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偷吃
第18章 偷吃
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從頸間傳入, 沿着四肢蔓延,浸進了梁韻的心裏。
她不得不承認,沈時忱對自己流露出來的讨好, 是真的很蠱惑人心。
越是這些細水長流的溫存和熱切,才越能讓人着迷, 甚至沉溺。
也害怕。
害怕自己真正地入戲,沉迷。
見沈時忱的第一回 , 他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坐在衆人簇擁間,卻有着睥睨一切的姿态,無人敢輕易接近。
後來, 他出現在自己冒然去找季贠的飯局,同樣的高不可攀裏,又夾雜着淡然的溫情。
那些情動的時刻,沈時忱的面容才會徹底不同,眼眸裏滿是被欲念驅使的柔情。
梁韻看着眸光裏映出同樣難耐的自己,也會主動伸手, 捧着他的臉, 獻上自己虔誠又細密的親吻。
這一次, 也不例外。
梁韻心領神會, 偏過頭,揚起纖長脆弱的脖頸, 在他嘴角處,奉上了自己的唇印。
還有淺淺的嘤咛, “謝謝你,我都喜歡。”
男人溢出一聲輕柔笑意, 似來時從車窗吹入的海風拂面,将梁韻的心弦拉起,又落下。
頭頂被同樣溫柔地輕撫着,身旁的椅子被拉開,“那你都吃點,我先上樓去,還有些事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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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韻聽話地坐下,拿起最喜歡的陳皮紅豆沙,一勺一勺喂進自己的嘴裏,細細品味着。
沈時忱往二樓階梯上去,側着臉瞧見梁韻慢條斯理的動作,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
回到卧室,單人沙發上手機不停震動着,沈時忱略略掃了一眼,神色冷下來,擰了擰眉心。
是沈恪打過來的。
無非就是些虛假的寒暄,再加上手段低劣的算計。
沈時忱回國以來,掌管卓悅集團不過兩三個月,已經将謝松宜娘家的那些爛賬查了個幹淨。
那些看似完整無缺的賬目,裏面都被謝家的蛀蟲腐蝕大半,只剩下應付檢查的空殼。
港城是,北城也是。
能這麽明目張膽,背後撐腰的人是誰,可想而知。
所以他讓人故意放出風聲,說已經開始請外部審計機構入駐,一一清點過往的賬目。
沈時忱故意沒接,而是悠然地去房間浴室清洗,換上深灰色睡衣,才拿過手機,把那幾次的未接來電都撥了出去。
通話瞬間接聽,沈時忱卻沒開口,只等着對方試探。
“時忱。”
沈恪的聲音平穩,聽不出任何端倪。
沈時忱走出卧室,往樓下看了一眼,梁韻已将餐桌收拾好,回了房間休息。
語調是不加掩飾的漫不經心,“嗯。”
“明天有沒有時間,爸爸想和你談一談。”
沈時忱嘴角扯了扯,一抹嘲弄的笑意揚起。
爸爸?
在他的字典裏,可從來沒有過這兩個字。
什麽樣的爸爸,會在自己堪堪半歲時,就迫不及待娶了二房,馬上落地添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沈恪這是預料到,沈時忱手裏握着的東西,會馬上牽連到自己,終于坐不住了。
明天是聖誕節,沈時忱本來沒別的安排,特意想要多讓梁韻陪陪自己的。
帶她出去逛逛也好,或者窩在家裏打游戲,看電影,別的什麽都好。
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在沈恪身上。
對面呼吸沉重,帶着微微的顫抖,在沈時沈拒絕之前,又再次開口,“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樣,關于你母親……我也想和你說一說。”
沈時忱本來緊擰的眉心更沉,輕嗤一聲,“好啊,如果你想談公事的話,那就公司見。”
對于讓人查到的那些所謂證據,沈時忱是真的并不在意。
他直覺掌握的并不是全部,可也已經讓沈恪着了慌,就說明他找對了路徑。
手裏的這些東西,要等到關鍵的時刻,才能直接致命。
其實沈恪主動找上門,沈時忱絲毫不覺得意外,他原本就放好了誘餌等着上鈎。
真正讓他願意見一見沈恪的,是那句,關于自己的母親。
小時候懵懵懂懂,只知道是母親抛下了自己。
可後來漸漸知事,沈時忱總有一種感覺,父親與母親之間,不僅僅是門第婚姻又迅速破裂這樣簡單。
他倒是很想聽一聽,關于自己的母親,沈恪能對自己說出怎麽樣的話來。
梁韻這一晚上倒是睡得挺香。
她和沈時忱不一樣,不挑食,不挑床。
很小的時候,母親收入微薄,一個人帶着她,又不受外公外婆待見,所以只能租房,每年被迫搬一次,四處流離。
後來,自己上了大學,适應了學校的課程以後,就努力出去找兼職。
剪彩,展會,平面模特,只要有時間,只要跑得過來,她都會去。
慢慢地,就攢了不少的錢。
蘇城屬于小城市,房價自然不如北城那般高昂,拼拼湊湊,終于給媽媽買了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
童年的經歷,造就梁韻吃得下苦的本事。
雖然外表柔柔弱弱,看起來像是不谙世事,可她心裏十南極生物群每日梗新吧八弎零齊七捂三流收集上傳分清楚,像她這樣出身的人,只能腳踏實地。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她現在真真實實地和沈時忱在一起。
一幕幕場景,串連成浪漫的愛情電影,美好地如同夢境。
不,比她的夢境更不真實。
所以梁韻時刻提醒自己,三年,三年而已,千萬不能沉溺。
第二天一早,她聽見定好的鬧鐘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緩緩起身。
沈時忱有晨起鍛煉的習慣,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然後就是去浴室洗澡,換衣。
梁韻想着起來給他準備早餐,只在家居服外套了一件寬松的針織外套,洗漱過後,簡單地把頭發紮起馬尾,就去了廚房。
沈時忱今天沒在樓上的健身房鍛煉,而是在莊園外的海邊,繞着石路跑了好多圈。
等他再次回到別墅,梁韻在廚房專心地忙碌,鍋裏油滋滋的小小聲音傳出來。
她太過專心,根本沒察覺身後經過的動靜。
沈時忱去了樓上浴室洗澡,又換上要外出的衣服,急急地往樓下走來。
梁韻正在擺着盤,把愛心煎蛋往瓷白的盤子裏放起,溫熱牛奶往兩個玻璃杯裏倒下。
她端着盤子往從廚房走出,正對面迎面而來的沈時忱。
精壯的手臂接過她手裏的盤子,放在了餐桌上,兩人距離相近,熟悉的香氣又鑽入沈時忱的鼻間。
梁韻平視着沈時忱的胸膛,看見他換上外出的衣服,襯衫熨帖,包裹着的肌肉輪廓若隐若現。
她擡起頭,看着沈時忱帶着柔和笑意的眼,“要出去嗎?”
男人卻沒回答,而是盯着梁韻的嘴角看,倏地湊了過去,在她的嘴邊落下熱吻。
停留幾秒吮吸,才将一臉懵的梁韻松開,手指點了點她微翹的鼻尖,“怎麽先偷吃了?”
“啊……”
梁韻趕緊抹了抹自己的嘴角,還殘存着一絲絲溫熱牛奶的味道。
剛才她實在是太餓,沒忍住,把自己那杯牛奶喝了一口,不經意間沾上的,自己也沒發現。
梁韻又是羞得臉紅,又圓又大的眼睛看着沈時忱眨了眨,沒說話。
沈時忱本來心情不算太好,早上出去跑了一小時,被沈恪打擾的煩躁才堪堪消了一半。
這下子,倒是爽朗地笑了出來。
他坐在梁韻對面,卻傾身端過她面前那一杯未滿的牛奶,大口喝了下去。
梁韻沒辦法,只能拿過他面前那一杯,小口小口抿着。
“我有些事要去一趟公司,晚點會回來,你先自己玩着。”
她夾起盤子裏的煎蛋,咬掉一塊放進嘴裏,“嗯。”
“別吃太多東西,等我回來給你做飯。”
梁韻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他,又讓沈時忱發出一聲愉悅地笑。
“在北城的時候,我不也洗過碗的嗎?怎麽還這麽震驚?”
她實在是害怕再被沈時忱折騰,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紅着臉小小聲,“做飯,是我理解的字面意思嗎?”
男人笑得更加燦爛,是梁韻從沒見過的樣子。
可她問得也沒錯啊,昨天試衣服,最後不也……
沈時忱伸手掐了掐梁韻的臉蛋,笑得恣意,“你想怎麽理解都行,反正總要喂飽你吧。”
梁韻頭埋得更低,要不是杯口小了,估計想把自己的臉都裝進去。
這人怎麽……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些話來的。
“不鬧你了,吃吧。”
沈時忱吃完以後,又慢慢欣賞梁韻細嚼慢咽的表情,眼神暗了暗,等她吃完,才起身往門口走去。
梁韻乖覺地站起來,跟着沈時忱走到門口。
男人回頭,又親了親她的嘴邊,“想出去逛的話,我讓司機來接你,買什麽都可以。”
梁韻想說,她其實不缺這些。
她不是個太看重物質的人,過得去就行了。
可她也知道,像沈時忱這樣的豪門公子,多昂貴的東西,對他來說都算不上什麽。
她是不能直接拒絕他的好意的。梁韻點了點頭,找了個委婉的說法,“我就在家裏休息吧,昨天太累了……”
沈時忱笑了笑,盯着梁韻低垂的眼眉看了幾秒,然後轉身離開了住處。
好像,她總是能給自己意外的開心。
除去兩人契合的緊密部分,梁韻時不時流露的天真,還有那努力逢迎他的刻意,都讓沈時忱覺得可愛。
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感受。
一路驅車開到卓悅集團,乘坐專屬電梯直達頂層。
透明的玻璃籠罩內,沈時忱望着倒影中面容冷峻的自己,又恢複到了不近人情的模樣。
沈恪已經在總經理辦公室裏等着,見到沈時忱邁着步子走進,倏然起身。
眼前這個西裝筆挺,又俊朗無比的男人,是他的兒子。
可沈恪卻從來都捉摸不透,沈時忱在想些什麽。
他自認為已經做盡了為人父親的職責,可沈時忱從來都和他相隔甚遠。
客氣,疏離,又冷漠。
在外,他溫和有禮,端的是謙謙君子,沈家老爺子看中的唯一繼承人。
可沈恪知道,那副西裝革履下隐藏的心,到底有多冰冷。
還以為沈時忱回國接任,表面一片祥和下,暗中查起了過往的賬目,不過是走走形式而已。
卻沒曾想,他居然真的越查越多,甚至有意要将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在集團的勢力連根拔起。
多年籌謀,絕不可能毀落在他手裏。
思來想去,還是得用溫情攻勢。
沈恪略顯尴尬地扯了扯嘴皮,看着沈時忱神色未變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松開西裝外套第二顆扣子,坐下。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時忱倒是沉得住氣,既然是沈恪主動,那他就只等着看一場好戲。
那個自诩是他父親的男人,此刻坐在辦公桌右側的沙發,與沈時忱對立,一高一低。
“時忱,你回國之後,有去看過你母親嗎?”
手指瞬間停頓,又緩緩落在桌面,靜谧無聲。
沈時忱默了默,“沒有。”
“本來我們這一輩的事情,也不好跟你多說什麽,但是爸爸想告訴你,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沈時忱腦中那根名叫忍耐的弦徹底繃緊,暗笑不止。
自己今天就不該浪費時間,出現在這裏,聽沈恪說出這番鬼話來。
沒有對不起她?
那個比自己只小了半歲的所謂妹妹,又是從何而來?
他保持着該有的表面恭敬,神色依然是平淡的,“要是你來說這個的,就免了吧。”
随意拍了拍熨帖的西服,站起身,兩手輕輕碰上第二顆扣子。
沈恪慌了,他怎麽能不明白沈時忱話裏的意思。
要不是有把柄被這個兒子握在手裏,他又怎麽可能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眼神瞟着沈時忱的臉色,讪讪道:“爸爸今天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談一談集團審計的事情……”
沈時忱保持站着的姿勢,沒動,只是略略擡了下眼皮,“是嗎?”
“你別看外面風平浪靜,其實多的是人盯着卓悅,你剛回國,也許對這些還沒察覺……”
沈時忱一邊聽着,一邊又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過去那些賬目,實在沒有必要再翻出來,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那些媒體再放大,豈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嗎?”
沈恪裝出一副為了集團着想的姿态,屬實是讓人惡心。
沈時忱似笑非笑,“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
“這個事情,我都還沒公布,你是如何得知的,我就暫時不去追究。可你說的沒有必要,我實在不能茍同。”
“集團這麽多年的發展,都是爺爺的心血,如果不及時将那些腐爛的根拔出來,只怕是會越來越糟,及時止損,才能繼續長遠,這一點,相信以父親的眼光,也是能看到的吧?”
他故意将父親兩字咬得極深,說出的話語在沈恪的耳中,卻是冰冷無情。
看夠了戲,沈時忱只想回去陪着別墅裏的女人,“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收斂一些,大家相安無事,僅此而已。”
沈恪還沒來得及作答,手機急促的鈴聲響起,他拿起看了看,是沈老爺子的貼身傭人。
如果不是十分緊急的事情,是不可能打給他的。
沈恪趕緊接通,只聽了一句,迫不及待地看向了沈時忱,臉色也随之垮了下來。
他挂斷,對着沈時忱開口,“老宅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你爺爺突然暈倒了,現在正送往傅家的醫院……”
趕到醫院,沈宗元已經被送進檢查室裏,紅燈亮起。
二房所有人都迅速趕來,圍着沈恪,滿臉寫着擔憂。
老宅的傭人說,沈宗元是突然眩暈,然後直直地倒落在了客廳旁邊的茶室地板上。
老爺子曾經做過一次心髒移植,這幾年已然恢複了大半,加上平時保養得當,定期檢查,誰也沒有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
沈恪狀若無意,時不時瞥向獨自站立一邊的沈時忱。
真實天助他也,關鍵時刻,沈宗元因為心髒問題暈倒,沈時忱就算查到了什麽把柄,也不敢輕易拿出來。
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老爺子最希望看到的。
他暗自扯了扯嘴角,又馬上裝回那副慈愛孝子模樣,走到沈時忱身旁,“你沒回國的這些年,父親經歷過一次移植手術,怕你擔心,囑咐我們千萬不要告訴你……”
沈時忱瞳孔微震,在美國那些年,他确實對沈家大小事不管不顧,甚至頗有斷絕關系的架勢。
畢竟,光是靠自己在華爾街搞對沖賺來的數目,也比得上半個卓悅集團的營收。
他心有戚戚,唯一在意的,也只有沈老爺子。
檢查室外的燈熄滅,老爺子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被衆位醫生緩緩推出。
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位,先是看了一眼沈恪身後的傅初安,又恭敬地看了沈恪回答,“沈老先生已經暫時脫離危險,醫院會安排二十四小時專人觀察,還請各位放心。”
衆人跟着走進了已提前備好的高級病房,面面相觑着。
沈時忱面容稍緩,周圍傳來虛僞的感嘆聲,讓他有些不适。
修長指尖扯了扯襯衫領口,露出脖頸間清晰可見的青色血管,一個人往外走。
這一層樓,只為了沈老爺子而設,私密性極好,随時候命的醫護人員比病人和家屬還要多得多。
作為沈家長孫,老爺子最看中的唯一接班人,在他沒醒過來之前,沈時忱是絕不可能離開的。
和往常一樣,衆人簇擁中,他只有萬般孤寂。
突然很想別墅裏的那個女人。
剛要拿起手機給梁韻打電話,沈時忱克制住沖動,走到電梯口,按下開關。
等走下去,再聽聽她的聲音也不遲。
也不知道,梁韻有沒有乖乖聽話,少吃東西,等自己回去。
可看這個架勢,應該是要把她餓着了。
沈時忱思緒不寧,只聽見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裏面倏然沖出一個跳躍的女人身影來。
以猝不及防的姿态,一把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