的人都跟着笑了笑。

沈家的人被安排在主桌,席間,沈恪沒什麽心思吃飯,只時不時看沈老爺子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沈時忱,最後裝作不經意地問起了傅初安。

“對了,初月怎麽沒有回來?”

傅初月,是傅初安的親妹妹,傅家唯一的女兒。

“爸,她這幾天要參加設計比賽,說晚些回來給我父親補上。”

周圍人沒有接話,都先後地瞟了瞟沈時忱的表情,還是一貫的溫和。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沒有一絲波瀾。

傅初月比沈時忱小了五歲,從小就愛跟在他身後,喊他時忱哥哥,也早就對衆人說過,自己長大後,要嫁的人就是沈時忱。

她去美國學珠寶設計,也是因為沈時忱。

雖然沈老爺子從來沒有明說,可沈家人心裏十分清楚,他是想要再和傅家親上加親的。

換言之,傅初月,就是老爺子心裏,已經定好的沈時忱未婚妻。

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沈時忱先是保持平靜,而後卻想到了另一張臉,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楊。

他以為無人察覺,可還是被沈芷珊看到了。

這位沈家二房的二女兒,貪玩任性,對這些事情從來沒有任何興趣。

之所以注意到,也是因為前兩天在北城的北郊會所裏,她和一幫新結識的朋友一起喝酒,季贠也在。

期間,許若伊喝得太多,先找了借口出去透氣。

之所以和沈芷珊結交,也是許若伊故意為之。

早前,她聽說了梁韻被公司索要三千萬違約金的事情,已經做足了看笑話的準備。

甚至還在那天遇見時,抱着痛打落水狗的心态,當面奚落了她一把。

可許若伊怎麽也沒有想到,還沒過多久呢,梁韻搖身一變,不但不用賠錢,還拿到了公司最好的資源。

就連經紀總監蘇郁,對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她花了不少關系輾轉打聽,最後還是找上了蘇郁,裝乖賣嗲地纏了半天,只得了一句警告,讓她離梁韻遠一點。

對了,蘇郁還說了一句,梁韻現在可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所以許若伊才有了猜想,看上梁韻的根本不是季贠,而是那天和她同時出現在會館的沈時忱。

她交際面廣,自然也知道沈時忱同父異母的妹妹在自己隔壁劇組拍戲,所以又主動結交,已經一起厮混了好幾次。

沈芷珊還在瘋鬧着,身邊的人提醒她,要不要去洗手間看一下許若伊,表面說是透氣,很大可能是喝多了受不了去吐了。

她這才跟着走了出去,剛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就聽見了許若伊帶着哭腔的聲音。

“我當然知道啊,可我就是氣不過嘛。”

“角色是我先看上的,憑什麽要給梁韻?就因為她現在跟了沈時忱嗎?”

“哼,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平時看着斯斯文文的,怎麽這麽欺負人……”

沈芷珊心裏一驚,她居然能在這裏聽見自己大哥的名字。

并且,沈時忱身邊有一個女人,叫梁韻。許若伊說完,就蹲在一邊嗚嗚咽咽地小聲哭了起來。

沈芷珊也沒等她,直接回了包房,坐立不安。

這麽多年來,她可從來沒聽說過,沈時忱和什麽女人有關系。

就連傅初月,時忱哥哥長時忱哥哥短的,又為了他要死要活,也沒見沈時忱對她多待見過。

這下可是把沈芷珊吓得不輕。

她知道季贠就在隔壁包房應酬,直接走進去,二話不說就将他扯了出來。

季家的産業全靠着卓悅集團支撐,雖然沈芷珊不過是個二房的二女兒,可季贠還是得罪不起。

只能賠着笑臉道,“大小姐,你這是抽什麽瘋?沒看我裏面跟人談事情呢?”

沈芷珊沒管他,直接了當問了出來,“你那經紀公司,是不是有個女演員叫梁韻的?”

季贠沒聯想到這層,他自認為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只是記起來,之前沈芷珊找上自己,說實在太無聊,想來拍戲玩玩,就讓她挑了一個網劇的配角去演。

那個角色,當時已經定好了人,就是梁韻。

不過轉念一想,她現在都是沈時忱的人了,要什麽角色沒有,應該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情了吧。

季贠讪讪地答道,“是有,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沈芷珊盯着季贠的眼睛,“她是不是和我大哥在一起?”

季贠心裏陡然一驚,這姑奶奶是怎麽知道的?

可憑他對沈時忱的了解,是絕對不允許讓多餘的人知道這件事情的。

玩玩嘛,何必影響他沈大公子的名聲?

更何況,還是沈家二房的人。

季贠反應快,趕緊一口否認,“這怎麽可能?你大哥你不了解嗎?萬年的冰山,能看上我公司的小演員?你上哪兒聽說的這些謠言?”

沈芷珊半信半疑,可看着季贠篤定的表情,又加上她對沈時忱的認知,确實如此。

到底還是沒再問,又回了包房喝酒,心裏卻還是存了些疑慮。

直到看見沈時忱那細微表情的那一刻,沈芷珊才終于确定,許若伊那天哭着說出來的話,絕對可信。

沈時忱那個樣子,心不在焉的,分明就是想到了別的女人。

看來,自己得找個機會去見識見識這個梁韻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還能把他都給拿下了。

梁韻很快就被安排了進組,前一天,蘇郁還特意讓她從公司的助理裏挑兩個跟着。

現在是女一號了,背後又有個大靠山,自然有不一樣的待遇。

從前和別人共用助理,對自己也是愛搭不理的,多數時候都是自己照顧自己。

想到這裏,梁韻又不免覺得好笑。

名利場,現實又勢利。

她不喜歡公司那些助理,虛假的嘴臉早就見識過了,所以就沒答應蘇郁。

剛好,梁韻通過朋友圈,看見許樂發了一條狀态,說正在找工作。

梁韻就主動聯系了許樂,問她願不願意跟着自己去劇組,酬勞和姜南以前給的一樣。

許念當場就答應了下來,第二天就和梁韻一起去了劇組。

來之前還以為,梁韻不過又是演個女三女四。

到了才發現,原來的小馬紮已經換成了公司專門的埃爾法保姆車,每天三餐還有專人送過來,更不要提劇組對梁韻的态度,那真是和以前天差地別。

她替梁韻的時來運轉高興,本來像她這樣性格好脾氣好又随和的大美女,就應該如此。

梁韻記憶力好,背臺詞快,拍戲也很少NG,所以空閑的時候總是坐在保姆車裏,也會主動給沈時忱發微信過去。

談戀愛嘛,不就是分享日常瑣事。

今天吃了什麽,拍戲有什麽趣事,還把自己的好些照片都發了過去。

有自拍,也有許樂在現場給她拍的。

自從上次沈時忱丢下那些話,梁韻就徹底醒悟了過來,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也知道大概是個什麽樣子。

所以有樣學樣,每天都會主動給沈時忱發去消息。

偶爾,沈時忱也會回她兩句,字很少,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梁韻知道,只要他還肯回複,就說明自己這樣做是對的。

沈時忱這一個月确實很忙,臨近年底,卓悅集團各大公司和事業部都面臨着彙報業績完成情況和明年的市場分析。

他要求高,尤其是知道沈恪故意漏了不少好處給謝松宜娘家人之後,就打算把裏面的細枝末節都查個清楚。

另一方面,他确實有意晾着梁韻。

沈時忱看得清楚,梁韻性格單純,藏不住什麽心思。

所以,他才願意再給一個機會。

梁韻的微信頭像,是一條五彩斑斓的魚,總會出現在他的消息提醒,微信名,後面也跟着一條熱帶魚的表情。

看着那些每天發過來的日常分享,可愛表情包,還有賞心悅目的照片,确實是比之前有了很大的長進。

她還會對自己撒嬌了。

說有時候拍夜戲害怕,想自己,問自己什麽時候再回北城。

上下翻看着梁韻發過來的信息,沈時忱終于忍不住勾了勾唇,臉上揚起了滿意的笑容。

雖然偶爾能得到沈時忱的回複,可他從來沒明确說過什麽時候回來,梁韻也只能等。

除了好好拍戲,就是每天給他發微信,多了怕打擾他,少了又怕他覺得自己誠意不夠。

漸漸地,她自認為也掌握到了其中的訣竅,也開始樂在其中。

梁韻足足等了一個月,才等到了沈時忱回北城的消息。

是沈時忱親自打過來的電話。

梁韻接的時候,聲音帶着淡淡地甜,“喂。”

沈時忱剛從機場出來,坐上來接他的車子,看了看手中的腕表,“我到北城了,你在哪兒?”

他明知故問,梁韻其實發過的,劇組放假三天,她自己在家休息。

“在家呢,我現在過來嗎?”

這一次說話,很明顯已經投入了角色,沈時忱滿意地笑了笑,“我過來接你,方便讓我上來嗎?”

回來之前,他沒想過要去梁韻家裏,可這一句脫口而出,只是存着好奇,想看看她住的地方,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

梁韻臉一紅,聲音糯糯的,“好。”

她正在整理衣櫃,把自己的旗袍全部擺放到了客廳的沙發上,要選一件出來,等到校慶表演那天穿。

前一天,她還在劇組的時候,大學班長就給她打了電話,想讓她去校慶晚會上唱一曲。

還興奮地告訴她,那天晚上,已經是炙手可熱的頂流姜南也會參加,所以關注度肯定很高,她也能多個露臉的機會。

梁韻答應了,倒不是因為她想要露臉,而是班長對她專業能力的認可。

沈時忱比她想象中到得快,門鈴響起的時候,梁韻還沒來得及把那些衣服都放回卧室。

她只能先小跑過去開門,一看見沈時忱,就揚起了恬淡的笑,“進來吧。”

又主動解釋道,“不知道你會來,所以家裏沒準備男士的鞋子,鞋套也沒了,你直接進來就行。”

沈時忱沒拒絕,只在走進的時候,略略掃過一眼房子的布置。

簡簡單單的二居室,純白色調的裝修,面積不大,但很精致,屋子裏的小玩意到處都是,被梁韻布置得溫馨。

廚房幹幹淨淨,東西擺放整齊,小小的餐桌上還放着一個玻璃花瓶,裏面兩朵紅色玫瑰,顯然是剛放進去不久。

這些天下來,梁韻雖然逐漸得心應手,可沈時忱突然出現在自己家,她還是有些慌張。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沙發,“我把這兒的衣服收一收,你先坐會兒吧。”

沈時忱卻沒應她,直接走到梁韻面前,故意貼近,逗她,“不是說很想我嗎?表示呢?”

梁韻聽懂了他的意思,臉刷地一紅。

這回她倒是有所準備,直接雙手抱住沈時忱的腰,有了支撐,才踮起腳去親他的唇。

她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又鑽入了沈時忱的鼻間,動作嘛……

很生澀,也很勾人。

沈時忱俯下身,讓她不用一直費力,默默享受着梁韻的殷勤。

好一會兒,才肯将她放開,聽見女人氣息不勻,又恣意地笑了笑。

随意一眼掃過她身後沙發上,有幾件旗袍,看起來都比之前見到她那次的合身。

沈時忱眼眸暗了下來,走到最中間那一件同樣的天青色旗袍前,拿起來,放到梁韻的手裏。

深邃瞳眸,晦暗不明,沉重的呼吸緩緩擦過梁韻耳垂,泛起一絲絲癢意,嗓音也變得沙啞起來。

“去換上,只穿這個,我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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