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生的思緒一片空白,完全沒好意思看紀曜禮,機械地拿起紅酒瓶,挨上紀曜禮手裏空酒杯的杯沿,因為手在顫抖,是以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紀曜禮的低笑聲如雷貫耳,聽得林生很是崩潰。

“林生!林生!”穆南在圓桌旁急得幹瞪眼,小聲叫喚他。直到林生反應過來,已經給紀曜禮的酒杯灌了大半。

“真是抱歉,這孩子年輕,做事馬虎,紀總別見怪,我重新給您倒一杯。”羅導不滿朝林生做眼色,接過紅酒瓶,欲喚服務員拿幹淨杯子來。

卻被紀曜禮拿手一擋,然後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中,一口氣引盡了這一大杯,搖頭,“無妨。”

對林生道了句:“坐。” 看了眼自己身邊的空位。

穆南和羅導對視了一眼,附和道:“坐坐坐,服務員加雙筷子,來,我們繼續,剛才聊到國外版權的引進對本土影視産業……”

紀曜禮覺得有些熱,扯了扯衣領尤覺不夠,然後松了兩顆扣子。

聽着穆南介紹林生的情況,偶爾點點頭,不做評價。

林生戰戰兢兢,想一個碗扔過去封住穆南的嘴,思前想後,最終一句話也不敢說,只默默地夾着面前的蝦仁玉米,一顆接一顆,祈禱着這場尴尬的飯局趕緊結束。

紀曜禮沒有加入到一桌人的閑聊,而是一直靜靜地看着他

看他又夾了一顆玉米,下意識地就輕聲“啊—”地張開嘴巴。

林生自己微張的嘴巴僵住,夾着玉米的右手左右為難,心裏叫嚣着真想一筷子插他鼻孔裏啊,卻在一桌人面前,只好微笑着送到他嘴裏。

穆南挑了挑眉,笑而不語。

紀曜禮咀嚼着這顆玉米,剛才獨自吃它的時候,似乎沒有這麽甜。

他再次扭頭到林生耳邊:“沒有你泡的泡面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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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的耳朵紅了,被他說話的氣息撓得有些癢,縮了縮腦袋。

紀曜禮一定是在報複他早晨的甩門而去,竟然再次翻開菜單,“看來這些菜都不合你心意,加個菜好了,你喜歡吃什麽菜啊?”

“不,不用……”

“鴿子湯怎麽樣,我記得你還挺喜歡鳥的。”紀曜禮別有深意地笑看他。

林生頓時像個煮熟的鴿子,你這個魔鬼啊啊啊,不就不小心調戲了你一下嗎至于這麽記仇嗎啊啊啊。

紀曜禮握拳放在嘴邊,低頭笑得停不下來,終是不再逗他,給他加了份酒釀圓子暖身。

一席飯畢,羅導起身相送桌上的來賓,林生解脫地松了口氣,不想穆南走到紀曜禮面前:

“麻煩紀總送一送我們林生,他忘性大,不怎麽記路,讓他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林生內心:!!!我放心!!我不要他送!!

林生連連擺手:“怎麽好意思麻煩……”

紀曜禮:“可以,剛好順路。”

林生別無選擇,在穆南和羅導鼓勵的目光中,鑽上了紀曜禮的黑色輝騰後座。

司機是位二十多歲的小夥,沖林生笑的時候,露出倆小虎牙,很是随和的樣子。

上車後的紀曜禮,并沒有說話,把車窗降低,晚風拂在他臉上,帶着絲惬意的慵懶,林生覺得他的心情似乎還不錯。

林生注意到,小虎牙司機已經趁着紅綠燈停車,第四次偷瞄他了。

實在忍不住了,問道:“我臉上有什麽嗎?”

小虎牙司機瞅了眼聞聲看過來的紀曜禮,心裏一突,連忙說:“我們老板很少送誰回家的,就算送人也只是要對方坐副駕駛,和他同坐一排的還是第一次見,所以有點好奇罷了。”

林生眨了眨眼睛,是這樣嗎。

窗外飛快駛離的街景,暗示着這輛車正往乾厚裏行去,乾厚裏是陶然家的地址。

林生疑惑問道:“紀總,您,為什麽會住到乾厚裏?”瞧這汽車配置,還有桌席上衆人對紀曜禮的客氣程度,和那老舊的小區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紀曜禮回頭往他,眼裏閃爍着什麽,“我說過,我是去找人的。”

“噢。”

“安謙,靠邊停車。”紀曜禮忽然說道。

林生扭頭,發現汽車緩緩開到一處靜谧的路燈下,小虎牙司機拉上手剎,徑自出了汽車,站遠了。

“怎麽了?”他覺得莫名其妙,甚至有點害怕,怎麽搞得和電視裏的殺人抛屍現場一樣。

紀曜禮拿出打火機,偏頭看向林生。

林生搖頭示意自己不在意。

“早晨我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了?”紀曜禮點燃了一根香煙。

林生想起那句上他戶口本的偉大提議,第一次覺得被求婚竟然是這麽讓人頭大的一件事,他們認識才剛剛一天吧,怎麽就扯到談婚論嫁上面去了?

紀曜禮看他愣在那,吸了一口煙,道:

“早晨我可能沒有說清楚,我口中的結婚,和大衆意識裏的結婚不同,是一種契約形式的結婚,如果還是很難理解或者有心裏負擔的話,你可以當它是一種雇傭形式,我雇傭你,成為我的伴侶。”

林生滿臉錯愕,“就,就是假結婚?”

紀曜禮點頭,“你可以這麽理解,契約時間為三年,這三年裏,你将成為薰霖傳媒重點培養藝人,我可以承諾你所有戲份的質量不低于衛視級,作品只會在寒暑假還有新年賀歲檔播出,你的所有開支我會以你丈夫的身份承擔,你只需要,和我演好夫妻。”

林生被這天大的好事突然給砸懵了,白天剛剛得知自己被韓制片打壓的噩耗,現在卻有一個大餅子在等着自己啃,他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确實心動了。

但卻還是保持着一絲理智,“那我需要和您那個嗎……”

紀曜禮明白他的意思,“必要的時候做做樣子,不用行夫妻之實。”

林生松了口氣,“那就是說也不會幹預我的感情……”

“不行。”紀曜禮打斷他的話,“感情也必須得幹淨,你是公衆人物,萬千雙眼睛都盯着,況且正處于事業的上升期,不要對別人有亂七八糟的心思,為了你的形象考慮,有任何心理和生理需要,建議你來找我解決。”

“噢。”林生紅了紅臉,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清了下嗓子,“聽上去好像都對我比較有利,我冒昧問一下,紀總您如此迫切想要結婚的原因是?”

紀曜禮看着他,沒有說話。

林生和他大眼瞪小眼。

最後紀曜禮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他“嗷”地一聲,苦着臉,“您打我幹什麽?”

紀曜禮望着煙頭上的火光,“我記得我有和你提過我家是做煤炭産業相關生意的。”

林生額頭上滿是黑線,你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就當前國際金融和煤炭能源産業形勢來說,轉行是必然,我和家裏人在轉行的方向上産生了分歧,我偏向文娛方面。因為一些個人原因,家裏人希望我能夠早些成家立業,不然我就得回去繼承家業,按照他們的理念經營。”紀曜禮說。

家産只有一個行李箱外加一千塊餘額的林生,仿佛聽懂了般地點頭。

紀曜禮揉了揉額角,“迫在眉睫的問題是商報記者近來對我的私生活很感興趣,胡亂揣測,給我個人造成了不小的消極影響,我急需要一個正面形象來擺脫這一尴尬局面。”

林生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有紙質協議嗎?”

“嗯。”

“好,我答應了。”林生道。

其實林生別無選擇,想邁過韓制片阻礙的那座大山,只能攀附另一座高峰。

紀曜禮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樣爽快,瞳孔閃過丁點驚訝: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漏洞,所以我們的婚姻是得走法律程序的,你确定想好了嗎?”

林生頓了兩秒,“沒問題。”

紀曜禮的呼吸微不可察地變重些許,随即把手伸到車窗外,招了招。

安謙大步走來,得到紀曜禮的點頭示意,從副駕駛上的公文包裏抽出兩份合同,并且從西裝口袋裏掏出黑色水性筆,雙手遞上。

紀曜禮很快簽好名字,遞給林生。

林生看得很仔細,畢竟這并不僅僅只是一場婚姻,還事關他未來的演藝生涯。合同和紀曜禮剛才口述的無異。

違約者需支付高額的賠償,林生窮得響叮當,一定會好好遵守。

紀曜禮的目光落在他簽下的名字上,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又放開。

到達乾厚裏,林生抱着合同,抿了會兒唇,“那……那我先走了,紀總,再見。”

“等一等。”紀曜禮忽然出聲叫住他。

林生回頭。

紀曜禮勾了下唇角,“今晚收拾一下,明天搬到我家來。”

“同……同居,要同居嗎?”林生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不然呢,你忍心讓為夫新婚就獨守空房嗎?”紀曜禮的聲音揚高,襯衣領口若隐若現出性感的鎖骨。

林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哦,好,好我回去就清東西。”小碎步往樓上跑遠了。

紀曜禮一直看着他家的燈亮起,這才放松地靠到椅背上:

“去公司。”

“先生,你今天喝得有些多了,要不就直接回家休息吧。”安謙忍不住道。

沒有得到回音,他只好啓動汽車。

汽車平穩地在路上運行,安謙透過汽車後視鏡,看到紀曜禮正寧靜地望着窗外,唇角揚起柔和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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